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只爱我的钱——季阅(26)
他粗粗一想,紧追了过去。
将军将军将军?刘副将追着他进了屋,你怎么又一个人回来了?
韩将宗剑眉微拧,看了一眼他。
那眼中饱含深意,气愤、失意,还有疑惑。
疑惑?
刘副将顾不得担心,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了起来,咋回事儿!谁敢惹我大哥生气!?
韩将宗指了指他:你再幸灾乐祸一个试试。
我没有,真的没有。刘副将连摇头带摆手的解释:就是想知道怎么回事。
韩将宗不搭理他,自顾脱了鞋坐在了床上。
赶客不送的意思非常明确。
刘副将观察着他脸色,同他一模一样的叹了一声气:唉,好难啊。
这惆怅语气引发了韩将宗的共鸣,将他紧紧闭着的嘴撬开一隙:唉。
刘副将:到底怎么回事啊?今天出去了一天啊?
是啊,等了一整天。
好不容易等到了人,仍旧是跑了。
刘副将看着他脸越来越黑,立刻要打断他脑中想法:今天江天被小孙缠着脱不开身,难道土坑填好了?少爷没看到你吗?
韩将宗瞪了他一眼。
刘副将一摊双手表达自己的无辜。
韩将宗盘腿坐在床上,目光盯着一处,沉声说:看到了,一切都是计划中的情形。
刘副将:???
这个身材摆在他面前,可他还是走了。韩将宗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落寞的说:而且昨晚我已经明说了,等他再看到我打拳的时候喊我一声,我教他。可他还是走了,我怀疑他根本就不好男色。
话中饱含的泄气与灰心使人闻之伤心。
上司为将数十载,手中染血无数缸,肩上背着数不清的人命。战场厮杀、训练士兵,从来没有眨眼寡断的时候。
铁马铮铮一条好汉,竟然也有这种伤春悲秋的时刻。
刘副将叹为观止的摇摇头。
韩将宗伸开腿拉过被子盖在身上,似乎是准备睡了。
睡得着吗?刘副将伸手拍了拍他。
韩将宗眼也不睁:滚蛋。
他忠心耿直的副将没有滚蛋,还大着胆子再次拍了拍他。
韩将宗睁开一条眼缝,直直睥睨过去。
没法滚蛋。刘副将躲远了些,摸着下巴实话实说道:骆家一日给不清银子,就一日滚不了。剩余那三万两现银,你不打算要啦?
韩将宗盯着他,视线锐利的像刚刚打磨发光的剑刃。
嗨,你别吓唬我。刘副将怕他突然起来踹自己,又躲远了些,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兴致起来想要跟人交朋友,谁也拦不住呀。可兴致下去了,谁也不能强按着人家以身相许不是?
韩将宗仍旧不错眼,但是眼中波澜隐约变了。
刘副将吹了吹椅子上不存在的灰尘,坐上去翘着二郎腿装模作样望了望外头:哎唷外头风好大,今夜要降温啊
韩将宗表情纹丝不动,余光扫了一眼外头的天色。
门外枯枝沉重作响,狂风呼啸着钻过每一处缝隙,发出尖锐的哀鸣。
像深夜中索命的鬼差将长长的锁链拖在青石板上,呜呜、刺啦声在耳边响个不停。
韩将宗很烦躁的指了指门外:别给我出馊主意,信不信我抽你,赶紧滚蛋。
他表情骇人,语气也骇人。
刘副将平日没少被抽,当然信。立刻害怕的闭上嘴,连忙跑了。
深夜已到,浓重云彩遮住月亮,仍旧不见分明。
迎风阁的灯火未歇,韩将宗仍旧睁着眼躺在床上。
隔壁两个副将说话闲聊的声音清楚的传到他耳中。
听说骆少爷回来了,难为他了,这么远的路程,这个时辰才到家。大刘说着叹了声气。
小孙:不知道今天还会不会送过来啊?
大刘:应当会吧,之前都是会送的。不过也不好说,今天确实是晚了。
二人声音歇了一会儿,韩将宗听见隔壁的门响了一声。
紧接着是大刘的声音响了起来:怎么着,少爷派人来问,还要不要把钱先送来,或是明日一并送来。
小孙:这么晚了,来了还要搬运登记,明日一起送来吧
韩将宗实在忍无可忍,骂道:谁给你的权利决定这个,若是放在他那里被偷了盗了,你负责吗?
