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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生梦系列[18部全集] 作者:尘印

    肠,尽倾相思之苦。

    “两位请便。”君无双如何听不懂他弦外之音,微笑着一欠身进了竹屋。耳听红尘轻声细语地陪方挽晴远去,他转过身遥望两人背影,红尘一手环住方挽晴纤腰,另一手扶在她肩上,体贴万分。

    心口像被狠狠捶了一拳,蓦然间痛到窒息。君无双死抓着衣下的珠链,难过地闭起双眼。面上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强装的笑容,只有痛楚。

    那一边,红尘的快乐也没有持续多久。

    回屋后方挽晴说要沐浴,他便叫来小蝶帮忙。出浴后的方挽晴当然美得令他无可挑剔,笑着正打算抱住她一亲芳泽,方挽晴却掩唇轻轻打了个呵欠:“段公子,挽晴有些累了,想先休息一阵。”

    “呃?啊,那就睡吧。”

    红尘略觉扫兴,但看她兴趣缺缺,一副困倦的样子,自然不忍拂了佳人的意。刚搬过张椅子准备坐在床头欣赏美人春睡,方挽晴敛眉细声细气地道:“段公子,你我虽有婚约,但中生变故,并未真正拜堂成亲,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礼不合。”微微一顿,便不再说,逐客之意显形与色。

    嘴张了张又闭上,红尘极不受用,倒也无言反驳。他一向风流自赏,怎愿在方挽晴面前失了风度?堆起笑容:“那我就不阻你休憩了。”再想方挽晴出身书香门第,必定自持甚严,又面嫩怕羞,不敢在男子眼皮底下入睡,如此这般一想,顿时释然。

    倜傥一笑跨出门坎,心里终究是恋恋不舍,忍不住回头,想看看方挽晴有没有在暗中目送他离去。不看也就罢了,这一扭头,方挽晴确实站在门口,见他望过来,两扇房门马上关起。

    红尘整个愣住,在黎州时出入风月场所,从来都是粉娃娇娘争相讨好的对象,几曾像今日这样又挨耳光又吃闭门羹的?这方挽晴对他毫无意思不算,还半点不留颜面。盼了数月的新娘竟如此冷淡,他大失所望,怔了半晌,无精打采地走了。

    越走心底越不舒服,一团闷气憋在胸口,如骨梗喉,不吐不快,只想找个人痛痛快快地渲泄一番。眼一转,轻车熟路地往竹屋走去。

    窗前竹几上,残局未收。

    君无双坐在几边,慢慢饮着香茗,眼光无目的地巡望远方。鲜红的人影步进视线,他一呆,放下了茶杯。

    “段兄怎不陪伴方姑娘?”垂低眼帘,隐去闪烁在瞳孔深处不欲为人知悉的嫉意。

    “不提也罢!”

    红尘一屁股坐了下来,拿起杯一饮而尽,大声道:“不说她,我们继续下棋。”

    君无双替他斟着茶,见他气鼓鼓地,不禁莞尔:“和方姑娘吵架了?”

    能吵起来倒不至于如此郁闷,可那半冷不热的方挽晴……红尘烦躁地抓过君无双递来的杯,又喝了一大口,一把握住君无双手掌,皱着眉诉苦:“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见了夫婿,她连个笑脸都没有,君兄,你说气不气人?”

    “哦?”君无双扬扬眉,没表态。

    红尘心直口快,又早当他是知己好友,一点不漏地将先前方挽晴对他的种种冷淡说了出来。讲完轻松不少,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抓着君无双的手,难怪君无双从头至尾只是含笑聆听。他尴尬一笑,缩回了手。

    “这个,我这人有时嗦得很,君兄莫见怪。”

    “怎么会?段兄肯当无双是好朋友,一吐心事,无双高兴还来不及。”幽邃眼眸闪动间,泛起喜悦。

    那个方挽晴,不喜欢红尘,让他全身都飘扬起来。照在身上的阳光,一下子变得前所未有的暖……

    “君兄,你想到什么了,这么高兴?”

