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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春浮梦到梅花 作者:南枝
先生总是讲些典故来逗他开心,这样,两人一路就到了香港。
周冕以前也多次来这座城市,次次都是为藏品而来。
他在这里还有两位有联系的老友,在宾馆里安顿下来之后,第二天一大早,谢尔顿先生来问他接下来的安排,周冕很是为难地道,“我走得匆忙,只带了一身换洗衣裳,而且没有正装,恐怕要去一趟商场。”
谢尔顿道,“你在罗马哪家宾馆住的,给那边打电话,让他们将你的行李都寄过来吧。”
周冕蹙眉道,“我让他们把我的东西都送回家里去了,不用寄过来。”
谢尔顿道,“那好,我陪你去商场吧。”
谢尔顿先生非常热情周到,周冕很快就买好了两身衣服,然后两人又去吃饭。
饭后,周冕本要联系自己在这里的好朋友,约他们见个面,没想到谢尔顿先生早有安排,道,“我有一位朋友有几件东西留给我,周,你陪我去看看,怎么样?”
周冕因这几天受他颇多照顾,怎好拒绝他,只得答应了。
下午去帮谢尔顿掌眼,虽然并不费什么大功夫,也许是没睡午觉的关系,周冕之后就觉得很是疲累。
谢尔顿要和主人继续说话,周冕实在是头晕得厉害,便承了主人家的情在他家的客房里睡下养养神。
周冕睡觉很不安稳,有点动静就容易醒,有人进客房里来的时候,他就有了意识,只是睡觉之后他低血压严重,即使醒了,一时间也头晕无比,要慢慢才能缓过气来。
一个人在他的床边站定了,周冕完全感觉得到他在看着自己,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并不好,但他想睁开眼睛来,却又完全撑不起眼皮,只好慢慢地凝聚力气和精神。
这个人在他的床边俯下了身,眼皮上感受到的光线发生了变化,然后有一个轻柔的触感出现在他的脸颊上,这个触感从他的眼角一直向下,沿着脸颊到了唇边,然后到了下巴,周冕觉得这种感觉就像是被蛇从身上爬过一样,让他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是偏偏却无法完全清醒过来。
然后,那个触感离开了,带着烟草味道的呼吸喷在了他的脸颊上,当唇上被碰到的时候,周冕全身的所有神经都炸开了一样,他的脑子里疯狂地生长出恐惧和恶心,但是身体却依然无法动弹,他不断地对自己说,“赶紧动,赶紧动一动……”
但是,却硬是无法动弹。
直到床边的人离开了,他听到门被打开然后被关上的一点声音,外面有人的声音,在说,“周先生怎么样?”
“他还在睡,再等等他吧。”这是谢尔顿先生的声音。
周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彻底能动自己的身体的,但是,从床上爬起来,虽然刚在床边站稳,他就有种头晕目眩又要栽倒的感觉,但他还是很快走出了卧室,然后进了主人家的公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看了自己一眼,想到刚才半醒状态下的事,满心的恶心让他对着洗漱台水槽干呕了半天,但是什么也吐不出来。
他洗了好一阵脸,又漱口了数遍,从洗手间出来,主人家和谢尔顿先生都感觉得到他几乎摇摇欲坠,面颊苍白,似乎睡了一觉比不睡状况还要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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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二章 找到
第二章
周冕在香港用了信用卡,乔伊斯这边才知道了他的所在地。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乔伊斯正在开会,秘书小姐走到他的身后来,耳语道,“先生,您家管家说有重要事情要和您说,让我务必让您接电话。”
想来管家的电话首先是打在乔伊斯的手机上的,但因是重要会议,所以手机关了机,管家就只好再打在了秘书处。
