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不服——天堂放逐者(147)
说完孟戚感觉到一股内力戳中他的腰。
墨鲤神色肃然,孟戚立刻改口道:锦水先生无需担忧,俗话说亏心事做多了总是要栽跟头的,他们敢动手,我就能让他们重新做人。
重新做人,自然是去投胎轮回。
书生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心惊胆战地望向孟戚,以为这是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
墨鲤:
忍不住戳了第二下。
就不能好好说话,非要吓人?
之所以戳腰,是因为这股外放的内力是由手指凝出的,墨鲤坐在车辕上,手指最近的地方自然就是某人的腰腹。
两人并肩而坐,孟戚的右侧腰就成了最顺手的目标。
墨鲤在孩童之时,秦老先生带他走山路。
只要觉得前面有危险,秦逯就及时外放内力把孩子挡回来,拿捏的力度很轻。后来墨鲤有了师弟唐小糖,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以同样的办法提醒小师弟,每当小糖念书念着念着打起了瞌睡,墨鲤就会拍他一下,通常是拍背。
用戳的,墨鲤还是第一次。
大概是因为胖鼠那挥之不去的印象罢,圆胖肥软,就很想戳。
莫名其妙挨了第三下的孟戚疑惑抬头。
话说第一次是责怪他不把话说清楚,让锦水先生以为自己连累了他们,第二次是责怪他好端端地非要吓人,可第三次是为什么?这次他什么都没说啊?
咳。墨鲤不好解释自己戳上了瘾,顺手多给了一下,他镇定地把这些都当没发生过,劝慰锦水先生道,先生的仇家能买通码头这里的人?
书生先是不敢置信地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
嗬,你什么意思?陆慜脾气上来了,不由得皱眉。
我虽知晓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但是
书生死死地咬着牙,仍旧不肯吐露详情。
陆慜不忿,正欲追问,孟戚阻止道:行了,他不说,大约是怕连累我们。
唔,这次没有被戳。
孟戚精神一振,表面上却还是懒洋洋的做派,他不紧不慢地试探道:或许事关一件不能说的秘密,凡是知道的人都有麻烦。
书生带着几分狐疑,又有些羞愧,涩声道:正是如此,我选在游春会这日匆忙离京,本也是躲着他们,没想到
这时马车已经通过了开阔地带,高高堆起的货物足够阻挡远处人的视线,人在里面穿行就像是经过叠石遍布的假山,往往听得见声看不到人影。
马车拐了一道弯,货物堆里立刻跳出了五个人。
有的抓马缰,有的率先把马车后面多带的那匹马牵走了,两个人手持木棒围着车,剩下那个身形高大、长着一双三白眼的大汉狠狠一脚踹向车轮。
然后踹了个空。
车明明在那儿,不知道为何脚距离车轮差了一截,三白眼大汉重心不稳,一头栽了过去,如果不是旁边的人扶得快估计脑门都要磕在车厢上了。
那带路的黑瘦汉子险些笑出来,还好及时捂住了嘴。
很好笑?三白眼大汉抬脚又要踹那黑瘦汉子。
后者跑得快,避开了接着连声讨饶:查爷,您见谅,小的怎么敢呢?
黑瘦汉子飞快地扫了一眼墨鲤,顿了顿然后赔笑道:这些个都是外来的,不知道查爷的名声,可能一不小心沾了不该沾的人,您看
这有你说话的份吗?快滚!
是,是!
黑瘦汉子点头哈腰,神情踟蹰,眼里带着惊忧。
有趣。孟戚挑眉。
这个声音低得只有墨鲤能听见,墨大夫看着那黑瘦汉子很是不解,素昧平生,既然把他们带进了陷阱,为何又要求情?
黑瘦汉子磨磨蹭蹭地不走,那几个人没好气地喝道:怎么着,还想留下来挨查爷一脚?
不是,您看这阵子已经在码头上抓了好些人了,小的不知道是为什么事,可那些都是读书人。青蛇帮的兄弟在这里混饭吃的,查爷您一句话,咱们赴汤蹈海也得卖力,可兄弟们家里还有人等着吃饭,都是有家有口的,您不给个准话,兄弟们心都悬着。
三白眼大汉横着他,阴阳怪气地问:这是你们帮主的意思?
哪能啊,帮主那个远见什么识的,我不懂!也不敢打搅他老人家,这就是我的意思,不不,我是说
何耗子,别打听你不该知道的,要是活腻味了,江里的鱼还缺口吃的!
黑瘦汉子被这么一吓,急忙 摆手,缩着脑袋跑了。
查爷冲着他的背影呸了一口,骂道:狗东西!
