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渭情殇(GL)——请君莫笑(92)
齐颜想了想,回道:那就请宫兄到书房来吧。
南宫姝女:带路。
二人来到书房,桌子上的木雕半成品还没有收,一桌子的碎木屑。南宫姝女见了微微蹙眉,随即又释然了。
以父皇对小妹的宠爱,齐颜犯下如此大错仕途该是无望了。
齐颜低声告罪,收整书案上的木屑,将工具和木雕收了起来:让殿下见笑了。
南宫姝女不置可否:本宫今日是专程来看你的。
齐颜:多谢二殿下,臣戴罪之身,劳二殿下挂心了。
南宫姝女轻叹一声:背上的伤可好利索了?
齐颜回道:在床上趴了一个月,又丝丝拉拉地疼了一个月,总算是好了。
南宫姝女:廷杖的伤多积在内脏,平日里还是要小心些,莫要落下什么病根儿。
齐颜:多谢二殿下关怀,臣省得。
南宫姝女沉默片刻,又问道:今日是你的生辰?
齐颜:难得二殿下还记得。
南宫姝女盯着齐颜看了好一会儿,幽幽说道:本宫怎会记得你的生辰?不过是日前到小妹府上去,听她偶然提起罢了。
齐颜的心头一跳,脸上的表情不变,没有搭话。
南宫姝女又道:你这件事归根结底做得太过了。本宫实在是想不通,小妹是何等身份,你怎会做出此等行径?
齐颜抿了抿嘴:是臣一时糊涂出门的日子太久一时冲动。
南宫姝女听了竟怔了怔,表情变了几变也跟着沉默了。
二人就这样对坐,齐颜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南宫姝女,发现她的目光涣散,精神也有些恍惚。
齐颜跟着紧张起来,心里瞬间闪过无数个猜想:莫非是南宫静女出事了?
南宫姝女感觉自己的心口酸酸的,她以为自己不会有感觉的,却没想到当她得知那件事的时候,比得知自己正牌驸马陆仲行养小给她的触动大了不知多少倍。
就在几天前,吉雅对南宫姝女说了同样的话。
自从除夕夜她与吉雅春风一度,吉雅就一直找各种借口缠着她,有一次居然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出宫了,直接到了灼华公主府
可南宫姝女任凭吉雅好话说尽态度却很坚决,吉雅是自己父皇的妃子,自己已经犯下了弥天大错不能一错再错。
那日她严正地斥责了吉雅,让她死了这个非分之想。后者灰溜溜地离开,倒是真的不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清净的日子好不容易盼来,南宫姝女却发现自己似乎没有那么快乐,被搅动的心湖难以平静。
正好搬回宫中的南宫静女发来了邀请,南宫姝女便收整行装住到了未明宫。
一日,南宫静女照例清晨出宫,南宫姝女一个人有些无聊便决定到御花园走走,却在一座假山后面听到了男女间的靡靡之音。
南宫姝女皱了皱眉,想着或许是耐不住寂寞的宫女与侍卫野合,她本是不想理会这些腌臜事儿的,正恍惚的功夫,她又听到这女子的声音竟然有些熟悉
男子粗喘了一阵,低声道:早朝的时间快到了我们十日后还在这儿。
南宫姝女大骇,这个声音自己更加熟悉!听到里面的人似乎要出来了,南宫姝女慌不择路藏到了一块大石后头,男子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南宫姝女偷偷露出一只眼睛,只看到男子远去的背景消失在回廊的拐角,虽然没看到正脸,但男子身上的服侍是皇子专属的朝服,而且身形她也很熟悉。
假山后面传来细细索索的声音伴着南宫姝女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她的耳膜。
南宫姝女咬了咬嘴唇,竟鬼使神差地绕到了假山后面,四目相对
吉雅的表情要比南宫姝女想象的平静,不、应该说是太平静了,相比之下自己好像更像是被捉奸的那个人。
吉雅看了南宫姝女一眼,低下头系好了腰带。
怎么是你。
南宫姝女的身子晃了晃,一把扶住了假山,眼中流淌的是愤怒、错愕、震惊、哀伤
还没等她说些什么,吉雅竟从她身边的缝隙挤了出去:若不想你父皇被气死,劝你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南宫姝女反应了半晌才回神,吉雅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她追了上去,吉雅转头看了她一眼,琥珀色的眼眸中看不出什么情绪,淡淡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要是非谈不可就到我宫里来吧。
南宫姝女怒极反笑:苟且之事都挑在此处,说几句话又何妨?
