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赏这番话，让没良心的何浩然差点笑出声来。李水音从未被人如此骂过，气得长发无风自动，很有点魔女的风范。但她没有生气，知道一生气，刚才那些话就白费了。

    “援军？朱泚现在快要赶到香平府了。等他来，你们已经变成一堆白骨。我们在潼关内的人，岂是你们能清除得了的？为了传信需要，前几天又逃走一个，向洛阳方面传递消息。只要我们需要，随时都能让一些兵将倒戈相向。”

    朱泚为了不影响士气，刘声望逃走的消息一直被封锁，除一些将领知道，其他人都不知情。李水音一说，不少人恍然过来。刘声望是管后勤的将军，难怪这些天一直没看见人。

    清除奸细的话被揭穿，关内士兵中出现一些杂音，刘赏知道不妙，赶忙出声救火：

    “偶尔有一两个叛徒有什么稀奇？我们知道是戴尤娜这个贱人搞的鬼。现在蕃军已到，正在赶往卫州的路上，一旦在卫州那些唐国君臣被抓住，唐国必亡。到时剩下你们这些人，又能翻起多少浪花？我大秦兴起，大家都是开国功臣，他们自会选择，做一个开国功臣，怎么也比当叛徒强。李水音，你别枉费心机，他们是不会听你那些妖言的。”

    “是不是妖言，他们自己清楚。那十万蕃军就想去河北，简直是做梦。”李水音朝后面看了看，后面一些士兵比较特别，有些脸色涂了色料，只留下眼睛是正常的。这些人是投降过来的秦军，不想面对昔日的战友。

    李水音本想拉些人出来现身说法，想了想还是没为难人家：

    “可能有些士兵还不知道，上个月在汪县时，一个叫张宝的秦将，深明大义，趁曾应全不备之际将其杀掉，最后被叛军乱刀杀害。我们已向朝廷为他讨封，明义侯，并将他风尖大葬。后来一些士兵也用同样的方法，挟持了一些将领。

    到时候大家不要怕乱战没人看见，只要你们挟持或是杀掉这些反贼，我们自会查实清楚，功劳薄上自会大大给你们记一笔，战后将会兑现承诺。”

    在潼关东面，热闹程度一点不差李水音这边。五万大军在投石车射程范围外，他们要省事得多，军营帐石头等等都已弄好。大军才到，人马暂时在休息。

    李雪韵刚毅，曲盈盈性格也直爽，她们比起李水音又大不相同。李雪韵坐在马上话也懒得说，曲盈盈在阵前大喊：

    “里面的反贼听着，潼关西面有长安大军，这里有我们五万兵马，你们已经插翅难逃。给你们半个时辰考虑，投降者一律可免罪，顽抗者格杀勿论。”

    这些话哪会影响到里面的人？还算严震比较有经验，将投靠过去的几个兵将推出来做样板，影响也不大。在两女后面的二十五个女亲卫发挥不错，大家轮流骂战，骂得上面的秦将无还嘴之力。

    打了半个时辰的嘴仗，众人吃饱后也没动手，慢悠悠将阵组好。再未发出一点声音，清静得让对面的敌军感到意外。

    曲盈盈看着对面有些着急，低声问李雪韵：

    “姐姐，怎么还没有一点声音传来？那边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不可能，就算朱泚不上当，相公也会在今日攻城的。你看朱泚两弟兄都没有在城楼上，说明相公的计划成功了。”李雪韵说得十分肯定，对着城楼上的天空说：

    “潼关虽大，要是投炸药在上空，这边一定能听到响声。”

    何浩然也算准了这一点，信上说最好让她们听到炸药声再攻城，怕到时候有什么意外，何浩然无法带兵来潼关。

    在军营后面较远的官道旁，有一间路边小院。这里本是一间废弃的小茶店，在一天前有人来打扫干净。

    现在这间茶店十分热闹，前后有一百个身穿神甲的侍卫。里面三间小屋内，有二十多个女人，围着几张有火盆的桌子。在一张铺了毛巾的桌子上，何庭芳抱着她的芭比娃娃，很像她的公主母亲李水音，一直在和芭比娃娃说话。

    何浩然好久没看到女儿了，想女儿想得发狂。他信上特地吩咐，这次大战要带女儿来，大战结束，直接带女儿回长安的家。

    在院中还有二十多辆马车，大部分是何浩然的家具。何浩然在洛阳的丫鬟侍女全都来了，对这些天天在洛阳城内生活的人来说，这里虽简陋，心情比在洛阳还好。

    临春从内屋出来，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来到何庭芳面前。小家伙可能有些饿了，一点没拒绝，大大吃了几口，指着后面的布娃娃：

