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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天真 作者:夏夜鬼话
,两人几乎不能正常地听清对方的话。
说到最后,费奕真也没把费执明的意思说出来――他要说的内容比较复杂,他打之前还花了一段时间思考措辞,避免传达了不友好的讯息给叶名河,他觉得这个电话的清晰度会很影响他的表达。
叶名河顿时感到很抱歉――他家的电话是叶妈妈同事家里淘汰下来的旧电话,年岁偏高,质量也不怎么样,难免有点杂音。
最后费奕真索性挂掉了电话,决定直接跑到叶名河的家里。
第 51 章
叶名河的家,是一栋很老旧的楼房里的一套商品房。
斑驳的墙壁一看就历史久远。
费奕真敲开门的时候,叶名河正在洗衣服,开门的时候围着小围裙走出来,若是再大几岁看上去就是实实在在的家庭主夫。
费奕真抿嘴就想笑,不过马上忍住了。
开门之前叶名河已经擦掉了手上大部分的泡沫,所以费奕真最后只看见他手上留下的些许白色残留。
他看见费奕真,也有些紧张,问道:“怎么样了?”
费奕真说道:“别担心,钱很快就可以到位,就是我爸对你不了解,所以想要看一看你的户口表,你妈妈的身份证和病历单。”
他大喘气的时候,叶名河还以为会有什么样的大转折,听说是这件事,反而松了一口气,觉得非常正常。
他很爽快地说道:“好,我马上就可以收拾好。我们现在就过去吗?”
对于叶名河来说,他其实远没有费奕真想象得那么脆弱。从小跟着母亲两个人一起生活,他什么苦没有吃过?什么白眼没有见过?比这难听一百倍的奚落和难听话他都听得已经心头无波,何况费执明这个要求确实是合情合理的。
只有费奕真一辈子顺风顺水,没见过什么人世艰苦,才觉得这样的话就让人自尊受创。
费奕真没想到叶名河这样轻易地答应了,让他做的所以心理准备都无处用武。
在他发愣的时间里,叶名河看他没有立刻回答,就已经先走进房间去收拾东西了,没多久就拿了一个黑色塑料带出来。
看袋子的形状,里面应该是装着一些证件。
叶名河问道:“我们现在就过去吗?”
费奕真急忙摇了摇头:“不,我爸现在还在公司呢,这事儿还是等他晚上回家你再跟我过去说吧。”
叶名河听了,点了点头,也不问为什么,就应了一句:“好!”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我还有衣服要洗,你介意在这里坐一会儿吗?我待会儿再来陪你。”
费奕真愣了一愣,然后立刻提起了自己的包,说道:“没事儿,我带了笔记本过来,玩会儿游戏就好,你去忙吧。”
虽然这样说,当叶名河走进一侧的洗衣房时,费奕真还是忍不住跟了过去,看着站在破旧的洗衣机旁边,艰难地手洗着一满盆旧衣的叶名河。
他站在石台前面,纤细修长但却十分坚韧有力的手指一遍一遍绞动衣物,一次一次搓过色彩浮白的旧衣服,熟练到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
费奕真看他洗得辛苦,说道:“洗衣机不能用吗?”