可惜,常年秉持的修养让她无法说出此等污言秽语,只能忍着怒气随着吉雅来到了她的寝宫。
屏退宫人,关上寝殿的门,吉雅开门见山地说道: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
南宫姝女: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是皇子,父皇的亲骨肉,你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子!你,你们怎么能
吉雅平静地注视着身体不自觉颤抖的南宫姝女,低声回道:为什么不能?难道你不是他的亲骨肉?
一句话便将南宫姝女所有的话都噎了回去,她怔怔地看着吉雅,目光里满是受伤,贝齿紧咬下唇还是红了眼眶。
琥珀色的眼眸里终于涌出了一丝慌乱,却转瞬即逝。
南宫姝女连笑数声:你怎能相提并论?
吉雅:为什么不能?!语气有些急切。
南宫姝女:好,好好好,你们的事情本宫就当没看见,你放心,本宫定会守口如瓶。
撂下这句话,南宫姝女转身便走。
吉雅却从后面拉住了她的手腕,抿了抿嘴唇,不说话。
南宫姝女没有回头,自然没能看到吉雅眼中的挣扎和迷茫。
南宫姝女:你放手。
吉雅:我只是一时寂寞。
烫红的眼眶最终承受不住泪滴的重量,一颗饱满的泪珠滑落清丽的脸庞。
南宫姝女笑了起来:没错,我们都是一时寂寞。放开我吧,求你。
吉雅张了张嘴,同时松开了手。
南宫姝女头也不回地走了,夜里与南宫静女同衾而眠,南宫姝女睡意全无,闲聊中提到了齐颜,南宫静女叹了一声说出了齐颜的生辰。
南宫姝女本是不必来,也不该来的。
想到自己无处可去又心乱如麻,索性换了男装孤身前来。
在她的记忆中齐颜是个极好的听众,就算自己不能和他多说什么,能避免独处也是好的。
二殿下?
见南宫姝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齐颜忍不住轻唤出声,莫不是南宫静女真出了事?
南宫姝女回过神来向齐颜看去,却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眸,一双与吉雅一模一样的眼眸。
齐颜:二殿下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可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么?
南宫姝女摇了摇头,品味出齐颜可能另有所指,主动解释道:无事发生,小妹最近一切都好,应父皇的要求搬回未明宫去了,原先的宫殿已经竣工。
第125章
风雨已吹灯烛灭
齐颜稍稍放下心来,问道:陛下龙体康泰否?
南宫姝女回道:虽然还是由五哥监国,但父皇一直在垂帘听政,想必身子已经大好了。
齐颜的表情不见变化,心中的疑窦却像一滴坠到水中的墨汁,渲染开来。
南宫让的真实病情,齐颜从丁酉那里了解到了一些,没有卧床已是万幸,怎么可能日日上朝?
莫非
齐颜的心中闪过一个可能,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南宫姝女,试图从对方的表情中捕捉有用的信息,却无果。
可这个念头一出,就像藤蔓一样疯狂地扩散。
莫非那珠帘后面另有其人?
钱源在齐颜的书房外踱步,最后还是下定决定敲响了书房的门。
老爷,蝶姑娘一直嚷嚷着找您。
书房内的谈话戛然而止,二人对视一眼,齐颜歉意地说道:请二殿下稍候片刻,臣去去就来。
南宫姝女想了想也跟着起身: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吧。
齐颜的足下一顿,倒也没有拒绝。
南宫姝女只是觉得书房这样私密的地方,主人不在自己一个人待在这儿不太合适,而且她也想瞧瞧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能让齐颜甘冒不韪也要养在身边。
齐颜对钱源说:你先下去吧。
二人穿过一片竹林来到了私宅最僻静的小院,房间里并没有传出小蝶吵闹的声音,齐颜稍稍放了心推门而入。
小蝶正嘟着嘴坐在床上,两名哑女丫鬟陪在她身边。
齐颜摆了摆手,二人退了出去,小蝶看到齐颜眼前一亮,放下手中的小兔子木雕挺着隆起的腰身迎了上来,甜甜地叫道:缘君~!
齐颜扶住了小蝶,柔声道:小心些,怎么又闹脾气了?
