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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人间凶器恋爱日常手册 作者:不暮
则依着塞伦西让他去闹腾。
塞缪尔清楚塞伦西如今不能够把他当做原来的小黑随意糊弄,带他去的地方的确是帝国阵营的驻扎地,而塞伦西所做的一切也的确有用,只是,他最后到底能不能够与墨洛斯等人相遇,这就不是塞伦西会知道的事情了。
他寂寞了这么久,摆在全宇宙面前的他只是一个异类,改造实验体,在如今大宇宙时代依旧是一个禁忌,更何况,塞缪尔相信,这场仗,终究会把“兵种”暴露在全民目光之下。
人类的劣根性。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例子多不胜数。当初人类踏上宇宙征程进入宇宙文明时代之时,可没少与其他星际物种发生冲突,到最后,获胜的依旧是人类。人类主宰着绝大多数的星域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造物主似乎格外恩厚这个没有多少突出之处却意外懂得学习的种族。
塞缪尔淡淡哼了一声。
“我不想让塞伦西知道墨洛斯都干了些什么。”
弗洛静静注视着塞缪尔,眼里有着他未见的温柔与无望。
“是。”
塞伦西回到银色机甲里之前再度回头望了一眼满目疮痍的屠宰场。
兵种固然是一把放眼全宇宙都难以匹敌的人形凶器,但是他们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由于各方面机能被最大限度的发挥出来,他们的五感也异于常人的敏锐,哪怕是一根头发丝拂过面颊,也会让他们感觉到难以忍受的疼痛,就算是塞伦西也不例外――他们天生缺少一部分正常的基因链。在实验室研制兵种的时候就发现了这种问题,并对此专门开发出了对应的药剂――萃。
他们不怕有缺点的兵种,最怕的就是完美。
因为完美,他们反而不知道如何牢牢掌控在手心里。所以当初在制造塞伦西的时候,特意撤走了一部分基因链,并在心脏处埋下了追踪器和微型的自动自爆装置。
然而萃的配方,只有主实验室有,就是连塞缪尔也无法探寻到。他的力量还不够,他无法有十成的把握拿到它。
塞缪尔也是这么日复一日地熬过来的。
塞伦西五感极度敏锐尚且能够在一定范围内保持一个平均值,但是对于塞缪尔来说,哪怕是正常的呼吸声,都是在折磨他的耳膜,消耗着他所剩无几的忍耐力,他与塞伦西不同,他是被改造的兵种,还残留着一部分的原有基因链,超基因链在他体内不断吞噬原基因链并组件全新的基因链
,这种基因链因为基因元素不纯,非常的不稳定,从这个意义上说,依照塞伦西的标准他也只是一个成功的半成品而已。
这种基因链的杂乱导致塞缪尔有时候十米开外的脚步声都让他无法忍受,有时候就算是在他面前挥手,他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反应。
两个极端的接连变化很能折磨一个人的心神,索性,塞缪尔对此早就习惯麻木,听不听得见,看不看得清楚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银色机甲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向着悬浮在无尽星空之中的星舰驶去。
塞伦西并没有架着这台银色机甲自己跑路,这机甲认的主人是塞缪尔,而塞缪尔只不过是把第二驾驶权给了他,只要塞缪尔想,守夜就会随时进入待机状态,而他动不了分毫。
他也清楚塞缪尔大概打的是什么算盘。
不过不想放他离开。
睚眦。
他想念那个在小黑的记忆里,一直埋怨聒噪却对自己不离不弃的红色机甲。
他想念所有人。
谁都不能阻止他去找他们。
即使是塞缪尔也不可以。
塞伦西忽然发现,他不能一昧地在原地等待着他们走向自己。人终究有一个限度,他们十年间毫无底线地包容自己,是上天赐给他的极大的幸运,他们向自己走了那么多步,为什么,就不可以自己主动一回,走向他们呢?
