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章雪域袭城

    幽州、地处大唐之北，是北方最重要的军事重镇。这里离土蕃、新罗皆不远。安史之乱后，为了便于管理，将幽州地盘分出一些，边城为平卢节度使掌管，治所范阳县。幽州现为朱滔地盘，治所柳城。

    这里北接新罗，西接土蕃、南接河北诸地、东接魏州，四通八达，商客云集，是北方最富饶的几个大城之一。

    可惜正值天下大乱，随着朱泚称帝、朱滔与李惟岳达成交易，逐渐放弃幽州，将幽范两地兵马大量输送到京畿道，这里只剩下四万兵马。许多商客大户纷纷搬离，能走的人家走了大半。现在的幽州，繁华已不足平时的五分之一。

    谷县是幽州东部最边远县城，交通还算不错，又处于边城，不像其它边远城镇那样贫困，是个中上等县城。

    现在正是冰雪覆盖的冬天，天上还飘中指甲大小的雪花。城跺上积雪尺多厚，在这里守值的也没几个士兵。

    在东面主城门上，仅有的四个士兵在上面走来走去，一个个全身裹着厚布大衣、只露出一张被冻红的脸，连语言也冻住了，大家只顾埋着脑袋机械性的走动。

    在城门下同样有两个守门士兵，比上面的人要好些，很精神站在原地直跺脚。脑袋垂下，眼睛不敢朝前方看。前方白茫茫一片，就算他们这种在北方居住之人，看久了也会双眼刺痛，十分难受。

    城门没有关闭，偶尔有一两个行人进出，就算是相认之人，也不过点头打下招呼。一个半百老者走出城门没多远，突然将身子停下。很快，从他左方跑来一队人马。

    “四哥，你快看看，从哪里冒出这么多人？”

    守在城门前的一个年青士兵惊叫出，另一个年纪大些的士兵，朝他指引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百多个身穿毛皮厚衣、头戴毛茸毡帽的人骑在马上，走到正门前也没缓下马来，不少人转过头看了眼城门，一声不哼朝前方驰去。

    “有什么稀奇的，这些人看样子是行远路的客商，好奇怪，他们眼睛上套的什么东西？”

    这么大队人马，上面几个毫无生气的守城士兵也看见了。幽州行商众多，因为赶远路怕被抢，百来人的商客一点不稀奇，大家奇怪的是这些人的眼睛。

    骑马之人个个戴着一个黑色罩子，像两个镜片挡在眼前，看不见这些人的眼睛。城楼上四个士兵兴趣大起，爬在城跺前看稀奇。一个中年男子朝他们大喊：

    “下面的朋友，你们从哪里来？戴上那东西能看清楚东西吗？进城来休息一会再走如何？”

    连问人家几个问题，结果连屁也没留下一个。看着这些消失的人马，一个年青人冷哼一声：

    “真他娘的没礼貌，看来这些人不但是瞎子，连耳朵也有问题。”

    “你们说说，他们戴着那玩意是干什么的？能看见东西吗？”大家的语言终于出来了，一个个饶有兴趣议论起来。

    “就算能看得见东西，也看得不大清楚。这东西应该能防护眼睛不被雪盲，相当于闭眼的作用，完全就是个盲镜。”

    过了一会，又从前方驰来一队人马。几乎和刚才的一样，身上穿着厚厚的衣服，眼睛上戴着一个他们命名的盲镜。这下不止一个人，对方还未走到城门口，几人齐声留客：

    “下面的朋友，天寒地冻，进来坐坐如何？”

    可能是他们太过热情，这百多骑缓下马，走到城门前。上面的四人立马跑下去三个，留下个老头在上面一阵大骂。

    “四哥，他们戴的是光滑的玉片。”城门的年青士兵有些兴奋，问前方一个身材高大的壮年男子：

    “朋友，你们戴的这东西是什么？能看见东西吗？”

    壮年男子跳下马，很大方从包袱里拿出一副盲镜递过去：

    “这东西叫墨镜，戴上后不但能防止雪盲，还能防止烈日刺眼。当然能看见东西，你们戴上试试。”

    年青人的手刚伸过去，墨镜就被另一只更快的手接过去。他的四哥将墨镜放到眼前，看了一会惊喜地说：

    “真能看见东西，怎么戴，朋友教教我。”

    从壮年男子后面走了一个年青人，帮对方戴上没过一会，三个守城士兵下来了。大家试验争着试验，一个中年士兵发出一声感叹：

    “这东西真是不错，四周的木架倒没什么稀奇，这里面的薄片是什么东西？怕值不少银子吧？”

