>偏爱(GL)——柳碎夜(9)
赫胥猗连忙附和,话题果然立即转移。
祝惜辞看向赫胥猗,对方正对着她感激一笑,只是那笑容中的苦涩实在是让人有些心酸。
聚会在七点左右结束,这里的人大多都有门禁,晚上不可能留得太晚,最后只剩下祝惜辞和赫胥猗两人。
猗猗,接你的人还没来吗?祝惜辞见赫胥猗坐在沙发上只是喝酒,有些担忧地道,你不要喝太多,万一醉了
她的话让赫胥猗停下了动作,继而苦笑着放了酒杯。
你说得对,要是像之前一样就不好了,幸亏听到的是你,不是别人。
祝惜辞也笑了一下。
不过你一定知道是我才说的,拿我当你的垃圾桶。
赫胥猗没有反驳。
谢谢你,惜辞。
嗨,朋友那么多年了,道什么谢。祝惜辞没有将这个放在心上,只是担心道,但你就打算一直这么下去吗?说实话,尹如琢真的很不错,你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喜欢她吗?
赫胥猗目光迷离地望着酒杯,沉吟良久。
我知道她很好,没有人比我有更深的体会。只是喜欢她,我做不到。
祝惜辞不解。
为什么?难道你还对张景宣
这和张景宣没有关系,当初我们之间只不过是少年少女的暧昧情思,都没明确地在一起过。在他决定接受家里的安排后,我就已经断了这份念想。
那是为什么?你既然不喜欢张景宣,为什么不能喜欢尹如琢?
喜欢这种事说不清,不喜欢当然也无法说清。
这当然是谎言。喜欢可以没有来由,但无法喜欢大多都有原因。
赫胥猗并非不喜欢尹如琢,而是她早已决定再也不会去喜欢任何人。她不相信感情,比起感情交往,建立在契约上的交易更有保障。
虽然很对不起尹如琢,但没办法的事就是没办法。
她尝过了信任他人的痛苦,尝过了期待的痛苦,也尝过了失望的痛苦。
和尹如琢的关系一方面让她觉得很有压力,但另一反面又让她很踏实。
把这当作是一场交易的话,一切都清晰明了起来。
猗猗,好久不见。
几年不见,张景宣仍是过去的样子,斯文腼腆,书生气十足。
赫胥猗坐在他对面,脸上显示出欣喜的笑容。
真的很久不见了,景宣哥哥你在国外一切还好吗?
张景宣比她大几岁,她从小就是这样称呼对方。这一声景宣哥哥叫得十分熟稔亲切,似勾起了对方的回忆。
我没有什么不好的,倒是你,猗猗,你你还好吗?
赫胥猗笑眯眯道:我很好啊。
你、你嫁给她嫁给尹如琢真的是自愿的吗?
这个咖啡厅环境清幽,每桌都之间都一段距离,两人坐在咖啡厅的一个角落中更是没人打扰。
赫胥猗先是显出一丝惊讶,而后不解道:为什么你会这样问?我看起来像是不开心的样子吗?
不你看起来很好。
确实,赫胥猗的身上看不出任何忧郁失意的表现,面色与精神都十分不错。
这让张景宣非常失落。
分开这几年,他更加明白自己对赫胥猗的爱,下定决心回国之后和未婚妻退婚。没想到的是,当他完成学业回来,赫胥猗已经成为了他人的妻子。
虽然没有过承诺,但他原本以为赫胥猗会明白他拖延的苦心,会体谅他两难的处境他原本以为她会等他。
等他能够独当一面,等他能够对自己的事做主,等他回来娶她。
张景宣不想相信赫胥猗已经结婚,更不愿相信她是出于自愿。
赫胥猗喝了一口咖啡。
你回国后有什么打算?我听说你进入了里斯本交响乐团,还以为你短期内不会回来了。
张景宣眼睛一亮,欣喜若狂。
猗猗,你、你在关注我的消息吗?
