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8
极限深潜 作者:玉宇
我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
郝峻朝王海的背影瞄了瞄,见他没有注意自己这边,赶紧不耻下问:“那您老当年是怎么得手的呀?”
有后辈虚心求教,管账老头立时眉飞色舞,活像一下子就年轻了五十岁。他说:“把耳朵伸过来,我教你三招,包管一切搞定!别说是榆木疙瘩,就是防弹钢板咱也能把他拌开了揉碎了,再一口吞下肚子!”
郝峻求得真经,喜气洋洋地去追王海。管账老头在两人身后笑得十分开怀,等车开远了才溜溜达达走回擀面老头身边,把头靠在对方肩膀上说:“我说,那个愣头死不开窍的样子真像你年轻时啊!我第一眼看到他时心脏差点停跳,当场就挂了。”
擀面老头把嘴一撇,“可那个小坏蛋却比你当年有耐心多了,谁像你似的,认识没几天就霸王硬上弓,害我在床上躺了俩星期才能下地活动!”
“我不是怕你要离开我嘛!”管账老头的两眼微微湿润了,那没剩几根杂毛的脑袋几乎拱进了对方怀里,“你说要回家和未婚妻结婚,我一听差点哭死了,就算是现在,每天一早醒来看见枕头旁边有你,我还是觉得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擀面老头熟知他个性,见他装出一副凄惨惨的可怜模样,简直哭笑不得。当年他就是这样一面流泪一面把自己给强了。事后哭得一塌糊涂,自己这个受害者还得耐着性子安慰他,真是没天理!想到两人这些年来的幸福生活,胸腔里那因衰老而迟钝的心再次活泼起来。他放下擀面杖,捧起对方的脸,安慰说:“傻孩子,我这不是一直都在嘛!”
在回市局的路上时,郝峻接到段大成打来的电话。田祺的手术很成功,小命暂时保住了,但因为头部受创过重,人还处于昏迷状态,什么时候清醒,主治大夫刘桐也说不知道,一切得看天意。最后,段胖子在电话里又哭又喊,“都是我没用,师父,师父他都是为了救我!我是废物,是耻辱,是难看的疤…………”
郝峻正想劝说,一旁的王海已红着眼睛把手机抢夺过去,一通大声呵斥,“哭,哭个屁啊!实习的!你要是男人就跟老子一起玩命,不把歹徒绳之以法咱们俩合伙自杀以谢同仁!要不然你就是他妈的太监总管!”
王海说完狠命一砸,手机骨碌碌滚到后排车座底下了,却依旧清晰传来对方愤怒的话语,“你才是太监!你奶奶的,我叫段大成!是男人你就给老子好好记住本大爷的名字!”然后是一声“吧唧”,接着就哑了。看来段胖子也学人耍酷摔手机,不过他那部韩国出的老式lg可能不太结实,估计是以身殉职粉身碎骨了。
郝峻坐在驾驶席上朝王海挤眉弄眼,“幸亏我买的是apple iphone,耐摔!”
王海这才想起来自己一时激动摔的却是人家的东西,不由脸皮一红,摸摸下巴没声了。悍马一路通畅,开到蓝山路时,路边忽然传来惊叫声,“抢劫,有人抢劫啊………”
同时一家小型超市的店门被人“纭钡刈部,一名年轻男子跌跌撞撞往外跑,手里还拖泥带水地拽着不少东西。在那人身后两个女店员用手指着他的背影,正招呼路人帮忙抓贼。
王海不等停车,拉开车门就“嗖”地窜了下去。郝峻比他稍微慢半拍,等熄火后再下车时,王海已经追上前去,一个漂亮的擒拿把那人制服在地。俩店员赶上来七嘴八舌地说:“就是他,就是他!他抢了我们店里的东西!”
这人衣衫褴褛,头发留得老长,脚上的鞋倒是世界名牌,可惜又黑又臭,一只阿迪一只耐克,显然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地上散落着两只塑料袋,都是些面包饼干之类的食品。郝峻看看蜷缩在地,瑟瑟发抖的这名男子,对店员亮出警徽说:“我是警察,他干了什么?”
