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穿书]——止宁(25)
容玉白了他一眼,快手快脚地用漏筛将烫熟的面条捞起,一边捞一边睨着宋逸舟,
有什么好看的,放心,不会偷偷给你下毒的。
许是没有外人,他已经将那张面皮又给揭了,眼角微微上扬,方才的认真专注尽去,有着熟悉的狡黠。
宋逸舟心内一哂,却是沉声道:你敢?
自然不敢,好歹你是我恩公嘛!
容玉假笑着。
算你识相!
别跩好不啦,甭激得我真给你下点□□鹤顶红什么的,省得你天天招惹别人!
倒贼喊捉贼了,瞧着他亦嗔亦笑的模样,宋逸舟鼻子哼了一声,嘴角却也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来,
过了一会儿,容玉端着一个端盘出来了,盘里两碗热腾腾的面,还有一叠烧鹅。
虽是简单的东西,但宋逸舟多日未曾尝过他的手艺,心里早已经挠心挠肺地想这一口了,只面上依旧端着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可微微吞咽口水的模样早已透露了他此时的内心。
容玉将两碗面摆上,给他分了筷子,
快吃吧,我可饿死了!
宋逸舟挑眼觑着他,自己开馆子,如何还将自己饿着!
容玉呶了呶嘴,人太多,扒拉一口饭都难!
其实他晚膳已经吃过,只那时忙得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只匆匆对付一口又继续周旋在大堂内了,到了夜里没客人了,放松下来才觉得饿了。
要那么辛苦做甚么?
宋逸舟本想说一个小娘自不用做甚么,安安分分舒舒服服待在后院养着便好了,然这话他曾说了一次,对方便跳了起来,宋逸舟自然不会再说第二次。
随意挑了面入嘴,在吞下去的那一刹那,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如同干涸已久的沙漠遭逢甘霖一般,四处冒起随意疯长的青翠,万物复苏,所有的生灵在他心间鲜活地跳跃叫嚣。
这是面?
废话!
宋逸舟又吃了口那道烧鹅,心里又是一颤,宋逸舟只觉得自己那叫嚣已久的胃瞬间被眼前的食物驯服得妥妥帖帖。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早已将面跟烧鹅一扫而空,
容玉略带抱怨:你他妈都把我的份儿给吃了!
宋逸舟摸了摸鼻子,略带尴尬,却是轻描淡写的一句,
巡夜迟了,饿了点。
他将碗一推,眼神微微有些闪烁,你若饿,再做点儿呗?
再做?容玉看着他,没好气,是你想吃吧!
想吃又如何,宋逸舟挑了挑眉,倒不再掩饰了,不是还叫我恩公的么?
容玉将脑袋从碗里抬了起来,轻轻咬着牙,
那这位恩公不好意思了,报恩结束!下次请早,并带上你的银子来!
哼。
许是因为喝着热腾腾的面汤的缘故,容玉的唇红得欲滴,一张桃花脸更是艳丽得夺目。
宋逸舟移开了目光,缓缓喝了口茶。
可心里却似平静了下来。
连日以来莫名其妙的空虚与焦躁,突然在今夜消散了。
没来由的。
***
宋俨明很快知道了容玉遇袭的事,他难得地黑了脸,将赵大有与吴明叫去狠狠地批责了一次。
两个府兵心有委屈,但又不能宣之于口,尤其侯爷从未有这样厉声的时候,心下战战,不敢争辩,只再三保证决计不让这样的事情再度发生,宋俨明这才黑着脸让他俩退了。
所以往后的日子,无论容玉如何软磨硬泡,在将他送回侯府前,二人决计不再离开容玉半步。
容玉总算见识到了宋俨明御下的本事,只无奈地接受了这个到哪里都带着两个跟屁虫的事实。
好的一点便是他已经渐渐地适应了这玉香楼的节奏,很多方面已经开始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了。至少如今他已经不用每日早出晚归了,更多的时间他可以放在美食的研制以及店面的扩张上了。
自那天以后,宋逸舟似是无意识地增加了往那小巷子里巡逻的次数,眼见着玉香楼的生意愈发好了,容玉也更加繁忙了,偶尔见到宋逸舟,亦会招呼他进去吃点什么。
宋逸舟也便状似勉为其难地进了去,点了一堆东西风卷残云地吃了,再心满意足出门巡逻每日到玉香楼报到仿佛已经成了惯性。
这天,宋逸舟拎着一个人进来了,容玉细细一瞧,竟然是宋文彦,他连忙下了楼来。
但见宋文彦一脸的羞愧之色,容玉瞧了瞧宋逸舟,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宋逸舟哼声道:这小子跟钱太傅家的公子哥从国子监里逃学跑出来了,姓钱的那小子溜得快,这小子没甚做贼的本事,便让小爷抓了!