两人当初被迫分开,中断了一切联系当然,这只是赫胥猗单方面的,如果张景宣想要获得她的消息,根本轻而易举。
我的第二专业是古典音乐啊,当然会关注一下,哟,最年轻的指挥家,我们老师都夸你呢。
但赫胥猗的表现显然不是他所期待的那种,太从容也太平淡了。两人似乎还保持着过去的亲昵,但只有张景宣知道,这一种亲昵只是假象。
他们该有几分尴尬与难堪,该有话在心头口难言的苦楚,该有久别重逢后的悲喜。
然而,现在什么都没有。
那不算什么,只是运气好而已,张景宣垂下脸,神色暗淡,我父母希望我早点回国,我毕业后恰好九诸皇家交响乐团也给我发出了邀请,我就顺势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
赫胥猗的神情和声音都淡淡的,叫人听不出情绪。
张景宣突然抬头看向她,眼中隐有泪花闪烁。
不,并不只是因为这些,我自己也想回来,想回来见见你。
赫胥猗显出些微的无奈。
所以才一直让惜辞给你我的联系方式吗?她可是很苦恼呢。
她没表现出反感,张景宣心中一喜。
因为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没有别人愿意帮助我。但我真的很想见你,猗猗,我希望知道你的想法。
我的什么想法?
张景宣一噎,望着她的目光中显出了几分哀切。
猗猗,你还在怨我,对不对?
景宣哥哥,你总是这样,从来都不肯把话说清楚,含含糊糊,要人意会。不是每个人都能明白,也不是每个人都想要去明白的,如果你真的有什么想法,请你明确地表达出来,好吗?
赫胥猗仍保持着微笑,但这些话说得其实相当不客气。张景宣愣了一愣,心中几乎掀起惊天巨浪。
猗猗
他陡然意识到眼前的人已不再是过去那个青涩且羞于表达感情的少女,她变得更成熟冷静。
这样的赫胥猗让人有些陌生,但也让人感受到更多的魅力。
你不想说,我不会勉强,只是希望你今后也不要再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不、不猗猗,我不是不想说,我只是张景宣从不是会大声表达自己感情的人,更无法做出明确追求他人的举动,他认为含蓄而隐晦的爱慕恰到好处。可现在的情况已不容他追求朦胧的暧昧,他必须要再争取一次自己的幸福,猗猗,我一直、一直都喜欢着你。你应该能够感觉得到,而我也感受到了你的回应。只是当初、当初我们还太年轻,无法对抗家庭,我知道自己的逃避让你受到了伤害
赫胥猗微敛下眼睑。
景宣哥哥,你想说的就是这些吗?
我、我是回来退婚的,我想正式追求你。
可我已经成为如琢的妻子,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
我不相信,猗猗,我不相信你真的爱尹如琢,我听说了,你们结婚是因为伯父又欠下巨债,是他逼你的。
赫胥猗轻瞟了他一眼,低笑道:不论你是听谁说的,让我难堪就那么让人开心吗?
张景宣这才察觉到自己有些过于激动。
对不起猗猗,我、我没想让你难堪。
我知道。
赫胥猗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当那些美好的假象褪去,她认识到了更真实的张景宣。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也知道了你的想法。但是景宣哥哥,我现在过得很好,这是真的。如琢对我非常好,我也想安心地当她的妻子。我会来见你一个是因为已经把你当作朋友,另一个是怕你太冲动我们都已经不小了,既然年轻的时候不曾放肆,现在就更不该任性妄为。
张景宣呆呆地望着她。
赫胥猗的话虽是一种拒绝,却既未明确表示爱尹如琢,也未明确表示对他已没有感情。
她只是说不要任性,不要任性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张景宣问不出口。
赫胥猗的目光让他不敢问,因为无论其中包含了多少隐忍与痛苦,那都是他的错。懦弱让他不敢问出口,因为他没有承认错误的勇气。
猗猗
赫胥猗从他的脸上看到了痛苦与后悔,但更多的是怯懦。
我们还是朋友,对吗?
她早就认清了张景宣:口口声声说着爱她,然而他最爱的只是自己。他所谓的爱是能一边说着爱她,一边和他人订婚;一边帮助家庭设计爱的人,一边和数不清不爱的人发生□□关系。
她也早就认清了所谓的爱情,所以,她既不会付出感情,也不会对他人怀抱期望。
若只是用交易来衡量,一切都将变得简单起来。
张景宣听着赫胥猗的话,愣愣地点了点头。
第14章
猗猗,你回来啦?
通常情况下,尹如琢都会比赫胥猗晚回来一些,不过今天因为下课后去见了张景宣,赫胥猗到家时尹如琢已经做好了晚餐。
还有一个鱼汤,马上就好了。
家里有专门做菜的阿姨,不过尹如琢经常会自己下厨。她的厨艺很好,就连专门学过烹饪课程的赫胥猗也不得不承认她的水准在自己之上。
有些人或许就是如此完美,外貌、家世、才能还有性格都无可挑剔。
好香啊,晚上怎么那么多菜?赫胥猗见到满桌的饭菜,包也放,先拿筷子夹了一块牛肉塞进嘴里,嗯嗯,好吃!
