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反派杠上以后我哭了[快穿]——朝邶(284)
事情发生以后,陈丽莎多少有些害怕,在楼下大厅里坐立不安。
每当有佣人拿着打扫工具上楼,她的心就狠狠一提,盼望着能天花板的另一面能传来尖叫的噩耗。
然而,几分钟过去了,什么也没发生。
反而等来了好浩浩荡荡的医疗团队。
说来也怪,老太太自那日被送进医院后,身体日渐好转。
两个月后再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陈丽莎赶出去。
当时,不满三岁的小庄嵬就站在大宅门口,茫然无措的看着趴在地上哭嚎的母亲。
陈丽莎一遍一遍的冲他叫喊,妈妈只有你了,跟妈妈走好不好,妈妈那么爱你,妈妈不能失去你。
小庄嵬回头看向曾曾祖母,心里动摇,在他心里,母亲只有一个人,而曾曾祖母还有厨房的李婶儿,园丁张妈,甚至是少有抱过他的爸爸陪伴。
老主母看出了他心里的犹豫,说不失望是假的,她没有给孩子犹豫的时间,狠心把人推出去,砰一声关上大门。
小孩子还没有辨别是非的能力,她想让他去瞧瞧,他母亲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
陈丽莎带着庄嵬离开老宅,回到当初怀孕时住过的小套房。
住惯了漂亮的奢华的大房子,哪里还能忍受得了现今的窄小逼仄,她一天比一天烦躁,易怒,比任何时候都期盼庄毅的到来。
庄嵬和从前一样不爱出声,他抱着膝盖蹲在墙角,看着哼着歌儿,乐此不疲试穿新衣服的女人。
他发现,自从跟着来到这里以后,母亲对他的态度就冷淡了。
就像是曾曾祖母送给他的新玩具,他总是在短暂的热情和兴趣后,便将其弃之一边,只是偶尔想起才会拿出来碰一碰。
不,他连玩具都不如,母亲只有在父亲来的时候,才会抱着他逗两下,眼神冰冷,含着威胁,并不是真的喜欢碰他。
庄嵬把失落藏了起来,心里的期盼如同烛火,已经忽明忽暗,只需要轻轻一口气,就会熄灭,再也无法点燃。
那天天气晴朗,母亲却因为父亲没来脸上阴云密布,将怒火全数转嫁到了他的身上。
小庄嵬当时已经四岁,被那一巴掌扇得耳朵里嗡嗡作响,趴在地上好一会儿爬不起来。
陈丽莎伸手将孩子揪起来,掐住他的脖子,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你看看你父亲,我才离开庄家多久,他就被小狐狸精勾走了,你说你长大以后是不是也是这幅德行,嗯?
自那一耳光后,陈丽莎很久没有再对小庄嵬动过手。
因为父亲来了。
庄毅尝过外面的娇嫩的小花,又想起了给自己生育过孩子的成熟玫瑰,但是时间久了,总觉得香味俗气,没了早前的新鲜劲儿,渐渐的,也就不来了。
陈丽莎想尽各种办法,无果,脾气越来越坏,开始借酒消愁。
庄嵬不喜欢酒味,每当看见母亲拿起酒瓶子,他就躲得远远地,有时候是自己小房间的角落,有时候是沙发后面。
他会露出两只眼睛,偷偷观察。
母亲喝的酒越来越多,发酒疯的次数开始频繁,她会坐在地上尖叫,抓扯自己的头发,也会粗暴的打砸家里的东西。
直到有一天,家里再也没有能砸的东西了,她将目光落到了孩子身上。
无论她怎么掐,怎么推搡,那个孩子总是不哭不闹,即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也可以死咬着嘴唇不发声。
这是一种无声的对抗。
陈丽莎总觉得,被那双眼睛倒映着的自己异常丑陋,像个张牙舞爪的怪物。
有一天,她终于忍无可忍的尖叫,不准看!你不准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庄嵬却突然笑了,妈妈,你的样子好丑。
再软弱的人,再善良的人,在长久的折磨之下也会开始对抗,庄嵬的话就像一句魔咒,让陈丽莎痛苦不堪。
她推开小孩儿冲进卫生间,双手颤抖地抚摸上自己的脸。
镜子里的女人头发凌乱,眼袋乌青,嘴唇上的口红被擦掉了一部分,厚厚的粉底深一块儿浅一块儿,整张脸五彩斑斓,像个恶心的调色盘。
陈丽莎发泄般的尖叫,拿起洗手台上的护肤品瓶子将镜子给砸了。
彼时的小庄嵬已经七岁多了,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卫生间门口,漆黑的眼里什么情绪也没有。
陈丽莎冲出来,正好将他撞倒,她一把将人拎起来,艳红色的指甲死死抠着小孩儿的手臂,你说我丑?我是为了谁变成今天这样的!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这个拖油瓶,没用的废物!你但凡是乖一点,会哄人一点,你爸爸也不会不管我们!庄嵬,你就是个废物,不,你是个怪物!不会哭,不会闹,像个幽灵一样的站在墙角
似乎为了验证陈丽莎的话,庄毅在一天夜里突然出现,给了一笔钱,说要断绝往来,并且从此真的再也没出现过。
陈丽莎攥着无法填满欲|望沟壑的支票,痛苦不堪,酗酒酗得越来越厉害,为了报复那个冷心冷肺的负心汉,她开始带男人回家。
今天一个,明天一个,而庄嵬永远像尊雕像,不出声,不阻止,站在一边冷眼看着。
这天夜里,陈丽莎再次带男人回家,刚进门,就看见被反锁在家的儿子抱着一碗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泡面在吃。
听见响动,小孩儿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又是这种眼神,又是这种眼神!