不知为什么,耳边就响起了墨洛斯那压抑着恐惧略带着祈求与颤抖的声音。
我求你。
我求你,小黑。
心脏处休然一缩,他指尖一顿,在半空中画出一个半弧。
“塞缪尔,给我的资料,在哪里?”
他不要看着他们,更不要看着他们所有的努力都化为徒劳。
哪怕是一步。
即使这一步,脚下荆棘依旧,他也不后悔。
我不要你求。
大黑,小黑很棒的。
已经会写你的名字啦!
要轮到你等小黑回家。小黑要吃很多饭,很多肉干,跟你打很多架。
直到打败你!
“塞伦西阁下。欢迎回来。”弗洛微微行了一个礼。
塞伦西却没有如往常那般无视弗洛,而是盯着他不说话。
“有什么问题吗,塞伦西。”弗洛对此并不受什么影响,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微笑。
“阿斯忒尔。”塞伦西忽然说出了一个名字。
弗洛眼神迅速闪过一道光。
“塞伦西阁下之前认识的人吗?”弗洛故作不知。
“看过资料。”
“那么,他某什么特别之处引起了你的注意吗?”
塞伦西却不再说话。
“我们走吧,塞缪尔大人想时时刻刻看见你。不知道为什么,他呆在你身边,那些症状总是会好许多。”一段时间下来,弗洛已经对这个当初在他口里是“怪物”的少年有了很大的改观。
他会主动要求学习写字,会努力用语言拼凑自己的想法,一遍又一遍念着那些人的名字,会思考,会推断,会怀疑。
看啊,塞缪尔,即使是怪物,他依旧在努力过着,不是活着,是过着,过得更好。最重要的是,在我眼里,你不是怪物啊。
“塞伦西。”塞缪尔见到塞伦西,非常开心,连带的周围刺耳嘈杂的声音都让他好受了很多。“今天怎么样?”他指的是战果。
塞伦西沉默着点头。
“想吃肉干吗?”
塞伦西看了塞缪尔一眼,再点头。
于是,少年就抱着一大袋肉干吧唧吧唧嚼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盯着地面等塞缪尔改完文件。
“墨洛斯。哈尔斯。”
塞缪尔习以为常,将整理好的资料给了塞伦西。
唔。大叔受伤了。不开心。嚼一根肉干。
莫尔没什么事情。开心,嚼一根肉干。
莱恩被人从背后偷袭捅了一刀差点送命。不开心。嚼一根肉干。
休斯里没有保护好莱恩。狠狠咬一口。
墨洛斯打死了很多坏人。开心,嚼一根肉干。
墨洛斯很厉害,自己打不过。开心。嚼一根肉干。
咦?打不过为什么开心?不懂,嚼一根肉干。
肉干很好吃,再吃一根。
默默记下了伤害大叔他们的地方,画出来,列了一张表,打上红叉叉,也不管塞缪尔在批改文件,手动强行更改了投影内容。
他指着那些红叉叉。
“我要去打他们。”
塞缪尔随意看了一遍,笑:“可以。”
塞伦西盯着他没动。
“如果你能够写出我的名字,我就跟弗洛说改道。”
塞伦西还是没有动。
“我保证。”
少年静静看了他一眼,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塞缪尔笑容逐渐转淡。
他注视着塞伦西没有撤走的名单列表,神色莫测。?
☆、你是我的明灯(一)
? 塞缪尔提出要求之后,塞伦西的行动能力也是杠杠的,把冬青从医疗实验室拖出来让他教写塞缪尔的名字。因为怕塞缪尔又使什么理由推掉,塞伦西特意学了帝国字和联邦字学写“塞缪尔”。
一天不到的时间,塞伦西就欢快地拿着成品来到了塞缪尔的面前,终于得到了首肯。
塞伦西心情前所未有地好,在一颗星球上扫荡了一大堆的肉干到守夜内部,准备好充足的能源结晶,摩拳擦掌准备上场凑人。
欺负他们,我就打死你们!