随后查爷的目光落到墨鲤脸上,约莫是觉得车上的人太过镇定,他把到了嘴边的浑话咽回去,眯着眼睛问旁边的人:是什么来路?
不清楚。
这是京城最大的那家车马行卖出的车,还是旧的!
车上有四个人,目标躲在里面呢!
一个手持木棒的人肯定地说,我看得真真切切,方才他跟何耗子因为钱的事吵了两句,我坐在路边茶摊子上,一眼就认出来了!
车厢里,陆慜望向身形摇摇欲坠的书生,好奇心快要迫使他跳下去抓着那个查爷的衣襟,厉声命令这帮人把前因后果说一遍。
旧马车加上孟戚等人身上普通布料的衣裳,让查爷下定了决心。
把人抓出来!
孟戚舒展手臂,伸手把陆慜从车里推了下去。
我看谁敢?
二皇子立刻回过味,抄起手里的马鞭,冲着围车的人就是一顿抽。
陆慜不会武功,这是对孟戚而言,其实二皇子是学过拳脚功夫的,会弓箭,骑在马上能用几种兵器对战。他只是好武,没有武将之才,也不可能成为武艺绝伦的猛将。
不过这会儿的敌人也不像样,似乎只有护院打手的本事,陆慜完全应付得来,纵然以寡敌众,也是不惧。
下盘倒是挺稳,步法太乱。孟戚慢悠悠地说。
墨鲤疑惑地问:他跟六跟老六打了好几次架,你没瞧见?
孟戚嗤道:丢人!他弟弟小他五六岁,矮他一大截,竟还被打得鼻青脸肿。
陆慜听到这话,鞭子抽得更狠了,同时委屈得要命。
老六那是什么身手?人家有千方百计网罗来的高手教武功,他母族使不上力,加上年岁大了筋骨硬了,心一横想着学什么武功秘笈,直接收买一个高手去刺杀皇帝不是更快吗?哭哈哈地学个十年,傻不傻?
结果证明傻的是自己,二皇子憋屈极了。
三白眼的查爷怒喝一声,生生抓住了马鞭,猛然发力,这劣质马鞭就断了。
陆慜一个踉跄,差点随着马鞭被拽过去。
敢在太京这块地面上放肆?我看你们是
查爷的声音戛然而止,张着的嘴里塞着一只臭鞋。
二皇子惊愕回头,只见其他人已经倒在了地上,鞋子同时也砸中了查爷的鼻子,他涕泪齐流,人晕乎乎地原地晃荡。
爬到货堆上的黑瘦汉子手里拿了只鞋子,神情呆滞。
他扔出去的鞋是要砸查爷后脑的,却莫名其妙被一阵风吹得拐了个弯,这也就算了,他揉眼睛再看,查爷带来的另外四个人也趴下了,跟撞鬼似的。
附近的货物堆上陆续冒出好几个脑袋,都是码头上的苦力,他们吃惊地问:怎么回事?是耗子干的吗?
不是我,我就扔了只鞋
黑瘦汉子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望向马车。
孟戚拍了拍衣袖上的灰,不做声。
深藏功与名。
第174章 舞弊横行
江水拍打着船帮, 黑瘦汉子领头把晕倒的查爷装进货物的麻袋, 伪装成扛货搬上了这艘船。
老船工拿着烟锅袋子坐在踏板上, 唉声叹气。
陆慜费力地牵着马上了船, 栓好了又去拉锦水先生带来的那匹, 那马看到水就紧张,一个劲地在岸边扭脖子撅蹄子。
书生惊魂未定, 抱着包袱坐在他带的那口箱子上。
快,再加紧一些!老船工站起来催促。
苦力们埋着头干活, 谁都不敢露出异样的表情, 远远看去,这艘船跟别的商船没什么分别:只有一辆马车,扛货的人也不多, 吝啬的小商客通常都是这般。
然而这艘船有问题,上船仔细一看就知道, 所谓的货物除了倒霉被装进麻袋里的人, 就是一些破棉袄破棉絮, 连同几件锅碗瓢勺。
加上老船工与苦力这样紧张的模样, 怎么看都像是一群码头苦力准备悄悄潜逃。
同样是潜逃的锦水先生:
他不禁苦思,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他专门挑选在游春会这一日出门, 一直到出了京城,他才敢露出脸张望, 生怕被人发现, 结果半路上被撞坏马车崴了脚。还好遇到了人帮一把, 等到了码头又差点被人卖了。
最后峰回路转, 拦路埋伏的家伙被拿下了。
真是大起大落,简直要把人吓死。
不远处,一个苦力小声嘀咕道:为什么要把他们带上?这不搅事吗?万一他们扭头去报了官,我们就全完了。
那书生是查爷要抓的人,人家跑都来不及,哪会给我们找麻烦?
