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军营，十多骑从敞开的营门中走出，很快来到城楼上。

    “李将军，你怎么来了？”

    “我睡不着，”来人是李贤和他的十几个亲卫。他们虽商量明天发起进攻，有昨天突围的先例，难保敌军不会又来一次。

    何浩然在白天也说过，要大家预防敌人再次突围。现在西北两面的唐军，睡也睡在方阵中。他们南面有更好的条件，城楼和城门已被占领，他派两千人守城楼上，四千人堵在城门口。重弩投石车全都安置好，就算敌方全力来攻，援军到来之前，他们休想攻破城门突围。

    李贤昨天晚上值守，但昨晚谁也没睡好。他在军营内睡不着，来这里守着心里要踏实些。

    开始在这里负责的是陆辉，陆辉因为在洛阳救军粮有功，已被封为县子，现在是从四品下将领，他指着黑压压的城内：

    “今晚的敌军没点火，在前面围堵的敌军有些少，大概有两千人。也不知他们在那些建筑内有没有伏兵，要是没有，从这里突破比在东面还好。”

    今晚的天气不错，借月光和城楼上的火光可以看见，在他们前方三百米处，站了大排人，将两条街口死死堵住。李贤不是神仙，哪知道里面的情况：

    “看来他们都在学开始的东城那样，派些兵在外面，里面的建筑内埋伏有弓箭手。硬攻对我们不利，又加上天黑，还是待明日从东面攻击。一旦一面失守，我军就可以长驱直入，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退到军营一带。将他们围在军营内，就算用火攻也能将他们解决掉。”

    何浩然为了减少伤亡，没有准备四面齐攻，要不然凤翔城早就被攻下了。几个将领毫无睡意，在这里聊了一会，突然从对面传来一长串惨叫声。大家呆了半晌，很快从对面的敌军中出现一些火光，阵阵谩骂声传来。

    “怎么回事？莫非秦军和蕃军发生内讧？”李贤还未想明白，一骑从对面跑来，在城门口的唐军面前停下：

    “大家别动手，我叫宁星，是秦军将领。城中三千秦军愿归顺大唐，这里的五百蕃军我们负责解决，你们快去城西支援，蕃军想从城西逃走。”

    对面的惨叫声还在继续，几个将领从望远镜中看见，对面的拼杀绝不是装出来的。一些蕃军正在被秦军围杀，看样子已支撑不了多久。

    李贤没有犹豫，大声喊道：

    “快吹警号通知郡王和几面的弟兄，派五千弟兄去支援西面。”

    很快警号从南城楼上连续响起三声警号，中间有同样的声音接力，很快传到几面。

    所有能听到警号声的人，纷纷朝各自的阵营集中，包括西面的唐军。

    李皋没儿子精神，在方阵中打瞌睡。他没让人叫，当警号声传来，他一下子从一张长方凳上翻起来。第一反应是朝城门看去，只看到黑漆漆的一个大洞，敌军关闭的城门没被打开。

    “是哪一方传来的警号？敌军要袭击我们这里，他们如何知道？”

    李艺一直未睡，西城打得最差。为了扳回一局，他一直在这里替父亲看着。指着南面：

    “好像是从韩国公那边传来的，父王别问那么多了，快让众弟兄准备吧！”

    他们也没什么好准备的，今天在这里的多数人都可以打瞌睡，现在全都醒了。有马的正在后面找自己的战马，没马的已站好位。李皋扫了四周一眼，问李艺：

    “我们还剩下多少炸药？”

    “还剩六十颗，”他们攻城，前后死亡的多达六千人。但敌人的伤亡至少是他们的两倍，炸药立的功劳不小。

    “将炸药准备好，找机会扔。”

