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神甲守城

    李豫已过半百，由于坚持锻炼，注重养生，他看起来并不催老。可从奉庆县赶到檀州，短短十几天他仿佛老了十岁。头上如同在打仗，白发占据优势。半趟在一张宽大的床上，看着面前一脸伤心的沈珍珠。

    “累了大半辈子，等了二十年，上天总算待我不薄，让珍珠你重回到我身边。可惜我有负所望，没能给你一个安宁的环境，让你过得比在魏州更不如。”

    此时他很清醒，还知道现在的沈珍珠过得比在魏州更不如。沈珍珠从他醒来后，再没敢流泪，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

    “陛下，现在珍珠才是真正的活着。只要能与陛下在一起，哪怕亡命天涯珍珠也无怨无悔。陛下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我们一定能回到长安的。”

    “太累了，”他重重出了口气：

    “我只想好好与你在一起，能活一年半载也心满意足。这次若能去卫州，我将传位于适儿。以后的事交给他们，我要安安静静陪你，不想再受任何干扰。”

    这间卧室很大，在床前站着几十人，全是他的妃嫔和子女。他要让位的话一出，除坐在床上的沈珍珠，全都朝他跪下：

    “陛下（父皇），”一时间声音很是嘈杂，大概意思能听到。

    “陛下正值知命之年，平时身体康健，不过遇到一些反贼而已。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太子他也不会同意的。”

    “是啊陛下，外面还有我大唐数十万大军，汾阳郡王、洛阳郡王他们很快会来救驾。只要他们来到，一定能收复长安，将那些反贼统统处死。陛下要是现在让位，定会惹得军兵不稳啊！”

    他的子女基本上没人劝说，全是些妃嫔。对这些妃嫔而言，虽然和皇后宝坐绝缘，当皇妃肯定比当太皇妃好。

    沈珍珠出奇没有阻拦，在沈珍珠心里，也不想他再累下去：

    “先不谈这些，陛下好好休息，待陛下恢复好，我们就去卫州。”

    他哪里睡得着，朝沈珍珠后面跪下的众人看去，没看见李适：

    “叛军还在攻城？”

    “他们没有攻城，陛下莫担心，众将士都在外面守城。”沈珍珠没想骗他，要是等会攻城，这里也能听到。

    一路累到这里，现在他十分清醒，略带急声问：

    “浩然呢？他现在到哪里了？”

    大家哪知道何浩然现在在什么地方？沈珍珠将他头抱起，将枕头放低让他趟下：

    “曲将军已经快马去沧州通知，想来要不了多久浩然就会赶到。大家也都累了，先回去休息，我在这里陪陛下。”

    ……

    李适不是傻子，何况他身边还有上百个大小将领。他知道冯文范在等援军，一些将领劝他带着皇上从没围的一方突围，被几个老将劝住。不说现在皇上身体不好，就算没什么大碍，出去也会被对方追到，到时更危险。

    援军终于来了，和几个老将军猜测的一样，是定州李惟岳的兵马。

    李家军有一万，为首者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男子长着一对三角眼、手拿一把长槊，一看就知非是轻易之辈。

    “殿下，此人叫安永定，是安庆绪之侄，在成德军中颇有武名。”曲明怕他又要出声招揽，直接给他说明对方情况。

    李唐与安禄山一家可以说有不共戴天之仇，李适连口水话也省了。让他们惊讶的是李家军来后，三方并没有立即攻城，等了半天又来一万人。这一万人到来，大家都不淡定了。

    新来的一万人，不知推了多少辆马车，马车上有大半装的是攻城器材。

    “哈哈哈哈，”冯文范看了眼正在装攻城器材的，开怀一笑，对李适说：

    “五万大军，太子殿下，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若不想连累这些王公臣将，就快快开城投降。我皇答应过，凡投靠过来的大唐官员官升一级，绝不失言。”

    李适没有回答他，他的话说完，李适已经从城楼上消失，取代李适的是曲明和七八位将领。曲明他只是听说过，对方也很干脆，将一把长弓拉成满弦，一箭射到他前方十多米处：

    “冯文范，我倒要看看，你这个背国弃主之人，能不能攻上我檀州城楼。”