叶名河回过头,看了费奕真一眼,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说道:“夏天的衣服换洗得快,数量也少,用洗衣机太浪费水了。”
费奕真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立刻闭上嘴不再发表意见。
叶名河的手指一遍一遍地爬过沾满泡沫的衣服,费奕真竟有一种错觉,觉得少年那双揉过旧衣的手,纤瘦有力,竟然隐隐显露出一种风骨。
以前,费奕真和叶名河并不熟悉的时候,根本不能想象,他那双手会握住除了画笔以外的任何东西――曾经叶名河对于费奕真来说是那样地清高不食人间烟火,不管他怎么嫉恨厌恶,对方都从来不缓不急,彷如不曾看见。
就连这一世,叶名河在费奕真的眼中,也几乎没有任何改变。哪怕意识到了叶名河家境困难,知道了他其实只是强撑着骄傲不肯低头,但是那从容的态度却依旧带给费奕真一种错觉,仿佛他始终高傲自矜,不食人间烟火。
然而漫过他手指间的肥皂泡沫,却慢慢给这双天才的手染上了一层又一层的人间烟火,终于渗透肌肤,浸入骨骼,让这双手变成了一双普通人的手,一双平凡,普通,却镶嵌着一截傲骨的手。
天才,重回地面。
叶名河洗完了衣服,把它们在狭窄阴仄的阳台上一一晒好,然后又在灶台上煲上了粥,做了两个小菜,准备之后给住院的妈妈送过去,然后才有了时间和费奕真沟通。
他意识到费奕真还在的时候,顿时有点懊恼,说道:“对不起,一直让你一个人坐在这里。”
费奕真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然后开口问道:“你每天都做这么多事情吗?”
“也不是每天。周末时间多,就多做一些。我妈妈一直都很忙,如果回来还要处理家务,那就太辛苦了。”叶名河和费奕真说着话,一边从书包里拿出了课本和习题册,问费奕真,“你作业做完了吗?”
费奕真点头道:“嗯。”
叶名河说道:“我这里是不是很无聊?要不你先回去吧,我晚上自己去你家,到时候到了再给你打电话。”
费奕真立刻说道:“不会!你做作业吧,我看会儿电视剧好了。”
他把手提打开,插上了耳机,不再和叶名河搭话。
等到白粥煲得熟了,叶名河说道:“我要去给我妈妈送个饭。你要跟我一起去吗?还是留在这里?我一会儿就回来。”
费奕真立刻回答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叶名河的妈妈住在医院,于情于理费奕真觉得自己也应该去探望一下。另一方面,他对于叶名河的家里还是比较陌生的,并不想在主人都不在家的时候独自呆在这样的地方。
两人到了医院的时候,叶妈妈还在睡觉。叶名河就做到床前,动作轻柔地推醒了叶妈妈,说道:“妈妈,醒醒,吃饭了。”
叶妈妈的精神还有点迷糊,声音似乎因为发热而变得沙哑,醒来的时候看见叶名河,问的第一句话却是:“你帮我请过假了吗?”
叶名河说道:“请过了,放心吧。周六和周日都请过了,你就好好休息吧。”
叶妈妈顿时愣了,然后沙哑着声音急道:“周日那家请什么假啊!?我说不定明天就好了。”
叶名河说道:“我倒是希望妈你明天就好,可惜你好不了。医生说你的病得动手术。”
叶妈妈吃了一惊:“动什么手术!?”
在费奕真看来,叶妈妈是个苍白瘦削的中年女性。她的脸看上去棱角过于分明,让人觉得不易亲近,不像个性情温柔的女人。她的长相并不显老,虽然生活艰辛,但是并没有在叶妈妈的身上留下过多的纹路。
只是让她看上去显得过于粗粝了一些。
叶名河跟叶妈妈解释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叶妈妈一听说动手术和后期治疗需要花上将近二十万的钱,立刻就挣扎着想爬起来,说道:“我好好的,动什么手术!?你别听那些庸医胡说,我们办个出院手续就走吧!”
叶名河马上阻止她,说道:“妈!你别这样!医生说你的病真的很严重会死的。你一定要动这个手术!”
叶妈妈说道:“我不信我不动这个手术就会死――名河,那可是二十万我们哪来的二十万!?如果妈有这个钱你连大学学费都不用愁了。不行!我们出院吧――这医院住一天都是浪费钱!”
叶妈妈这样说着,就试图从病床上爬起来,叶名河立刻急了,试图阻止她,急忙叫道:“妈妈。你不要这样,没有钱我们以后可以挣,你的病可不能耽误――”
叶妈妈却坚持要走。
叶名河终于忍不住大声吼了起来:“妈!”
