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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不服——天堂放逐者(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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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值酷暑,火辣的阳光忽然开始消退,人都感到轻松了一些。
    孟戚猜到阿颜普卡想跑,故而一直注意着他的举止,墨鲤不动声色地堵住去路,三人彼此都很警惕,自然没机会抬头看天,只以为是一片云飘过来暂时遮住了太阳。
    直到村里传来敲盆打锣的惊恐叫声。
    天狗吃日了,快撵走啊!
    孟戚猛地一抬头,赫然看到太阳边缘缺了一小块。
    日食能按照历法推算,在楚朝还是国师的差事之一,只不过现在孟戚用不着算这个,而且日食也不是什么地方都能看到的,算这个怪没意思的。
    今天不正不巧,怎地就赶上了?
    孟戚没忍住在心底算了一遍,发现还真就是这几天可能有日食。
    阿颜普卡神情笃定,却像是早有准备。
    国师,墨大夫今日就不必多礼了,我在飞鹤山恭候二位大驾。
    阿颜普卡笑了一声,村里完全乱了,壮年男子抡着锣鼓跑,准备从村头一直敲到村尾。
    如果他们这时候动手,极有可能殃及无辜,而且天光愈发暗了。
    别直直地盯着天上看。墨鲤忍不住插手,阻止一个敲锣的年轻人仰头看天。
    哎?你,你是外乡人,快回屋躲着去,要不就拿些东西出来敲。
    村人坚持相信,不敲东西,天狗会真的把太阳吃掉。
    老叔,你家的鞭炮呢,快拿出来!
    哇哇哇!
    孩子的哭声,惊恐的叫喊声,噼里啪啦的鞭炮混杂着嘭嘭嘭的敲打,村里乱作一团。
    阿颜普卡趁机跑了。
    被热心的村人推搡回王铁匠屋里的另外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半晌无话。
    孟兄
    大夫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
    飞鹤山还是得去
    先不要去飞鹤山
    第二次开口撞,两人面面相觑。
    这么没默契的吗?
    墨鲤叹了口气,提到阿芙蓉,孟戚神情变了变,最终点头道:大夫说的有理,既然如此,我们就走另外一条道。
    嗯?墨鲤不明所以,山就在那里,难道不是从什么地方都能进,还有另外一条道的说法?
    大夫有所不知,飞鹤山七水环绕,其实进山的路只有一条,其他都要走水路。孟戚摸着下巴,觉得水里才是对墨鲤最安全的地方,于是他笃定地说,其中有一处名为九曲芦花荡,船进去之后很难摸出来,就算在里面藏个三五百人也很难被发现,历来是水匪盘踞之地。如果阿颜普卡在飞鹤山有势力,极有可能在那里。
    第249章 人作兽行
    不管有多少人慌张的喊叫、躲藏, 或者敲打着器皿, 太阳依旧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在闰县城郊的一座庙宇里, 挤满了神色惊惶的人。
    一边焦急地张望外面的天色, 一边在佛像前胡乱比划着祷祝。
    只有上了年纪的老人比较虔诚,神情也安定一些,他们叱喝着晚辈,阻止他们跑到外面。
    天狗食日是不吉利的,人们相信即使被那种光照到也会患病, 敲锣打鼓的人在廊下站着,不跨火盆不能进屋子。天黑得时间越长, 就越是不祥。
    风行阁主秋景披着一件素袍,站在厢房里隔窗看着庙宇前殿闹哄哄的景象。
    她的额头、肩膀、后背都受了伤。
    伤势不算重, 只是后背那一处灼伤,皮肉溃烂难以愈合, 即使上了药看起来也很骇人。
    阁主,这里缺医少药的,早知请墨大夫开个药方也好
    昨夜情势急迫,哪里有求医问药的工夫,区区小伤, 不吹风见雨, 养着就是。
    秋景口中说得轻松,她的属下可一点都不敢轻松。
    伤口难以愈合,就容易起疮,一旦化脓反复发作, 神仙都救不回来。
    虽然他们是江湖人,随身带有上好的金创药,对治外伤十分拿手,不至于像寻常百姓或者兵将那样因为一处小伤口就送掉性命,但是烧伤就麻烦了,不止疼痛,连包扎都很难。
    阁主,不如我们先去荆州疗伤。
    秋景的属下忧心忡忡的建议道。
    昨夜过后,风行阁的高手几乎是人人带伤,都需要好好休养。
    可这局势偏又不能歇着,他们需要马不停蹄地调查孙掌柜这群人的底细,调查他们风行阁分布在附近暗桩、分舵有没有沦陷或者被监视控制。同时还要大动干戈,把阿芙蓉的消息迅速传出去,传到所有应该知道的人耳中。
    秋景一夜没有合眼,这座庙宇是她父辈的一位故交出家的地方,既安全可靠,又不牵涉到江湖势力。
    但,不能久留。
    西凉人所图甚大,还有更多的势力隐在暗中,任何地方他们都不该久留,否则可能会引来灾祸。
    看着这些仅仅因为日食就惊慌不安的百姓,秋景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胸口,极其憋闷。
    阁主?风行阁的人大惊,还以为秋景暗伤发作。
    无事。
    秋景慢慢放下按心口的手,忽然问道:若百姓人人识字,能读几本书,知晓圣莲坛这等邪教的危害,知道阿芙蓉不能碰,明白太阳不是被天狗吃下又吐出,这天下会是什么模样?