隔壁顿然安静如鸡。
良久,满是薄茧的指腹再次并到了一起,韩将宗呼出来一口气。
下一刻,他眼皮朝下一压,撩开被子下了床。
厚重木门打开又合上,被风借力刮到框上,发出一声巨响。
候在门外的家仆被吓了一跳,连忙朝他行礼:将、将军
韩将宗沉着脸走在前头:人在哪里,我自己去取吧。
家仆想了两遍才确认他问的是人在哪里不是钱在哪里,哆哆嗦嗦的回答:在茶楼呢。
第31章
亭台茶楼燃着灯发出薄弱光芒,细纱垂帘被风吹的四处摇摆, 显得吊脚楼犹如一座危楼落在半空中。
骆深靠栏坐着, 吹了一会儿风, 添了件厚重斗篷。
桌前摆着一壶酒, 已经暖过几回,现下已经又凉透了。
他伸手摸了摸那温度,最后将酒壶推到了一遍。
佟兴, 换一壶热水来。他吩咐道。
佟兴立刻下楼去换。
骆深坐在探出去的美人靠上, 透过飘摇浪荡的细纱遥遥看了一眼远处的迎风阁。
迎风阁亮到现在的灯终于熄灭了。
他呼出一口气,回想起白日里在湖边看到的身影, 心中又堵又躁。
前一晚韩将宗的暗示也在脑海中不停的绕:若是看到我练拳,你喊我一声。
我当时怎么没喊他呢?
骆深心中悔无比:骆深啊骆深,凭他什么知府大人,能比得过韩将宗重要吗?
天知道他再回来时发现湖边没了人是什么心情。
唉。
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
他再次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佟兴带着热水回来, 给他倒了一杯。
骆深端起来看了一眼,不爽道:怎么没放茶叶?
佟兴看着他脸色, 不敢多说一个字,赶紧下去沏茶。
骆深眉头微蹙,再次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迎风阁。
同时心中下定主意:等明天再见到他, 一定上前去, 哪怕说说话也好。
骆深?
楼梯处有人轻轻喊道。
骆深回头, 梯口扶栏处站着一个黑影,眯起眼一看,才看清楚是江家那大哥, 江潮。
不知站了多久。
大哥?骆深看出是他,起身朝着他低头打招呼道:这个时间,你怎么来了?
江家长子江潮同弟弟不一样,最是年轻一辈儿的榜样典范。
这个时间实在不适合出现在外头。
骆深看着他绷的直直的身体,鼻尖闻到了一丝酒气。
江潮温润笑了笑,反而问道:在看什么?看的这么入神。
没有什么。
他未答,江潮便说:连我上了楼都没听到,可想是在看什么重要事物。
骆深摇摇头,江潮走近来,探出手撩开纱帐往下一望,三层不高不低,院中的光几欲照不到,空中半白不黑,雾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原来是在发呆。他笑道。
江潮长身玉立,英姿飒爽,白日里看是个顶有气质的,不太像武官。
此刻离的近了,虽然深夜看不清楚,但是仍能感受到一股干干净净的俊朗气。
还有浓郁的酒气。
骆深不着痕迹往一旁躲了躲,拉开了些距离:大哥是有什么事要交代给我吗?
江潮转过身正对着他,我听小天儿说了,那日全靠着你机警,才能救他一命。
骆深眼珠动了动,沉默听着。
他胆小不成器,多亏你时常照顾着。江潮从袖中取出来一个物件,夜色黑也看不清是什么,只看得到他小心捋顺,然后双手举到骆深跟前,我特地来谢谢你。
骆深扫了一眼,仍旧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只隐约泛着些幽蓝的光。
江潮:你不用多想,将军的谢礼自有丰厚的,这个不值什么钱,权作我个人答谢你的一点心意。
他既然这样说,那骆深倒不好不多想了。
但凡送礼,强调不用多想的,往往需要多想,强调不值钱的,往往很值钱。
这本就是我应当做的。骆深伸手虚虚推了一下,平白虚长他两月,既是哥哥,便得尽到兄长的责任,哪还有收礼的道理。
江潮犹豫一下,不管不顾将东西往他手里一塞,咱们两家是干亲,你同我还客气什么。
他将东西按在骆深手里,自己的手却没有立刻收回来,双手紧紧捧着那纤细微凉的一只手,滑腻触感叫人以为是浸了凉水的璞玉雕琢打磨而成的。
江潮匆忙道:深深,我
骆深立刻抽出手,脚下退了两步,呵斥道:大哥。
江潮往前一步,呼吸急促了许多。骆深赶在他之前道:大哥,虽然骆家同江家是干亲,但是我一直将你当成亲兄长一般看待。谢礼就不必了,传出去叫人笑话。
他快速说完,转身便走。
江潮疾行两步挡在他身前,手里仍旧拿着没送出去的谢礼,送东西从来都不收,非要躲着我不可,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骆深戒备看着他。
我都听说了。江潮前压一步,瞳仁深沉,颜色黝黑:韩将军最近总是追着你走,也没见你拒绝。前年你同我说的话,是骗我的吗?
