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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话连篇[出书版] 作者:青丘
里面的意思,我问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们一定要在她开败前让韦妥看到?”
韦昙点了点头说:“没错,只有短短的十几分钟,我在花盆下面放了温水沾过的棉花,所以可以让花保持的时间再长一点,不过时间依然很紧张。”
我们四个人都不说话,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要带着一具只有寻路寻物意识的尸体去看一株只开十几分钟的昙花,这样的事情太玄乎的了。最后白翌开口说:“那么你知道这花什么时候开么?”
韦昙认真的回答道:“嗯,我想我应该知道。”她轻轻的掀开白纱布头,我们看到昙花的花苞居然是开在昙花的叶子上,看上去摇摇欲坠的搞不好就会掉下来。难怪昙花会是那样的脆弱,不容易种。她淡淡地说道:“估计晚上十二点左右就会开花,只要一开我就会通知你们,你们一定要在这个期限内带着祖父来看。”
这种事情实在太困难了,我们有些为难的看着韦昙,韦昙把眼神投向白翌,她默默地说:“你能帮我的忙吧,带着我的祖父来到我指定的地方。”
白翌抿着嘴巴不说话,他看了看那盆花,片刻之后才开口说:“可以。”
我和纪天都向白翌投去怀疑的眼神,他并没有看着我们,而是依然注视这那盆花。纪天估计觉得这件事太悬了,还想要开口问,让我给拦下来,我对着纪天摇了摇头意思是让他不要问,反正问了也白问。
韦昙又给我们交代了一些事情,她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刚刚建造好的绿化地说:“就是这里,你们带着我的祖父到这里来。”
说完后她就先行离开了,白翌在她临走时又问了一句:“你觉得值得么?”
韦昙微微一笑依然说了一句:“值得,因为昙花一现,只为韦妥。”说完后就离开了招待室,我看着白翌,白翌的眼神有些复杂,不过很快他就转过头来对我们说:“时间可能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咱们等到韦妥起尸的时候,纪天你依然像上次一样跟着他,小安,你先跟我走。”
我也来不及问什么,白翌已经迈步走出了房间,我只有快步追上去,外面已经天色暗了下来,白翌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问我:“你还记得那辆幽灵车的站点么?”
怎么又是幽灵车?我心里有些低估,然后开口说:“嗯,记得。不过你提它做什么?”
白翌笑着说:“当然是要它带我们去韦昙那里咯。”
我脸一下子就白了,那些腐烂的乘客和司机又一次回放在我眼前,我心虚地问:“可以不去么?”
白翌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不能。”
等我带着白翌来到那个车站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瞅了下手机上的时钟,离我上次乘上车子还有一段时间,于是我们两个人一个站一个蹲的。一辆辆的车子从车站开过去,但是我们要等的那辆却不会在这种时候出现。
风越吹越冷,我裹紧身上的大衣,把脖子缩在衣领子里。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对面工地也停止了工作,再远一点的工厂又冒出了白色的烟雾,一切和昨天晚上一样。偶尔有一两个行人匆匆路过,朝我们两个瞄了一眼就迅速地离开了。我感觉有些麻木,抹了一把脸,干脆也站起来靠着站牌。
渐渐地,我们看到了远处走来了一个高大的人影,我心里一紧已经有几分猜到那个人是谁了。果然是韦妥,他缓慢地走在路上,昨天因为没有太注意,现在才发现,他的动作要比一般人慢许多,说他有些蹒跚都不为过。我看着白翌,示意他来了。白翌点了点头,眼神盯着那个韦妥看,我还发现在再远一点纪天这小子也跟了上来。不过因为他穿着一身警服,在黑夜里还真的不好辨认。
韦妥走路的姿势很奇怪,他一直都沿着绿化带步行着,像是一个尽职的园丁。最后他穿过马路,又转到草丛里,一点一点的翻土,和昨天晚上一模一样,只不过变得更加焦急。白翌看差不多了,拉着我就穿过马路,走到他身边,开口便问道:“你在找什么?”