“警察同志,他冲进我们店里一句话没说就抢了两大包饼干,还有,还有半箱新送到的面包!”一个店员大声回答。
“除了这些以外还有其他物损吗?”
“没有了!”
“哎呀!”郝峻故作为难状,“案值太小不好处理啊!照规定最多也就是拘留几个小时,还要劳驾两位跟我们回局里录口供,手续麻烦着呢!要不这样吧,他拿的这些东西我替他赔钱,再教育一下,你们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好不好?”
俩超市店员早看出这人是个身无分文的流浪汉,正担心店长要她们承担被抢损失呢,有人肯出钱抗下反倒更合心意,自然毫无异议。王海一直任由郝峻出头,自己并不开腔,等店员走远了才说:“你这是包庇犯罪,懂不懂!”
“队长,你看!”郝峻轻声回答道,“他是饿坏了才会铤而走险的。要不超市里这么多货物,收银机里还有钱,他什么也不抢就抢几只面包?像这类因为极度饥饿而犯下的轻微罪行应该被宽恕,人民警察的终极目标是预防和杜绝犯罪,绝不是把监狱填满!”
“呦!想不到你这人还挺怜贫惜弱!”王海裂开嘴笑了。其实他方才一接触到那人就发现对方很虚弱,想必是已经饿了好些天,如果不是郝峻出面化解的话,他也会替那人给钱,犯不着为了几只面包就让这可怜的家伙在人生记录里留下污点。
郝峻得王海称赞理应高兴,却一反常态地露出微微失望的神情,沉默了几秒种后忽又释然一笑,弯下腰帮着那人把散落在地的食品收拾好,再交给他。那年轻男子虽然穷困潦倒,仔细看看其实长得并不算丑,尤其一双大眼睛亮亮的,跟郝峻十分相像。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又拙于言词,虽有心向王郝二人道谢,嘴巴张了几下却始终呐呐着无法出声。
郝峻朝他笑笑,从兜里掏出张名片,在背面写下几行字,递给那人说:“拿着这个去找地址上的负责人,他们会给
14、第十四章 谁是内鬼
你工作机会的,以后别再干这种事了。”
那人感激涕零,忽然跪下来“纭钡乜牧思父鱿焱罚磕完转身就跑。边跑边大喊:“你的大恩大德,我陈孝一定报答。”
这突兀的架势倒把郝峻给吓了一跳,回头看看王海,俩人一起乐了。王海点了支烟,惬意的靠在车头上休息。郝峻明朗的笑容让他忽然想起那日在“红人会馆”前,绚烂夺目的霓虹灯光如同为郝峻插上双翼一般,那景象曾令他有片刻的眩晕,以为看见了天使在振翅飞翔。郝峻感到落在他背上的炽热目光,用极慢的速度转身对王海一笑,笑容清澈闪亮,渐渐与身后的夕阳融成了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
15
15、第十五章 真相何在
王海回到市局头一桩事情就是安排人手摸查罗兰德与简妮的社会关系,想找出这两人之间的某种联系。很快,一个熟悉的名字再次进入警方视线――谢子天。
简爱曾说过她妹妹生前拥有一部火红色的保时捷跑车,应该是那位神秘男友送出的礼物。郝峻在全市浩如烟海般的交通违章记录中苦苦追查,终于找到简妮缴纳违章罚款的几张单据,从而发现了她的车牌号码。令人意想不到的重大收获是在调查这辆保时捷跑车的所有者时,原始购买单据上登记的名字居然是谢子天。王海由此推断简妮那个所谓的神秘男友很有可能就是这位红人会馆的老板。
“给我二十四小时监视谢子天和红人会馆,”王海发号施令,“一分一秒都不准放松,一举一动全部必须记录在案,这次一定要楸出他的狐狸尾巴!”
