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兵乱长安

    黑夜下的长安仿佛是天空盛宴，满城星光灿烂，就算在贫民区，也能看见一些明亮。

    此时的神策军军营比外面更亮，大门里外皆有数十支粗壮的火把，将两侧将士照得红光满面。从宽大的长街上驰来一大队人马，领头是个宽额大鼻的中年男子，男子看了眼立在门口的欧阳明，朝对方抱拳道：

    “欧阳将军，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将城防交给泾原军？大将军呢？他在什么地方？”

    自从元载倒台，欧阳明好一段时间没爬得起来。还好有贵人相助，让他重回到神策军高层之列。窦文场死后，他接替对方成为神策军护军中尉。

    他带着一脸笑容还过礼：“泾原军本就是来协助我们的，交给他们防守有什么稀奇？听命行事就可以了，大将军吩咐，让众兄弟在骑兵操场集合，七品以上将领，到主营有事相商。”

    男子离开后，又来一队人马，问的问题差不多。没过多久，陆续有人马进入军营。大家都差不多，许多将领被欧阳明指派到主营，士兵则向城内骑兵操场赶去。

    主营左右坐了数十个将领，主位却空无一人。大家正在热议，外面一阵马蹄声响起，一大群陌生的兵马将主营团团包围。

    大家冲到大门口，没见到他们想见之人，为首的两人，让他们呆了片刻：

    “二夫人，大将军呢？朱将军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们是什么意思？这些人想干什么？”

    来人是英鸾和朱泚，两个原本打不到堆的人，居然会在自家营帐中，派人将他们围住？

    此时的英鸾穿着一身青色盔甲，比往日更显英姿。她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黄色虎符，扫了眼众将领：

    “大家莫慌，大将军虎符在此，他今日身体不适，吩咐我全权代理军中事务。从现在开始，各位将军将兵符交出来，神策军暂由朱将军统一指挥。”

    “啊！”一些将领忍不住惊叫出声。一个须发老将站出来，指着朱泚怒问：

    “朱泚，你这贼子想造反？”

    老将的话音刚落，在朱泚旁边一个手持长枪的男子夹马冲上，一道快如利箭的虚影从他手中发出，老将仅退出半步，被出击的长枪穿透胸膛。长枪向上一挑，将整个人挑了起来。

    唰唰声响，十几个反应快的将领抽出配剑。四周包围着他们的士兵扣满箭弦，正要一箭发出，朱泚将士兵阻止：

    “有此虎符，我可以随意调动大军。但我是个爱才之人，大家都是军中栋梁，何必一心寻死？当今天下形势大家也知道，回纥土蕃大军压进，边界失地千里，以我大唐的兵力很难阻止。更有李惟岳起事，与土蕃大军联盟，大唐基业不能失于外人手中。我朱泚、将会取代大唐，率领大军驱除外贼，还天下一个安宁。”

    已经猜到他的野心，还是让大家震惊不少。半晌才有一个壮年将领站出来，指着他大骂：

    “你妄想，如今我大唐仅只有那几个地方动乱而已。不说京城周边，天下上千州县，只需招集小部分，就能将你们这些反贼碎尸万段。”

    “大家别听他的，河北有洛阳郡王在，边界汾阳郡王亲自领兵去了。这反贼迟早会失败，九族尽诛。”

    喊的话是个中年将领、田予的父亲田大来。他不但喊话，拨剑就朝朱泚冲来。人还未到，一箭疾射而出，正中他的咽喉。

    此时的朱泚像是变了个人，在马上哈哈大笑。他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原本郭子仪领兵出去，他就准备行事，被长孙有悔劝住。当时的郭子仪并未走远，就算控制住京城也难守住。

    “现在你们还存那些幻想？郭子仪老也，回鹘如今是举国报复，他那点兵马根本阻止不了。我承认何浩然是个奇才，论许多方面我不如他。但他也是人，你们可能不知道，成德十万大军、土蕃十几万、魏博三州还有几万，加上我幽州十多万，这么多人，我想他很难从河北活着走出来。”

    一连被杀了两人将领，大家没敢轻举妄动，只得用眼睛怒瞪着他。他从怀中拿出一份书折，将其展示在众将前，上面写了一大排名字，大家离得远看不清内容：

    “这是愿跟随我起事的官员，你们的大将军江汉年也在其中。不愿跟我的，可以选择为李家尽忠，现在你们的家人，应该和你们一样，受到我的兄弟保护。你们死了也不寂寞，家人很快会来陪你们。”

    不少将领并不畏惧死亡，可用家人的生命威胁，超出许多人的承受范围。大家还在作思想斗争，一个三十来岁的将领率先站出来，还未开口就朝朱泚跪下：

    “不答应现在一家老小就没命，答应了说不定还能成为开国功臣。朱将军说得不错，如今朝廷自顾不暇，哪有时间和人手来管我们？尚兴举愿率所部归顺朱将军，跟随将军建立不世伟业。”