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是嘲讽,是讥笑。
她推开搂着自己的男人,冲到窄小的四方形小餐桌前,拽着小孩儿的衣服将他拖到地上。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说过,你不许这么看着我!陈丽莎嘶吼。
小庄嵬沉默,一动不动,眼神沉静得可怕。
我让你把眼睛闭上!
陈丽莎喊破了嗓子,愤怒之下彻底失去理智,推搡几下后,攥住小孩儿的头发,将他的脑袋往墙上撞。
一下,两下到第三下的时候,庄嵬突然抓住她的胳膊,用力咬了一口,陈丽莎的手腕立刻鲜血直流。
吃痛之下她放开手,小孩儿趁机撞开她,冲出门去。
外面天阴,很冷,庄嵬出门的时候没有穿外套,脚下穿着凉拖鞋,每一个经过的人都会看他一眼,却没人愿意上前帮忙,问他一句冷不冷。
地处郊区,来往的车辆不如市区多,天色渐暗以后,路上更是行人稀松,倒是每个街角,总有蹲在地上,穿得流里流气的小年轻。
每每路过,小年轻们总是对着小庄嵬吹口哨,有那么几个手欠的,还捏着他的脸蛋拧了一把。
庄嵬脾气硬,大着胆子躲了两次,被揍了一顿,嘴角破皮,一只眼睛肿了起来。
他一步一瘸的继续往前,到了一间孤儿院门口。
这种地方住的都是没有家的孩子,他觉得自己和那些孩子没有两样,可夜深了,铁门被上了锁,他个子又小,根本翻不进去。
就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一群小孩儿嬉闹着从远处跑来,停在一簇旧楼外的灌木丛前。
灌木葱绿,被小孩儿们分开以后,里面钻出一个比庄嵬年纪还要小一两岁的孩子。
小孩儿唇红齿白,眼睛清澈水润,像两颗晶莹的小葡萄。
可当他看向周身哄闹的一张张笑脸时,却带着审视,让人觉得他好像个什么都懂的小大人。
小庄嵬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小孩儿,目光轻易地被吸引了,垫着脚,抓着护栏,伸着脖子往里面看。
大概是他的眼神太明显,亦或者只是一个单纯的巧合,小孩儿突然朝他的方向看过来。
小庄嵬一愣,心虚地抱住膝盖蹲到地上。
他耳朵一动,听见那群小孩儿喊出一个名字,李鱼。
也不知道是哪个两个字
庄嵬嘀嘀咕咕的蹲了会儿,忍不住又站起来,发现那群小孩儿正在欺负那个孩子。
有时候,他觉得陈丽莎骂得很对,自己确实像个怪物,对周围的人也好,物也好,总是缺乏兴趣和同理心。
而这一刻,他第一次管闲事,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院长来了!院长来了!
孤儿院最大的就是院长,她可以批评他们,惩罚他们,孩子们都怕她。
那声不知来自于何处的叫喊声还未落下,围在李鱼四周的小屁孩儿们就跑没了影子。
小庄嵬喊完以后也担心被发现,早就藏去了旁边的小树下,等了又等,见孤儿院那头安安静静,他缓缓将脑袋伸出去。
瞬间,他两眼猛地瞪大,忘了反应,原本该空无一人的护栏内,不知何时多出一个人。
李鱼抿着小嘴,奇怪的打量这个满脸淤青的小男孩儿,想起院长叮嘱过要懂礼貌,知恩必报,他望着小男孩儿说,谢谢。
一句谢谢显然不足以抵消对方的帮助,毕竟如果这个人没有帮他的话,他现在的情况恐怕也是鼻青脸肿。
想了想,李鱼木然着脸说,你疼不疼,我帮你拿点药吧。
小庄嵬望着眼前白皙漂亮的小弟弟,脚尖在地上踢了踢,低着头小声哦了一声。
再抬头,小男孩儿已经走了,只留下一道矮小的背影。
小庄嵬有点失望,不知道自己刚刚应的那一声对方听见没有
天上的月亮已经升得很高,路灯下飞舞着叫不出名的小飞蛾,庄嵬浑身疼痛,依靠着矮墙,不知不觉间坐到地上,脑袋歪斜靠着,眼皮子正在打架。
忽然嘴角一凉,他警惕着睁开眼睛。
李鱼不知什么时候从孤儿院里出来了,正蹲在他面前,用棉签沾了药水给他擦伤口。
药水擦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是凉丝丝的,还有点疼,但他不敢出声,怕一出声对方会嫌他太麻烦,让他自己擦拭。
给人擦药这种事,对李鱼来说太新鲜了,他目不转睛,十分专注。
好了。
稚嫩的声音响起,小庄嵬抿了抿嘴,撩起眼皮正好对上小孩儿漂亮的眼睛,这下子他觉得嘴角的药水不凉了,有点热,连带着脸上也烧起来。
他低下头,手指攥着衣服,小声说声谢谢。
李鱼点点头,用大人的口吻说,你回家吧,我要进去了。
说完,人就走了,丝毫不留恋。
小庄嵬愣在原地,有点失落,曾曾祖母也曾抱过他,却不曾这样温柔的触碰过他,那时候照顾他的都是宅子里的冷冰冰的佣人。
庄毅就更别说了,作为父亲,抱过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至于母亲小庄嵬脑袋又低了下去,小手碰了碰嘴角黏糊糊的药水,心里有点回味。
第一次有人对他这么好,那么轻,那么软的替他擦药。
庄嵬给自己找了个避风的墙角,又从垃圾堆里翻出一张破报纸盖到身上,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小孩儿们是否从孤儿院大楼里出来玩耍。
他想等天亮,去问问那个小男孩,愿不愿意跟他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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