韦妥像上次一样身体一颤,缓缓地转过头,他眯着眼睛看我们,当他看到我的时候就微笑着说:“小同志又来了呀,花种子种下去了没?”
我当初能够顺当的和他谈话是因为在昏暗的光线下以为他是一个人,而现在我才看清他真的是一具尸体。在他的脖子上还有那种青灰色的血管,皮肤也是死白的。身上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但是却不是腐臭味。我咿呀嗯呀的半天,居然哆嗦得说不出话,此时白翌干脆直接接话道:“你还在找昙花么?”
这样的问话风格果真很直,很老白。韦妥眼神有些异样,他抿着嘴巴没有说话。我有些紧张,毕竟他并不是活人,他看着白翌说:“小同志你不会明白一个上过战场的老兵到死都想要看到的东西。”
韦妥把头转过来看着我,他手上都是泥土和草种沾着的绿色,他指着远方说:“当初我们就是朝着这个方向去战场的,战争过去了,但是死去的人没有被遗忘,豆子说过他只要看到开过的昙花,就可以找到回家的路,那个小家伙最念家了,当初还躲在被子里哭……”
“那么你认为还能找得到么?”白翌又问道。
“找得到,我能感觉的到,那么多花种,那么多,总能有一朵开着的吧,一朵也好呀!”
说完韦妥的眼神有些迷离,他的声音已经哽噎了,但是他是死人,并没有活人的眼泪。
白翌叹了一口气说:“那就让我们跟着你走完这最后一段路程吧。”
韦妥没有说话,但是他也没表现出拒绝,反而是一种淡然,他抹了抹手上的泥,走出草丛。白翌和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跟着,此时纪天也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他的眼里还是十分避讳这韦妥,但是韦妥并没有在意他的眼神。纪天跟上我们问道:“怎么回事?你们和他说什么了?”
我和白翌都没有回答他,于是三人一尸一句话也没有,穿过马路,一起等着那辆夜班的幽灵车。
白翌一直都在看着天空,而且时不时的注意着月亮的轨迹,此时当工厂再一次喷出烟雾的时候,把远处的天空又一次染成迷离的灰蓝色。远处传来了车子引擎发动的低沉声音,果然,在我们之中只有纪天是听不见也看不见的。车子越开越近,当它停下的时候,韦妥看了看我们,白翌示意让他先上去,于是对着纪天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话,然后指着手机又示意了下车子,拉着我也坐了上去。
车里和昨天的一样,依然就那么几个乘客,司机此时还像个正常人一样,但是我知道只要后面一出现白影子他的样子就会惨不忍睹。所以我看都不敢看他,白翌往车厢里扔了四个硬币,我们坐在韦妥的后面,他一个人坐在前座。眼神直直的看着前方,坐姿依然如此端正。
我心里知道过不了几站,韦妥就会提前下车,到时候还来得及带他去看昙花么?毕竟这辆还是幽灵车,我们又能安全脱身么?我自己也觉得好笑,本来幸运地逃过一劫,此时却又要再上这鬼车。还真的应了那句天堂有路我不走,地狱无门我偏闯。不对,这样说也不合适,天堂也不是活人待的地方……我眼睛观察着四周的动静,那些犹如吊线木偶一样的乘客,根本没有知觉。我就纳闷,当初我怎么就没看出他们都那么不正常呢。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震动了,我迅速地打开一看,果然韦昙来了消息,说花即将要开了。
时间不能再拖,我拿手机给白翌,他看了看时间,然后也掏出手机写了一段消息发送。司机依然把车子开得犹如摇摆的灵车一样,乘客们呆呆的坐着,眼球都不转一下,车厢里依然冷的要命。我们两个人仿佛是灵车上的守灵人一样,看着一大堆不是活人的东西。外面的景色根本看不清楚,不知道是玻璃太脏还是外面本来就是虚幻的世界,总之我坐在位置上也只有死死的握着手机,等待着后续的发展。
手机再一次震动,韦昙又发来了一条消息,说花已经开了。这下焦急感比前面更深了。我舔着嘴唇,看了看白翌,白翌只是看着窗户外面,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我低声地问他:“大哥,还没有动静么,昙花已经开了!再这样下去就轮到黄花菜开了!”