“夜蝶”,一种已在全国泛滥成灾却从未在临海被发现过的新型中枢神经麻醉剂。罗兰德和简妮,两个看似毫无关联的被害者,却在尸检中发现他们同样有吸食“夜蝶”的嗜好。谢子天,目前所知唯一一个与两名死者生前都有密切关系的嫌疑人,且他背景复杂,曾涉及黑恶势力犯罪。他会是毒贩的幕后主使――“先知”吗?王海摸摸下巴,陷入了沉思中。
除此之外,另有一件要紧的大事必须处理,就是法医物证室的遇袭事件。局里有内奸已经确认无疑,只是此君到底为何人却还尚未可知。据段大成的描述,歹徒为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擅长搏击。市局里身高超过一米八十的男性并不算太多。王海把他们列成了名单,除了他自己以外,还有刘长庚、朱必胜、米岚、吕江、谭卫东、郝峻、治安大队的正副队长赵经纬、钱慧洋,另外交警和管户籍那里也有几位同事体型特征正好相符。
头一个被排除嫌疑的是郝峻。王大队长的理由很简单也很冠冕堂皇,失踪的这批证物本就是郝峻凭着过人的观察力与细心才取得的,他绝不可能是那与罪犯同流合污的内奸。至于是不是因为个人好感造成他对郝峻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忽然变得十分信任且倚重了,这个嘛,估计王大队长是死也不会承认的,别人就更加不得而知喽。刘长庚太胖,体型不符,朱必胜腿有残疾,自然不可能是那个身手敏捷、翻墙入室的凶手。市公安局监视系统被人为破坏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半,那时名单上的这些人大都还聚在南园饭店里,除了他队里的米岚。
米岚那天是在九点零五分的时候和纪监室的同事陈沛一起离开了刘家寿宴。据他自己说,他接到一个很久没见面的老同学的电话,所以先走一步。纪监室的陈沛正好与他同路,因为想搭他的摩托车才一起走的。可当王海询问陈沛那晚情形时,陈沛虽然回答得一字不错,脸上表情却很古怪。王海心中起疑,于是便再三追问其中细节。陈沛支支吾吾,有好些地方竟然答不上来。
王海叹了口气,他并不愿意怀疑一位曾与自己共同出生入死的下属,可目前符合歹徒体型特征的其他同事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相形之下米岚的嫌疑最大。他正在苦恼,忽然有人无声无息地站到了他办公桌对面。这是一个挺英俊的男人,可惜眉间有着三道皱褶,形成了一个很深的川字,眼窝深陷,令他平添几分戾气。汪源曦,省公安厅内保处处长,常辉派来临海调查法医物证室被袭案件的特派组负责人,王海在警校里的死对头兼情敌。
汪源曦有一个当军区副司令的爸爸,故此向来以高干子弟自居。又因为自认长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所以对在追求校花大战中输给王海耿耿于怀,此后一直喜欢处处给他使绊子,直到被王海用了个背摔当众丢进臭水沟里,这才明白有些人天生就不会巴结畏惧权贵。这一回王海因为法医物证室的事情丢了个大脸,他连忙自动请缨来到临海,就是想找机会报仇雪恨。
王海心里那个怨恨呐,“姓常的臭老头,你派谁不行,偏偏给老子派了怎么个鸟人!”
他不等对方开口就赶紧朝郝峻频使眼色。郝少爷多机灵的一个人,立刻领会上意,小跑着过来请示,“队长,您不是要去医院看田法医吗?咱们抓紧点行不行,不然一会儿就赶上高峰堵车了,我在停车场等着您啊!”
“对,对!”王海一个劲点头,“幸亏你提醒!那个,那个什么特派组汪……汪组长,您是打算谈工作吧,等我回来,我一会儿准回来!”他说完不等对方出言反对,转身就跑,逃跑的速度快赶上飞人博尔特了。
周围马上响起一片齐刷刷的窃笑声,汪源曦当场就涨红了脸。这个王海忒可恶,故意结巴,把他叫得好像一条小狗似的。他不甘心让王海逃脱,在后面拔腿就追。郝峻从后视镜中发现此人,不等上司吩咐就猛踩油门,悍马排气管中立刻喷出一股气体,眨眼间就消失在车流人海中,只把一心想要羞辱对方的汪源曦气得在公安局大门口跳脚。
法医物证室被袭事件让临海公安局人人脸上无光,这省厅派下来的特别小组说得好听是协助调查,其实摆明了就是来找自己人茬的,所以大家伙都挺不待见的这位汪源曦同志。随后,“汪汪组长”的名号很快就传遍了全局,连刘长庚见到汪源曦都憋着笑不敢张嘴,生怕一张嘴也忍不住要学人结巴。
医院重症监护室里,段大成正扒拉着昏迷不醒的田祺大唱“世上只有妈妈好”,嗓音暗哑荒腔走板,眼泪乱飞鼻涕四溅,唱得但凡进过此地的医生护士都用双手掩紧自己的耳朵,跟躲避子弹似的逃跑。
王海最腻味这个,顿时勃然大怒,“实习的,你嚎丧啊!”