    红尘不解地看着君无双优美的嘴唇勾起益渐明显的笑,眼却有点发直。君无双的清雅出尘他是一开始就知道的,那一贯澹泊的笑容也看惯了。可料不到此刻欢笑中的人,居然别有风情――

    淡粉的唇,还残留着春茗,在日色下闪着润泽的光……顺光洁莹润下颌游移的目光落在微敞的衣领,覆在匀称锁骨上的肌肤白皙晶莹,随呼吸韵律起伏着……

    无预兆地,一团熟悉的火热自小腹不受控制地徐徐燃起,口干舌燥的感觉让红尘惊慌失措,急忙捧起茶杯,别转了头。男风盛行的黎州,大街上比比可见携手同行的男性伴侣。红尘倒并不排斥,只不过他向来喜欢的是如花解语、似玉生香的女子,有玩党邀他去男妓馆,他都是一笑了之。

    可眼下,他竟似乎对眼前清如水晶的男子有了欲望!

    自己怎么会起如此龌龊的念头?!还是对君无双这个仿佛不染纤尘,多看一眼都觉是一种亵渎的绝俗之人?!君无双倘若得知他心中秽念,不知道会用怎样的目光来看他。

    恶狠狠地咬着瓷杯口,红尘在肚里把自己骂了千百遍。太不正常了!一定是太久没有发泄,之前又被方挽晴拒绝才会欲求不满,一定是!

    “段兄,你再咬,这茶杯就碎了!”

    君无双忍笑去拉他的手,指尖触到的皮肤,烫得惊人。

    “别碰我!”

    像被火球灼到,红尘用力一甩手,弹了开去。君无双笑容立失,惊讶中带上更多的是伤怀。

    红尘正与天人交战,哪还有空去留意他的神情?急喘两声,顾左右而言他:“对了,君兄,这几日可有我双亲下落?”

    “无双惭愧,暂时还没有眉目,不过,我已遣下属赶赴前往射月国的必经要道,只要匪人现身,定能救得令尊令堂。”

    ““就怕那班贼子已对我双亲下了毒手,又或者他们不回射月国,反一直潜身关内,却怎生是好?”

    红尘心忧父母,欲火倒不知不觉退了,一脸期盼地回望君无双。他武艺不差,智谋却是平平,被抓的又是至亲之人,早乱了阵脚,对君无双分外地依赖起来。

    晶黑明亮的眸子求助似地望将过来,君无双暗自一叹,抛去心头伤感,安慰道:“他们既然费尽心思抓走令尊令堂,不外是想劫做人质,顺便打探军中机密,断不会加害两人性命,段兄无须过虑。”但活罪就未必能逃得过,这句话只在心底一盘旋,当然没有说出口,怕红尘抓狂。

    “无双也想到射月国在关内除了关押方家小姐的所在,必定另有巢穴。只是着人数度逼问那胡儿,他都坚不吐实,想是确不知情。”

    “逼问有什么用?”

    红尘怪叫着打断话头,一边捋起了袖子:“要严刑拷打才行!君兄你定是心肠太软,不忍下重手。这哪成?对敌人心慈手软,非吃亏不可。那个丑八怪呢?我今天定要叫他说出来。”

    他心慈手软?君无双怪异地看了看摩拳擦掌的红尘,想笑又笑不出。自当教主以来,尽得洛滟与诸位王叔扶持教诲,他本已是个玲珑剔透的聪明人,随着年岁渐长,更是深谙帝王之道。往往长袖善舞,谈笑风生间取敌首级,对教众又驾驭有度,恩威并施。教中上下无不将他奉若神明,却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把这四字评语加在他身上,倒不知等红尘见到那胡儿时,又会做何表情?

    略一沉吟,颔首道:“既然段兄坚持,这边请。”

    宽袖翩飞走在了前面,红尘追上两步,同他并肩而行,仍在絮絮数落对敌仁慈的诸般恶果,君无双也不插话,由得他去。

    这红尘,虽然嗦,又有点笨笨的,但确是在关心他吧。

    淡淡一笑,君无双容光焕发。

    红尘的唠叨在看见胡儿时果如君无双所料遽然消失,瞪着君无双,又转向锁在木桩上那团血糊糊的“人”球,再无声出。

    这就是君无双所谓的“逼问”?如果是,那他来之前想到的种种酷刑简直可称是温柔。可是,他一时间怎么也无法将那王孙公子般清贵优雅的人同眼前的惨相联系起来。

    眸光一转,已将红尘所有的惊愕尽收眼底,君无双示意牢房里的看守泼醒胡儿,边摇了摇头:“段兄你也看到了,他到此地步仍不说,想必是真的不知了。”