我那么说也是有道理的,因为我发现这辆车和上次的有些不一样,他并没有靠站,而是一直那么开下去。身后的白影子也没有出现。车子显得比昨天安静许多,但是时间却真的一点一点在过去。如果赶不上,那么我干脆就带韦妥去城郊的油菜花田转转,说不定也有效果。
白翌吊着眼皮看着我急的把嘴唇咬得发白,然后安心地说:“快到了。还真的要感谢这个鬼司机呀。否则我还得再动一翻脑子呢。”
白翌刚刚说完,司机就一个急刹车,停下车子打开了后车门,韦妥起身就准备下车。我这个时候恨不得拽着韦妥往绿地赶,白翌却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他迅速地跟着韦妥下车,我也没有办法,只得跟着,随后我们三人鱼贯而下。脚一着地,抬头一看发现这里根本就不是那辆车子该停的地方。
韦妥有些惊讶,但是很快的他的神情就开始激动起来,身体都在抖。我以为他中风了,想可能真的是老年人(尸体)吃不消,想要上去扶,却被白翌拉住。
我观察着四周,这里就是那个韦昙指定的绿地,在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人工湖,因为天太黑根本看不清楚周围的景色。白天这里还算是风景宜人,但是现在只有黑乎乎的一片。我一想到自己可能会花粉过敏,便捂住了鼻子,但是没想到隐约的闻道一股奇特的香味。它没有一般鲜花那么的冲鼻子,反而是淡的几乎闻不到,但是只要闻到一次,就感觉是那样的特殊。使得我对其他的花香没有了感觉,完全被这股奇特的香味所吸引。
我们跟在韦妥的身后,他行动十分缓慢,看得出他很焦急,但是却怎么也走不快。终于我们翻上一块草坡,在一片草地之中看见了那盆昙花,我是第一次看到昙花,完全被她的美丽震撼得说不出话来,她在月光的照耀下,一尘不染地开放着,仿佛世界上任何一种颜色都无法去感染她,只有月光衬托着她的高雅和纯粹。难怪有人把昙花比作是月下仙客,说她是仙完全没有夸张啊。
韦妥最后几乎迈不开步,月亮把他的影子拖的很长很长,就像他的人生一样。在月光下,昙花静静地绽放,没有绚烂,没有奢靡,有的却是那样高洁神圣。
这个时候,纪天也赶上来了,他流了很多汗,看得出跑了很多路,他手里还拽着几根蜡烛和一把车钥匙。当看到那朵美丽绝伦的昙花时也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他用手指着花,看着我们,白翌示意不要说话。安静的月下,韦妥走近花,他没有去触碰她,而是盘坐在地上,对着周围爽朗的大笑起来,随后,他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老式的口琴,他看着昙花,眼神充盈着满足。他用袖子擦了擦口琴,然后凑近嘴唇,清脆的音乐就响了起来。我听过这首歌,是前苏联的老歌曲,叫做《山楂树》,唱的是战争分开了两个热恋的情人,但是经过了漫长的岁月,即使已经死亡的两个灵魂,依然又在山楂树下重逢。现在我觉得,或许我们听这首歌的时候只是被感动,但是韦妥他更多的是感触,和一种无言的共鸣。
他热爱着他的战友们。有时候执念不是为了誓言,而是一份放不下的感情。为之付出不是因为获取,而是因为付出本身就是爱的收获。韦妥吹得并不是很好,当中也有许多音节走调了,但是这点并不影响我们这些见证者的感动,时间一点点地过去,歌曲也吹到了尾声,而那本来亭亭玉立的昙花,也真的像韦昙所说的,只有短短十几分钟的开放时间。昙花失去了刚才的光彩,不再是美的夺人心魄,变得衰败颓废。口琴声停了,韦妥低着脑袋没有动,仿佛还沉浸在音乐和花香之中。
我们又等了一段时间,发现韦妥依然一动不动,感觉可能出问题了,于是就走上前去。因为韦妥是侧对着我们的,在黑夜中看不清楚他的样子,纪天蹲下身体想要仔细观察他的时候,发出了一声叫喊,身体也往后退去,眼神完全是不能置信的表情。我和白翌跟了上去,才发现这个根本不是我们见过的那个韦妥,而是一个头发斑白,一脸沧桑的老人,老人嘴唇是紫黑的,在他的身上出现了许多尸斑,看上去死了有些时间了。
白翌冷静地说:“别喊了,这个就是正真的韦妥。那个参加过朝鲜战争的韦妥,有人把他带走了吧。他已经完成心愿了。”
我心里其实想到了会是这样的,看着韦妥衰败的样子,心中多少有些感伤,于是便想把心思转到还没有解开的疑问上去,我转头问白翌:“为什么我们会下了幽灵车就直接到这里?”