抱着这样一种吊炸天的心态,塞伦西雄赳赳气昂昂地上了战场,一去就是三十多个星际日不停歇,到处辗转,也不理会塞缪尔的舰船是否能够跟得上。
塞缪尔对于守夜向来放心,他虽然对塞伦西知无不言,但是有很多事情,塞缪尔却明白还是不要告诉塞伦西来得要好得多,他对塞伦西纵容,却并不代表他对此就不谨慎。
塞伦西手腕上的银色手镯,塞缪尔自信但凭着塞伦西是根本取不下来的。
想要掌控一个人,应该如何做,他在实验室里就已经将此学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更何况,塞缪尔只是想占有那个唯一而已。
只是――
他心里总归是不安。
他是一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人,一旦感觉到了不安心,他即刻就会采取行动,他知道这种不安的来源是塞伦西,所以他当即就要了一台机甲前往塞伦西所在的星球领空。
塞伦西如愿被他带了回来,但是这份不安却没有因此减少分毫,反而与日俱增。
“塞……塞伦西?”
冬青战战兢兢地走进了塞伦西所在的卧室,被里面充斥着的低气压与煞气吓得腿软,但与塞伦西相处的时候,冬青还是能够感觉到,塞伦西其实是一个温柔的孩子,但是这份温柔只有那么可怜的一点点,被包裹在层层钢铁之下不露分毫,他自身也不知道如何打破这层外衣,对于他来说,不暴露自己的弱点是一种本能,保护这一点点温柔,也是出自于本能,他在如何有心分给别人一点柔软,又如何能够抗得过本能的自我保护呢?
“塞伦西?”
塞伦西没有说话。
这几天塞缪尔不知道为什么,将他看得密不透风,连驾驶守夜出去都不让了。
“他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忽然,塞伦西扯住冬青的衣领,阴沉着脸:“我要出去。”
“但、但是大人说――”最近外面有了大变动,不宜出去,连下面的人都不让了。
塞伦西一声冷笑,冬青看着他的神色,讷讷地将到口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塞伦西还是很生气吗?”塞缪尔盯着窗舷外亘古不变的幽邃。
“是。”
塞缪尔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要失去他了。”他低下头,将眼里所有闪现的情绪埋葬在一片阴影里。
“这怎么可以?”他语气极为温柔,像是在爱人耳边轻声低语,眼里却是荒芜的戈壁,什么也没有。“他怎么可以离开我身边呢?”
原本就不怎么安稳的精神力此时突然暴动了起来,随着弗洛前来报告的人员被这股精神风暴搅得内脏碎裂,当即倒在地上悄无声息,弗洛不做声,撑起精神屏障抵御刀子一样锋利随时收割生命的狂乱的精神威压。
“大人,冷静一下。”弗洛有些吃力地走到塞缪尔身边,伸出手,在即将碰到塞缪尔的时候,微微犹豫了一下,随后决绝般一把将他抱在了怀里。
“大人!”
塞缪尔一惊。
抬头,才发现是弗洛。
他淡淡推开他,瞥了一眼地上的几具尸体,过了很久,才恍然道:“啊,死了。”
“死了就扔了吧。”
没用了。
只字不提刚才弗洛的逾越行为,仿佛是默认,又仿佛是在刻意忽视,饶过了弗洛的胆大妄为。
“……是。”弗洛垂下眼睑,面部表情永远都是一副温和包容的模样,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塞缪尔揉着眉心。
衰退期大概到了。弗洛近身他都没有发觉。
还有刚刚外泄的精神暴动。越来越控制不住了。
“另外,把塞伦西带到我身边来。除了塞伦西,谁都不要接近这个房间。”
弗洛皱眉,隐隐担忧。
他跟了塞缪尔这么多年,大致也猜得出来塞缪尔那种定期的状况又出现了。
“是。”
塞缪尔五感退化的期限一直不稳定,但都在十五天上下波动,在这个时候,他对于外界的感知能力低于常人十倍有余,是他的警惕性最高也是他本人最危险的时候,尽管他感觉不到有什么人过来,到了哪里,但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杀生予夺先发制人的意识与自我保护已经深深刻在了身体骨肉里,一出手总是能够精准地来到来者的面前一招夺命保证自己处在上风绝对安全的位置。
这也意味着这个时候,他杀人不分敌我。
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直到他“认为”没有威胁为止。
而这个“没有威胁”的标准不言而喻。
没有一个活人,才叫做没有威胁。
所以到了他的衰退期,他总是将自己关在一个房间里呆着,五百个星际单位之内不让任何人接近哪怕一根手指头。
“塞缪尔?”塞伦西微微疑惑。
“大人生病了,他希望你能够陪着他。”
塞伦西没有回答。
弗洛对于他这样的状态习以为常,转身准备为塞伦西带路:“阁下,请。”
“你知道为什么吗?”