    “春姨，喂。”

    这群女人根本不用吃饭，在旁边几张桌上，堆了大堆包袱。里面并不是衣服，全是带的吃食。何庭芳见她们吃得欢，剩下半碗粥也不吃了，抢过小莲手中一块糕点正要咬下，从外面传来一些嘈杂声。一个侍士跑进来：

    “舒贵人，大战开始了。”

    ……

    三丈高、二十多丈长的城墙上，没有一个人影，只能见到从城楼上飞出来的块块石头。在左右更高的山上，石头、重弩如从九天落下的冰雹。砸地地碎，砸人人亡。

    在潼关东面，唐兵组成四列的步兵方阵，左右两列全部手拿连锁铁盾，将要攻城士兵保护住，猛朝城门冲去。

    三面落下的投石太多了，一块一千斤重的圆石顺着右边山侧咆哮而来，没砸到铁盾上，滚到攻城队伍中间，四排数人被压得支离破碎。

    攻城队的前方是重点，上百块石头砸中铁盾，就算是连锁铁盾也承受不起这样的砸压。顶住七八块石头后，攻城队前端的铁盾阵型垮塌。在后面指挥的李皋见状，赶忙鸣金收兵。在离城墙百米的空地上，留下几十具唐军的尸体。

    攻城方阵暂时从前端撤退，后面的投石车队顶上，六块连锁铁盾护着一台投石车。数十台投石车，来到离城墙两百米内，前面排正在装石头，消失一会的石头，从前面和左右飞来。

    一块块石头垮网式砸入投石车阵营，投石车阵几乎同时受到攻击。数块大石头同时砸中一组投石车，顶上的连锁铁盾，看着看着就垮了下去。

    这次的伤亡和损失更严重，数十台投石车、七八百人，能转身逃回来的仅有一百几十人。不少投石车也被砸毁，留下一地石头和血迹。

    李皋没有停止攻击，十几列由连锁铁盾组成的攻城队，在阳光的反射下如粼粼波光，顶着上方投来的石头涌向城楼。

    中间城楼上的投石依旧，左右两边一根根粗壮的木头，从极为倾斜的山顶夹带着滚雷之势，弹入连锁铁盾阵中。数百块飞石，砸得下面的铁盾溅射出阵阵火花。原本平整的铁盾，一些地方被塌陷下沉。铁盾虽还挂在上面，能看见的人都知道，铁盾下方的人已经死亡。

    洛阳为了这次大战，铸造不少连锁铁盾出来。铁盾不少，只是连锁铁盾并非万能的。面对绝对的力量，什么东西都挡不住。

    在连锁铁盾之间，有一个能同时并排两人的通道。一些步兵快速钻入铁甲阵中，将已无主人的铁盾从新撑起。

    李皋这个方式不错，上面的落石滚木虽多，下面的铁盾也不少。这些铁盾如一面铁墙，将顶上封锁住。可惜洛阳的官员只会照猫画虎，没有做出革新。中间有一条条缝隙，落下的石头不少，除边上的人，不少人是被砸中缝隙，从缝隙中落下的石木所伤。

    源源不断有新的人群涌入，终于前方的铁盾兵兵临城墙下。城楼中间突然出现一群士兵，很快一块上千斤重的大石头，被这群士兵合力抬到城跺上。待下面的铁甲刚靠近城门前，大石从天而降。

    前方数块大盾如木质做成，连锁之力在它身下毫无用处，铁扣之处被砸得断开。数块大盾被压成铁饼。李皋失策了，突然从大石下传出一声巨响，比成人还高的石头，竟在这道爆炸声中分成几块。四周的铁盾兵也跟着遭殃，前方中间的铁盾迅速塌陷下去。

    李皋没想到炸药能被重力压爆，他想让士兵冲到城门下，将城门炸开，大军再从铁甲下冲进门，用炸药开路，炸出一个缺口。

    李雪韵跟着何浩然打了这么久的战，还从未有过如此惨败。城门未破，一个敌军未能损伤，自家的军队就损失了近千人。她实在忍受不了这么大的伤亡，对李皋说：

    “曹王爷，让弟兄些快退回来，我们另想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