白翌蹲下身体,干脆坐在草坪上,拍了拍周围的地让我也坐过去。纪天还在巨大的震惊之中,张大着嘴巴看着尸体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根本顾不上听我们的谈话。
白翌揉了揉太阳穴说:“因为我下午去查了一下那幽灵车原先的各个站点,然后在每一个站点都做了障眼法,说白了,就是我让车子按照我们的路线在开,因为司机是死灵,他没有真正辨别路线的能力。而这个需要纪天的帮助,因为障眼法需要有导向,那就是长明灯,长明灯需要让人去点,于是我就麻烦纪天一路上比我们早到,然后点燃我放在站点前的蜡烛。”
我觉得总该还有更多的补充吧,我愣了几秒问道:“就那么简单?”
白翌盯着那盆枯萎的昙花说:“就那么简单。因为有人牺牲了自己所有的生命只为了今晚来完成一个亡灵的遗愿。”
我又想了一下,问道:“那么为什么他会年轻起来?”
白翌看着月色说:“这个么,可能性很多,很多。反正人的精神意志是很强的,如果到了一定的程度,可能会把一生,甚至下辈子的精神都用在一件事情上。”
我没有继续问下去,过了许久,白翌站起来向我伸出手来说:“走吧,回去有空把那盆花种起来吧。室内的话应该不会太难。”
我看着那具尸体和枯败的昙花叹了一口气,拉住白翌的手一起往回走。很快的,警车就来了,这次,韦妥不会再去寻找什么了。
第二天,我又因为睡过头迟到了,不过这次我的借口是帮助警方探案,老潘也没话好说,毕竟昨天的确有警察来给我们请假。他想要问具体的情况,我就马上装傻充愣,说自己也只是一个证人,尽了市民应尽的义务而已。一谈到警方的事情,潘秃子就没话说了,我心里不知道有多么的暗爽。
我终于没有被骂的走出了潘秃子的办公室,心情十分愉快,但是一进办公室就看到纪天坐在我的位置上,白翌在听他说话。我不知道怎么搞得,心情一下子就又陷入低谷。我冷着脸走近他们,不阴不阳地哼哼了一声,让纪天让开位置,就坐下来批改作业。纪天看到我来,脸色也不怎么好,不过他思考了片刻还是对我说:“告诉你一件你想都想不到的事情。”
我头也没抬地问:“什么事?”
他继续说:“还记得韦昙么?”
我嗯了一声,表示知道。
他压低声音说:“那个韦昙其实在她十二岁的时候就死了,档案里,死亡证明都有!”
我立刻抬起头,先是看着白翌,然后再问纪天说:“什么?早死了?那么我们看到的那个女的是谁?”