    这可把秋景的属下问住了。
    自商周秦汉以来,官吏皆为牧守,说白了百姓就似牛羊,除了听话不闹事,只需要百姓多多生养代代繁衍,这样让田地有人可耕国库有粮能收打仗有丁能征,统治者才能更好的统治下去。
    谁会费心教百姓懂得更多东西呢?
    秦焚百家之言,以愚黔首。
    后来历朝历代的人可以读书,可读书本来就是一件费钱的事,普通的农人子弟既读不起,也没处学。
    天下兴盛,需要百姓。可惜坐着皇位的人,戴着官帽的人,给这句话添了两个字。
    即天下兴盛,需要百姓听话。
    朝廷缺人丁,就多多生孩子,朝廷要钱粮,就好好种地。
    人心多变,易生叛逆?那就三纲五常压一压,国治天下,宗族治家,层层叠叠的管着、拘着啥都不必想,啥也用不着想,听话就完了。
    秋景慢慢握紧双拳,听着属下的哀声抱怨。
    齐朝陆璋窃国篡位,他的儿子永宸帝弑君夺位,世家望族对陆氏阴奉阳违,偏远地带的官吏不听王命,隐伏种种祸端。再赶上雍州三年大旱,圣莲坛居心叵测煽动愚民,西南一带战祸将起。南面遗楚三王不是偏安一隅醉生梦死,就是萧墙内斗,眼高手低原想着或者这就是天命,天命未至,苍生无福。若能勉强维持现状,倒也不错,结果又冒出一伙西凉人。
    有人发了疯的想要建功立业,自然也有人不愿兵戈再起。
    一旦打仗,看似枝繁叶茂人手众多的风行阁会瞬间溃散,因为他们麾下最多的还是略通拳脚的普通人,只因不想江湖漂泊没饭吃,又不愿投身军伍处处受辖制,这才干起卖消息的行当。或许他们看起来比一般百姓强很多,能打会跑,可真要天下大乱的话,一支冷箭一群乱兵的马蹄,同样会要了他们的命。
    风行阁最重要的不是人,而是分布在各地的消息链条,以及探知情报,搜罗米价盐价的渠道。
    战火一起,这些渠道跟消息链条就会烟消云散。
    阁主,有闰县那边新传来的消息!城隍庙那一带出事了!
    秋景振作精神,接过属下送来的情报。
    陌生高手的交战导致一条街的房顶消失,人们看到疑似妖蛟的旋风,县城里的人惊慌地冲击城门逃出去。
    秋景先是倒吸一口冷气,随即露出了凛然之色。
    那个幕后之人现身了。
    杀手组织的真正首领,西凉人的主心骨,刀客宿笠的恩公。
    尽管没有接到秋景的命令,风行阁的人还是在第一时间开始调派人手,探查孙家商行撤离后的情况。
    不知此人与孟戚的武功相比,谁高谁低。
    孟戚身边不是还有墨大夫吗?
    要这么说的话,那人还是杀手组织的头目,他能培养出一个刀客宿笠,没准还有第二个。我听说昔年西凉国摩揭提寺的武学相当高深,不比衡长寺跟天山派差,如果西凉人图谋已久,我怕他们的高手数量极多。
    秋景听着自己属下七嘴八舌的发言,神情愈发凝重。
    最后,他们互相看了看小心翼翼地发问:阁主,要不然我们先回去吧,请您的父亲出面事情已经涉及到天下大势,这不是我们能够轻易扭转的,必须要得到其他援助。
    秋景眉头紧锁,沉声道:人是要找,但我们不能走。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西凉人在闰县的势力被孟国师搅得一团糟,他们不得已才放弃,这会儿如果走了,谁还能抓到他们的狐狸尾巴?
    看着风行阁的高手们迟疑的表情,秋景加重音调说了句话:你们不要忘了,孟戚是前朝国师,虽然是楚朝灭了西凉国,但楚朝这时候基本已经没了,只有遗楚三王而已。如果西凉人志在复国,只要他们的首领不是傻子,就不会浪费精力去找孟戚报仇,而对于孟戚而言他有什么必要非得阻止这群西凉人吗?