    怕被对方射中伤害到自己，现在唐军不敢乱扔炸药了，要不然昨天的城北之战也不会打得如此被动。

    八千兵马很快站好位，大家死死盯着前方，不少人心里十分紧张，没人有心思说话，全是人和马的喘息声。

    他们没等一会，敌兵出现在城头。紧接着黑漆漆的城门出现一点光线，城门打开。

    和昨天有些不太一样，城头冒出不知多少蕃兵。仿佛邀请他们来攻城，从城楼上递下二十多架攻城梯。李皋张了张嘴，还是将出击两个字忍住。

    打开的城门涌出一队队骑兵，二十多架攻城梯上，快速爬下大量步兵。这些爬下来的步兵跑到护城河前，挡在骑兵前面。没过多久，五千步兵、一万骑兵全部到位。

    这样的安排，并不是说伏尔赫几个比尚息东赞聪明。昨天伏尔赫和宗布扎都在城楼上，他们目睹了整个过程。只靠那么一点城门，大军冲出来要花不少时间。像他们这样安排，能最大化节省时间。为了逃命，所有人的潜力都能爆发出来。

    出城非常顺利，只是伏尔赫高兴不起来。城楼上的警号声他也听到了，虽没有听到打斗声，伏尔赫有些怀疑，他们被那些烂泥扶不上墙的秦军出卖。他不敢耽搁，阵型刚组好，他大喊一声：

    “进攻。”

    五千敢死队，从左右组成两组长长的队伍冲向方阵。骑兵站得更远，从左右朝前方冲去。

    唐军同样有所调整，左右各分出二千五百骑，比蕃骑更快一步堵在前方。中间剩下的三千步兵，已经开始向冲来的步兵发射弩箭投石。

    何浩然没算到他们会来偷袭，但有些防范，在西门安排一千二百个神甲兵。他们有三千神甲兵去追突围的敌军，现在只剩下三千两百副好的神甲，能安排一千二百副在西城，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左边的两千五百人，由何万华和一个使大刀的半百老将为头，见前面的蕃骑顶着一些盾牌，连射箭也省了，带着五百神甲率先迎上。快短兵相接时，后面数百支箭羽，划出一条弧线射入敌方阵营。

    何万华已经是正六品将领，对手蕃骑顶头一块铁盾。他的战斗经验很不凡，举起的大刀一转，刀背狠狠砸中铁盾上方。对方左手拿盾，哪经得起他这一击。铁盾砸到马头上，战马发出一声嘶叫朝前栽下，蕃骑被他第二刀结果。

    另一个老将不比何万华弱，对手是个拿木盾的蕃兵。刚进入有效攻击范围，一刀刺向木盾，后面的蕃兵根本未反应过来，木盾被大刀穿透，刀锋刺入蕃兵胸口。

    土蕃人将神甲当成宝贝，昨天晚上突围时，将神甲全带走，只有二十个将领才有神甲。前排第一波交战，蕃军完全处于下风。不过很快，士气被他们扳回来一些。

    盾牌兵后面的全是高手，左边十个身穿神甲的将领、和他们的亲卫也在其中。在一个老蕃将前方的盾牌兵倒下，老蕃将朝马屁股上狠狠一刀背，战马像疯了似的朝前方神甲兵撞去，两个马头相撞，居然将上面的神甲兵撞下马去，被他赶上一刀结果。

    老蕃将穿着神甲，上面落下的箭对没多少影响，他拍马冲出几步，将还在地上的刀提起，一刀横劈向前，被对手神甲兵费力挡住。可惜身子不稳，没能挡住第二刀。

    向他这种两刀解决对手的不多，许多人刺破神甲，没能使对方受多重的伤，在阵前交织起来。蕃军未能突破，从侧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在方阵中苦战的唐兵兴奋大叫：

    “我们的援军来了。”

    李贤来得最快，五千骑从侧面杀来。根本不用吩咐，两千骑兵在沈冲的带领下，朝右边杀去。

    左右两边各有五千蕃骑，右边的要好得多，两千五百唐军的阵线拉得太大，在伏尔赫的强攻下，沈冲快赶到时，被他们撕开一道缺口。沈冲将缺口堵上已晚，已经有三百多骑冲出，包括伏尔赫。

    没过多久，薛定原亲自领着四千兵马赶来，再也没人逃脱。天色刚亮，不但突围的一万五千蕃军被解决，还将城内最后的两千蕃兵清除，围了十几日的凤翔城，终于被唐军收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