塞伦西现在门口没有动,却没头没脑地问了弗洛这个问题。
“大人不想告诉我的事情,我不会擅自揣测打探。所以,我也不知道。”弗洛再度转身面对塞伦西,温声回答他的问题。“近期不让你出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奇怪。”塞伦西直直盯着弗洛青绿色的眼睛,没有躲闪,直接得令人猝不及防,被他不带任何感□□彩的目光刺得心下一颤。
“你们人类,很奇怪。”
“明明关心的东西,却装作不在意。”
“为什么?”
弗洛一愣。
他发现他无法回答塞伦西的问题。
“我不关心塞缪尔。”塞伦西一个短句便停顿一下,找着适当的词汇组成下一句能够表达自己意思短句,听着有点幼稚滑稽,但是无人能忽视他眼里几乎要将人吞没的认真。
他这十几年来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完整的话,即使现在仅仅只是一个短句,也依旧被他说得生硬别扭,他努力练习,逼着自己开口,他希望在见到墨洛斯他们的时候他可以很自然的说出一句他一直想说出来的话。
“我跟他不一样。”
“他拒绝所有人。”
“我有大叔、狐狸、莱恩、墨洛斯……”他扳起手指头一个一个数过去。
“我只是他慰藉自己内心孤独惶恐的工具。”
“他甚至主动抛弃了自己的过去。”
弗洛动了动下唇,说不出一句话。
“塞缪尔当年,能带着我从手里――嗯,他们手里逃出来。”
“我感谢他。”
却不会听从他。
“他逃了十五年,不被抓,他很聪明。”
“他甚至知道自己曾经作为一个人存在过,他知道这个人是谁。他叫维萨尔。”
最后一句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在弗洛耳边炸响,他只觉得耳边轰鸣声几乎要碾碎自己的耳膜,弗洛双眼赤红,猛然抓住了塞伦西扯进他与他之间的距离,一字一顿地质问:“他知道?”
这是弗洛头一次这么失态。
塞伦西面不改色,他出手单手就握断了弗洛的手骨,淡定地脱离弗洛的掌控。
原本以弗洛的身手,他完全可以与塞伦西一战,但是他的全副身心都在另外一个他更在意的问题上,甚至手骨断了,他哼也不哼一声。
塞伦西后退一步,直视弗洛。
“他这么聪明。守夜是兵种机甲。兵种机甲有这个能力。”
塞伦西话不多,但是弗洛何其精明,一下子就猜到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但是知道又怎么样。他只是塞缪尔。维萨尔只是一个陌生人的过去的标签。”
“我跟他不一样。”
“他的时间是停滞的。”
“我不是。”
塞伦西墨色的眼睛里似乎有星子在闪烁,璀璨夺目,叫人移不开目光。
“我既要抓住过去,也要追赶未来。”?