叶妈妈被他的声量给惊愣住了,终于停止了挣扎,变成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叶名河按住叶妈妈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道:“妈,我求求你了。动手术吧!医生说你这个病非常严重,只是现在还是早期,所以动手术还是能根治的。我从小就没有爸爸,不能再失去你了。没有钱也不要紧,不能学画也不要紧,哪怕是让我休学我也不要紧,但是我不能失去你,妈!”
叶妈妈听了,半晌,突然就掩面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说道:“我怎么能让你休学!?名河你是妈的命根啊。妈做这么多份活,不过就想着有一天把你培养出来,只要有一天你能出人头地,妈哪怕是死了也心甘情愿啊。”
费奕真看叶名河的眼眶也红了起来,终于忍不住插口安慰道:“那个,阿姨,其实名河不用休学的。”
叶妈妈其实之前就已经看到费奕真站在旁边,只是因为情绪太过大起大落,所以没能顾得上问。
这是费奕真插了口,她愣了一下,急忙擦了一把眼泪,用依旧沙哑的声音有些犹疑地问道:“名河这个是你同学?”
叶名河这才想起费奕真的存在,跟叶妈妈说道:“这是费奕真,我在画室一起学油画的同学。是这样的,那个他”
他喃喃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没能说出口向费奕真借钱的事情。
费奕真看了一眼神色为难的叶名河,然后主动开口说道:“阿姨,是这样的。我爸爸知道名河画画画得很好,所以有些可惜他的天分,怕他因为您生病的事情而没有办法继续学下去,所以愿意帮你们支付一下医药费。钱的话,可以等你的病完全好了或者名河能赚钱了之后再慢慢还。”
叶名河正犹豫着怎么向母亲解释向同龄的同学借钱的事情,没想到费奕真就帮他把话给圆了,顿时愣住,然后对费奕真投去了感激的一个眼神。
第 52 章
叶妈妈望向叶名河,不敢相信地问道:“这事是真的吗?”
叶名河顿了一下,立刻就决定顺着费奕真的话来说,告诉她:“嗯,是真的。”
叶妈妈还是十分不安,皱眉说道:“那可是二十万,不是二十块,会不会太为难人家了?而且二十万我们可怎么还啊!?”
她说着说着,又皱起了眉头,露出了挣扎的神色。
最后她还是下定了决心:“不行!这钱我们不能用!”
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叶名河急忙再次去阻止她,说道:“妈,你别这样!妈!妈!!”
叶妈妈挣扎着挣脱他的压制,只知道重复一句话:“不行!不行!不行!”
两个人拉扯间引得床铺和旁边的吊瓶架都开始晃动,费奕真一时愣住,竟然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上去帮叶名河一把阻止叶妈妈。
然后就在两人僵持之间,巡房的医生和护士正好出现了,看见两人的动静,立刻喝了一声,说道:“你们在干什么!?”
母子俩顿时僵住,然后叶妈妈就急忙开口说道:“医生,医生,我要办出院手续!”
医生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你了解自己的情况吗?你现在的病情如果出院的话会有什么结果可是很难说的。”
叶妈妈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我没事。我要出院!”
叶名河真的火了,愤怒而急躁地叫了一声:“妈!”
然后他对医生说道:“医生叔叔,我们不出院!我会很快地把手术费用带回来的,请您安排手术吧!”
叶妈妈说道:“叶名河,你要气死你妈是不是!?”