容玉有些不信,这宋文彦年少老成,那里会做这样逃学的事情来。
他瞧了瞧快要把脑袋勾到地上的人,与宋逸舟道,
先去楼上吧。
刚开张的时候,因为资金不够,且怕人力不足,所以容玉没有开放楼上的座次,如今资金宽裕了,他便筹谋着将二楼装修了,做了几个私密的包间,准备与楼下的档次隔开来,专门招待高消费的贵客用的。
三个人坐在包厢里面,容玉瞧了瞧犹自满脸通红的宋文彦,面上有调笑之意,
没想到你这小老头子能耐了哈,居然逃学!
宋文彦惊诧地看着眼前这个玉香楼的掌柜,对方的声音怎么如此熟悉?
容玉啊的一声拍了下脑袋,立刻将面皮揭下了,宋文彦更是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他他怎会想到,别人口中的玉香楼掌柜居然就是容玉,容玉笑嘻嘻的,
这是个秘密,别跟别人说我的身份哈。
他酒窝微微一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别羞了,正所谓没有逃学过的青春不叫青春
宋逸舟眉头一皱:说的什么话!
他叩了叩宋文彦身前的桌子,
再过一年你也到了可以应试的年纪,正是功课吃紧的时候,怎可逃学!
容玉啧啧啧,这冠冕堂皇的哟!你这黑历史的人也别说人家了!
你
容玉不理会宋逸舟,只摸了摸宋文彦的脑袋:怎么好端端地想起了逃学?
宋文彦仿佛干了件极其见不得人的事情似得,咬着唇道:今日五经博士不在,叫我们温复功课,整个国子监乱糟糟的,看书都不得清净又听钱公子说,这边有家玉香楼极是极是美味便便
宋文彦越说越羞愧他怎好意思跟别人说是因为馋了才逃学的。
自打容玉没在府上做菜以后,他那颗被养刁了的胃不再是以往那般可以随意打发了,只觉得府里什么东西都不如之前吃的好吃,他又不好跟威严的大哥说,只能默默地压抑着自己,可宋文彦毕竟不过十岁,他自是知道偷跑出来不对,可却还是鬼使神差一样出来了。
容玉心里美滋滋的同时亦是暗自叹息,宋文彦实在是太乖了,乖到令他这样的大人都自惭形秽。
只是,一个少年,偶尔一次小小的放纵又有什么呢。
自从记名仪式以来,他几乎跟宋文彦没怎么接触了,偶尔碰着了,对方也是面色不自然地躲着就走了。
想想也是,一个大哥哥突然就变成了身份尴尬的小娘,自然叫人无所适从。
容玉心里几分愧疚,不由宽慰他,
罢了,逃都逃了,便留下来吃顿饭吧,既然你慕名而来,自然要叫你好好尝尝咱们玉香楼的本事!
他不再多说,立刻下了楼,在繁忙的后厨中亲手给宋文彦准备了几道最受欢迎的菜色。
宋文彦终于再一次吃到了容玉做的菜,那些矜持的餐桌礼仪完全被他抛开了,风卷残云,吃得是满嘴流油,他又是个坦诚的,溜圆的眼睛里布满了溢美之词,
怎么会如此好吃!
宋逸舟看得颇是心有戚戚焉,暗暗叹了口气,对于宋文彦逃学去寻玉香楼这一事,宋逸舟其实并不怎么生气,只他自然也要端着兄长的架子。所幸今日他这小弟也算如愿以偿了。
眼看着整桌满满的菜,宋逸舟心里愉悦的同时,不免有几分怪异的吃味那人待自己这小弟竟是比他要周到许多,但他没有继续深想,只又夹了一筷子的鳝丝入嘴,心里悄悄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自打那日以后,宋逸舟便会时不时地将放课的宋文彦从国子监接了出来去玉香楼吃饭。
发展到最后,玉香楼楼上还专门腾出一间留给他们用,自此,两位难兄难弟的肚腹终于得到了救赎。
但宋俨明这边就有些微妙了。
这一日傍晚,平阳侯府的主桌上,孤零零的只坐着宋俨明一个人。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放下了筷子,叫来了戚总管,
那两个人呢?
戚总管面皮一紧,二爷三爷说是吃过了,让侯爷自己吃便可。
宋俨明一怔,旋即他想到了什么,一双英气的眉头微微皱起。
第37章 海中的牛乳
让让让
容玉喜滋滋地端着一大盘子的带着新鲜海腥味的牡蛎放在桌上,他搓了搓手,拿起一条干净的白帕子擦着牡蛎盘里的那把蒙古小刀,眼里跃跃欲试的星火跳动着。
宋逸舟并不认识牡蛎,他心间闪过一丝不妙的感觉,果然看见容玉一边擦小刀,一边拿着那双桃花眼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他,
今日便宜你这小子了!
