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渭情殇(GL)——请君莫笑(185)
南宫静女的心愈发冷了,齐颜有着皇夫的身份,又是当着自己这个女帝的面,丁仪尚且如此迫不及待,不难想象当年的丁仪是如何逼迫阿古拉跳江的。
南宫静女冷笑一声,沉吟道:后宫之事乃是朕的家事,丁卿家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些?
丁仪早就料到南宫静女会这么搪塞自己,早就想好了说辞:陛下此言差矣,陛下不同于一般的帝王,皇夫关系到太子,国储、下一代君王的人选,虽是后宫之事,也是朝堂之事,应另当别论。
南宫静女扫了一眼放在地砖上的卷宗,问道:你所说的证据就是日前呈给朕的那份陈年卷宗?
丁仪:不错。
南宫静女:可有其他的物证,人证?
丁仪:还有晋州府齐颜的远房表亲。
南宫静女:人在何处?
丁仪:启禀陛下,证人将证物交给犬子后,因害怕遭受报复已经连夜离开了,微臣看管不利,未能将其留住。
南宫静女:哦?如此说来,就是没有人证了?单凭一封陈年卷宗和你的片面之词,就敢在这朝会上污蔑朕的皇夫?
丁仪:陛下
砰!
南宫静女龙袖一扫,将御案上的金龙笔搁和笔架等物扫落在地,厉声喝道:住口!
公羊槐邢经赋带头跪倒,其余朝臣也纷纷跪在地上:陛下息怒!
南宫静女:丁仪,朕敬你是两朝元老,对你一忍再忍。你非但不知自重还越发倚老卖老起来了,仅凭一份不知什么年月的卷宗,就想逼迫朕,治罪皇夫?
丁仪万没有料到南宫静女一个久居深宫的女娃娃,会有这般魄力。
自南宫静女登基以来,行事作风柔和,不仅没有追究南宫达的谋逆还追封了一字封王。
户部尚书曾当众反对女子登基,事后南宫静女非但不恼,还亲笔写下万字书挽留户部尚书留在朝廷,虽然此举赢下了诸多文臣和百姓的支持称颂,但在武官们看来:南宫静女的手腕太软,说到底还是妇道人家,即便坐上龙椅也改不了妇人之仁的本质。
要不是中间隔了一个世家出身又八面玲珑的公羊槐游走连纵,武官集团谁会听她的?
丁仪可不像丁奉山那样无能,丁仪虽然官位不高,但亲姐姐是镇国公的嫡妻,而且他的地位是靠自己的双手打下来的。
虽有镇国公陆权这一层关系,但丁仪在封官前做了陆权十几年的先锋,渭国几次比较有名的战役都有丁仪的身影,其中就包括开拓了半壁江山的:泾渭之战。
丁仪虽老,但他骨子里流淌着武将的狠厉和决绝。
他清楚自己究竟做过些什么所在在得知齐颜身份以后,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扳倒齐颜。
日前在遭到南宫静女无视后,丁仪并没有放弃,他给镇国公府写的信由于京城封锁而送不出去,便直接交到了左仆射陆伯言的手中,当面晓以利害,将当年的战事全部告诉了陆伯言。
陆权和丁仪在草原的行径简直可以用罪恶滔天来形容,只因撑犁部拼死抵抗再加上额日和从中挑拨,渭军攻破撑犁部大本营后陆权便下令屠杀,丁仪就是执行者。
他们不仅对苏赫巴鲁,也就是乞颜阿古拉的父亲执行了枭首,还将他的头颅插在旌旗之上,一路挑着游走草原各地,用来震慑蛮夷。
而且在撑犁王帐中,丁仪等人发现了一位即将临盆的女人,那女子会说官话,苦苦哀求他们让她生下腹中的孩子,随便交给什么人抚养都好,只要孩子一生下来她立刻自尽。
丁仪不仅拒绝了那女子的要求,一番□□后还命人将那女子当众剖腹,取出了一对双生子,女子当场死亡,两个孩子被刨出来的时候还是活的!
后来丁仪才从额日和的口中得知:那女子是渭国人,撑犁部苏赫巴鲁的发妻,也是乞颜阿古拉的亲生母亲。
如此滔天的罪行,连陆伯言听完都直冒冷汗,齐颜会放过他们吗?
而后,丁仪又四处奔走,暗箱操作趁着武官都在京城的机会,搬出昔日情谊请他们帮忙,誓要斩草除根!
南宫静女:说到底不过是欺朕年少又是女子罢了,何必如此冠冕堂皇?若朕以皇子身份登基,齐颜是正宫皇后,可还有人胆敢造次?