    红尘干笑两声,无言应对。

    那胡儿醒来,见到君段两人,本就被折磨得皮开肉绽的脸更是凄厉如鬼,喉咙里呵呵嘶叫,一个字也听不清,原是那看守怕他熬不住刑虐咬舌自尽,是以用麻核堵嘴。

    君无双微笑:“你是想求一死吗?容易,我现在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说出段将军夫妇下落,我可以让你平安死去,不必再受折磨。”

    胡儿眼睛一下睁大,显是这条件对他极为诱惑,但头却似拨浪鼓摇个不停。

    “你想说你不知道?”清悠迷人的嗓音慢慢变了,变得更加醇柔,糅合着一股形容不出的魅蛊,在牢房里轻轻回荡着,似乎贴着人的耳朵在说,从全身每一个毛孔渗进肌肤、骨髓……

    “你知道的,对不对?只要你肯说,点个头,我立即放了你……”

    这,这样的声音,红尘明知君无双并不是在跟他说话,心仍不由自主地一跳,瞬时红了脸――好像情人间的呢喃……早先强自压下的情欲猛然又被勾起,眼光偷偷溜上君无双的唇瓣,薄薄的嘴唇,透出诱人的粉红色、一张一闭地开阖着,看得见里面红嫩柔软的舌……

    在大腿狠命掐了一把,红尘暗骂自己色欲熏心,可双眼依然不争气地沿君无双优美的颈线瞟下……

    君无双的全副精神此时都集中在那被他惑魅魔音逼出满头冷汗的胡儿面上,眼睫微启间,如暗夜流光般幽邃妖异的目光牢牢缩住对方双眼,语声益发悦耳迷惑:“说吧,只要一点头,你就解脱了。”

    豆大汗珠不断跌落,胡儿在他注视下,喘息越来越急,脸血红一片,肌肉抽搐,眼神却渐渐涣散,突然咽喉深处迸出一声暗哑的吼叫,随即眼耳口鼻都有鲜血细细渗出。

    “他怎么了?”红尘听到他吼声,霍然一震回神,冲上去一探胡儿鼻息,竟已气绝。他满腔情火登时熄灭,骇然瞧向君无双。

    举手遮住双眼,君无双声音听来带着些微疲倦:“魔眼勾魂,魔音摄魄。这两样异术我刚练成不多时,还不能运用随心,我一直都未用此术,就是怕他受不住,果然……”一摇头,如今却连唯一的线索都断了。

    “什么魔,魔眼魔音的?”

    红尘尚未自震惊中恢复,不敢相信天下竟有这等奇术,能以目光话音夺人心魂,但胡儿的尸体就在面前,半点不假。对君无双看了又看,忽觉这相处颇有一段时日的男子此刻处处透着诡异邪门。仔细想想,他对君无双的来历其实一无所知,忍不住问道:“君兄,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君无双放下衣袖,眼眸已敛尽妖异:“无双实是身有苦衷,恕难相告。但段兄尽可放心,无双对你绝无恶意。”红尘教这几年来势力扩张奇快,又刺杀了不少朝廷将士,早成了官府心腹大患。红尘与他话虽投机,但毕竟是天朝臣子,万一泄露底细,引来官府围剿,岂不毁了贺兰氏遗老和皇姐二十多年的心血?

    他微微一笑,正视红尘:“等无双达成心愿之日,一定告诉段兄。”

    不说就不说,这么神神秘秘的。红尘心里嘀咕,但见他神色诚恳,也不好再强人所难,只得道:“我只是随口问问,君兄莫介意。”扫了眼胡儿七孔流血的尸身,终觉一阵寒意,走出牢房。

    外间阳光明媚,他胸口阴郁稍减,叹了口气。

    君无双,想必还有许多事情都瞒着他罢!那淡雅温和的笑容下,隐藏着多少他所不知的秘密?