宋逸舟放下了酒杯,
你这小子又打什么鬼主意?
浑说!我今日分明是带你体验新世界的!
他露出两排细白的牙齿一笑,麻利地持起小刀将一个牡蛎开了壳,露出里面软乎水润的牡蛎肉,又拎起一个小小的玉壶往上面浇了点酱汁,然后送到宋逸舟面前,
吃吧。
宋逸舟:
容玉眼睛亮晶晶地催促着:这牡蛎可好吃了,你试试。
宋逸舟瞧着他眼冒精光的模样,心里便生着寒气,
什么母力?这劳什子看上去便不似人吃的!
宋文彦在旁边干脆不说话,将脑袋低了下去。
就说你们没见识!容玉一副鄙夷的模样,人家说这是海中的牛乳,再鲜美不过,若不是我无意间发现,你们还能吃上这般新鲜肥美的牡蛎?!
昨日他花了一整日的时间去了临京城最近的海岸线,原本想采买些新鲜而味美的海鲜回来,却不想竟给他发现了一大片无人光顾的牡蛎滩。
这个时代没有工业污染,海域干净得很,又因着无人吃这玩意儿,多少肥美的牡蛎堆在那里白白浪费,最大的用途便是被海边渔民捡回去,取了壳子去建房子。
当真是暴殄天物。
宋逸舟已经给他当了无数次的小白鼠,但这活物怎么看就不像是能生吃的,他直接用剑柄将那一盆母力挑远了点,可容玉早已经将那只洒了酱汁的牡蛎递送到他唇边,
试试。
宋逸舟喉结动了动,抓了埋头苦吃的宋文彦过来,
你怎的不让他先吃?
容玉理所当然挑了挑眉:牡蛎性凉,小儿吃了肠胃受不了,你这么壮实,怕什么?
宋文彦连忙应和:对。
宋逸舟听得一口闷气堵在心口,感觉对方待自己便像一只试食的牲口一般,正待干脆拒绝,只见容玉瘪了嘴,一双含水葡萄一样的眼珠子带着几分抱怨,
喂,我哪一次真的有骗过你了!快尝尝嘛!我可用冰块镇了一个晚上,新鲜着呢。
哪里骗过?这小子居然敢大言不惭地说这样违心的话!
宋逸舟当场便能数落出他好些劣迹斑斑来,但是看着那一双眼睛,宋逸舟最终还是妥协,舔了舔下唇,将脑袋低了下去,就着他的手,微微僵硬地把壳里面的软肉给吸溜进嘴里。
原本以为会是一番极其不好的体验,没想到落入嘴里的滋味竟是出奇的好,加上浇的不知什么酱汁,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怪味儿,反而软滑鲜嫩,如同西施之舌。
见着宋逸舟的眉头从微微紧蹙到舒展,甚至带了一丝惊诧,容玉又给他开了一只,眉梢上带了笑意,
并没有骗你吧!这是我特地调的果醋汁,跟牡蛎再搭不过了。
宋逸舟用拇指轻轻揩去唇角的汁水,淡淡道:你这小子怎么每日都能找到这些稀奇古怪的吃食。
怎么说是稀奇古怪!容玉白了他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他又给他一只,然后撒上另一个玉瓶内的酱汁,
尝尝这个蒜醋汁的。
这下宋逸舟是毫不犹豫吃了,
哪个好一点?
前一个。
嘿嘿,英雄所见略同嘛。
容玉给自己开了一个,撒上深受宋逸舟好评的果醋汁,再一整个吸溜进去,牡蛎肥厚,将他的两颊塞得满满的,容玉不由得幸福地感慨,
说的海中的牛乳,所言不虚呀!
上学时,他曾学过一篇讽刺资本主义人情淡薄的故事《我的叔叔于勒》,对于其间的批判,他感触不多,毕竟社会主义里也多得是这般类似的故事,但里面对于牡蛎的简短几句描写,却让他惦记许久。
也许是童年的贫瘠打下的烙印,在漫长的日子里,他不断美化着那份感觉,那份憧憬,只觉得那该是全世界最美味的食物了,等到他真正的吃到牡蛎,已经是到了成年之后了,虽然那时他已经可以吃得起任何价位的食物了,但这份少时的执念让他对牡蛎的感情颇是不同。
他麻利地将剩下的牡蛎全开了,当真是个个肥美,容玉只双手合掌搓着,贪婪地看着眼前一大盘的新鲜牡蛎,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守着珠宝的恶龙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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