医生把两人都喝止了。
这种事情医生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了,多数都是家里的老人得了重症,舍不得要花的医药费,所以不管儿女怎么劝说都不肯医治。他们也不是不怕死,就是心理上接受不了要花费的钱,悲观地认为自己的性命值不了这么多钱。
一般来说,因为牵涉的因素比较多,医院方面遇上这种事情只会形式性地劝上几句,并不过过度深入地干涉病人的意愿。
只不过,医生还是很少见到像是叶妈妈这样年龄的人就拒绝治疗的。一般来说,三十多岁的女人正值壮年,对于未来的期待度通常应该还是比较高的,这么干脆就选择放弃治疗的消极态度还是很少见的。
他对叶名河说道:“你放开你妈妈吧。我跟她说两句。”
叶名河犹豫了一下,放开了手。
医生抬了抬眼睛,语气温和地对着叶妈妈开口说道:“大嫂子,你这个病,治愈的成功率还是很高的,虽然治疗费用贵了一些,但是你现在是在早期,治疗方便,对身体的损伤也较小。如果拖延下去,就很难说了。”
叶妈妈皱着眉头,偏过头去不看医生,叹气道:“我们家没有钱,治不起这个病。”
医生继续说道:“我们这边,因为担心医疗费用而不想治疗的人也不少。但凡大嫂子你再大个十几岁,有个五六十岁,我也不会轻易开口劝你。但是你现在这么年轻,就算五十岁退休吧,有个十几年,还怕赚不到二十万?”
叶妈妈张口想要说一句什么,最后却是犹豫着,又吞了回去。
医生也叹了口气,继续劝道:“我知道你这当母亲的,是怕欠了债连累孩子。我听说你们家只有你和孩子相依为命,连个签手术单的亲戚都找不到。但是就是因为这样,你才更加应该治病。你儿子能依靠的已经只有你这个妈了,万一你出什么事情,这孩子也就休学去打工养活自己的命了。”
“欠了钱治好了病,你们家至少还有你这个有工作能力的成年人,拮据着过日子也能慢慢把钱还掉。要是你都出了事,你让这十三四岁的孩子怎么过日子?说不定还会被送到孤儿院去。我不晓得您知不知道孤儿院里面的小孩子都怎么过日子的,但是电视上的孤儿院总看过吧,就算管理人好心点,但是终归不是自个儿的家。”
叶妈妈听着听着,终于忍不住掩面哭了起来。
哭了一会儿,她才艰难地说出一句:“我我动手术。”
叶名河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觉得整个人都松软了下来,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呆了半晌,才追上已经出了门的医生,猛然对他鞠了一躬,真心诚意地大声说道:“医生叔叔,谢谢您!”
医生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温柔地笑了一下,说道:“不客气,那本来就是我该说的。”
叶妈妈终于决定动手术,虽然心里还为着这二十万的医疗费焦得慌,但是总算是愿意平静下来和叶名河商量具体的做法了。
费奕真站在窗前,也有点被母子俩的感情触动,觉得心中酸酸的,有些憋闷。
他真想说“阿姨你别愁了,我的钱不用你还”。
但是他最后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没有说出口,主要是知道费执明是绝对不会答应的,而且这种做法也很愚蠢。救急不救穷,这是自古以来的真理。
能把医药费借给叶名河,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出格的事情了。如果再说出这种话,就连叶名河母子俩也该觉得不对劲了。大概所有人都会认为他精神出毛病了吧。
费奕真对钱不看重,主要是没有受过穷,所以从小到大就是个散财童子的性子,他也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不过他现在才中学,如果把二十万眼也不眨一下地撒出去,估计费执明都要对他的性格感到不安了。
两母子说了一会儿话,叶妈妈突然抬头对他说道:“这位同学”
叶名河说道:“妈妈,这是费奕真。我在画室一起学画的同学,你叫奕真就可以了。”
叶妈妈笑了一笑,说道:“奕真,阿姨在这里真是要谢谢你爸爸了。你们愿意在这个时候对阿姨伸出援手,这救命之恩,阿姨也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只能说一句‘谢谢’。你和你爸爸都是好人。”
费奕真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说道:“阿姨,您言重了。”
叶妈妈说道:“一点也不言重。”然后她停顿了一下,说道,“阿姨要和名河说上几句话,你在外面等一下,一会儿阿姨就让名河和你一起回去好吗?”