他摇了摇头说:“鬼知道,我决定贯彻老刑警的方针,这种事,不去深究,只是来告诉你们一声。”
说完就起身离开了,我看着白翌,突然想到了什么,白翌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昙花一现,只为韦妥。她只是做了她认为值得的事情。”
第十八回:玲园
莺莺燕燕是形容成群的声音甜美的少女的,但是真要成了大群,享受这样的艳福可得耐得住她们刺耳的噪音。我虽然耳朵里塞着耳机,依然被那种时高时低的声音吵得头痛。突然在众多的“妙音”之中颤出了一个吓死人的女高音,我抽搐着脸回头一看,原来是躲在车后面的女孩子在听鬼故事。那个大嗓门姑娘马上意识到自己叫得太夸张了,捂着嘴巴继续催促着讲故事的人继续说下去。
我抬手敲了敲座位的靠垫说:“我说六子,你别给我净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可告诉你了这些都是学生,你别给老子胡说八道瞎扯淡,你就不能收敛点,像个成年人么!”
说故事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不务正业的六子。或许是吵闹声太响,坐在我身边的白翌抖了下肩膀,快要从瞌睡中醒过来了。六子从后面的座位探出脑袋来说:“我不是在宣传咱们经历过的那些事么,这些可是咱们的光荣事迹,怎么能说是胡说八道呢?”
我一看见那小子把脑袋伸过来,便压低了声音说:“你小子别有的没的都给说出去,这帮小妞是月灵姐的门徒,万一出事你自己去找那个金装淑女赔罪去,别赖我身上。”
六子一听到我说到白月灵,眼睛噌地亮了起来,一脸猥琐地说:“别说,我还真不知道老白有那么漂亮的亲戚。我靠,照我阅女无数的经验,此乃珍品中的极品啊!”
我顺势拉住那小子的衣领,差点把他整个人拽过来,说:“你别给我瞎忽悠,我可告诉你,你小子阅个屁女我不关心,但是招子放亮点,你那点道行估计只有人家的一个零头,你别给我不识好歹。更何况她是白翌的姑姑,咱们现在熟络喊她声姐,论辈分我们都得喊她姨!我靠,难道你这变态对你家阿姨也会有这种贼心?”
六子傻笑着想要再说什么,这时那个遇见丧喜鬼煞的赵芸芸也探出脑袋,问我们这里有什么话谈了那么久。我一看人家姑娘家在也不方便继续爆粗口就笑嘻嘻地说:“没什么,你们继续说故事吧。”顺势拍了拍六子的肩膀,还特别用足了力气作为对那小子最后的警告。
赵芸芸看了看我身边闭着眼睛打瞌睡的白翌,然后转头对我说:“那么小安哥也一起来说吧,白大哥好像睡熟了。”
我摆了摆手说:“不了,车子开得本来就晃,有的坐我干嘛站?你们继续吧,到站了喊我一声,我帮你们拿行李。”
赵芸芸对我笑了笑也缩回脑袋,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笑声又渐渐地嘈杂起来。我正准备塞上耳机也眯一会,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白翌摸着脸发话:“到哪里了?”
我瞅了瞅外面的景色发现已经出了市中心,到处都是黄灿灿的油菜花田,估计是到了城乡交界的地方,于是回答道:“还没到,估计还得开一段时间。”
白翌嗯了一声稍微挪了下身体,拧开矿泉水瓶子喝了几口,也不说话,看着窗户外面遍地的黄花,他拉开了些窗户,风就那么灌了进来,不是很冷,前面的烦躁和嘈杂一扫而光,还有一股青草香飘进来。他过了一会说道:“五一节还得出来当苦力,真的是委屈你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这次的剧团演出,本来难得的五一长假,我准备回家看望父母一次,没想到就在我要去买火车票的时候,白月灵来我们住处,要我们去给她的梨园班子帮忙。我们一不会唱,二不会拉,用膝盖想也知道跑过去就是充当搬箱子的苦力的。
白翌作为侄子自然是没有借口推辞,金装淑女一微笑,我的思维就报销,居然傻兮兮地也就那么给答应了下来。不过白月灵上门拜访还真的来对了时间,正好赶上六子来蹭饭。这下好了,在白月灵眼里六子是第三个劳动力,而在六子眼里这一次就是黄鼠狼掉进鸡窝里的美事。
说是去演出,其实去的人算起来也就七八个,还没我们学校一个班级组织看展览的人来的多。当中就有我们之前帮助过的赵芸芸,她貌似也算得上是白月灵的得意门生。所谓的小型演出只是让学生们唱几段折子戏,不算是大型的排演,也就不用很多人跟来,就连乐师也是当地剧院里的,到时候大家排演几次自然也就有了默契。白月灵先给我们定住的地方,所以并没有同行,于是我们就租了一辆小巴载着那群小丫头片子去离本市不远的一个小镇子上演出。
我看白翌也醒了,拿下耳机纳闷地问道:“老白,她们只是学生,怎么也有演出?”
