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了两天的灵州城东门被打开，从城内出来一大群官兵。一个个强带着几分笑容，朝对面人数更多的队伍走去。

    这些人身穿官服将服，以洪安邦为首，很快来到李贤面前：

    “蜀国公不远千里来助我朔方，我等万分感谢。有蜀国公在，我们再无惧那些反贼蕃贼了。”

    李贤觉得这些人脸色不太正常，还以为自己不太受欢迎，再不受欢迎，面子上也得要过，拱手还礼：

    “大家勿需客气，那些贼子是大家的敌人，无论朔方西州，皆是我大唐的土地。谁要是敢在我们的土地上乱来，就算万里行军，我们也要将他们消灭掉。”

    一番客套话说完，大家来到军营。进入主营，洪安邦和灵州众将推李贤到帅位。李贤哪肯坐，看了眼众人：

    “我们是客军，这个位置我不能坐。听说郑德梦郑将军是灵州守将，怎么没见到他？”

    郑德梦是位老将，李贤认识。朔方官将又羞又怒，一个壮年将领说：

    “那个贼子，枉大帅如此相信他，他居然暗中勾结上官年等人，想趁你们来之前兵变，帮反贼占领灵州。还好被洛阳郡王派来的人识破，要不然我等危矣。”

    李贤再聪明也呆住了，郑德梦作为朔方的老将，居然会投敌？何浩然派人来这里也让他有些奇怪，并没听何浩然说过此事：

    “郑德梦投敌，不知各位查没查清楚？洛阳郡王派来的人在哪里？我想见见他。”

    “不但郑德梦已经承认，昨晚我们在他家和一些地方，抓了不少反贼。可惜暂时还未抓住上官年和上官杰，此事已无疑。”洪安邦叹声说：

    “这次多亏有洛阳郡王事先布置，才让大家逃过一劫。洛阳郡王派了戴尤娜小姐和她两个丫鬟，三人已于今日清晨离去，戴小姐写了封信，托我交给洛阳郡王。”

    李贤有些明白，既然人赃俱获，郑德梦之事已无疑点。戴尤娜应该不是何浩然派来的，可能用了何浩然的名字而已。他没点破，这次他再没客气，坐上帅位。

    “如今我们的兵力已达两万，暂时不能出击，在洛阳郡王来之前我们要死守。大家先来认识一番，等会我们去军营熟悉一下众弟兄。让大家吃饱，今天那些贼子可能就会赶到。”

    李贤的安排不错，众将士全都混个脸熟后，大家就在军营摆了二千桌。大家才端起碗，报信的士兵赶到：

    “李将军，外面来了好多贼骑。”

    ……

    灵州东城外全是骑兵，起码有四万骑，黑压压和天上的乌云连成一片，上下的风景都让人心惊。

    原本这些人可以来得再快些，后面的家属团只有一万二千人保护，怕李贤偷袭，秦军不敢离得太远。

    尚息东赞走到离城墙三百米远的位置，专注着李贤一人。他以前只将何浩然当成对手，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在李贤手中吃了个亏。

    大军到达板桥县后，因为他想学何浩然的计，来个守株待兔，在里面坐等李贤上钩。等到天黑也没来，当时他并不认为李贤已选择走灵州，劝朱泚先派四万骑，去攻占灵州。

    朱泚哪会听他这个主意？就算朱泚答应，如冯文范、韩镇东等那些有家属在的将领也不同意。指不定李贤什么时候到，万一到了，城里这点兵马，谁也没信心能守住城池。

    韩镇东三父子更甚，要在这里等单元衡到来，第二天好说歹说，才将韩镇东说通。那时才出发，已经比李贤晚了至少一个晚上。

    现在尚息东赞总算知道，为什么何浩然这么看重李贤了。对方的确是个很了不起的人才，论军事智力综合起来，并不在他之下。

    见城楼上一切正常，起码有三千人。尚息东赞有些不好的预感，喊出第一句话：

    “还真想不到，大军压进，灵州城如此风平浪静，看来大家都已准备好？”

    许多人已听懂尚息东赞的意思，只是没真正懂得其目的。一个叫牛子强的年青将领自豪回应：

    “当然准备好了，你们卑鄙无耻，以为派上官年来我灵州搞破坏，妄想占领这里。岂不知洛阳郡王早就料到，派人在这里暗中调查，已经将那些想与你们里应外合的反贼都抓住。待将你们抓获再一起处死，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尚息东赞暗自叹了声，安排上官年来灵州是他的主意。尚息东赞知道上官年聪明，让他先来灵州，看能不能收买一些将领，到时候来个里应外合。尚息东赞对他报的希望比较大，这次来攻灵州，也有一分部是因为他在这里。