☆、你是我的明灯(二)
? 弗洛曾经有时候忍不住想,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那个人的身上,事出的原因他想过无数回――无事于补。
这么多年的日日夜夜,他早已过了那个在原地质问为什么的年纪。
时间真是残酷。只有亲身经历过什么的人,才能够体会到这句话的无情程度,永远在下一秒超出你所设想的那个底线。
本以为已经不能奢望的东西,彻底变成了一种无望。
塞伦西的话就像是灌着寒意的冷风,吹灭了弗洛心底那最后一点微不足道的可怜的星火。
十五年来的大起大落早就让弗洛蜕变成了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他的失态也只是一时的事情,然而心里到底煎熬着怎样的苦楚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平复了呼吸之后,半晌,才缓缓问道:“你想要什么?”
不,应该换一个说法。
“你想干什么?”
“我要离开这里。”
弗洛觉得自己还是小瞧了塞伦西。
他本以为,塞缪尔捡回来的这个小少年只不过是一个纯兵种,只要像个傀儡一样乖乖呆在塞缪尔的身边为他减轻痛苦就好,后来他又发现,这个纯兵种拥有自己的感情和所坚持的东西,开始对他刮目相看。
到如今,这个少年,反倒让他羡慕。
他对自己的目标永远明确,并且笔直着朝着那个目标向前走,一往无前,无所畏惧,所向披靡。
比起他这样摇摆不定,已经没有任何念想自甘折断羽翼如今也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的男人,要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所以,你会怎么做?”
“离开。”
“你认为,我会趁着这个时候放你走吗?”弗洛笑,指着塞伦西手腕上的限制器。“比如说,帮你拆下这个限制器。”
塞伦西皱眉。
“我不知道。”
所以问你。
弗洛听懂了。
有时候,这个少年聪明得令人咋舌,又直率得不知拿他如何是好。
也不知道应该说他笨,还是说他有自信。
弗洛不再说话,而塞伦西也没有催他,自始至终,塞伦西的耐心总是比任何人多上好几倍。
良久,弗洛终究摇了摇头。
“抱歉。我不会这么做。”
他终究是个自私的人。
即便知道了塞缪尔就是维萨尔,知道了塞缪尔早就知道自己曾经作为维萨尔?诺维亚存在过,他也不会做什么违背塞缪尔意愿的事情。
他已经失去过一次维萨尔,不想再因为什么再次失去塞缪尔。
失而复得让他变得患得患失,畏畏缩缩,不敢向前,甚至有时候想,就这样跟着塞缪尔也不错――尽管他很清楚,塞缪尔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善良温柔总是对着他笑的少年了。
撇开这些不说,就算认了塞缪尔回归诺维亚的姓氏,又能够改变什么事情呢?什么都不能改变,反倒让更多人的陷入痛苦的纠结与尴尬之中。倒不如就这样保持原状,塞缪尔还是现在的塞缪尔,他依旧是一个改造兵种,背叛了欧诺实验室,手上无数条人命,嗜杀成性,阴狠无情,喜怒无常,天性多疑,痛恨人类,却极端脆弱敏感。
然而就是这一点脆弱,让弗洛一退再退,怀着某种极易幻灭的念想,在这点脆弱上试图看见当年维萨尔的影子自欺欺人。
弗洛承认自己其实就是胆小懦弱,没有塞伦西那样的义无反顾的勇气和坦率的天真。
他不是塞伦西,所处的现实也不是童话。
一句“我爱你”不会出现重拾过往记忆回归美好的奇迹,也换不回当初那个无忧无虑明亮得像是阳光的少年。
他害怕如果自己答应了塞伦西,那么这点脆弱就会被疯狂吞噬,那时候――至少对弗洛来说――维萨尔就真的不是维萨尔了。
塞伦西得到了答案,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不会试图改变弗洛的决定,更不会追问为什么,对于他来说,答案远比这些东西更为重要,其余的他一概不感兴趣。
知道了弗洛拒绝帮助他,塞伦西也不忸怩,转身就跟着弗洛前往塞缪尔所待的控制室。
“虽然拒绝了帮助你,这么问会显得非常无耻,不过,我还是想要问问,塞缪尔大人――塞缪尔他,怎么了?”