白翌估计还没睡饱,稍许提了提精神说:“月灵姐她自己有的时候会组织民间的演出活动,学校也赞成。一来可以给学生积累演出经验,二来么也有一笔额外的收入。不过毕竟不是专业级别的,都是比较小型的表演,有时候月灵姐还得自己掏住宿费和路费出来。”
我愣了一下,难怪要先去打点,搞了半天全都是月灵自己组织的,这才是当老师的样子呀。我咳嗽了一下心里思考着哪天也许该带学生去公园写生,白翌瞥了我一眼说:“你别想搞什么花头,你以为潘秃子是死人?不过难得你肯来当帮手,也还真的谢谢你,否则扛箱子的估计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我被说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用手肘撞了一下他说:“都是自家兄弟,搞得和外人一样的干嘛?再说了,这不也可以当做是一次不错的旅行么。”住宿费都不用我出,还有一群妙龄少女陪伴,我都感觉自己是大观园里的贾宝玉了。
他也哈哈笑了起来,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串东西开口说:“对了,当初你扔出去的那个护身符被我踩坏了,我再送你一个吧。喏,拿去。”
我接过一看,发现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并非是市面上那种金银的护身符,而是一个圆环形状的化石,当中有些裂痕,颜色已经变成了石灰白,还有些发黄。白翌帮我用一根链子给串起来,我拿起那东西朝着阳光下照着看,愣是没看出这个里面有什么名堂。我问道:“老白,这玩意是什么东西?怎么感觉像是骨头啊。你该不会拿一串鸡骨头来消遣我吧?”
我没有看着白翌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在这个小小的护身符上,就听见白翌说:“嗯,是骨头。不过这个玩意比你那金符来得有效多了,而且估计世界上也就这一个。”
我一听这串鸡骨头那么值钱,马上退给白翌说:“我靠,大哥,这么贵重啊。我那个虽然是金的,但是和你这个……骨头比起来恐怕是九牛一毛。得了,坏就坏了,下次我让六子搞一个去,你那么贵重的东西还是自己留着吧。”
他看着我半晌,解开护身符的绳子就往我脖子上挂,然后说:“戴着吧,说它值钱还不如说它有效,如果你以为可以卖钱的话,那么也只有废品回收站会来收了。”
被他那么一说我对这串护身符就更加好奇,便问道:“那么这是啥玩意?别……别是什么死人骨头……”
白翌摇了摇头,凑近看着我的眼睛说:“不是死人骨头,我还没那么缺德。戴着吧,反正我说出来你也不明白。不过你最近千万别拿下来,洗澡也给我戴着,总之不要拿下来,明白么?”