段大成抬起一张水肿面孔,呜咽着说:“刘主任说给师父唱唱歌读读报,他也许会早点醒过来。”
这一句话立时把王海说得鼻子泛酸,低头跑到走廊里吸烟去了。郝峻站得比较靠门口,恰好看见王海出门时偷偷抹去眼角一丝水迹。他走到病床前,只见田祺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了往日的犀利与愤世,就像一个熟睡的小孩子。郝峻心里挺难过,一只手按在段大成肩膀上问:“胖子,我问你,那天发生的事你还有遗漏的没有?再好好想一想!”
段大成停住了干嚎,一脸的鼻涕和眼泪,脏兮兮简直不成个样子。他揉揉太阳穴思考了约莫有十来分钟,忽然一拍大腿说:“我想起来了,那坏蛋被我师父咬伤!”
“什么?”王海听见两人对话,连忙探头进来询问。
“我晕过去前听见那人说‘死四眼,敢咬我!’,一定是师父咬伤了他。”段大成很肯定地回答。
王海摸摸下巴,心想这倒是条线索,田祺这厮天生的牙尖嘴利,被他咬一口肯定得留疤,等抓到嫌疑犯直接送过来对比齿痕就能定罪。段胖子说完又开始接着唱歌,“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唱得那个真叫凄惨!
王海心里满不是滋味,强撑了三秒钟,终于还是挡不住魔音入耳,捂住耳朵赶紧跑。边跑边说:“田祺,我一定找出凶手替你报仇,你给我撑着点,千万别死啦!”
郝峻也挺不自在的,连句“再见”都没敢说转身便去追王海。世事如此,人永远不知道哪次不经意说了声“再见”之后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王海低头猛跑,差点脸对脸撞上刘桐。他赶紧用手一撑,不巧正按在刘主任挺拔帅气的鼻梁上,弄得人家刘大帅哥满脸鼻血。
刘桐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小心眼不肯吃一点亏,当即露出毒舌獠牙,要给这冒失的家伙一点颜色看看。要说当医生的,尤其是当外科医生的人,看人的眼神和一般人是不大相同的。一般人看出去先是看见一个完整的人,再注意到对方的长相体型气质等等。可在外科医生眼里,先看见的是割裂开来的器官,然后才是整个人。
刘桐跟本没认出肇事者为谁,就一把拉住王海手臂说:“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道爱惜身体呐,平时又抽烟又喝酒饮食没规律还经常熬夜吧!性生活也不知道节制,瞧你浮肿的眼圈,那是肾亏,多半还有胃溃疡!住院,赶紧住院,耽误了你小命不保!”
王海上回被他整得差点要跳楼寻死,哪里还敢再自投罗网,转动眼珠子就想开溜。刘桐哪里肯答应,咬牙切齿地又劝,“医生这是为你好,知道不?赶紧办住院手续!”说到这里才发现对面这人有点眼熟,再仔细辨认,“咦!你……你不就是那个姓王的猪头小队长吗?”
王海心里说话,好你个刘桐,我跟你前世有仇啊我,你犯得着每次见面都要用刀把我剖成两半吗?他本来就因为田祺的事心情不好,对着这个自己一向痛恨的“毒手药王”自然更没个好脸色,用力一甩手大步下楼。住院?我宁可进太平间也不住你的院!