南宫姝女站在不远处打量着小蝶,说实话她是有些失望的,若不是看到小蝶身怀六甲的身子,她甚至不敢相信齐颜会收这样一个女子在身边。
虽然小蝶这几个月调理得还不错,至少不像刚相认那会儿黑瘦干瘪,但她的五官继承了父亲,轮廓清晰硬朗,眉骨和颧骨略凸起显得眼窝较深。一双剑眉浓密且凌乱,虽然组合到一起倒也不能说毫无姿色,只是这种女生男相的硬朗容颜,并不符合渭国传统意义上对女性的审美观。
南宫姝女盯着小蝶的眼睛多看了几眼:这个女人虽然无甚姿色,但眼神清澈明亮倒不像是狐媚心机之辈。
小蝶撅了噘嘴,撒娇道:你今日都没来看我。
齐颜笑了笑,拉起小蝶的手走到南宫姝女面前: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朋友,你就叫她一声齐颜正在斟酌如何称呼不会招致南宫姝女的反感,小蝶却朗声叫道:姐姐!
南宫姝女抿了抿嘴唇,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齐颜微微有些意外,却纠正道:是公子。
小蝶这可不依,认真地反纠正道:是姐姐!
南宫姝女转头看去,发现小蝶也在看着她。那双黑漆漆的眼珠里干净澄澈,不带一丝杂质,实在让人不忍苛责。
齐颜:是公子。
小蝶:姐姐!
南宫姝女轻叹一声:罢了,既然这位姑娘认出了我那就姐姐吧。
小蝶笑了,笑容和她的眼神一样干净,仿佛绽放在绝壁上的雪莲,一尘不染。
南宫姝女收回了目光,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子确实有吸引人的地方,至少这份纯真就很难得吧。
小蝶一向是排斥除了齐颜之外所有的男子的,可她却对穿了男装的南宫姝女充满了好奇,一副想要上前却又有些不安的表情。
齐颜并不想让二人有什么接触,但小蝶一直把自己囚禁在这座小院里,对她的病情和心智的恢复并无好处,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便沉默着任凭事情发展。
南宫姝女收回了目光,淡淡说道:我到院子里等你吧。
二人齐刷刷地目送南宫姝女离开,小蝶偏着头问齐颜:这个姐姐是谁呢?
齐颜:是我的一个朋友。
齐颜不便让南宫姝女久等,又哄了小蝶一会儿也退了出来,这一次小蝶没有缠着齐颜,乖乖地摆弄起了小兔子木雕。
南宫姝女就坐在小院的石凳上看风景,这里很清幽,能看到不远处郁郁葱葱的竹林。齐颜坐到南宫姝女对面:劳殿下久等,小蝶若有冲撞之处,还请殿下海涵。
南宫姝女摇了摇头,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不合适,只能沉默了。
过了好久才悠悠说道:宠妾灭妻这种事儿放在平常人家都是宗嗣大忌,何况是在帝王家。
齐颜垂首不语,南宫姝女又低声说道:无论如何,静女不能生养这种事儿,本宫是断断不信的。无论怎样吧你依旧是静女的驸马,你和这位姑娘腹中的那个孩子,能不能得到金册玉牒还要静女点头才行。你如今尚在禁足,本宫也就不多说了,但希望你考虑清楚。
南宫姝女的话虽轻,但在齐颜心中不啻惊雷。
这几个月来,她虽然控制着自己不去想南宫静女,夜深人静时也忍不住去猜想南宫静女到底用了什么样的说辞保全了自己和小蝶。
原来如此。
齐颜的脑海里浮现出两人上一次见面,南宫静女吟诵了一句诗:倚柱寻思倍惆怅,一场春梦不分明。
原来,那个不学无术一看到书本不惜撒娇耍赖也要躲过去的女孩也有出口成章的一日呢。
院中皑皑白雪早已消失不见,可这句诗却并没有随着积雪消失,一字一字,重重地压在齐颜的心上。
南宫姝女见齐颜若有所思也不打扰,她来这里本就是无处可去,又不想独处。
能躲在这一隅小院儿里,身边坐个人,安安静静的也很好。
午时,钱源又来禀报:老爷,有客到。
齐颜接过拜帖扫了一眼,对南宫姝女道:是礼部侍郎公羊白石来了,宫兄可要见见?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南宫姝女恍惚了片刻,起身道:既然你有客到,本宫就不叨扰了。
齐颜抬眼看了看日头,劝道:午膳将至,不如留在府中用过午膳再回吧?
南宫姝女思考片刻,颔首应允。
齐颜又命钱源去小厨房通传午膳,特别吩咐多做几道爽口小炒,再准备一坛桂花酿。
南宫姝女问:你不是不能饮酒的么?
齐颜:白石好饮,我府中的佳酿都是殿下赏赐的,白石常来却不是为了看我,而是贪杯。
二人向前院走去,公羊槐穿着一袭素色长袍走了进来,看到南宫姝女怔了怔:缘君,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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