    紧盯着那双千变万化而无从琢磨的眸子,红尘又重重一叹,闷闷的好不舒畅。他拿君无双当知己,无事不可言。可君无双,似乎并不想与他坦诚结交……

    好郁闷,比方挽晴的冷淡疏远更令他难以释怀的莫名抑郁……

    他不停地长叹短吁,君无双静静道:“段兄可是有何烦恼?无双或可帮得上一二?”

    “你帮不了我的。”

    红尘一口回绝,怎能让他知道自己是因为他而心绪不定?急着掩饰心虚,故意朗朗笑道:“那方小姐也该休息得差不多了,她初来乍到,小弟好歹都是她夫君,总该多陪陪她才好。改天再与君兄对弈。”连揖都不打,三步拼作两步朝来路奔回,几乎是落荒而逃。

    再迟点,他都不知道会说出什么失态的话来。

    君无双直直站在原地,看他脚步匆匆一路远去,始终头都不回。惆怅和无奈像藤蔓千缠百结,纠住了心肺肝肠。他涩然轻喟,无声苦笑。

    第七章

    红尘走得飞快,离了君无双视线,却没有继续去方挽晴处,脚下一折,来到竹林外的草地上,仰天一躺晒起太阳。

    风吹在脸上,烦闷缓缓消散,红尘一吐积郁,眯起眼。春日的阳光暖而温柔,像君无双魔魅惑人的嗓音,轻轻地抚过他的耳廓、脖子……

    闭上眼帘,脑海里飞旋着形形色色的画面,方挽晴和君无双的脸交错浮现,最后却只剩下水晶般的雅洁面容。

    粉色的唇,嫩红的舌,形状优美又充满男性力量的锁骨,还有衣领下看不见、但想象得出同样诱人的洁白胸膛……

    说不出的欲望,在胸口骚动,痒得心都痛了。他难耐地侧转身,夹紧双腿,衣料的摩擦反令胯间本已敏感勃发的部位越发高昂起来。低低呻吟流出火烧似干渴的喉咙――

    他一定是疯了,居然光想到君无双的模样就抑不住冲动。如果被那个出尘绝俗的人发现他竟抱着如此肮脏的欲念,绝对会轻贱他,不再当他是朋友了罢。

    他还真是没节操的家伙!连相识不久的朋友都图染指!红尘自嘲地一笑,可下身涨痛着,让他已没时间再臭骂自己,手顺从欲望钻进衣内,握上了滚烫颤动的硕长……

    幻想着那紧热包容自己的是君无双的手掌,是君无双的嘴唇,是君无双的……

    低沉的喘息吟哦飘逸风中,鲜红的衣衫在草地上辗转反侧。手搓弄得越来越快,炽热液体迸发的一刹那,红尘仰直了颈项――

    “……无……双……”

    剧烈起伏的胸膛逐渐平复时,他失神半眯的眼终于也找回了焦距,撤出衣下的手,满是粘稠浊白。

    好像一切都乱了套。

    懊恼地坐起身,支着额头,陷入深深的自我厌恶中,该怎么办?

    那么清贵优雅的君无双,一定对此等腌脏行径嗤之以鼻。还有那个方挽晴,毕竟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双亲又不知身在何方……

    眼前唯一能让他全心信赖依靠的人,只有君无双!可他,却对无双起了绮念。

    “啊――”好烦!红尘大吼,奋力甩着混乱不堪的头脑,仍是一团乱麻。倏地回手抽了自己一巴掌,指着自己鼻子,大声道:“打你这色迷心窍的混帐东西!不许再胡思乱想!”

    “段公子?!你在这里干嘛?”

    小蝶拨开竹叶探出头,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突然患了失心疯的人。红尘急忙在背后偷偷擦去手上污迹,展开一个自认可迷倒天下女子的笑容:“没什么,刚才有好大一只蚊子叮我,呵呵……咦,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暗自祈祷,千万别让小蝶看到他适才自慰的丑态,否则,段红尘纵横花丛的一世英名和风流英姿势必荡然无存!!!

    蚊子?!小蝶扮个鬼脸:只是被蚊子咬一口,犯得着骂它色迷心窍吗?还打得那么用力,连半边脸都肿了。看来这位段公子,还真不是普通的自恋。教主怎么会把如此肤浅自大的俗人留在府内?虽然凭良心说,这段公子长相确实不错,也极有气派,可又哪里比得上教主万一?