费奕真顿时理会到这是当妈的想和儿子说两句私密的话,立刻回答道:“好。那阿姨我出去了。”
他出了病房之后,叶妈妈立刻对叶名河问了一些费奕真家里的情况。知道他这天晚上要去费家拜访之后,想了想,又对叶名河交代了几件事情。
等两人离开医院的时候,外面的天空已经浮现出了火烧一般层次分明的璀璨霞光。从艳红到绛紫的阳光覆盖了半片澄澈茵蓝的天空,看上去美得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
费奕真跟着叶名河回到了他家里,看他在房间里又翻了一会儿,不知道翻出了什么文件,才走了出来,跟着费奕真走了。
回到家的时候,费执明还没有回来。陈雪妍看见费奕真带着人回来,问道:“你同学?”
她呆在家里,也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以及丈夫和儿子之间差点出现的血雨腥风。
叶名河恭恭敬敬地说了一句:“阿姨晚上好。”
梁清平时总是风风火火,陈雪妍难得见到这么乖巧的孩子,顿时就心生好感,说道:“你好。奕真你这同学真有礼貌,晚上在我们家吃饭吗?”
叶名河刚开口说道“我不”费奕真就打断了他,说道:“嗯,在我们家吃饭。他妈妈生病住院了,我们刚去探望完回来。晚上他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妈妈多做点饭吧。”
陈雪妍笑着说道:“放心吧,多少都管够!”
叶名河顿时有些羞臊,总觉得自己是特意上门蹭饭吃的。
他家境不好,平常也就不怎么和同学出去玩,避免不必要的开支。又因为平常在家大包大揽了许多家务,读书又认真,几乎没有什么和同学增进感情的时间。
上次来费家画油画的时候,因为是周末的白天,陈雪妍跟朋友出去游玩打牌,并不在家,这还是叶名河第一次见到费奕真的母亲,多少有点窘迫。
幸好陈雪妍性格温柔阳光,是那种让人一看就心生亲近的性格,所以叶名河的压力才减少了很多。
费奕真看叶名河神态紧张,就笑着对他说道:“去我房间吧。等吃饭的时候我爸爸应该就回来了。”
叶名河问道:“要不我去帮阿姨打个下手吧?”
费奕真愣住,回头看了他半晌,才笑了起来,说道:“不用了。对我妈妈来说,厨房就是她的王国,我们别去干涉她的创作。你只要记得吃饭的时候,多赞美一下她的手艺就行了。”
等到陈雪妍做好饭的时候,费执明果然就拿着公文包走了进来。
陈雪妍对司机说道:“小李,我今天做了很多菜,要不要留下来吃一点?”
司机对着陈雪妍笑了一下,说道:“不用了,嫂子。我妈大概已经做好饭了,我回去吃就行了。”
费奕真听到楼下的说话声,就知道自家爸爸回来了,立刻催着叶名河跟着他下了楼。
他跑下楼梯,远远地就喊道:“爸!”
费执明看了他一眼,然后眼神锐利地望向了他身后的叶名河,问道:“这个就是你那个同学?”
叶名河愣住。
第53章
费执明的这个样子,看上去怎么也不像是非常友好的样子。
只是叶名河有些没有预料到的情形。
在他的映象中,费奕真虽然有点做事出人预料,但确实是个性格很温和很好相处的同学。费妈妈给人的映象也是亲切温柔,所以费执明出场的时候,顿时让他愣了一下。
费奕真一看形势不对,立刻拼命地皱眉龇牙,给费执明传递无声的信息。费执明看了他半天的哑剧,发出“嗤”的一声笑,然后才开口说道:“你好,叶名河,早就听奕真说起过你,先吃饭吧。吃完饭我们再说事。”
叶名河只好说道:“费叔叔好。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费执明点了点头,也不废话了,说道:“坐!”
于是所有人都坐下,围绕着桌子一起吃饭。
费奕真观察着他爸的脸色,突然夹了一筷子费执明喜欢吃的东西,放到了他的碗里,说道:“爸,你吃这个!”