南宫静女坚决的态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就连场中答应了帮忙的武官也都心生退意。
丁仪也有些顶不住,趴在地上向一旁看去,陆伯言拜了三拜,朗声道:陛下息怒,且听臣一言。
南宫静女见发声之人是陆伯言,知道他们丁陆两府乃一丘之貉,更是听都懒得听,直接说道:退朝!
说完在内侍的搀扶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一众朝臣面面相觑。
丁仪从地上爬起来,看向自己的外甥陆伯言,后者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二人使了个眼色向外走去。
剩下的朝臣还大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堵到当事人便纷纷聚到了公羊槐和邢经赋的身边:邢大人,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公羊大人,丁将军为何弹劾皇夫?
公羊槐:我怎么知道?这丁家父子猪油蒙了心,之前意图谋害驸马不成,如今又想诬告皇夫,我看八成疯了。
被公羊槐这么一提,不少朝臣记起丁奉山差点毒死齐颜的事情,恍然大悟。
但还有人想不通:以齐颜如今的身份,丁家父子这么做未免也太愚蠢了吧?
邢经赋一直没出声,公羊槐继续说道:当年本官与皇夫,丁奉山是同科出身,早在允州官学的童生试上就认识了。或许是那时结了什么旧怨,诸位大人散了吧,陛下今日气得不轻,我劝诸位一句,不要听信谗言当心惹恼了陛下。
丁仪和陆权行到一处僻静之地,陆伯言气急败坏地说道:舅舅,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你不是说胜券在握吗?怎么连个人证都没有?
丁仪:外甥莫急,即便没有人证只要我们把齐颜的身份当众捅出去,他这个皇夫的身份就保不住。而且他还有一双异族人才有的异目,即便胸口的图腾毁了,总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皇夫事关国储,朝中那些个老顽固不会坐视不理的,等齐颜失了皇夫的身份,他还有什么资格和我们斗?
陆伯言不以为然:陛下今日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再闹下去小心收不了场,而且舅舅真能断定齐颜就是当年那个人?我与他同科,我虽然素来瞧不起他,但二元一花的名头可不是一个蛮夷之辈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万一舅舅认错了,后果不是你一个人能承担的起的!自古后宫不得干政,料他也成不了气候。
丁仪长叹一声,急切地说道:宁错杀勿放过,趁着陛下尚无子嗣,我们还有一丝胜算。眼下年关将至,再有两年国丧就过了,陛下年轻,他们感情又好,说不定太子用不了多久就出生了,到时候即便得到真相,朝臣们也会顾虑太子的感受不去追究,伯言呐,你好好想想,一个草原蛮夷用了几年的功夫就能摘得二元一花,若非复仇心切又怎能做到呢?他现在是奈何不了我们,那只是暂时的!做人不能只看眼前啊,用不了二十年太子就要入朝议政了,到时候我与镇国公大人垂垂老矣,自是不惧,但你与奉山却春秋鼎盛的好年华,就不怕太子到时候替父报仇吗?舅舅我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冒着开罪陛下的风险出这个头为得是什么?还不是你们!伯言呐,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若今日你我不能趁着陛下根基不稳,扳倒齐颜,再过二十年甚至是十年,陆丁两府的大难之日就要来了!
陆伯言沉思良久:我明白了,可陛下态度如此坚决,舅舅打算怎么做?
丁仪:好外甥放心,舅舅就算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把齐颜拉下水,只是我丁府人微言轻,舅舅膝下也只有奉山这一个孽障,还望伯言
陆伯言:舅舅请放心,若这件事是真的,舅舅就是首功一件,我会亲自知会旧部并给父亲传信,全力保住舅舅一家,至于表哥事成之后我自有办法为他某个一官半职。
丁仪:有伯言这句话,舅舅就放心了。
第247章
千番滋味与谁言
南宫静女直奔承朝宫,下了轿辇却立在宫门口迟迟没有迈步。
承朝宫的宫门开着,却似乎铸了一道看不见的宫门,南宫静女长叹一声,抬眼向宫墙内望去。
此时已是深秋,就连整个内廷景色最美的承朝宫也失去了往日的生机。
南宫静女向宫殿的东南角望去,果然那里隐隐支出的树杈也光秃秃的。
内廷中除了后花园,各宫是不许私自种树的,一则内廷的风水都是由高人算好的不能随便破土,二则是防止刺客藏身树冠中行刺杀之事。
整座皇宫只有自己的未明宫也是如今的承朝宫有这么一颗果树,南宫静女记得:那是自己六岁的时候,从某本书上看到了果农摘果子的记载,一时兴起非要在宫中栽种一颗果树。父皇经不住磨,命人从宫外挖了一颗果树栽到了未明宫的院子里,于是这颗果树就成了内廷的一枝独秀。
那年秋天自己第一次尝到了丰收的喜悦,将亲手摘的水果洗净送到了父皇那儿,南宫静女记得:父皇看到果子以后将自己抱在怀中,用那满脸的胡茬刮自己的脸,笑得开心极了。
只是第二年,或许是养分不足的原因,果树结的果又干又涩个头也小,到了第三年南宫静女就对摘果子这件事彻底失去了兴趣,不过果树倒是保留了下来,一直到今日。
南宫静女收回了目光,自己似乎从不是一个长情的人呢
从儿时起,做的许多决定都是一时兴趣,兴致过了便不再继续,几乎没有从一而终的事情。
自从认识了齐颜,一切才变得不同。
她让自己爱上了读书,时至今日,无论自己有多忙,都会在睡前看上几页。
她让自己爱上了习字,自己每天都会练上一会儿。
她让自己爱上了她就一分都没有少过。
繁星:陛下?