    暗地里一撇嘴,面上却恭恭敬敬地回道:“小蝶是来送东西给段公子的。”递过红尘先前丢在屋里的面具:“还请公子戴上,免得多生事端。”

    又来!红尘蹙眉,但终究是君无双一番好意,懒洋洋站起,戴上了面具。望望侍立一旁的小蝶,突问:“对了,小蝶,你在君公子府上多久了?”

    “差四个月就有十年了。”警惕地看他一眼,她可没自作多情到以为这花花公子会对她产生兴趣。

    “段公子若是想打听府中情况,小蝶只是区区下人,一概不知。”

    小蝶先发制人,堵住了红尘的嘴,教主严令,不可让段公子知晓身在红尘教。不美却颇有灵气的眼珠滴溜溜一转,抿唇笑道:“公子真想知道的话,可以去问我家主人啊!”

    这狡猾的小丫头!红尘暗骂,却点点头:“说得也是。”走出两步,终是心痒难搔,止了步。

    “你家主人俊俏不凡,嘿嘿,不知是否有了心上人?”

    红尘一边傻笑,手心居然捏了把汗。看见小蝶一摇头,他欢喜地险些要蹦将起来,但立即又泄了气。

    “小蝶一个小小丫头,怎么清楚主人心事?不过,主人倒常有一个人发呆微笑的时候,这算不算?”

    教主凝望红日,摸着胸口,一脸回忆往昔的陶醉神情,她见过不下千次……那种温柔的样子令她忍不住心里酸酸的,真羡慕那个藏在教主心底的人。

    咬了咬唇,猛地一阵困惑:“段公子,你问这做什么?”忿忿一瞪红尘,他不会是被自己妻子冷落,居然把主意打到教主的情人身上吧。

    这小丫头,难不成竟看出了他的心事?要不,为什么忽然变得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凶巴巴地似要扑上来咬他几口?红尘心虚地摆摆手:“我是一时好奇,好奇罢了,还能做什么?哈哈……”

    脚底抹油地溜走,笑声里带上苦涩――没错,他还能做什么?君无双有否心上人,都改变不了什么。

    可他,就是很嫉妒,嫉妒那个让无双时常发呆微笑的人。

    算了!还是去看看新娘吧!那娇滴滴的美人儿,虽说目前对他没什么好感,但拿出在青楼练就的甜言蜜语,不出数日,定能俘获佳人芳心,帮他忘掉那些不该有的荒唐念头。

    叹着气,他走回屋,轻轻推开门,却见床上仅留一床丝被。

    人呢?

    红尘躺在床上呆呆发愣,倒一点也没想到要去找方挽晴。窗外阳光映着竹影,渐渐暗淡。

    天快黑了……

    百无聊赖地抒了口长气,一伸懒腰,起身出门,顺手勾起桌上一壶美酒。

    与其在这里枯等,还不如去跟君无双饮酒谈天来得痛快。红尘替自己找着理由,私心里,自然不肯承认是想重温那魅惑迷人的声音和容颜。

    “……方姑娘?……”

    木立良久,君无双回到竹屋,远远就望见俏立门前的女子。洗尽尘埃后的方挽晴,秋波流慧,雪肤凝脂,果是少有的美人,无怪红尘对她念念不忘。

    含羞带怯地注视着银衫翩翩的男子,方挽晴心头又开始怦怦跳,脸泛红晕更艳似芙蓉,微欠身:“挽晴特来谢过公子相救之恩。”

    “方姑娘不用多礼。你是段兄爱侣,无双自当相助。倒是方姑娘在此等候多时了?”

    “不碍事!”方挽晴急急一抬头,见到君无双温和含笑的眼眸里映出她羞赧面容。她粉颈低垂,细声道:“挽晴喜欢在这里等君公子。”

    君无双一怔,魔眸流幻间已悟,不由微微在心里一叹:时下礼防森严,似方挽晴这等大家千金,非得夫家行问雁之礼,才可告知闺名,她却将名字说与了自己,其意不言自明。

    一望方挽晴羞红的脸颈,君无双垂落眼帘,温言道:“段兄是无双好友,朋友妻,不可戏。瓜田李下还是避嫌为好,无双不愿累了方姑娘名节。天色不早,方姑娘请回罢,免得段兄担心。”

    他说得固然委婉,但方挽晴冰雪聪明,怎会听不懂?脸色一白,头越发低了。

    “挽晴与段公子虽有婚约,但如今还算不得是他的妻子。”她咬咬牙,蓦地直视君无双,毅然道:“君公子是嫌挽晴蒲柳之姿,不屑垂顾吗?还是,还是说,公子已有心上人?”