刘桐的体格在亚洲人种里不算弱小,但比起王老虎还是差得很远,被他摔得一踉跄,正好被从后面赶上来的郝峻接了个正。刘主任气得脸色发青,回头瞅了瞅,认出是郝峻立时又开怀大笑起来,“布鲁斯,我有几样好东西送给你,保证能把那头老虎变小猫!”
郝峻来到停车场时,王海已经在副驾驶座上坐好了。郝峻摸摸鼓鼓囊囊的口袋,有点期待地看着对方。王海哪里知道他在打什么念头,不耐烦地一个劲催促,“快点,咱们去找林泽,他还欠我一顿大闸蟹。”
换下制服的林泽一身清爽,浅蓝色的t恤加水磨牛仔裤,整齐倒向脑后的头发放下来,在脸旁耷拉着,居然还能嗅出点艺术家的气质,怎么看都不像当警察局长的倒像是个在校大学生。他看见王海带着郝峻一同来赴宴,先是一愣,随即笑得十分愉快,“赏脸,两位真是赏脸啊!”
正值初秋,菊未黄蟹未肥,可号称阳澄湖出产的大闸蟹依然贵得离谱,尤其在这种带星星的大酒店里,一只螃蟹的价格快赶上王海一星期伙食费了。糯米酿成的绍兴黄酒中加了几颗话梅,被盛在雕花的锡壶里端上桌,身价自然也暴涨了数倍。林泽先给每人要了一对螃蟹,又点了些时令河鲜凑数。
王海嫌这种甜甜的黄酒有些女人气,不肯用杯子,直接就着壶喝。林泽故作心疼,连连说:“兄弟你悠着点,这酒贼贵贼贵!”
王海不理他,一句话没有继续猛灌。林泽拿眼角瞟了瞟郝峻。郝峻冲他用口型不出声地说“刚去看过田祺”。林泽了然地微微点了下头,说:“海子,我的调令已经下来了,常厅要我下周就去省里报到,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只管开口。”
王海给了他一拳,骂道:“咱们俩什么交情,我难道还会跟你客气嘛,矫情!”
林泽知道他的脾气,笑了笑,不再劝慰,开始招呼他们吃螃蟹。刚蒸好的大闸蟹红彤彤金灿灿,个个足有四两半,看上去相当诱人。王海抓起一只最大的就往嘴里塞,也不嫌烫。
与王海牛嚼牡丹般的吃法不同,林泽像是对待情人一般对待被端上餐桌的螃蟹。他先是很温柔地把蟹腿一支支掰下来吃掉,然后再食蟹身。吃的时候不用牙齿咬,而是拿嘴唇一口一口地吮吸,这那里是进食,更像在求欢。原来吃蟹还能吃得这样浪漫这样性感。身为一只系出名门、血统优良的阳澄湖大闸蟹,能得林泽如此倾心相待,唇齿厮磨一番后再葬身于他的腹中,也算是死得其所、死有哀荣。
林泽吃相斯文,速度倒不比王海慢多少。郝峻则向侍应生要来黄铜打造的“蟹八件”,将一整只螃蟹细细拆零,连脚尖里的一幺幺蟹肉都不曾放过。拆好的蟹黄蟹肉被整整齐齐码在蟹斗里,红膏白肉煞是好看,谁要是一不留神没准还以为这是件艺术品。
王海三口两口糟蹋完自己盘子里的两只大闸蟹,又开始眼馋人家郝少爷细心打理出来的东西。他看着郝峻用小勺舀起一点米醋,均匀地撒在蟹肉上,再端起蟹斗准备往嘴巴里送的时候,王大队长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肚子里正哀叹呢,人家又放下了,又添上一点细姜末。王海瞧他折腾来折腾去,始终没下嘴,就一个没忍住把心里话照实说了,“这螃蟹你到底吃是不吃啊?”
郝峻诧异抬头,好像这才发现王海一直在旁边盯着他似的,陪着笑脸问一句,“队长,你已经吃完了?那我这份给你吧!”