    “也不贵，一副二两白银，”壮年男子的话让他们惊喜万分。这些都是幽州本地人，挤二两银子出来多数人都能做到。守城门的年青人掏出一把碎银：

    “这里差不多有二两，大哥能不能将这个墨镜卖给我？”

    壮年男子刚点完头，有两人赶忙掏出银子：

    “我也要买一个。”

    “大家别急，听我慢慢说。”壮年男子将他们打住：

    “我们是从太原那边来的，专门在幽州来卖墨镜。这次只是试探，看东西好不好卖。我问问，你们谷县现在有多少将士，这些人中买的多不多？”

    “绝对十有八九都会买，”中年士兵拍了拍胸口：

    “太原的兄弟应该知道我幽州情况，不是吹牛，论富裕我幽州并不差太原多少。现在我谷县有两百守军，加上衙役有二百四五十人。兄弟别看只有这点人，城中的百姓不少，我可以负责帮你宣传，保你们有多少就能卖出多少，根本没必要去其它府县。”

    围在门口的百多人呆了呆，很快在后面一骑策马返回去，接着有五六十人朝另一边城门走去，剩下的五六十人进入城内。

    这样的举动让几个守城士兵十分不解，中年士兵问：

    “他们去干什么？”

    “等会你们就知道了，”壮年男子拿出几个墨镜：

    “我们东西两头进行，可以很快将墨镜卖光，也好早些回去。”

    几个士兵哪疑其它？每人白得了副墨镜，叫四哥的士兵激动地说：

    “其实没必要去城西那边，我领你们去王大人那里，有他帮忙宣传，很快就可以卖光。”

    壮年男子点点头，分出三十人跟着四哥进入内城。

    谷县县衙在城中心，众人骑着马，没过一会就走到县衙。四哥带着他们穿过县衙来到内院，说明来意后，被两个身穿衙役服的下人带到一个老者面前。

    这个老者保养得还算不错，脸上没多少皱纹。见四哥带着十几人来此，中间虽有几个女子，一个个男子皆是壮实魁梧之辈，又戴着一副墨镜，气质不止上升一个等次，一脸戒备：

    “张老四，他们是谁？”

    “大人莫惊，他们是太原来的客商，是来我谷县卖墨镜的，就是这东西。”四哥将墨镜双手递上。他倒没什么好奇的，这里的人虽多，有许多是保护商人的下人，身材魁梧很正常。要全是些老弱病残，反而会惹他怀疑。

    在他手把手教导下，王大人的兴趣很快提升到顶点。走出客厅，见眼中之景，玉树雪地虽在，却失去了令人讨厌的光芒。小楼院落毫不影响，自我感觉反而更清晰些。

    “不错，这东西在我幽州定能大卖。但现在不比以前，幽州的形势很复杂，只怕有些事很难办。”

    这群人领头是个三四十岁的男子，男子一脸不耐，没顺着他的话回答，问旁边一个身体修长、眼大脸圆的女子：

    “琪妹，那边的人应该差不多到了吧！”

    “怕还有一个时辰，”女子的话刚答出，领头男一声大喊：

    “不用等了，动手。”

    王大人和一些手下哪听得懂他们的这些话，还在发呆，一把匕首落到颈上，扑过来的几个下人，像扔麻袋似的被几个男子扔进客厅。

    “你们敢袭击本官，”王大人脸色虽白，官威仍在，指着领头男怒吼：

    “你们是哪里来的匪人，敢到我幽州地界捣乱。赶快放了我，否则休想逃出城去。”

    领头男将墨镜取下，露出一双凌厉的大眼，看着他冷哼一声：

    “幽州又怎么样？我魏州军何时怕过你幽州这些反贼？”

    王大人和被匕首上颈的四哥吓得一脸苍白，指着他颤声问：

    “你、你们是何浩然派来的？”

    “正是，郡王已经亲率大军赶来了。”琪妹笑了笑：

    “早知道谷县只有两三百人，哪用得着搞出这些麻烦事来？大军一到，围城完事。”

    得到证实的王大人被吓傻了，一个壮年男子说：

    “还是小心些好，万一他们有什么飞鸟传信的手段，就算得到这座城，后面的也有所准备，伤了弟兄不值。我最佩服洛阳郡王就是他对手下的重视，无论是攻是守，都会考虑手下的安危，以最大化减少伤害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