前年江潮要同他好,骆深明说已经有了心上人,给拒绝了。
隔了许久江潮没再提,不知道今日为何又说起这事。
骆深打量着他神色,喝的几口暖胃酒气还未到桃花眼中,眉目疏离清透:不是
啪啪啪
拍巴掌的声音从楼梯口传了上来,二人皆是一顿,一同望去。
来人边鼓掌边走上来,叹息道:二位,黑灯瞎火拉拉扯扯,骆家业大富有,多添一盏灯都不肯吗。
骆深一屏。
韩将宗站上最后一阶,高大身影出现在眼前。
骆深吞下一口唾液湿润嗓子:将军,怎么来这
还有你。韩将宗打断他话,扫了一眼江潮,讽道:送东西就好好送,又是拉手又是吞吞吐吐言语不清。
江潮未及说话,骆深眉头不自觉皱起,身体微微前倾着解释:不是,这是我大哥。
韩将宗冷冷笑一声,断了他的话。
江潮这才反应过来,晚间喝下去的酒尽数上了脸,火辣辣的烧的疼。
将军他好歹没忘记行礼,强撑着一丝清醒解释:深深上头没有兄长,我年纪略大,骆家同江家又是干亲,算是他的大哥。
强迫兄弟收礼,兄弟不收,便拉拉扯扯,黏黏糊糊。韩将宗眼皮微微压下,视线如剑钉在他身上,毫不留情道:哪家的大哥是你这样的?
他直身站在楼梯口,负着一手。
身侧两道扶栏沉默待在原地,结实的红木雕琢出各样动物,着了暗红色作扶桩。在暗夜中露出数道黑影来。
仿佛是跟在他身后的两列将士。着铠甲,板绷面,腰间别着森然大刀。
只等着一声令下冲上前来。
骆深伶俐口舌一时失话,没等想起来说什么,韩将宗道:下回再有这事,记得把灯多点上几盏,省得别人误闯搅了兴致。得,我去别处转转,你们继续。
他转身顺着来路而下,宽肩撑起的衣裳线条坚硬刚直,充满力量感。
将军!骆深追在他身后一道往下走去。
江潮对着他背影喊:骆深!
骆深脚下一顿,随即下了楼,头也不回的吩咐捧着茶水站在不远处的佟兴:江校尉喝多了,套马车送他回家。
韩将宗顺着回廊往前走,深夜寒凉气浸体,他却丝毫不惧,大步流星进了迎风阁。
将军!
骆深在他将进未进的一刻赶上他脚步,伸手拽住了勇勃有力的小臂。
韩将宗停下脚步。
胳膊上传来的凉意比深夜温度略高一些,但是高不了多少。
骆深跑的急,一时缓不过来气,在身后急促呼吸着。
绵白热气使那本就红润的唇更添了一层薄雾,将军别误会,我们,我
我误会什么。韩将宗打断他话,垂着眼皮看他染上水汽的睫毛,好玩吗?
什么?
好玩吗?韩将宗重复一遍,伸出手朝上抬了抬他的下颌。
白皙的皮肤精致秀美的五官完全暴露在眼前。
吐出来的蒸腾热气而至,揉成了一团云雾,挡住眼中本就朦胧不清的神色。
韩将宗盯着他,几不可闻的呼出一口气,先是好言好语的撩熟,什么香囊情诗轮番勾搭,熟了以后又突然冷了起来,却又不是一味的冷,不进亦不退,不主动也不拒绝,给人留着念想。
他平时久在军中,所见之人多是下属,训兵练武,抗刀武抢,骂起人来又凶又狠,丝毫不留情面。
近来离了军营,也刻意收敛着,便叫人以为话不多、脾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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