塞缪尔极度不信任身边的人,就算是跟了他八年的弗洛也不例外,他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就连心思缜密的弗洛,也不知道这个一段时间,塞缪尔这像是人间蒸发般的十五天都发生了什么,天知道,他每一回这个时候的十五天里心里有多饱受折磨。
塞伦西觉得这一类人活得很累,具体原因他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他们活得很累。
不如大黑来得潇洒自在。
塞伦西想。
“衰退期。”
弗洛皱眉:“是什么?”
“五感急速退化,触觉、听觉、视觉、嗅觉低于常人十余倍,半成品,不稳定。”塞伦西觉得解释这个东西非常麻烦。“基因链,不纯。副作用。”
让塞伦西来解释这么高深的东西,真是说不在难为他都不会有人相信。说了一小段话以后就又开始忍不住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了。
“衰退期很危险。”
“我,纯兵种。十五年前试验,”塞伦西认为自己此生的耐心还从来没有用在过这种地方,很想凑人。“精神链接,伴生关系,可以缓解。”
说得惨不忍睹。
弗洛却是听了个明白。
塞缪尔是个半成品,被改造强加的那段兵种基因链并不稳定,所以除却五感敏锐之外,也会有五感迟钝的情况发生,在这个时候,也是塞缪尔危险指数达到前所未有的最高,他自己本身就变成了一个高危存在,能避则避。
但是塞伦西不一样,他没有衰退期这个说法,唯一一次进入衰退期还是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谢洛夫把他们两个投入试验的时候,为了让刚刚诞生还未开发智慧只知道听命行事没有自主能力的塞伦西好好完成任务,就让塞缪尔与他搭建了精神联系,在出任务的时候塞伦西便会听命于有自我行动意识的塞缪尔,保证塞伦西的行动,真的像个牵线傀儡一样说什么做什么,谢洛夫称这种关系为“伴生关系”。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回他聪明反被聪明误。
塞缪尔发现了这种“伴生关系”。
叛变当天他挖出了埋在塞伦西心脏处的微型自爆装置,趁塞伦西精神屏障受到干扰,正是最脆弱的时候,给塞伦西下达了强大的精神暗示,并入侵了塞伦西的精神领域强行激化了他的自我意识。
这种强行激化促进催化了塞伦西与塞缪尔的精神联系,也成功让塞伦西失控,进入了短暂了衰退期症状,有此依仗,杀了一整个舰船的人。逃之夭夭。
而这种强行激化出来的自我意识负面作用非常大,破坏了大脑精神中枢,看看往后十年间塞伦西与巴克斯他们的相处就知道了后果会是什么样。
逃亡的日子里,塞缪尔都是跟塞伦西在一起的,巩固了这种精神联系,因此塞伦西才能够像现在这样分担塞缪尔的一部分痛苦。
塞伦西失控之后与塞缪尔走散,说塞缪尔不受到外界的干扰的折磨那是假的。
在相互作用的影响之下,塞伦西作为小黑也好不到哪里去,索性他有睚眦照顾,磕磕绊绊在巴克斯的悉心教导之下也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十年时间。
知道了真相的弗洛也不说什么,只是带着塞伦西往前走,只有紧紧攒着的拳头出卖了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抱歉。”
在控制室的门口,弗洛轻轻说了一声。
塞伦西有些疑惑,他不太搞得懂为什么弗洛说抱歉。
“你不帮,你的事。我要离开,我的事。”
弗洛又是一愣,失笑。他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墨洛斯那个把一切都不放在心上的海盗王者,会这么看重在意这个少年了。
“那么,为了塞缪尔,我会尽全力阻止你离开这里。”
塞伦西眯起眼睛,竟是扯了扯嘴角,勾起一个称得上是狂妄的笑容。
气势竟像极了墨洛斯。
他什么也没说,一拳砸在感应器上,粗暴地摁开了控制室的门。?
☆、你是我的明灯(三)
? “塞伦西?”
