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八章局势逆转

    此时的朱泚已是人困马乏，他从长安东城赶到西城，几乎没能休息，又以更快的速度赶回来。途中本想派骑兵先行，又怕何浩然在前方挖了陷阱等他跳，不敢分兵。当他们赶到东城时，连心也累了，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一口热血喷出，对着城楼上怒吼：

    “何浩然，你这卑鄙小人，有胆子就出来与我决一胜负。”

    他们眼前是烽火硝烟的战场，一地的尸体，只有断箭残器相陪。天空飘落的大雪，难掩盖被血染红的大地。透过残破的军营大门，可以看见里面还有不少火光。此时已是午后，从火光中冲起的尘埃将大雪也冲散。不用进去也能猜到，他们的粮草和军营都完了。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有太多的难题，朱泚被怒火烧得全忘了。正准备朝军营走去，被清醒的梁廷芬挡住。

    “皇上不用亲自去，派一队人去看看就可以了。我们必须要商量一下，仗不能再这样打下去。”

    朱泚还未完全回过神来，呆呆问：

    “为何不能打下去？”

    现在连众将都比朱泚清醒，单元衡说：

    “皇上，我们最好先去南面军营商议。何浩然能袭击这里，难保他不会去偷袭南面。”

    朱泚终于回过神来，差点又喷出一口血。城楼上十来步就有一个唐兵，他们的行动完全在唐军监视下。单元衡说得很对，何浩然能袭击东面，完全可能袭击南面。

    只是他们忘了一件小事，何浩然现在也想出来杀一场。秦军虽有四万多兵马，全是疲兵。可惜自己也打了一天，众将士无法再战。

    朱泚十分果断，怕派的人多了被对方干掉，只派出二十人在四周打探。只有二十人，对方应该不会打开城门去追击。不敢再耽搁，大军调转人身马头，再次朝才路过的南城跑去。

    四万多人的队伍，有大半人一招未发，一个个如打了十场败仗，显得士气全无。朱泚病了，有气无力问：

    “大家都说说吧！我们下一步应该如何做？”

    众将沉默片刻，梁廷芬抬头看了眼在城楼上偷窥他们的唐兵，万分感慨地说：

    “臣从未想过会有这种战斗，一天前我们还是胜券在握，一天以后，我们的优势尽失。我们在下面守城，四周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对方的窥探。如今我们的兵马只有八万，不知对方损失多少，我们暂且估计一下，对方现在还有两万五千人。

    我们这里的粮草，还可以支撑到土蕃到来，土蕃来后还要供应他们的粮草。若是不能速战速决，就算在四周城池强行征取，我们也没多余的粮食出兵空耗。虽在自己地盘上，局势对我们非常不利，臣认为我们现在有两条路走。”

    大家惊讶看着梁廷芬，都这个时候了还能想出两条路。朱泚连病也好了些，略带欣喜问：

    “哪两条路，梁爱卿尽可一说。”

    梁廷芬自己也是个狠角色，没想遇到一个比他更狠的何浩然。不但比他聪明，也比他更敢冒险。他已经想通，看似何浩然在这场战斗中完胜，其实十分危险。

    何浩然出来如果被及早发现，或是李怀光不那么蠢，不将兵马带去救粮草，死守重弩投石车阵。大不了军营被毁，在三方堵截下，何浩然很难平安入城。

    可惜世间没有那么多如果，梁廷芬叹声说出两条出路：

    “一是从这里退兵，大家回去想办法征集军粮、攻城器材等等，那些全都足够，大军士气也恢复差不多了，到时候在与土蕃一同来攻城。二是守在这里，但不能再三面围城了，也没必要围城。最保险的方法是兵合一处，无论他如何使计我们都不怕。

    臣不赞成守城，守城唯一的好处是不让何浩然有大动作，玩更多的阴谋。不能进攻，我们完全是空守在这里，不如回去做些事。还好南面有长安的外营，否则这冰天雪地，我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朱泚一脸失望，他知道梁廷芬说的都是事实。李怀光那边的重弩投石车虽还在，但都被毁了，短时间很难全部修好。东城更不用说，他们只靠南城的攻城器，又面对的是何浩然，很难攻破长安城。

    “选第二条，我们要稍作修整。”朱泚不想从这里离开，他现在一日看不到长安，仿佛自己的地位已经不保，心里非常不踏实。

    “派两万人去四周各城征集那些东西，让各城官员不用惜银子。只要我们将长安收回，这些东西全都有了。派人联系李怀光，让他搬到南城来。有六万大军，朕就不相信何浩然再敢出来寻死。”