尹如琢穿着一条黑色的围裙,长发盘起,此刻没有半点职场精英的模样。
你喜欢就好,稍微做多了一些,我们可以慢慢吃。她帮赫胥猗拿下包,温柔笑道,你看起来很开心,和朋友聊得愉快吗?
赫胥猗顺势在椅子上坐下,将两张票放到了餐桌上。
嗯,还行,多年不见聊了不少经历。对了,他现在在皇家交响乐团担任指挥,不久后要举办第一次演出,送了我两张票,到时候一块儿去吗?
好啊,什么时候?我一定腾出时间。
下周六晚上。
尹如琢放好包,又端了鱼汤出来,赫胥猗见她没脱围裙,绕过桌子帮她解围裙的带子。
真想看看别人知道尹总在家那么不修边幅时的表情,吃饭连围裙都懒得脱吗?
赫胥猗一边打趣,一边帮她解开身后的带子。
尹如琢看得出来赫胥猗的心情确实不错,这样略有些肆意的笑容她已经很久没看到过。
她不由自主地握住赫胥猗的手。
我不会让别人看到的。
尹如琢的手很好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指尖纤细,掌心温暖而干燥。赫胥猗并不讨厌她的触碰,但也不愿意与她过多接触,毕竟越亲密越容易暴露真实的自己。
她很有分寸地任尹如琢握了两三秒,然后无比自然地抽出手,摸了摸她的肩膀。
我知道啦,你只会给我看。
尹如琢莫名有几分失落,却又不知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情绪。和赫胥猗婚后的这两年,生活平静且甜蜜,但她总觉得偶尔会从对方的身上看到寂寥的情绪。
赫胥猗已经坐回到了她对面。
晚上喝点酒怎么样?
赫胥猗过去不怎么喜欢喝酒,但如今很喜欢小酌几杯。微醺的状态能让她忘记很多事,而眼前尹如琢的脸会变得愈发美丽。
她喜欢美好的事物,能让人忘却烦恼。
不是特殊的日子,也不是周末,尹如琢似乎有些犹豫,但很快答应下来。
好,我去开。
尹如琢对饮酒向来克制或者说,她对任何事表现得都不狂热。赫胥猗时常在想,她的大脑或许时刻都保持着清醒吧?
两人都对酒精不很挑剔,最经常喝的是庄园自产的红酒。这是赫胥家最基础的业务之一,赫胥猗算略通一二,但曾经也仅仅只是为了商品质量而已。
尹如琢开了酒,赫胥猗帮两人倒上。
你明天还要上班,少喝一点,我明天没有课,所以可以多喝。
赫胥猗比起尹如琢更经常饮酒,两人结婚的当夜,她就是靠酒精支撑过来的。迷离的状态下不用思考太多,由单纯的感官支配身体,一切都变得美妙非常。
渐渐的,喝酒从用来消除床事的不安演变成了床事的信号,成为了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尹如琢轻笑。
喝酒这一项我是肯定比不上你了,公司年末聚会的时候,还要请夫人帮我挡一挡。
赫胥猗低眼望着酒杯中红色的液体,目光有一些迷离。
那就看你的表现咯。
她偶尔会想,余生要是能一直生活在醉酒之中,自己或许会更加幸福。忘却所有烦恼,只需要体会这种迷幻颠倒的感觉,既不会有烦恼也不会有悔恨。
猗猗,猗猗?
尹如琢半夜因听到妻子的梦话醒来,紧皱的眉头和胡乱的呓语让她知道赫胥猗正在经历什么不好的梦境。
两人结婚已经两年,除了出差的情况以外都是同床共枕,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猗猗,不要怕,只是做梦而已,不要怕。
尹如琢抱着她轻声哄慰,好不容易才将她慢慢带离梦境。
如琢?
尹如琢开了夜灯,担忧地望着赫胥猗。
你做噩梦了吗?
柔和的灯光下,赫胥猗的神情带着一丝迷茫与脆弱。
嗯,吵醒你了吗?
没有,我本来就睡得浅,尹如琢深刻的五官在这种时刻显得极其温柔,低哑的声线更是比她晚餐时喝得酒更加醉人,只是噩梦而已,已经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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