    “无双岂敢有嫌弃之想?”

    君无双苦笑:“方姑娘兰心蕙质,当该明白无双意思。其实段兄对姑娘一往情深,方姑娘莫要辜负了他。”一按脑门――头痛。

    方挽晴一个女儿家,说那几句,实是鼓足了勇气,又听君无双婉拒,她难受之极,眼圈微红泫然欲泣,终究不死心,上前拉住水银色的一角衣袖。

    “君公子,我……”

    面对这么个痴情美人,君无双也实在不好意思甩开她,心念转了两转,决定还是要快刀斩乱麻。歉然一笑:“姑娘垂青,是无双荣幸。只可惜无双心中已有牵挂,无福消受方姑娘的美意了。”

    手一颤,方挽晴放开了他袖子,羞惭失望一起涌上胸口,她捂着嘴掉头就跑,骤然看到他身后不远处伫立的红衣人影,她不禁轻呼。君无双回头也是心里一咯噔。

    被方挽晴扰了心神,竟未发觉红尘的到来。见木讷呆板的面具上镶嵌的那双漆黑星目睁得大大的,瞬息不眨,显是已听到了适才的对话……

    红尘,会不会误会?会不会一气之下,就带着方挽晴翻脸离去?君无双的表情难得现出一丝不自然,心,不可避免地有点乱。

    哎呀一声嘤咛,方挽晴脸刷的红到脚底,她居然在未婚夫婿面前对另一个男子示爱,虽然对红尘无意,但不晓得他会如何看轻自己。又羞又慌地瞧着无声对视的两人,到底受不住这压抑怪异的气氛,以袖掩面,奔了回去。

    红尘一眼都不看她,只盯着君无双――终于听到他亲口承认心有所属。

    那个女子,一定是人间绝色。才能让如此出众的君无双也为之倾倒,连方挽晴都不假辞色。

    酸溜溜的感觉再一次翻腾而起,撞得胸口隐隐涨痛。红尘恨不得啐自己一口,他干吗像个女人似地吃醋?可嘴里苦苦的,好难受,就像自己喜欢的东西被人抢走,心有不甘又无力夺回的挫败和无奈。

    他大概是真的无可救药了。

    自暴自弃地挤出一声干巴巴的假笑,摇着酒壶转过了身。

    还多亏了这个面具,才不至于让君无双看到他嫉妒丑陋的模样。笑叹着摸摸脸,红尘仰脖猛饮一口,大步流星地走了。

    躺回日间那片草地,余晖敛尽,周遭很快暮色沉沉,寒气大盛。

    对着壶嘴,冰冷的酒水如线顺喉而下,立即火辣辣地烧灼咽喉,像流动的刀子一直插进胃里。

    “咳咳……”

    红尘突被呛到,皱紧了眉心连咳。喘口气又举起酒壶。

    但这次,还没碰到嘴唇,掌中一轻,酒壶已被劈手夺过。

    “还给我!”已有三分醉意,他连眼皮都懒得抬,就叫嚷起来。

    君无双担忧地慢慢坐在他身边。果真不出他所料,红尘在借酒浇愁。也难怪,平时看红尘言语神态,对那方挽晴是何等迷恋,又怎承受心上人公然向他人示好?

    眼光垂视地上无名杂草,默然片刻后,清冽平静的声音低低响起:“方姑娘只是一时糊涂,假以时日必能体会段兄对她的一片真情。”怅惘笑了笑,续道:“况且无双业已心有所属,绝不会对方姑娘有非分之想,段兄尽可放心。”

    是无双!红尘神智陡然一清,腾地坐起。幽暗夜色下,君无双的银衫笼着一层朦胧,如梦似幻。背着光的脸看不真切,眼眸似乎蕴涵无数迥异复杂的情感,变幻流转,却比平日更多几分忧伤。

    全身的血瞬间冲上胸臆,红尘第一反应就想伸手拉过面前忧郁的人,但手指将触,终是无法落下。这白天还沾染了自己肮脏情欲的手,怎配去触摸那清如水晶的人?僵了半晌,突然抢过酒壶,又躺平地上。

    “别来管我!”