管家说的重要事情,乔伊斯不用想就知道是和寻找父亲有关,飞快地起身,接过秘书递过来的无绳电话,一边大踏步往会议室外走,一边接起了电话。
而会议室里在场人员全都诧异地看向了乔伊斯,之后才开始继续会议。
因前几天乔伊斯的离开,公司里也有几人知道他父亲出事的消息――在地震中失踪。所以此时看他这样跑出去接电话,大约就明白应该是因为什么事。
“老爷在香港用了信用卡,经确认,他的确在那里办了入境手续。少爷,我带人过去找他回来吧。”
乔伊斯因这个好消息而惊喜得鼻子一酸,吸了口气才镇定地道,“你去好好安排,我马上往机场去,这就去香港看他,我们在机场会合。”
管家道,“您亲自去吗?但是现在公司里……”
乔伊斯道,“爸爸那边更重要。”
管家只好应了,去安排乔伊斯出行的事。
乔伊斯继续回到会议室,说了一声就要离开,此时,一个棕色头发灰蓝色眼睛的高大男人站了起来,他和乔伊斯有些相像,但是年纪比乔伊斯大不少,抬头纹严重,因为纵欲过度,眼角下垂,脸上也带点虚胖的感觉。
不过,他眼神深沉而锐利,决计不是泛泛之辈。
他拦住了乔伊斯的去路,道,“乔,这次的合作案是你提出来的,但是你自己对此却毫不负责,这已经影响了我们在a国的股票,你不对此作出解释,又要撂下事情离开,如果你继续这样,我有权要求召开董事会,让你从这个职位上离职,让更有才能和责任感的人带领集团的走向。”
乔伊斯的灰眸深沉冷静地望着他,“目光短浅是做不成大事的,表哥,你缺乏耐心。既然是我提出的合作,我自然会负责到底,而且会给大家带来好处。像你这样,事情刚刚开始,就完全没有一点冒险精神,看不到以后,我想,你这样,是永远也不可能往前走一步的。”
他冷冷说完,拽上西服外套就大步走出去了。
下了楼,他就直接坐车去了机场,而管家已经安排好了事情,把他的行李也带到了机场,安排好了保镖和仆人跟随,而且安排了在香港接待乔伊斯的人。
周冕因为头晕,无法肯定他要醒不醒时候被猥亵的事情就是真的,也许那只是他的噩梦,或者是他的幻觉,但是,之后看到谢尔顿先生,他就再也无法对他产生之前的信任了。
晚上,是主人请客吃饭,周冕借口身体不适拒绝了,先行回了宾馆去,谢尔顿先生很关心他的身体,本要陪他一起回宾馆,周冕拒绝道,“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刘先生留饭,我们两人都走,这太不礼貌。”
谢尔顿先生对周冕将他和他放在一起说,似乎两人已经是一体关系,对此他非常高兴,接受了周冕的说法,在楼下,他叫了taxi,看着周冕上了车离开,他才回转和刘先生一起。
刘先生在周冕走后,在谢尔顿先生面前道,“这位周先生,倒是个林妹妹的身子骨,样貌也是一等一的清秀雅致。”
谢尔顿先生做了很多年东方艺术品的生意,对于林妹妹的身子骨这样的比喻是很了解的,个人也非常喜欢红楼梦,便和柳先生颇心意相通地笑道,“是啊。他是世家子,家里很有钱,不然,也养不出他这样的人来。”
刘先生道,“只是看年岁尚轻,没想到眼力和见解都很好。”
谢尔顿先生维护周冕年龄就像维护自己女朋友的年龄一样,隐瞒不说,道,“是啊。他实在年轻,还像少年人。”
周冕回到宾馆,在商场买的东西都已经送过来了,他整理了一下东西,又觉得买的衣服成了累赘,但是也只好带着。
这还是他第一次,自己提了一堆东西旅行,他结清了宾馆的账,又去了机场,看了最近的一班飞机,然后办理手续飞往了北京。
上了飞机,飞机要起飞前,他才给谢尔顿先生去了电话。
本意他是不想再和谢尔顿先生联系的,但是,想到最近他照顾自己颇多,而且,他在刘先生家客房里发生的事,他在之后越想越不敢肯定那事是真的,所以,也不敢错怪了谢尔顿先生。
所以还是做最后一次联系为好。
“这几天真是太感谢你的照顾,我家在大陆的亲戚邀请我过去住几天,我想着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安排,还不如早点过去。”
谢尔顿先生还没回宾馆,所以不知道他已经离开,就道,“去亲戚家住几天也是不错的,只是,明天我们就要去拍卖会,这几天也有其他几家的东西要我们去看看,你可以把你的行程再往后推推么?”
