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以城为饵

    马龙城的大火已经熄灭，里面再也没任何可燃之物。由于城内的热量太大，四个城门被烧坏。这天一大群蕃兵来到西城门前，看着残破的城门，沙摩拓问奥拉维：

    “你们除开始见到唐军，最后走的时候，一个唐军也没见到吗？”

    奥拉维的脑袋从未停止想事，上次的失败，他逐渐明白过来。好不容易等到沙摩拓问话，他下马朝对方拜下：

    “大帅，上次自从崇奉朝弃城，中途只见到一个前来打探的唐兵，被我们射伤后逃掉。这一切定是何浩然的诡计，何浩然早就料到我们会派骑兵追他。他在叶升弄了不少马，又加之打败莫亚霍将军，与崇奉朝商量好，全部坐上战马，在某个地方伏击我们的骑兵，噶尔布将军怕是已经遭到不测。”

    沙摩拓想了一会，对他的猜测比较认可，提出一个疑问：

    “你不是说他们在攻击一千五百个步兵时，马龙将士几乎是完整的？噶尔布再怎么草包，一千对一千二百人，起码也能杀几百吧？莫非是另一支军队？”

    “末将当时犯一个致命错误，不该派人去支援噶尔布。”奥拉维一脸后悔：

    “何浩然此人最善长以少胜多，他诡计多端，要是利用地理优势，以最少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成功不难，另一支军队应该没有。将军，我担心他们有可能抄小路，前去袭击交河。”

    众蕃将吸了口凉气，沙摩拓旁边一个中年将领不服。

    “他用兵再怎么神，也算不到我们会不会派出援军。万一我们在交河派出两三千兵马，他们不但无法破城，交河过来的小路十分难行，想逃走都不容易。”

    奥拉维越想越有可能，说出一个更大胆的猜想：

    “交河只有两百几十个兵力，被他们占了也无妨，随时可以夺回。我担心他们会打秦留的主意，一旦秦留被攻陷，我大军后路被掐断，粮草无法运来，将军，不如让末将领些兵马回去镇守。”

    “奥拉维，你这是在动摇军心。”一个老将厉声说：

    “你们打了败仗，就以为谁都和你们一样。他马龙就算一兵未损，也不过才一千二百兵。戈西将军跟随大帅多年，秦留兵力比他们多了一半，如果不出城，他那一千二百骑兵能攻陷秦留？就算那一千二百人是竹杆兵也不可能。”

    “大帅，请相信我。”

    “够了，”奥拉维话还未说完，就被沙摩拓打断：

    “快速行军，先占领纯源县再说。”

    奥拉维说的话太过匪夷所思，没能得到任何人的支持。七千八百人组成的军队，人马不停直接开向纯源。一路上非常顺利，不到一天时间，来到纯源县城门前。

    两丈高的城墙上，至少有两千士兵。面向他们这边有两个将领，一个中年蕃将轻蔑地看着这两人，大喊道：

    “范为光，怎么只有你们两人在？连赵宇华也跑来守城了。侯刚呢？莫非他被吓死在床上了？”

    城头上身穿甲衣的两个将领是范为光和赵宇华，范为光是个老将自是不说，赵宇华心里有点害怕。常年在边城当官，军事上的东西他也懂，但从未上来守过城。想到这一场守城仗的目的，他静下心来回话：

    “你们还不配看见侯将军，要战便战，就算只剩下一兵一卒，也不会让你们踏入纯源县半步。”

    沙摩拓懒得与他废话，对旁边的老将说：

    “谢瓦达，你领三千去城东，前后攻破城门。”

    “领大帅军令。”

    这种攻城战毫无任何隐瞒，待城内外的人全都到位，随着沙摩拓一声攻城，大战正式开始。

    ……

    没有攻城器的城战，又是另一番景象。土蕃兵没有一来就发起冲锋，东西两头离城几十米远的距离，站满手拿弓箭的蕃兵。在他们之后，则是一队队手拿弓箭的骑兵，靠着冲刺之力，比弓箭兵射得更远。

    赵宇华在东城头一个角落，靠很里面的位置，他虽然一直在喊，真正指挥的并不是他，是身穿低级武官服装的崇义。

    作为守城一方，他们占很大便宜，在城跺后面的士兵，几乎人人有弓箭。崇义站在靠中的位置，他没有拿弓，拿着一张大盾，边防边指挥。

    一排排箭雨如同一网网疾飞的蝗虫，锋利的箭头划破长空，以一条弧线的轨迹上下穿梭。因为人数比对方少得多，他们射出的箭不多，但比对方更远。一支支利箭射入敌群，不时有中箭的蕃兵发出惨叫声。

