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卧底的任务

    京城南边有一片空旷的地方，这里很像一座军营，四周被高墙隔断，并有不少士兵在此把守、巡逻。里面建得比军营要好得多，楼宇连锁，建得很有特色。

    长安城一夜之间易主，各大街小巷战火不断，这里却没受一点打扰，因为这里是朱泚最看重的几个地方之一、京城医院。

    陶林拖着疲惫的身体，从一间手术室走出来。走过几幢楼，进入一个专门为他们清洗用的楼层。

    这样的路线他一天要反复走多次，以前还好些，被封为晋县侯后休息的时间很多。现在忙得连家也不能回，他去年才成婚，一次娶两个娇妻，又因大功封侯，可以说已经站在他人生最高峰。可惜好景不长，这一切都因长安轮陷而改变。

    其实他们的待遇比以前还好，只是才大战一时忙。朱泚封他师父谢汉田为宁县侯，改封他为渤海侯。只是他们和很多人一样，行医可以，爵位坚决不接受，要不然就罢工。朱泚拿他们没办法，只得每家安排些士兵护卫，可以在京城内逛，但必须有安排的士兵跟着。

    大战已经过去一个月，伤员可以动手术的也都动得差不多了。他洗完澡走出医院，没能回家，被在门口等候的一个人接上马车。

    “张兄，”他有些惊讶，在马车上的人是张则祥。一声喊出后脸色变得有些不爽：

    “张兄为何要将郡王的几座厂献给朱泚？”

    长安动乱时，何浩然在京城的几座厂一点没被破坏。张则祥以不伤众工人为条件，答应继续生产东西。现在生产出来的东西不问可以，算是在给朱泚打工。

    朱泚对他更不错，直接封他为赵国公。他居然没有推辞，在京城引起一大片骂声。

    知道有这想法的人不少，张则祥苦笑道：

    “如果我说这是郡王的安排，贤弟相不相信？”

    陶林并不傻，空闲时他也在分析一些事。总觉得何浩然如此信任张则祥，对方绝不会是那种贪恋权贵之人。再说权贵他也不在别人之下，总管何浩然在京城的所有商务，那些王公大臣都要向他示好。

    “郡王安排的，莫非郡王知道朱泚要谋反？”

    陶林有些兴奋，真要是何浩然早有安排，说不定很快能收复长安。可惜张则祥没给他满意答复：

    “郡王恐怕也被朱泚骗了，并不知道对方要谋反。但将军早有预感，说长安会再度轮陷。以前他让我将家人带到卫州去，这些年我在京城住惯了，京城就是我的家，哪里也不想去。他见我没答应，说要是真有那一天，叫我不要反抗，谁占就给谁，反正他们占不长久，迟早要被收回来。”

    “原本如此，”陶林没有怀疑，他很快想通了，如果何浩然真早知道朱泚会谋反，哪还有长安被占之事？只是有些失望：

    “那你为何还要接受朱泚的爵位？”

    张则祥打开车窗看了外面一眼，两边各有几个侍卫，靠得不是太近，凑到陶林耳边轻声说：

    “有些事郡王虽未说，我们该做的得早些去做。郡王和朝廷大军迟早要来收复长安，要是他们死守，伤亡怕会很大。如今朱泚是什么人都收，只是京城的兵马就有六七万人，来投者皆封大官，引起和他打下长安的一些将领不满。我们可以暗中联系一些这方面的将领，让他们投靠过来。我当他的官，更能方便行事”

    失望的脸很快转为钦佩，陶林激动点头：

    “不错，我们都错怪张兄了，原来你已经想到我们前面。我答应你，只是一时间去哪里找这种人？万一对方告诉了朱泚，身死是小，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

    “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得慢慢来，要有很大的把握才告诉对方。你不要出面，你行医能接触很多这方面的人物，只需试探，有这方面的将领给我说，交给我处理。目前我有一个人理想的人选，你最好给谢老说一下，可以将此人争取过来。”

    “谁？”陶林根本没回答他给师父说的话。他都知道了，又要以行医为手段，当然要给师父说。

    张则祥说出之人，让他十分惊讶：

    “江汉年，目前江汉年被封为广安郡王，仍统领神策军。自从长安轮陷那天起他就称病，一直病到现在还未上过朝。我打听过，此人并不是真正想谋反，那天晚上，他的家人被新妻英鸾劫持，大将军符和调兵符又被对方所盗，完全是被人所乘。

    现在他心里一定非常矛盾，出了那么大的事，朝廷已经将他列为大反贼，其罪不可饶恕。朱泚这边他并不想效忠，只得称病不起。我们要是能将他拉过来，很容易得到朱泚的信任，朱泚现在和他的想法一样，知道就算将他放走，朝廷也会诛他九族，对他很放心。”

    陶林有些迷糊：“江汉年的确不错，是个很好的人选。可能拉得过来吗？就算他反过来，朝廷那些王公大臣也不会放过他。你也知道，那一晚上就死了三位王爷，好几个郡王，公侯大臣死的更多。现在大家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反正会死，他会傻到投过来？”