周冕道,“真是抱歉,我已经在机场了。亲戚家里有点事,我不得不今天就走。”
谢尔顿,“……”
谢尔顿先生似乎是明白什么了,他沉默了一阵,才道,“我赶来机场送你吧。”
周免道,“不用了,你赶来,飞机恐怕已经起飞……”
刚说到这里,飞机里广播已经让乘客关上手机电脑等,飞机马上起飞。
谢尔顿听到了,心里其实已经明白,所以说道,“那好吧。我们之后再联系吧,等你下飞机的时候,我再给你电话。”
周冕道,“嗯。”
周冕此时用的电话卡只是临时,他想着,等到了北京,这张卡也就可以丢了。
坐在飞机上,漆黑的夜空让周冕觉得凄凉,他离开罗马四五天了,他希望乔伊斯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不用找他。
而对于周淙文,他和他前一次联系是他离开法国的时候,之后,他放弃了以前的电话号码,也不知道周淙文是否有主动联系他,他并没有告诉他,他出门旅行的事情。周淙文事业家庭,上有老父,下有子女,还要处理周家宗族不少事,繁忙劳累,他不想要他再为自己劳心劳力了。
乔伊斯到达香港,查到的消息是周冕已经坐飞机去了北京,他只好又跟了过去,一路上,他都在想着父亲到底怎么样了,自己这样去找他,他会怎么样,想来肯定是不高兴,但是,即使他不高兴,现在也得把他给带回去。而且,父亲的生日也快到了,生日礼物还没有准备……
周冕本就是个不爱挪动的身子和性子,这些天一直马不停蹄地跑来跑去,交通工具都坐得他难受了,大半夜从机场打车去了一家五星级宾馆,也顾不得别的,先住下再说。
洗了个澡,什么东西也不想吃,爬上床就睡了。
进入睡眠的时候,他头晕脑胀,全身酸痛,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他甚至有种感觉,自己似乎会一睡不醒。
或者说,他一睡不醒,倒正好是他的所求。
醒过来时,他依然全身发酸,似乎那些酸软是从骨头里面发出来的,身上没有一处得力,而且胃里烧呼呼的难受。
他想起来从昨晚上开始就没吃饭,而且,昨天中午他也只吃了很少一点。
他费了半天力,睁开眼睛,入目所及,是旁边不远,一张熟悉的带着疲惫的脸。
周冕吓了一大跳,眼睛马上睁大了,他甚至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眨了眨眼,但是,乔伊斯还在,他想,难道自己的抑郁症更严重了,连幻觉都能产生得这么真实了,他一阵惶恐,伸出了手去抚摸乔伊斯的脸颊。
触手是温热的触感,还有乔伊斯脸上胡茬子刺着肌肤的那种微微的痛感。
而乔伊斯也醒过来了,伸手将他在他脸上的手握住了,拿到唇边亲了亲,然后灰色的眸子定定地看向了周冕,声音低沉嘶哑,“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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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三章 父子相处
第三章
周冕震惊地看着活生生的乔伊斯,也顾不得胃疼血糖低头晕目眩等毛病,惊道,“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乔伊斯的眼里含着悲伤,因为本就是一双深邃的眼,只要看着谁,就会让人以为他是要盯到你的灵魂里去,此时这样一幅凄凄然的样子,便异常感染人。
周冕却被他看得心里突突地跳,要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乔伊斯却没有放,反而用力一拉,然后一搂,把他搂到他的怀里去了,紧紧禁锢住,声音里满含压抑的痛苦,“爸爸,你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走,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我有多么怕你出事了,要是你出事了,我以后的生活有什么乐趣和意义可言。”
周冕要挣脱他的怀抱,奈何挣不动,只好不动了,头疼地道,“你知道,我本就是想一个人到处走走的,是你要安排人和我在一起。我只好自己走了,你不能限制我。”
乔伊斯在周冕的耳朵边亲吻,刚睡醒灼热的呼吸全都拂在周冕的耳朵颈子上,让周冕觉得整个人痒到了心尖上,全身上下都不自在,他要推开乔伊斯,“你先放开我。”
乔伊斯却只把他搂得更紧,从耳朵亲吻到他的下巴唇角,声音沉沉的,“不放,你根本不知道你让我多担心,你让我简直比死了还痛苦,但是你自己丝毫不关心,你根本不为我作想。你心里有想过我吗?你只在乎你自己,然后你在乎大伯,你根本不关心我,你不在乎我的痛苦,你也不在乎我心里所想,对于你,我到底是什么?”