    蕃兵最大的优势就是人多，利箭一网网从天而降，就算是躲在城跺下的士兵，运气不好者也难逃厄运。在里面排手拿刀枪的士兵好得多，此时不是他们上阵的时间，不少士兵都有盾牌，被射中者很少。

    双方的人数分分秒秒在减少，退到四百米开外的沙摩拓一声令出，旁边的令旗官帝挥动手中令旗，中间的蕃兵朝两边分开，一队队手拿盾牌的蕃兵，推着几辆板车冲到前方。将板车上的石泥，倒在离城门丈外的壕沟下。

    东西两头下的蕃军开始填沟，城头上闲着的步兵，在将领指挥下冲到中间，将地上的一些石头滚木扔下。这样的攻击方式让两边伤亡大增，一辆由七八个蕃兵推向前的板车，被落下的滚木砸中，上面的石头滚木弹起，砸到几个蕃兵身上，抱着伤处倒在地上翻滚嚎叫。

    上面扔东西的唐兵无法躲防，此时被弓箭重点照顾。一支支利箭穿进他们的身体，不时有重伤垂死者被抬下城头。

    崇义这边最远的利器就是弓箭，在西城门，双方都架有几支重弩。三米长的重弩带着臂粗的巨箭，快若流星朝对方射去。凡是被重弩碰到之人，想留具全尸都难。

    蕃军的方针非常明确，不用攀墙梯，直接破开大门。不到一个时辰，壕沟已经填好。一群顶着盾牌的蕃兵，抬着一根两人合抱粗的大树桩，用他们最快的速度朝城门冲去。

    上面落下的不只是石头滚木，一瓢瓢滚烫的脏水，发出一阵阵熏人的气味洒下。这些水有油质、粪水，烧得滚烫后落在人的身上，有时比箭射中还难受。并且伤口很容易感染，一旦烫伤较严重，想救活都难。

    这些并不是唐军发明的，在不少国家的攻城战中都有使用。当然不会用在冰雪天，西北冬天温度很低，水落下去浇到人身上也没多少感觉。

    大战进入白热化，双方手段尽出。在远处观战的沙摩拓皱着眉头问：

    “这些真是纯源附近的杂军？”

    “是的大帅，”奥拉维对这一带的军队很清楚，他说出一个疑问：

    “他们上面最多只留下千余人，城门受到的伤害不小。照这样下去，再过一个时辰应该能攻破。那侯刚是纯源县守将，他再怎么病得利害，不可能不出来守城。另外有两个将领也没在，莫非他们不在城中？”

    一个中年将领接道：“身为守将，如果真在城中，不可能不出来指挥。现在能称为将领的只有范为光，马龙城才失陷，连续几个将领不在？大帅，看样子不太正常啊？”

    沙摩拓看了眼奥拉维，重提起他刚才的猜测：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侯刚几个将领和马龙兵在一起？”

    ……

    崇义参预过两次守城战，他对这方面颇有心得。但心得再多，面对人家多出几倍的兵力，也不起多少作用。刚才范为光传来话，他们已经战死六百几十人，受伤三百多。城中一共有二千二百个士兵，为打这场仗，其他人全被转移。

    对方的伤亡比他们多出几百，城门虽被破开几个洞，一时间对方并不容易攻破。崇义在不久前，才参加何浩然领导的几次战斗，像这样的守城战只能算是标准，并没有什么得意之处。他觉得己伤亡还是大了，朝西面遥遥望去，心里暗想：

    “要是将军在此，他会不会这样防御？”

    现在何浩然在他们心里，绝对是战神级的人物。心里正在猜想，一个士兵大叫：

    “将军，他们开始用攻城梯了。”

    东西两边城墙上，搭了十几架绑接好的长梯。一群群蕃兵顶着盾牌冲过来，像蚂蚁上树似的沿着长梯直上。

    守城唐军压力大增，他们现在失去一半的力量，里面的刀枪兵尽出，有些弓箭兵也放下兵器，抱起石头朝下面的蕃兵砸去。

    在西城门，奥拉维几个败将派上，冒着头上的石头沸水在下面指挥。第一组蕃兵攻上城头，范为光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其赶下，另一边的蕃兵又冒出头来。正在他们忙得焦头烂额之时，下方的战鼓声突然停止，换成鸣金声。

    “所有将士来城西集合。”

    范为光朝远方看去，只见一大群军队，从远方飞奔而来。他激动大喊：

    “援军来了，我们的援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