黑瘦汉子强定心神,继续说服众人,码头上这么多人,要是他们随口跟谁一说,或者找人打听我们跟查爷,事情就糟了!现在只要把人送过江,码头这儿就没留线索,等查到兄弟们头上,大伙儿早就走得没影了。
对对,耗子说得在理,不能把人留在码头上不要钱也得送过江!
胡说,钱还是要收的!
孟戚笑意加深,这些人以为很小声的嘀咕,其实跟当面说没两样。
这个诨名为何耗子的黑瘦汉子,胆子出奇得大,在那个所谓的查爷昏倒之后,他愣了一阵竟然没管鞋子是怎么飞到查爷脸上的,直接爬下货堆,扯过几个麻袋就开始装人。末了还勉强维持着镇定过来招呼他们上船渡江,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
这家伙脑子转得挺快。孟戚低声跟墨鲤说笑。
墨鲤神情奇异地看了他两眼。
自家沙鼠称赞一个绰号叫耗子的人,能不觉得怪吗?
船舱里弥漫着鱼腥味跟苦力身上的汗臭,舱壁倒是洗刷得干干净净,老船工看到人都上得差不多了,搁下烟枪,主动走过去捋了捋那匹犯倔的驽马脑袋后面的鬃毛。
马竟然真的变得乖顺了,很快被老船工牵着上了船。
陆慜目瞪口呆,待他回过神,忙不迭地赶上前想要学这手御马之术。
老船工闷不吭声地拉锚,扯帆。
陆慜跟在他后面,知机地帮把手,于是也跟着忙得团团转。
墨鲤一时无言,这莫名其妙就成了帮工,都不知该说陆慜是容易被拐呢,还是称赞他心思单纯好学勤恳。
开船喽。
老船工招呼一声,撑着船篙抵住码头的青石,让船慢悠悠地顺水飘离了渡口,苦力们抄起船桨,埋头使力。
码头附近都是船,有进有出,船帮偶尔还会碰到。
唷,何耗子!你不在码头上待着,怎么过来给老杨头操桨了?
这不,老杨头的船上缺人,有位商客急着包船走,我就过来捞点儿酒钱。黑瘦汉子满脸笑容地说,还随口邀人,等回来一起喝酒啊!
得了,你小子就是嘴上说得响,向来吝啬得连盘豆干都舍不得出。那船工抱怨了几句,就撑着船慢慢离开。
何耗子只是陪着笑,脸上慢慢起了愁绪。
青江水急,撑船驶离码头没一会儿,众多船只就各自散开了。
他们搭乘的这条船不大也不小,外表更是破旧粗陋,一点儿也不扎眼。
等等,渡口在那边!锦水先生紧张地说。
这条船似乎顺着江水往下游走,而不是去江对岸。
老船工头也不抬地说:那里危险,得沿着江去下个渡口。
陆慜没抢到船桨,索性蹲在船舷边张望。
锦水先生看得心惊胆战,他坐立不安,等见到同行的孟戚墨鲤镇定如常,他又勉强定下了神,低声问:二位可懂水性?
墨鲤没说话,因为他不知道怎么答。
孟戚失笑,故意道:先生怕了?
书生哑然,人就在江上,船要是被凿沉,谁能不怕?
不会的。
背后冒出的声音把锦水先生吓了一跳,他连忙扭头,看到了陆慜的脸。
二皇子灰溜溜地回到了船舱,因为老船工发话了,嫌他蹲在外面碍事。结果一进船舱就听到锦水先生忧心忡忡的话,差点笑了出声。
然后就对上了墨鲤孟戚齐齐看来的眼神,陆慜瞬间矮了半截。
咳江上这么多船,虽然离得远了,但如果真的沉下去,必定有人能看见。再说了,凿船无非是要谋财害命。这财,我是没有的,大夫他们没有,而先生你也不像有的样子。
锦水先生的脸色一阵青,又一阵白。
至于害命嘛,他们这些苦哈哈,还犯不着用一艘船来博取你的仇家或者什么人的欢心。带路坑人不费本钱,凿船就不同了。
说得好。孟戚笑着点头。
墨鲤发现二皇子当真是开窍了,这里面的要害关系他尚未去想,陆慜已经说得头头是道了。
主要是一条鱼怕什么凿船。
锦水先生极是窘迫,当初在码头上,他对陆慜说附近跟着的人都是收领路费的地头蛇,又主动给了钱,结果何耗子把他们往危险里带。
如果他真的怕这怕那错过这趟船,留在码头上了估计还会遇到危险。
书生越想越是惶恐,加上紧张忧虑,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甚至眼前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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