周冕被他说得眉头紧蹙,抬起眼看他,乔伊斯深邃的满含痛苦的目光马上勾住了他,让他无法避开,只好和他对视,最后,他只得认输,低声道,“你是我的孩子啊,我想过好好对你,我想过好好做父亲。我在家里为你管家,每天等待你回家用晚餐,和你谈心……我知道,你已经长大了,你有自己的想法,我已经无法再管你任何东西,但是,我用我的办法在和你亲近,想尽一个做父亲的职责。只是你,你在想些什么?你根本不是做一个儿子所做的。是你逼的我,你逼我要走。我们不能待在一个地方。都是你胡思乱想,你也这么大了,你该去娶妻,随便你娶谁,但是不要再这样对我了,你先把我放开……”
周冕惶惶然,无法控制地身体发抖,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也许只是因为胃疼,或者低血糖引起的反应。
乔伊斯的大手抬起来,手指插/进他的头发,温柔地抚摸他的头皮,这能够让周冕的头疼好点,乔伊斯已经形成了习惯要这样对他,他因为周冕刚才的话眼神柔了不少,道,“既然,爸爸,你愿意好好待我,那你和我回去吧。”
周冕因乔伊斯的抚摸而精神放松了一些,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道,“不行,我们不能在一起。你回去吧,我决定在这边住一段时间,我不想回法国去了。”
乔伊斯捧着周冕的后脑让他转过头来看着自己,“不行,你走了,你就不会联系我。你必须跟着我回去。”
周冕道,“我不回去。难道你还敢强迫我。”
周冕因为生气,胸膛起伏,之前因刚睡醒带着红晕血色的脸颊,此时突然之间又苍白了起来,而且额头上开始冒冷汗,他突然痛苦的脸让乔伊斯吃了一惊,赶紧坐起身,把他扶在自己怀里,问道,“怎么了?爸爸?”
周冕修长的手指死死抠着乔伊斯的肩膀来减轻痛苦,虚弱地道,“我……胃疼。”
周冕和乔伊斯之间的争执最终因为他的胃疼而不了了之了,周冕被送进了最近的医院里去打吊针。
周冕对于尖锐的东西都有恐惧,所以对于扎针,他控制不住害怕,虽然极力忍住了,但是在护士把针头扎进去的时候,他还是赶紧闭上了眼,这样的行为让他自己也觉得羞愧,不过,幸好乔伊斯没有在意,甚至说话帮他分散注意力。
周冕手上打着吊针,没有办法端碗吃东西,乔伊斯便端着碗捧在他的面前,他用没有扎针的右手舀着粥慢慢吃一点,过了胃最痛的那一阵,他此时已经好一点了,喝了两只葡萄糖,低血糖的症状也好些了。
在医院里,他自然不好再和乔伊斯讨论之前的问题,只是不断催促他让他回去。
乔伊斯则是周冕不跟着他一起回去,他就不回去的架势,两人互不相让,最后也没有什么结果。
周冕输液完毕,被乔伊斯带回了宾馆,乔伊斯要带他走,周冕冷着脸不要走,而且说道,“我是来旅行的,我才刚来,我为什么要走。”
乔伊斯只好退而求其次,“好吧,我陪你旅行。”
周冕道,“你不回去工作吗?老埃尔森侯爵把家业交给你,可不是让你把它败掉的。”
乔伊斯道,“那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回去。”
周冕道,“我是个自由人,你不能管我在哪里!”