    众人闻言一惊,随即色变。
    秋景叹口气,沉声继续道:孟戚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像他这样的高手很容易隐居山林让人再也找不到他的踪迹。之前许多年他不就是这么做的?这天下是姓陆还是姓李,是西凉人掌权还是天授王得位,他会在意吗?真正受到威胁,会被影响的是我们,不是孟戚。
    但孟国师
    风行阁的高手欲言又止。
    他们想说,孟戚应该不是坐视不理的人?
    青史留名的楚朝开国功臣,曾经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清楚。孟戚出现在人前时他们下意识地怀疑,等遇到危险状况他们又本能的相信这个人,这可足够矛盾的。
    秋景没有吭声。
    是啊,孟戚或许不是牧守,不是把百姓当做牛羊的人,然而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大乱将起,谁能力挽?当是天下人协心同力的时候,倘若一味地指望别人遮风挡雨,贪图些许喘息之机,来日我等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秋景神色凝重,她的意思众人听明白了。
    西凉人得了天下,孟戚会死吗?墨鲤会死吗?
    不会,甚至没什么影响,绝顶高手只需要销声匿迹隐居山林即可,真正遭殃的是他们。
    如果风行阁这时候退缩,不及时出力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闰县不是盛传妖蛟现世吗?加上如今的日食,我们就从这里下手。秋景的眼中有坚毅笃定的信念,她从容不迫地指挥道,传出谣言,祸起西北,及至西南,狼子野心,意吞日月。
    ***
    俗话说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其实跟扬州毗邻的荆州,在盐商兴起之前繁华更胜前者。
    荆州古来就是名士辈出的地方,土壤肥沃,辖下八郡二十七县。可惜在楚朝覆亡之后,南北分江而治,荆州被硬生生地分割成了两块,北面的那块儿比较小,南边的较大。
    这样一来,大片大片的土地就改为军营,驻扎着两方人马。
    其中大半是水军。
    齐朝军队多是北人,不擅水战,尽管勉强建成了水师,可是从将领到兵丁没有一个愿意主动跟南面遗楚政权开战的。
    水师兵丁不愿,乃是因为他们多为本地招募强征来的,祖上跟江那边的沾亲带故;将领不愿,是不服陆氏得来的皇位,凭什么要为一个篡位夺权的小人打天下?浴血奋战,拼光家当的打下南边,最多也就得封赏,还要提防被齐帝鸟尽弓藏。
    再说了,自从陆璋得位之后,为了避免其他人掌握兵权逼宫谋反,他对武将一再地打压,加上朝廷里那些不干人事的文官煽风点火,齐朝武将集团早就怨声不断了。
    荆州守军的待遇虽然比边军要好,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没饿肚子,饭粥里没沙子,棉衣不是填纸塞充粮饷一样是要被克扣的,将领不吃空饷养不起家,长此以往可不就往歪路子伸手了。
    南边有人想赚钱,北边齐朝缺钱,两方驻军一拍即合,隔三差五地就有两条船偷偷渡江,运茶叶生丝细布私盐。
    嗨,打什么仗呀!没人想打仗,除非嫌命太长?
    江水悠悠,芦苇荡里藏着两条小船,船工生得五大三粗,身上没有半点鱼腥味,看着像是行伍出身,一张嘴就暴露了身份,毫无掩饰之意。
    这,这里真的能过江?
    说话的是一个老妪,她手里还牵着个孩童,话说得磕磕绊绊,眼泪长流。
    官爷,老身的儿子儿媳都没了,能投奔的亲戚都在对岸。老身抡不动锄头,赚不了银钱,只盼着能将孙儿托付给江那边的同宗。保甲看老身可怜,说这里能过江,求官爷行行好,给我孙儿一条生路吧!
    老妪说着就要磕头,船工连连摆手道:什么官爷,这儿没官爷,给够钱就过江。
    老妪连忙掏出一个旧荷包,掏空了,抖抖瑟瑟地递上半吊钱。
    就这点?船工嫌弃地看,这可只够一个人的船资,咱朝廷跟那边荆王都规定了片板儿不许下江,咱干得可是掉脑袋的买卖。
    老妪满脸是泪,直接跪下了没起来。
    船工心烦地皱眉,又冲着芦苇荡里张望。
    只见岸边零零落落站了三个人,出了一个行商模样的男子,另外两个却是看着气宇不凡。
    左首那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外衫,做老童生的装扮,提着一个破旧的书囊,虽衣着落魄但双目湛然有神,苍髯银发,仪范清泠,风神轩举。他身旁的那位站得稍远一些,白发白须仿若山中隐士,一副萧疎淡远,不沾人间烟火的意味。
    尽管衣着朴素,身无长物,可只要没瞎眼都能一眼看出他们不是普通百姓。
    船工却像是见怪不怪,只斜了眼瞅着那边。
    行商畏畏缩缩地避到一边,老童生慢条斯理地踱步过来,打开书囊,给了船工一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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