几乎是塞伦西踏进休息室的一瞬间,塞缪尔就感觉到了一股子相同的精神波动融了进来,精神波动能够与他相容的人除了塞伦西也没有别人。
而且,有了塞伦西的介入,现在他多多少少还能够感觉有人。
“你出去。”
弗洛定定地看了眼睛反射不出一丝光亮、神情木讷一反常态的塞缪尔,终是默默弯腰,退了出去。
塞伦西没有回头看弗洛。
他倒是很好奇塞缪尔现在的状态,等到整个休息室归于死寂,塞伦西终于忍不住发挥他的熊属性,伸手在塞缪尔面前挥了挥。
没反应。
又戳了一下塞缪尔的手背。
还是没反应。
有点无聊。塞伦西撇嘴。
正当塞伦西准备把手收回去的时候,塞缪尔手腕一翻,轻轻握住了塞伦西的手。
因为没什么感觉,他也掌握不了力道,竟是在塞伦西手上掐出一圈乌紫色,骨骼错位的声音在绝对安静的环境里愈加清脆。
塞伦西天生没啥子痛感,自己的手被塞缪尔握的快要骨折了连眉毛也没有动一下,只是试图把手抽出来,发现是徒劳并且成功促使自己断了一根手指头的时候就安分地不乱动了。
唯一让他知道了痛字怎么写的,还是十五年前那个夜晚以及半年前左右那次跟塞缪尔的再次见面。
骨折算什么?
“抱歉,痛不痛?”塞缪尔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下了死手,略略松开了自己的手,这个问题一问出来,就自嘲地笑了笑,他忘了,纯兵种没有痛觉。除非再强行进行一次自我意识的激化,否则像是塞伦西这样的,根本不可能对骨折之类的小伤皱一下眉头动一下眼皮。
对了,现在算起来,还要除开现在帝国任用的那群疯子,疼痛只会使那些残次品更加疯狂无所顾忌罢了。
塞伦西唔了一声。
抬起完好的另外一只手,“咯啦”一下把断掉的手指骨头接了回去,顺道伸展几下,似乎在检测接的好不好会不会再自己断掉。
塞伦西想了想,延展了自己精神力进入了塞缪尔的意识领域。
塞缪尔的意识领域是一片荒芜的灰白色,什么也没有,一切就像是死了一样,没有风,没有水声,不会有生命诞生,也不会有消亡。
【塞伦西。】青年就站在那里,近乎痴迷地看着这个灰白色世界里唯一的赤红色――塞伦西的眼睛。
那么艳丽的颜色。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塞缪尔笑了笑。【不怕我把你囚禁在这里吗?】
【你做不到。】塞伦西眯起眼睛。
【你怎么知道我做不到呢?】塞缪尔还是笑。【我们精神相连,不分彼此,你的就是我的,我完全可以办得到。】
【精神反噬。】塞伦西不欲跟塞缪尔多说,只是提了一个词。
【果然塞伦西一点都不好糊弄了啊。】青年有点遗憾。
二人沉默了半晌,塞缪尔忽然用下巴点了点自己脚下不远处的一块地方。【塞伦西,来看看这是什么?】
塞伦西走近。
灰白色,衬着鲜嫩的一点绿。
这是一株正在艰难地发着芽的幼苗,只是因为没有养分,接触到的是贫瘠,它安安静静地蜷缩在那里,停止了生长。
但是塞伦西莫名就相信,只要一个契机,这个幼苗总是会再度继续延展自己的生命力,茁壮成长为它心目中的那个样子。
【这么脆弱的小东西,真是看了就忍不住想把它毁掉。】塞缪尔笑着笑着,微微眯起了眼睛,杀气肆意。【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这个小东西怎么就没头没脑地冒出来招嫌呢?】
而且,一接近它,塞缪尔就会看见一些画面,让他倍感烦躁,心绪不稳。
他认得画面上那个笑得一脸灿烂的少年。
维萨尔?诺维亚。
守夜上也有“”的字样,他最是清楚代表的是什么。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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