两人的吵架最后只能如此,没有一方愿意妥协。
虽然总是吵,但是乔伊斯心里却很高兴,因为他父亲至少愿意和他吵架了,而且看周冕的抑郁症也没有发作的迹象,和他同桌吃饭,住在一间房里,他也没有不高兴到头疼发作的地步。
其实,是周冕已经在接受他了,但是周冕自己没有意识到。
乔伊斯这样推测着,心里有了一种安稳之感。
周冕在北京也认识两位老前辈,其中一位出门在外,另一位在家,联系好后就去拜访时,乔伊斯也跟着他,周冕让他不要跟着,乔伊斯则道,“爸爸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周冕对他横眉冷对,乔伊斯则道,“爸爸,你别生气,不然又要头疼。再说,你的儿子就这样无法让你满意,连带去见长辈也不行吗?”
周冕便只好不和他计较了,把他带在身边。
老前辈住在大学里的旧楼里,是历史系的教授,和他亲生父亲周景华也有联系的。
周冕到他家去一坐就是一整天,两人讨论周冕送去的一幅画就是好几个小时,简直废寝忘食,周冕一向身体差,这时候却似乎是什么身体上的毛病都没有了,精神奕奕。
乔伊斯虽然在最开始去到老先生家时被赞扬了两句一表人才,之后就没他什么事了,他被撂在一边甚至无聊,对于周冕他们讨论的东西丝毫不感兴趣,对着掌上电脑看了一天的工作,晚上老先生又留饭,是一位保姆阿姨做的,每样菜都辣得不行,连汤都是酸辣的,老先生还直接就着红辣椒吃米饭,周冕不是第一次看到,所以还不觉得什么,乔伊斯却是不吃辣,也从来不知道世界上居然有这样嗜辣的人,对看老先生他就像看怪物。这一顿饭,吃得他像是从地狱里走了一遭,周冕也是只吃了点米饭,把最清淡的菜吃了一点。
老先生在待客上一点不心细,完全没发现周冕和乔伊斯不吃辣,他在饭桌上也唾沫横飞地继续和周冕侃东西方文化的差异。
最后从老先生家里出来,乔伊斯只觉得自己是应付了一场大的战役,周冕一离开老先生家,也变成了身体上哪里的毛病都显出来了,萎靡不振地坐在车座里,然后说第二天要去参观故宫博物院,接下来要去颐和园,然后要去圆明园……
乔伊斯面无表情,道,“爸爸,你是故意要为难我吗?”
周冕瞥了他一眼,“让你自己回去,你不回去。”
乔伊斯道,“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回去。”
“哼。”周冕从鼻孔里出了一声气,再不理他。
晚上,虽然乔伊斯只吃了一点辣椒,依然受不住,他肠胃出了问题,上吐下泻,之前周冕才去医院,现在乔伊斯又住进了医院。
周冕不得不跟着去了医院,乔伊斯虽然病了,但是看起来丝毫不示弱,不愿意露出弱势。
周冕看他脸色苍白,不断去洗手间,也不得不心疼了,从医院回到宾馆,周冕不由说他,“你既然不能吃辣,晚饭为什么要吃呢?”