“好,好!”王海向来喜爱螃蟹的鲜美,却最怕剥壳,有人服侍自然很开心。他大口大口地吃着,一副很享受的模样。郝峻一边欣赏他狼吞虎咽难看无比的吃相,一边继续拆蟹,那表情比王海还满足。林泽忍不住低头偷笑。他本来就在奇怪,郝峻至于化这么大的水磨工夫来整治一只螃蟹嘛,原来如此。
这时,王海裤兜里的手机骤然响起,一个悦耳的女中音隐隐从电话中传出,“我今天心情不好,你能来陪陪我吗?在家等你。”王海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放柔声音回答:“宝贝我马上到,十分钟,你等我十分钟就行!”
林泽边笑边摇头,表情十分暧昧,还不时拿眼角余光扫射郝峻。郝峻不动声色,只淡淡地说:“你喝过酒不能开车,我送你去。”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啦!我多部容易啊~~~
16
16、第十六章 扑朔迷离
明明好像夏天还在,路边的树却在一夜间有了些秋意。晚风清凉,剔透的小雨滴从空中坠落得颇富美感与韵律,点点滴滴,丝丝缕缕,都似爱人妩媚而多情的眼神。市中心一栋酒店式公寓里,屋内柔和的灯光将一个女子曼妙剪影投射在第十七层的窗户上。接着男人高大健硕的身躯出现,两条人影越捱越近,终于紧紧相拥在一起。
郝峻斜靠在车门上,浓密的头发略显凌乱,额前刘海因被雨水沾湿而紧贴在脸上,显出几分令人目眩的颓靡气质。那扇亮灯的窗户属于简爱,王海众多女性密友里的一个。而王大队长为了能尽快赴她的约,一路上不断催促加速,甚至要他违规动用警灯。楼上的两条人影纠缠不止,出奇的默契。郝峻默默仰头看着。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很无聊很恶劣很自虐,可这两只脚却不由他自己做主,像是被钉住了似的一动也不能动,直到屋里灯光全灭………
郝峻低头自嘲地笑一笑,转身便欲上车离开。不知怎么心口忽然疼得厉害,连带着指头也有些发抖,使劲拉了两下车门竟纹丝不动。这时,一只温热的手伸过来替他打开车门顺便又扶了他一把。郝峻勉力抬头却意外发现这只手属于林泽。
林泽斯文儒雅的脸上有一丝担忧,问:“你还好吧?”
郝峻这样的家世人品走到哪里不是春风得意,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同情怜悯,不由咯咯大笑起来。只是此时脸色苍白如纸,眼睛里没有生气,整个人好似鬼魂一般飘忽,笑得实在难看。
林泽是个聪明人,见状若无其事的转移了话题,“黄酒后劲大,我有点头晕,想去海边吹风,劳驾送我一程好不好?”
郝峻开车一路飞驰,车灯照亮了沿街的窗户。有些人家丈夫正和妻子一道做着家事,另一些则坐在门前纳凉聊天。车轮旋转,穿行过一条布满水坑泥地的小路后就是通往海边停车场的出口。郝峻把车停下,风带来潮湿的微腥,是海的味道,这使他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投入大海怀抱的冲动。不见星月的漆黑夜晚,陌生又危险的水域,因痛苦而颤抖不止的身体,除非他打算在这里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否则这决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喂,你怎么把我带到命案海滩来了,潘荣海和卢邑就是在这里被发现的,今晚我可不打算找鬼魂聊天。”林泽笑得有些勉强。这两桩发生在他辖区内的枪杀案到目前为止连个嫌疑犯都没能圈定,实在有损他“临海福尔摩斯”的名声。
郝峻没有说话,忽然甩开林泽冲向海滩上一处黑洞洞的凸地,此处真是黑得出奇黑得彻底,来自远处住宅区的微弱灯光和悬挂在海边围栏上路灯的光芒根本照不到这里,似乎全宇宙的黑暗都是从个地方游离出来的。他仰面感受着夜晚、海浪的危险气息,双手开始一颗一颗地解开自己身上的扣子。