    “尚将军快快请起，”朱泚跳下马，亲自将尚兴举扶起来。对方转换角色太快了，站在众将领对面，为朱泚卖力呐喊：

    “各位同僚，天下如今的形势你们还不明白吗？只是河北就有几十万大军，西州、陇右等地眼看难保。这些年大唐的确强盛了，可也招来那些周边国家更多的忌恨。远的不说，新罗、南诏等国早就虎视眈眈，这次大乱，他们定会横插一脚，战火燎原谁也阻挡不了。大唐气数已尽，不如重换青天，再招日月盛行。”

    在一家人性命和语言的双重压力下，众将领心里防线逐渐崩溃。在其它几个地方，战斗已经打响。

    ……

    李豫可能是没去卫州接沈珍珠，心里过意不去。沈珍珠还离长安数百里，他率领众多妃嫔子女及一些官员，来到长安附近一座县城迎接。不但拉了五千神策军，还将宫中禁卫拉走大半。现在宫殿中，除了一些宫女太监，禁卫仅只有两千几百人。

    他和李适都不在，也没叫人监国，让张延赏几个大臣轮守在宫里。这天晚上，张延赏在宫中守值，李慕进带着两个刑部官员匆匆进宫。

    “张相，你们可下令让泾原军守城？”

    皇帝太子不在，自然是留守的宰相说了算。但一人说不算数，要在此负责的几个官员一起拍板才行。张延赏一愣，放下手中笔摇摇头：

    “绝对没有，守城的不是神策军吗？”

    李慕进得到答应，本来累得红润的脸变得苍白，急声说：

    “江汉年和朱泚在搞什么鬼？据我刑部官员打听到的消息，才不久守城军奉江汉年之命，将城防交给泾原新军，并看见所有神策军将士都被招到神策军军营中。他们两人问过守城的一位泾原军将领，那位将领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

    因为泾原军毕竟是外军，哪敢将城防交到他们手里，最多人少时协防一下。张延赏唰一下起身，朝门口几个禁卫大叫：

    “快去请曹国公和在京大臣。”

    他的声音刚落，颜頵带着几个京府官员跑进来。没让他们开口，大喊道：

    “张相大事不好，泾原军在京城频频调兵，已将四城门堵住，数路兵马朝一些王侯官员府走去。下官来时，见田大来将军府外有不少泾原兵，看样子他们要包围那里。”

    刚站起来的张延赏，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突然惊醒过来，一拳砸到桌上：

    “朱泚此贼要造反，快、你们快去联系外面能联系的人，我领宫中的禁卫和内侍，必须趁早突围出去。”

    他的话说完，很快这间大殿空无一人。没过一会，外面响起阵阵锣鼓和大喊声，皇宫彻底乱了。

    张延赏出来碰到尉迟敬，边跑边说，尉迟敬有些悲哀。原本守皇宫的有八千禁卫，由他和几个将军统领。被李豫拉出去五千多人，包括几百个飞虎军。

    两人分工合作，尉迟敬去招集禁卫。张延赏一路通知宫女太监，在一条廊道中与郑培德相遇。

    郑培德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太监，三大太监之一，窦文场死后，他升级成为第二大太监。宫中必须要留个主事的，莫琛肯定要带走，李豫决定将郑培德留下。虽没说让他统领大小几大千太监，但此时的内宫，只有他的权力最大。

    他早就听手下来报，吓得从睡榻上横滚下来。搞慌了神，一路派人去找张延赏，碰到张延赏时，他身边已经聚了几百个太监，有不少人手里还拿着棍棒之类的武器。

    他急得差点给张延赏跪下，死死吊住对方：

    “张相，这可怎么办？朱泚本就有四万大军，要是江汉年与他勾结，我们连逃都逃不了。”

    “逃不了就死，有什么大不了的？”张延赏怒吼一声，将他震清醒过来：

    “宫里的妃嫔、王爷公主、宫女内侍现在有多少？”

    郑培德擦了擦额头：“妃嫔还有五位、有一个小王爷、两个小公主没出城。宫女下官不好算，内侍应该有六千余。”

    “现在事情紧急，将那些宫女放出宫去，让她们躲藏在百姓家中。我想朱泚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至于屠杀京城百姓吧？快去将剩下的几位妃嫔和王爷公主接到大明宫外，吩咐那些内侍，去禁卫军库领兵器，在大明宫外集合，我们冲出城去。”

    张赏延的话刚说完，一个禁卫兵骑马冲来：

    “张相，朱泚和许多神策军将领，领着大队人马出了神策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