    色厉内荏地吼,拼命想灌醉自己。可平素练就的好酒量让他越喝越清醒。嘴里又苦又涩,心头绯念却在酒精刺激下加倍肆虐,腹间如有烈火在烧――

    好想,好想把君无双搂在怀里,狠狠碾磨他粉色的唇,用高亢龌龊的欲望深深贯穿他……听他是不是会用优雅迷人的声音发出淫荡的啜泣呻吟……

    真是禽兽不如!红尘嫌恶地猛灌自己,开始布上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瞪着君无双:“你为什么还坐在这里?等着看我笑话么?”快走吧!不然,他都不知道下一刻还能不能控制得住自己。

    君无双黯然摇首:“你醉了。”正想拿走他抓得紧紧的酒壶,却被红尘一个反掌扣住了手腕,他不由面露诧异。

    红尘的手,高热异常。

    “为什么不走?”

    红尘暗哑的嗓子流露着压抑的痛苦,逸出几声君无双听不清楚的咕哝,猛然大力往下一拉,君无双整个人差点压在他身上,忙一撑稳住,眉尖微微收紧:“段兄,莫闹了,随无双回去饮些醒酒汤可好?”

    “不好!”大叫着将君无双伸来扶他的另一只手也捉入掌中,借酒意一骨碌翻身,顿时反客为主,把他压在身下:“我没有醉,才没有!”

    君无双叹了一口气:“好,好,你没有醉,不过,也该让我坐起来说话啊。”

    “不!”

    红尘想也不想地拒绝,一个冲动,就要低头吻落,看到君无双眼里划过的讶然,胸膛如受重拳狠击―

    ―

    那么干净的,像水晶一样清澈透明的双眸……

    而瞳孔里映出的红衣男子,却是满眼扭曲的欲望。

    如此丑恶污秽的他,如何配作君无双的朋友?!倘若就此吻下,两人朋友情分想必也将一刀两断。

    可他,绝对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缓缓松开钳制君无双的手掌,红尘嘻嘻傻笑:“我好像是有些醉了……”见他作势坐起,却又一阵不豫,一扑搂住了他脖子,痴痴凝望。

    喝醉酒的人果然不可理喻。君无双释怀,却也暗嘲自己多疑,先前看红尘的举止,还以为他是要亲吻自己,原来,只是醉了。

    红尘,又怎么会来吻自己?他喜欢的,是那个天姿国色,我见犹怜的方挽晴啊!

    他这就叫做自作多情罢……晦涩一笑,试着去扳红尘搂得死死的双臂:“段兄,我送你回去方姑娘那边,好不好?”

    “……你的眼睛,真美……”答非所问地喃喃低语,令君无双悚然一震,眼光顿转幽邃,望向似乎还懵懂痴醉的红尘。

    “好多年前,也有个人的眼睛,跟你一样美。”感觉到搂抱下的身躯微颤,红尘苦笑――君无双,果真不习惯这种亲昵暧昧。

    倏地放手,仰天躺下,遥望树梢上不知何时升起的一弯银月,怅然道:“他的双眼,也像水晶那样漂亮的。可惜,我连他的名字也来不及问清楚。”一望身边似听得呆滞的君无双,他咧嘴一笑:“他当时的脸好脏,嘻嘻,不过脾气却倔得很,呵,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声音恍恍惚惚地低了下去,君无双忽然凑近,动容道:“你一直都挂念着他么?”

    “那倒没有,我也是刚才突然想到。”红尘慢悠悠地晃着膝盖,君无双的气息近在咫尺,竟令他真有种熏熏欲醉的错觉。目光转上淡粉微张的唇,又吃吃笑了起来。

    那个少年,虽然可爱,也只是他生命中一个匆匆过客罢了。让他想起他的,是无双的双眼……

    他,喜欢看无双的眼睛。更想做无双心里牵挂的那个人,虽然他知道那不可能。

    “没有吗?”

    刚露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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