    “攻城，”冯文范怒吼一声，惨烈的攻城战开始。

    在兵力大占优势的情况下，一般聪明的主将都不会一来就用攻城梯。三面攻城的主将都一样，派出几千人弓箭兵步步逼近，在弓箭兵的后排，还有十二架三米多长的攻城重弩。

    城楼上的许多人都退下，三百多名神甲军和二十多架重弩，在城楼上一字排开。身穿神甲的曲明居中，箭弦在他手中仿佛毫不着力，双指轻轻一拉就是圆弦，“嘣”一声松开弓弦，下面一个还在慢慢逼近的弓箭手应声而倒。

    “重弩准备，分队射击对方重弩。”

    发令的人不是曲明，是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半百老将。老将喊声发出，在左右两边的将领同时发出命令。二十四架重弩对准各自目标，朝同行射去。

    他们的目标十分明确，用重弩射弓箭兵不划算。城楼上守卫的三百多神甲兵，只有对方的重弩才有致命威胁。他们必须要压制对方重弩。

    这些重弩大半都是卫州以前送来的，论重弩数量之多，除了卫州太原，就要算这里。

    一支支手臂粗的弩箭，带着一串呼啸声破空而去。一个正在推弩车的士兵，眼看着一道黑影飞来，赶忙缩回双手，身体未能转过去，粗长的弩箭射中他的左臂。连惨叫声也未能发出，身体被撞飞，撞到后面个士兵身上，将两人撞得血肉模糊。

    下面的人太多了，二十四支重弩很少放空。他们因为居高临下，比攻城弩射得还要远。

    曲明一连射杀四人，对方才进入进入士兵的攻击范围。随着后面老将一声令下，三百多扣弦声混杂在一起，组成一曲扣人心弦的死亡之音。

    很快下面一阵更大的扣弦声传来，在后面老将旁边的两个亲卫看见，城面半空突然冒起黑压压一片箭雨。两人速度非常快，双手持着一面大盾，将盾牌横顶在老将前方。数声叮当声传出，射向他们的箭全被挡住。

    在中军的冯文范生出阵阵无力感，上千支箭，几乎三百多个神甲军都受到箭袭，没一个人受伤。这些士兵十分聪明，将手中的弓箭与眼睛平衡，就算是射向眼睛的箭，都被手和弓挡住。至于射到身上头上的，只泛起一些火花，神甲连凹槽也没留下。

    这让众士兵十分兴奋，他们平时穿着神甲练习，但从未舍得用来试箭。见弓箭对他们构不成威胁，一个个卯足劲，将箭筒里的箭一支支去射出。

    他们高兴得有些早了，很快神甲兵出现伤亡。在众弓兵后面的重弩已经摆好，十二架重弩，前后不一朝他们射去。

    城楼左边一个神甲兵只看见一些弓箭向他射来，突然在这些小黑点中，冒出一个更大的黑影，他根本没躲避的时间，被粗重的弩箭撞飞出去，倒在六七米远的后方。

    在后面站着的是一排排盾弓兵和刀枪兵，几个盾牌兵将他抬过来，见他满脸是血，已经停止呼吸。胸前的神甲有碗大一块凹陷，最中间有些破损。

    所有的战争都是残酷的，在后面负责的一个年青将领走过去：

    “将他身上的甲衣脱去，预备兵顶上。”

    后面更有更多的预备兵，专门是给神甲兵准备。这些预备兵论战力，并不在他们之下，全是从侍卫中挑选项出来的精英。

    伤亡不仅只是神甲兵，每架重弩有六人操控，这六人都是些普通士兵，好的是他们都戴着一顶铁帽。从上面射下的弓箭对他们威胁不大，在最前面的两人，要面前斜下射来的箭雨。二十四架操控重弩的士兵，时时都有人伤亡。

    这个结果已经令众将领感到非常满意了，李适站在城内一幢高楼上，眼睛看向城楼，可惜除飞下来的一些箭羽外，根本看不到战斗场面。在窗边站了半天，一个侍卫来报：

    “殿下，三面城楼，我军已伤亡三百一十八人，神甲兵二十七。敌军至少是我军五六倍。”

    他略感欣喜地点点头：“吩咐那些太医，受伤的兄弟一定要好好治疗。我这就去告诉父皇母后，你们在这里守着，有什么状况去向我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