费执明不置可否地看了费奕真一眼,然后慢悠悠地夹起了费奕真夹过来的酱鸭腿,一口一口不缓不急地吃着。
费奕真看着自己老爹的样子,知道他这是要趁着自己有求于他的时候拿捏自家儿子,顿时叹了口气,开始继续献殷勤。
费执明这顿饭吃得还蛮高兴的,看着儿子委委屈屈地小意殷勤着,菜不用夹就到了自己的碗里,而且都是自己爱吃的――显然平常这小子也是知道自己喜好的。
但他也没得意多久。
陈雪妍看着费奕真一直给他爸夹菜,自己的饭都没有好好吃,顿时不高兴了,训道:“行了!你给你爸夹什么菜啊!?自己好好吃饭就好了,他没手没脚啊?”
费奕真讪讪地停下筷子,捧着饭碗开始自个儿啃起来。
陈雪妍说道:“最近白天去当测试员晚上又要写故事的很忙吧?来吃排骨你该多补点肉。”说着给费奕真夹了一筷子糖醋排骨,又夹了一筷子鲈鱼肉。
费执明被夺走了拿乔的乐趣,心情顿时不好,“哼”了一声,说道:“你就娇惯着他吧,等什么时候娇惯出毛病来了,有你急的时候!”
陈雪妍眼睛一瞪,顿时不高兴:“我家真真这么好这么懂事,哪里会娇惯出毛病来!?你当初十三岁的时候能出书吗!?我看你还不如儿子呢,你不要没事找茬呀!”
费执明被她噎了一口,就想说你这个倒霉儿子要拿二十万出去给人家娘治病你知不知道,但是又自己吞了下去。
陈雪妍毕业就结婚,几乎没有出过社会。她的防人意识最多就在于逛个街别被人家家里的太太诓进去,为人处世的所有秘诀就在于四个字:“笑而不语”。
也就是说,她也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主。
陈雪妍平时自作主张决定大事的时候比较少,因为知道自己缺心眼,平常有什么事情总是先回来和费执明商量一下,是典型在家从夫的典范――但是如果知道这事儿是费奕真做的决定,这立场会往那边偏就不一定了。
费执明安慰自己:我不跟傻女人计较。
陈雪妍给儿子夹完了菜,又想起似乎有些怠慢了客人。她不知道叶名河喜欢吃什么,就一下子给他夹了一大堆的菜,叶名河急忙推辞,但是却也来不及。
陈雪妍说道:“你这孩子,客气什么?我看你一碗饭吃下来都没有吃什么菜,也太腼腆了。你这个年龄,要多吃肉才能长身体。阿姨一看你就觉得你这孩子招人心疼,多吃点啊。”
费执明觉得自己不跟陈雪妍说这事儿果然是对的。
叶名河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吵吵闹闹,突然打从心底里浮起一种羡慕的感觉。
越发觉得自己坐在这张桌子上,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吃完饭陈雪妍去收拾东西,看见费奕真带着叶名河一起跟着费执明进了书房还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陈雪妍有个好处就是心宽,好奇心不重,对于丈夫和儿子神神秘秘必须瞒着她做的那些事情并不上心,自管自就收拾东西去了。
费执明把两小孩带进了书房,然后对费奕真问道:“我的条件你告诉他了吧?”
费奕真急忙回答道:“名河已经把文件带过来了,对吧,名河?”