林泽悄无声音地来到他身后,却没有出言阻止。郝峻很快就完全□了,年轻健美的身体如同神祗一般毫无瑕疵,在黑暗中看起来简直比月色还要迷人。他慢慢地走向大海,四周是没有尽头的黑暗,狰狞得似乎能够吞噬一切,可郝峻决心战胜一个人类对黑暗和未知事物无力虚饰的恐惧,所以绝不会允许自己停下脚步。
当腥冷的海水没过他头顶时,恐惧消失了,痛苦没有了,连地心引力都不再是一种束缚,所有的一切忽然变得简单而纯粹,如同回到了母亲的子宫内。他在水下待了大约一分钟,然后双脚用力一蹬,飞鱼似的跃出海面。夜太黑浪太大水温偏低,有理智的人都会选择上岸,或者说根本不会冒险下海。他却在毫无保护的情况下,在两米多高的大浪中表演蝶泳,以一种骄傲又无畏的姿态。
林泽默默注视着在波峰浪谷里时隐时现的结实脊背,对于郝峻用近乎自杀的方式来发泄心中痛苦他最初是很不以为然的。不过,这个男人天生就有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无论何时何地都能轻易吸引住旁人的眼球。
虽然是初秋,子夜时分海水的温度依然很凉。一个小时后郝峻终于游累了,踏着浪花回到海滩。林泽并没有转身回避他湿漉漉的裸体,反而很欣赏地“嗯”了一声。郝峻甩甩头发,丝毫不在意他灼人的目光,光着身体走过去,把嘴靠近他耳边轻声吐气,“我最喜欢放烟花,摆好位置,开始点火,导火索嘶嘶作响,等待,等待,耐心等待,‘嘭’的一声火信升空,满天烟花绽放出比星空还要灿烂的光芒,不懂得守候的人是永远不会明白这份特殊的美丽。”
“你这不叫放烟花,一把盐又一把盐的拼命往下撒,你是在腌咸肉呢!可惜多情种遇着了个傻大个,他那里还没有腌成咸肉,你自己倒快变肉干了!”这番话在林泽嗓子眼里转了好些圈,到底没敢说出口,只好在心底对自己摇头苦笑。郝峻是骄傲的,骄傲到决不会容忍任何人来施舍怜悯,这一点他早该想到。于是扬起眉毛一笑说:“郝少爷,我当了大半夜多管闲事的傻瓜,您总不至于连顿早饭都不舍得赏赐吧!”
王海一夜风流快活,第二天满面春风走进市公安局大门时,迎接他的却是刘长庚那五官挪位,且膨胀了近一倍的肥胖臭脸。刘局长愤怒地朝他大喊:“昨天晚上为什么关机?局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是刑警队队长却跟我玩人间蒸发!”
“出什么事了?”王海脸色急速惨变,连忙追问站在一旁的游波。
“队长,”游波哭丧着脸回答,“米岚死了!人从二十八层高的楼顶跳下来,碎成一滩……省厅特派小组正在调查取证,他家里还不知道这事………”
王海听到这个消息十分震惊,呆了足足有一分钟才又问:“什么时候发生的?”
“晚上11点零5分,从国贸大厦顶楼天台………现场遗留有他的手机、证件、钱包等物品,出事前他还发了个短信给我。”刘长庚气哼哼说完就把自己的手机递给王海。短信时间显示为昨晚11点零四分,内容是:我对不起田法医,对不起同事们,对不起生我养我的父母,永别了!”
“特派小组怀疑他就是我们在找的那个内鬼,因为省厅很重视,特派员又不辞辛劳亲自介入调查,知道自己迟早要露馅,所以………自杀。”刘局长眼尖发现汪源曦同志正朝这边走过来,连忙很狗腿地大声吹捧了对方一句。
刘长庚说完这几句话后轻出了一口气,似乎因为可以迅速了结法医物证室被袭案件而感到如释重负。这使王海感到不快,他忍不住用目光在人群中搜寻郝峻的踪影。昨晚出事时他手机没电,其他同事因此找不到他,可郝峻对他的行踪一清二楚,为什么没有来简爱家呢。
汪源曦趾高气昂的走过来,活像一只斗鸡。当他看到王海脸色惨白,心中顿时感到十分痛快,于是就下了个非常轻率的决定。虽然正式的法医物证报告最快也要在48小时以后才能出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