    “朝廷原不原谅他，那要看他能立什么功。”张则祥又看了外面两眼才回答：

    “他的罪的确很大，大到无法原谅。要是他能在收复京城立下奇功，说不定朝廷会不杀他及家人。此事我想过很久，目前最重要的是收复长安，我们就以郡王的名义劝说他，就说郡王说的，只要他立大功，朝廷就免去他的死罪，免去他家人所有罪。至于到时候朝廷原不原谅，那我们也没办法了。有郡王在，保他家人应该没问题。”

    陶林从回想了一遍，缓缓点头：

    “他的事交给我，这些天太医署一直在派人为他治病，机会多的事。若有进展，我会联系你。”

    ……

    长安轮陷那晚，没逃出去的官员很多。为了收买人心，基本上六品以下的文官，和家人都得到释放。有一人是六品，不但没得到释放，还当宝似的供起来。

    赵卫在京城养鸽子，养得天下闻名。他养的信鸽少有飞不到家的，这方面绝对是众同行之首。

    他现在在大明宫上朝，原本可以排得更前，朱泚授予的县侯被他放弃了。仍是六品，仍负责养鸽通信。

    现在的满朝文武，有一半他熟悉，有一半是新人。比如几位宰相全都换了，首宰叫长孙有悔，他以前并未见过。

    他这种还算是胆小没什么骨气的，有些胆大之人，如悲催的李慕进。李慕进为了联系人，连家也未能回。结果在大街上碰到叛军，一番拼杀被打伤俘虏，到现在还在家里养伤。朱泚所授一切职务全都推去，更没有上朝之心。

    他不敢，虽然他的老爹在外面为官，他一家老小全搬在京城来。又没侍卫，又养不起多少武艺高强的护卫。在大街上被包围后一枪未出，举家当了俘虏。

    现在他的待遇比起以前不知好了多少，进出皆有侍卫陪伴，家四周也有士兵。想以回老家祭祖为名，将家人送出长安，长孙有悔听后只是笑了笑，再无音讯。

    朱泚当上皇帝后，继承了李豫一些东西，比如笑脸。他整天带着一副笑脸，说话也很文明，从来没见他生过气。但现在他生气了，气得浑身发抖。

    “五万大军，五万大军就这样没了？朕是说过只要将李豫父子抓到，就算五万大军全耗光也值得。冯文范，你抓的李豫父子呢？”

    在大殿中间跪着有二十多个将领，最前方的是冯文范。何浩然追击战中，冯文范带着二十多个将领连士兵也顾不得，一口气逃到被他们占领的当平县才累倒在地。

    还好何浩然领的是支疲兵，要是他和安永定胆子大些，联合攻击何浩然，就算他们被拼光，何浩然带的人也剩不了多少。陆续有卫兵回当平，一共收拢六千多人，对他来说还算满意，只是不满意朱泚的态度。

    他并不是无条件跟着朱泚，以前两人定过协议，如果朱泚当上皇上，封他女儿为皇后，并要封他为王。这些朱泚做到了，女儿成了皇后，他被封为永兴王。只是他答应朱泚的事没做到，没能抓住李豫父子。

    “皇上，当时何浩然率领两万多大军赶来，全是骑兵。安永定胆小怕事，一听到何浩然赶来，就将对方大军引到臣攻的东门。兵力悬殊之下，只得先行退兵。以当时的情况，一万两千人，臣能带六千多人回来已是不易。”

    他觉得不易，朱泚并不满意。要是他能抓住李豫父子，大唐虽不至于灭亡，起码能为他们争取很大的主动。早知他不能完成任务，就不该派那五万大军去。要是那些军队还在，他们长安已经有十一万多的兵马，哪还惧怕何浩然？

    “朕初登基，有功赏有罪也得罚。你是主帅，此事朕就不罚其他将领了，朕封你的王位太大，可能你承受不起，朕现在就封你为永兴侯，你可服气？”

    冯文范气得满脸通红，他现在家底被拼光，朱泚当然不会再给他好脸色。同样是王爷兼国师的长孙有悔站出来，算了本很公道的帐：

    “皇上，永兴军在未出征前，因姜浩等人叛乱，损失四千人。实有四万五千。朝廷的兵马大概有一万九千人，全是些禁卫侍卫。檀州兵马有八千人，一番攻击之下，能吃掉对方两万多精锐。还能在何浩然二万多兵马下，保留住六千多人和二十多位将领，臣觉得冯大人已属不易，贬为侯爵太过。”

    这帐算得比较清楚，朱泚一想的确如此，对方的两万多精锐基本拼光，何浩然手里又没多少兵马，一时不可能有能力来进攻。

    “朕就将你降一级，封为永兴郡王，带着你剩下那些兵将去永兴招兵买马，银子你不用愁，好好帮朕镇守住长安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