叶名河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了文件,说道:“费叔叔,这是我家的户口本,我妈妈的身份证和让医生开的证明――”然后他停顿了一下,又拿出了一个本子,说道,“还有这个,我妈妈让我也拿给你。”
费执明接过那个本子,就愣了一下。
因为这是一本房产证。
叶名河说道:“这是我们家的房产证,因为是商品房,又是多年的老房子,地段也不好,可能不值二十万。但这大概是我们家唯一值点钱的东西了。妈妈说,虽然费叔叔您好心愿意帮助我们,但是我们也不能就那样理所当然地接受你们的好意。房产证就作为借款的抵押,希望您能帮忙保管,到我们还清借款的时候,我们再取回来。”
费执明倒是愣了一愣。
他本以为费奕真虽然单纯了一点,但是好歹脑子还是好用的。能哄得他挖心掏肺的人,想来肯定是机巧聪慧的,就算不说十分工于心计吧,但是至少应该非常会来事儿。
结果叶名河确实听会来事儿――但是却和费执明想象中的“会来事儿”完全不一样。
但是奇怪地,费执明又觉得,叶名河的行为和性格确实没有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费执明唯一的儿子费奕真,是个奇异地混合着“纯真无邪”和“早熟”两种特质的孩子,所谓“纯真无邪”,不是说他天真童稚,而是说他带着一种只有孩子才会有的,狂妄而天真的浪漫。
但不是所有的孩子都会有那样的浪漫。
费奕真很早熟,他从小就善于察言观色,从成人们细致而微妙的表情里面观察出他们那隐藏在表情和语言以下,不欲被人知道的真实想法。
费执明是陈雪妍舅舅从同族远亲那里抱来的养子,和自己亲爹亲娘的关系一直很一般。后来费爷爷死后,费奕真也跟着费执明去见过几次亲奶奶。
那是费奕真才四五岁,但十分早慧。费执明亲生父母的家境比较一般,但是从把费执明送给费爷爷抱养之后就在很多方面受到了费爷爷的照顾。所以费执明的亲生父母对于费执明还是很殷勤的。
费奶奶上杆子地讨好着费奕真,“心肝宝贝”“心肝宝贝”不要钱似的地叫着,零食也大把大把地抓出来给费奕真吃。结果费奕真才吃了一口巧克力,就被他的亲堂兄给推了一下。费奶奶立刻训斥了那孩子,但是热爱吃甜食的费奕真却连一口糖果也不肯吃了。
回到家之后,费执明问起这孩子的反常,就听到这孩子玩着积木,仰头回答道:“奶奶讨厌我,我不要吃她的东西。”
陈雪妍当时就愣住,问道:“奶奶明明很喜欢你,怎么会讨厌你!?”
费奕真眨巴着大眼睛,说道:“她怕我。她虽然不许哥哥打我,但那是因为她怕我。她喜欢哥哥,不喜欢我。”
然后他说道:“她不喜欢我,所以我不吃她的东西。”
那时费执明就稍稍了解到了这孩子倔强的性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性,这孩子的性子,说好听点叫做清廉洁白,说难听点就是孤高。他的自尊心非常强,他的世界就像是一面镜子,别人对他的好他会悉数记住,而对他的不好他却看在眼里,然后,回报以相同的态度。
费执明此时看着叶名河,突然就觉得自家儿子会和对方成为朋友完全不奇怪了。
这也是个带着三分“孤高”的孩子。
费执明一度发过愁,费奕真那性子如果没有他护着,出了社会不知道要吃多少亏。但是费执明这半年多却突然会来事儿起来,费执明还觉得这孩子是开窍了。
结果又给他整回来叶名河这件事。
不过见了叶名河这态度费执明就知道了,这孩子果然不是太过机巧的性子,相反,是和费奕真很有共同语言的那一类,估计他妈妈也是同样的性格。
这种人通常会过得比较辛苦,在社会上也容易吃亏。
但是当费奕真的朋友,费执明却觉得正好。
他的态度终于软和下来,说道:“奕真应该跟你说过了,借给你们的钱我们会直接作为医药费上交给医院,如果你同意的话,就把病历留下,我明天让司机去你家接你,然后去医院安排手术。”
叶名河立刻点头,说道:“嗯!”
费执明询问了一下叶名河家中的情况和母亲的病情,就叫了司机把他送回了家里,然后拿起电话,开始了解陈乔的情况和病情。
叶名河的身世说起来也还满坎坷的。叶名河的父亲是孤儿,母亲好像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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