南宫静女回过神,淡淡道:你们都在这里守着吧,朕一个人进去就行了。
繁星:是。
南宫静女拖着长长的朝服,走进了承朝宫,路上少见宫婢和内侍,直到临近主殿才看到两个宫婢守在门前,见了南宫静女慌忙下拜:奴婢参见陛下。
南宫静女: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伺候?其他的人呢?
两名宫婢面面相觑,其中一位胆子大些的,回道:回陛下,奴婢们也是昨日新调过来的,如今承朝宫内伺候的宫人只有两名宫婢,两名内侍,其余的奴婢也不知道。
南宫静女了然:缘君呢?
宫婢:回陛下,大宫在书房。奴婢这就去请。
南宫静女:不必了,朕自己过去,你去传膳吧,告诉御膳房按照老规矩办,朕今晚在承朝宫用膳。
宫婢:是!
南宫静女独自向书房走去,午时已过,天气转凉。
来到书房外,南宫静女叩响了书房的门,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唤什么
齐颜正在写《论旧政十弊》的最后一卷,刚起了个头,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宫婢又来催自己用膳,回道:午膳不用了,不要再来请了。
南宫静女苦笑一声,又敲了敲门。
屋内的齐颜皱了皱眉,抓过一旁的绢布盖在自己写的东西上,放下毛笔起身开门。
齐颜:不是说责难的话卡在喉咙,看到门外的人,齐颜怔住了。
这还是成婚多年来,南宫静女第一次见到齐颜烦躁的表情:是我。
齐颜垂下眼眸,双手却依旧扒着两扇门,似乎没有请南宫静女进去的意思。
南宫静女也不急,趁着这功夫好好端详了齐颜一番,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齐颜的确是女子。
眼前这人没有胡须,就连刮过胡子的毛孔都没有,白皙紧致的皮肤也绝非成年男子所能拥有的
南宫静女又看了看齐颜抓着门板的手,手指修长纤纤,用青葱玉指来形容也不为过
可以说眼前这人除了平坦的胸膛和男子的衣着外,女子的特征还是很明显的,自己这么多年来居然从没有怀疑过,怪谁呢?
南宫静女自然也看到了齐颜发白的指尖,对方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一些细微的肢体动作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情绪。
南宫静女:你瘦了。
齐颜猛地抬起头,一向善于伪装的她,此时的眼中充满了惊愕和意外。
南宫静女又是一声轻叹:我刚从朝堂上回来,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齐颜这才松开了手,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默默地让开了身体,看着南宫静女从自己的眼前走过。
书房的陈设依旧,南宫静女并未往里间走,坐在了堂前的椅子上,齐颜关上门来到南宫静女的对手位坐定。
又是良久的沉默,这次依旧是南宫静女主动:今天,在早朝上和丁仪吵了一架。
齐颜:嗯。
南宫静女:还是上次的事情,丁仪不肯罢手,还试图联合陆伯言把这件事情闹到朝堂上,不过我把这件事暂时压了下去。我已经交代公羊槐找几个心腹到晋州去把这件事处理干净
说到这,南宫静女顿了顿:我虽然是皇帝,却依然有诸多无可奈何,眼下这个局面与丁仪硬抗不智。我们只能暂避锋芒等到晋州那边处理妥当,一切就好说了。在此期间可能要委屈你,不过不管你受到何种质询,一定要咬死了不承认,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南宫静女的声音很轻,带着关切,透出无奈,用商量的口吻说完了这段话。
齐颜百感交集,对方已经知道了大半的真相却还义无反顾地站在自己这边,殚精竭虑想要保全自己这个罪人
齐颜:陛下
南宫静女:嗯?
齐颜:我之前说的都是真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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