白翌说话出了名的不着边际,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是个不会做无用之事的人,和他相处了那么久不知道遇到了多少诡怪事件,在白翌看来事情总是按照一定的规律进行的。这种人可能在情商上比较呆板,但是在问题的分析和处理上完全算是个奔腾双核处理器。况且我自己也感觉到最近身边的怪异事件越来越频繁,或者说是好像某种东西被启动了,命运之轮开始转动起来的感觉。但是白翌并没有说什么,可能是担心我害怕,也可能是他发现的问题和我一样只是一种感觉,自然不好说出来。难道要他学习肥皂剧里的男主角,一推眼镜严肃又臭屁地说一句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么?不过,想着自己的脖子上挂着一串骨头总觉得十分怪异,我不自在地拍了拍胸口让自己安心些。
司机开上了高速公路,马上就加快了速度,风也吹得更疾。公路两边都是绿化地,种着单一的植物,叶子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把原本的绿叶子都给掩盖了。白翌给了我护身符后又准备低着脑袋继续打瞌睡,我关上车窗户,也准备低头眯一会,反正到了地方六子他们会知会我们的,到时候还得出力搬东西,还不如现在好好地养养精神。
车子摇摇晃晃的,我时睡时醒,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是被白翌给摇醒的。我揉了揉眼睛伸长脖子往窗外一看,已经快傍晚了,我们的小巴停在一栋老房子门口,看得出这栋房子有些年头了,大门上的朱漆已经脱落了一大半,整个门像是一个患了皮癣的病人,皱巴巴的漆皮耷在大门上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四周种了很多树木,郁郁葱葱的,把屋子或多或少地遮掩了起来,加上天色有些昏暗,一眼看过去,大门后的建筑只有一个灰黑色的轮廓。我抹了一把脸,白翌已经给他们搬箱子去了,我也抬手就拎了两个旅行包随着他们一起下车。
一下车发现这里其实就是一个私家小楼,院子也不大,附近的房子都和这里差不多,在黄昏照耀下显得有些颓废。周围可以闻到煮晚饭蒸馒头的香味,香味和老房子的霉味混合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白月灵正在和一个穿着黑绸子旗袍的老太交谈,一看我们都下车了也就停止谈话向我们走来。她告诉我们这里就是让我们住的地方,后院有一小块空地可以让女孩子排练用。
六子瞅着这栋房子皱眉头说:“月灵姐,这里能住得下我们那么多人?我还以为会是旅馆宾馆什么的。”
白月灵笑着说:“这里是剧院给安排的地方,算是免费住宿。别看这一栋房子,里面还是很宽敞的,东西厢房都有好多间空客房,我安排了一下,一个房间可以住两个人,你们三个男的,是不是可以挤一挤住一间?”
六子回头看着我们说:“我跟他俩住一间屋子?”然后嘴巴又咕哝起来,我拎着旅行包走过去说:“月灵姐你看着办吧,挤一挤也就挤一挤,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打地铺什么的。”
白月灵看我们都没有意见,也就放心地笑着给我们介绍她身后的那个老太,老太一直微笑着看着我们一大群人忙里忙外的,倒是没有插一句话,似乎有些不善于沟通,这也是这种年龄的老妇人身上常有的。她看上去至少有七十多岁了,脸上的皱纹非常深,不过保养得还算不错,看上去脸色红润有光泽,外加穿得十分体面,浑身上下穿着一套黑绸旗袍,只除了胸前别着一个蝴蝶胸针,没有其他的装饰,倒是有一种旧社会书香门第的老妇人的感觉。
白月灵对我们说:“这位是张婆,房子算是她的,有什么事情可以和她说,不要损坏了这栋房子的家具。这里过去是一个国民党军官的府宅,叫做‘玲园’。再早以前是道光年间一个姓陈的盐商故居,他建这个屋子是给他一房姨太太住的,所以屋内的格局都非常考究,历史价值很高。”
被她那么一说我便抬头仔细看了看这房子,虽然已经很老旧了,但是许多细节部分的确都表现得十分精致,中大门的门罩上精心雕刻了《百子嬉戏图》,一个个童子栩栩如生,门框两边刻的八仙拜寿,墙壁的青石板上也有四季花卉和鸟兽图案。马头墙,小青瓦都雕刻着十分精美的图案,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各种诗词花卉一股脑地刻在不大的庭院之中,是典型的徽派建筑。看得出如果翻新或者重新维护一下,这里肯定会焕发几百年前富甲一方的豪商朱门之风光。而在其中表现女子秀美的石刻要占大多数,从这一点来看这里的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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