    现在尚息东赞还不知道，上官年没有让他失望，不但收买到屠仪，还将郑德梦拉下水。要不是遇到戴尤娜，他的设想已经完美实现。

    在旁边的朱泚更是觉得心痛，如同少了条臂膀。上官年一直在为他筹集军粮，要不是对方，他们只能在百姓中抢那点可怜的粮食。

    大家再无话说，一直到深夜才等到家属团到来。在城外搭建的军营中，秦蕃两家的高层再次聚会。

    尚息东赞十分为难，现在他们的军粮只够六七天。吃粮的人太多，就算去外面的村庄抢，也不可能养活这么多人，他叹声说：

    “我们的军粮只剩下六七天，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出骑兵去攻灵白县，抢粮养活我们。要么一鼓作气攻下灵州城。”

    第二天一早，灵州城的警报声在城内几个方向同时响起。在南、西、北城外三个方向，一群群秦蕃兵将迅速聚集。在南城楼上的一个朔方将领惊声说：

    “朱泚他们疯了吗？攻城梯和重弩都没有，他们居然想来攻城？”

    朱泚两支军队为了加快速度逃走，战马也不够，哪会带重弩投石车？不但是这个将领，就连李贤也有些不敢相信。他们此时还不知道，秦蕃两家军队的军粮所剩不多了。

    他们的运气不好，由韩镇东那支兵先到达板桥县。板桥县的官将也聪明，居然一箭未放，不但开城自己逃走，还鼓动那些百姓逃走。怕李贤从后面杀来，韩镇东没去追击。又加之李贤太过聪明，想到先入灵州防守，使他们陷入缺粮困境。

    城内由李贤安排，比外面的兵马更快一步。一千神甲兵，西边分七百，其它三边各只有一百副。每边有四千士兵，西边六千，大小各有十几个将领负责指挥。对方的兵力虽是他们的两倍多，大家很有信心能守住城池。

    现在反而李贤的信心产生动摇，他猜到对方可能是缺粮，不得不攻城。原本李贤以为尚息东赞会带着这些兵，去大震关方向夹击唐军。一旦大震关失守，朔方将会打开一个大缺口，对唐军非常不利。

    新式打法朔方的将军不知道，李贤是专家。现在秦蕃两家还有一千五百多套神甲，目前全在西边。从凤翔府逃出来的六千二百蕃兵，全安排在西城外。

    尚息东赞亲自在西城指挥，李贤将东面交给关胜宇，亲自到西城来对付尚息东赞。他猜到另外几面应该只是为了拖住兵马，西城是主攻之地。西城有一万五千兵力，和东城一样多。

    对方什么都没有毕竟不行，他们好像一点不急，有些在砍树制盾、有些在弄攻城木等等。见一些士兵在搭建帐篷，一个朔方中年将领抬头看了看天空，问李贤：

    “蜀国公，眼看快要下雨，看样子他们今天可能不会攻城了。只做一些准备，他们真有把握攻下我灵州？”

    “不要小看他们，”尚息东赞要是一来就攻城还好，越打得有耐心，后果越是严重。对方如此表现，让李贤大感头痛：

    “尚息东赞非普通人可比，他将神盾全集中到西面，西面定是作为主功，东面副攻，其它两面完全是为了牵制我军。大战时你就知道了，他们从填护城河到破城，伤亡可能不越过一百。要是一千五百多个神甲兵冲进城来，我们很难抵挡住他们的冲击。一旦混战在一起，城楼上不敢乱放箭弩支援，胜负很难料。”

    同守城的几个朔方将领大惊，他们想像不到，为什么对方从填护城河到破城，只有那点伤亡。真要是一千五百多个神甲兵冲进城，他们能想像到，这些身穿神甲的兵几乎全是蕃人，很有可能是狼卫。他们的神甲兵只怕不是对手，到时候不是胜负难料，是他们必输。

    李贤笑了笑：“你们也不用如此紧张，他们的防御主要靠连锁铁盾，这东西他们并没有很多。将重弩全撤到下面去，等会他们一旦冲进城门，上面投石，下面别给他们留多少空间，七百个神甲兵顶在城门口攻击。就算有神甲和铁盾，我看他们如何挤得进来。”

    四城门都在抓紧时间赶制攻城必备之物，朱泚将他的妃嫔子女安顿好，和冯氏刚从军营中出来，后面传来一阵欢呼声：

    “单将军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