    ……

    何浩然没想出去寻死，大家进城后睡到深夜，才匆匆吃了些东西聚集到军营。

    其它事情不用他们管，长安城中的王侯官员已经安排好。在军营最大的操场上，站着两万将士。面前的点将台上，排列着三千多具尸体。这些人是在东西两城外战死的将士，还有两百具尸体在城外，撤退时没能带回来。

    这样的战斗，再完美也会有所伤亡。顶在最前方的是襄王李僙，代表李适及朝廷向将士遗体三拜，待后面的众人礼拜完毕，转过身来对大家说：

    “这些将士为了我大唐而亡，他们的尸体需及早入土为安。现在出外面不方便，就葬在大明宫西陵园吧！太上皇和皇上知道后也不会拒绝。”

    西陵园是专门用来安葬一些皇亲国戚的地方，没人反对。一行人组成送葬队，从军营缓缓出发，还未走到那里，有士兵来报：

    “郡王，朱泚和李怀光已赶到南城外的军营。他们连夜派出两万兵马，分散朝几个地方走去。”

    他们在外面同样安排得有探子，现在三面已空，朱泚根本无法阻止送消息进城。不少人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暗喜，此时不敢显露出来，一个老者问：

    “洛阳郡王，他们虽兵合南城，现在已只有六万兵马，仅比我们多出一倍。郡王下一步如何做？”

    经过这一战，大家对能守住长安信心大增。何浩然想了一会说：

    “派出去的两万兵马，应该是去运粮食或造攻城器。有土蕃大军要来，他们不会放弃进攻这里。兵合一处，我们很难偷袭到对方。硬拼不行，就算能胜代价也太大。若是蕃军攻来，我们再无力抵挡。现在的形势并不妙，不管如何，待众兄弟休息一天，办法大家慢慢想。”

    安葬完众士兵已经天亮，众高层没去休息，包括已经睡了一觉的李水音三女，陪着何浩然来到军营。

    三女比何浩然要精神得多，昨天她们完成了第一次火烧军营的壮举，还为大家再添一千守城军。回来后得到一阵猛夸，连李僙也说：

    “真想不到水音进步会如此之快，单论军事才能，众公主中，无人能胜过你。”

    三女已经什么都不缺，只缺大家的称赞。来军营的路上很少说话，都在想如何才能再阴一次敌军。

    来到这里的众人也和她们一样，想得头痛也没想出方法。商量一会只安排了一些善后事宜，见大家都想不出办法，已经想到一些方法的何浩然说：

    “围城容易导致人心不稳，我准备打西北两边的城门。”

    他的话一出，一时谁也没出声。很像一场考试，没人认为他要打开城门，只是为了安抚民心。舒小红想到卫州第一次被袭，轻声问：

    “相公是不是想引他们进来？”

    众人眼睛一亮，卫州那次保卫战，许多人都知道。田承嗣的几千精锐想袭击卫州，结果全死在城里。他们现在的神甲比以前更多，经验也更丰富，没人怕反贼进城搞偷袭。薛定原说：

    “只怕他们不肯上当，朱泚连番大败，现在就算打开南门，也很难将他们引入城来。”

    “薛将军说得是，”李慕进也不看好何浩然的方法：

    “他们现在剩下六万，分明是想死守到蕃军前来。不过方便众百姓，可以打开城门。”

    大家深以为然，对方如果来偷袭，重弩之类的肯定无法带，只凭刀枪箭。进来后一旦将城门关闭，谁也难再有出去的机会。

    李水音见何浩然一脸笑意，并未出声认同，凑到他耳边悄悄问：

    “你是不是另有目的？要是这里不方便说，出军营再说给我们听。”

    在这里的不是大臣大将就是王侯，在所有大唐官员中也是高层，哪会不方便说。何浩然没有私藏，说出自己的想法。

    一早起来的百姓见西北两个城门又打开了。开始大家还不敢出去，逐渐有人出去回来后没事，才知道外面真的没有兵马阻止。

    长安外面的军营很大，就算帐篷全被烧光，也够朱李两家的大军住下。朱泚早已经起来，吃了些药病稍有点好转。正在和李怀光众人商量，一个士兵跑来报出城门打开的消息，朱泚冷笑道：

    “想诱我军进城，何浩然真将我们当成傻瓜了？让他等吧！传令在外面监视的各位兄弟，不要为难进出的百姓。多费些心思打探，我看他们的城门能开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