乔伊斯道,“你既然就能吃进嘴里,我自然也不能怕。”
周冕抬手在乔伊斯的头上敲了一下,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地骂了一句,“你是蠢蛋吗?我吃了,你就要吃?世间难道有这样的道理。”
乔伊斯对于中文理解没有非常地道,对于“蠢蛋”虽然理解无能,但是大约知道是什么意思,问道,“蠢,我明白,蛋是什么?”
周冕被他问得突然红了脸,转过身背对他道,“骂人的话,你也要跟着学?明天,你就回去,我不想看到你了。”
乔伊斯道,“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吗?”
周冕回道,“不!我要回周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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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章
第四章
乔伊斯对于周冕要回周家去非常反感,虽然不敢对父亲言辞不敬,却也不免酸溜溜地讥讽道,“回大伯那里去吗?大伯母过不久就要分娩了吧,大伯现在肯定要陪她,应该没有时间到周家老宅子那边去看你。两位爷爷也出门旅行了,根本不在家,你过去住,一个人会觉得孤单的,要是发病了没有人在身边看着,那怎么办?”
周冕被他这些话堵得心里难受,特别是想到路易斯再不久就要产女,周淙文老来得一个娇贵的千金必定高兴,到时候要陪着老婆,哪里会来看自己,就更是心里闷得慌。
而他自己也明白自己这样的难受发闷根本是毫无道理的,照说周家他们这一支一直是男丁,没有一个女儿,现在他要有一个侄女了,他该高兴才对,但他却心胸如此狭窄,不仅高兴不起来,甚至想要是他们没有这个女儿就好了。
想到这些,周冕不免开始想自己性格真是坏,没有什么可取之处,哥哥不喜欢自己是明智之举,而自己现在这副病泱泱的模样,心肠又这样坏,恐怕哥哥看到更加不喜自己,路易斯也会对自己厌恶相对,他何必去自取其辱和让人厌恶。
周冕虽然已然决定不会在此时回周家去,但是还是在儿子面前嘴硬和必须保持父亲的矜持和威严道,“我想要回周家去住,是我自己想回去。没有人陪着,我也过了这么多年了,这一时为何必须要人陪。倒是你,这是和父亲说话的口气吗?”
乔伊斯被周冕说得心里发酸和发讪,道,“我只是为你的身体着想而已。”
周冕道,“我自己知道在乎我的身体。倒是你,你放着你的工作不顾,每天守着我算什么事?要是你把埃尔森家给赔掉了,到时候我可对老埃尔森侯爵没法交代,而且,我那点遗产恐怕还不够你挥霍两年的,看你以后怎么过日子。”
乔伊斯虽然表现得非常深沉而睿智,但是此时也被父亲教训得心里讪讪的。
是啊,他不好好做事,埃尔森家族在他手里走了下坡路,而大伯周淙文却在如今带领周家稳步发展,自己拿什么和他争和他比,最后父亲只会看不上自己。
在骨子里一直就有强烈的争强好胜的心思和掠夺欲的乔伊斯一下子被周冕点醒,道,“爸爸,不会有你想的这种情况出现的。而且,你知道我对那些古董艺术品,特别是东方艺术品不感兴趣,要是你出什么事,你留给我的东西,我必定给你卖掉,让那些对这些艺术品根本没有一点研究和喜好的人买去,他们只是拿在手里炫耀和用来增值,到那时候,不知道你是不是会心痛。”
周冕听后,非常惊讶地看着乔伊斯。
周冕虽不至于对于他的那些收藏品爱若性命,但是对于它们的爱却是他生命的乐趣所在,而且认为它们应该一代代地延续下去,被爱它们的人保管研究。
它们陪伴他度过了所有的闲暇时光,是他最大的爱好,他虽爱物不及人,而且也没有到烧富春山居图的吴问卿那种发痴的地步,但是,他也无法忍受任何人不尊重它们。
他生气地看着乔伊斯,道,“你要是这样,我就把所有藏品趁我还活着的时候捐献给博物馆。”
乔伊斯道,“好啊,那你就和我一同回去,把东西都捐献了。但是,你也知道,博物馆里的藏品也有被不好好对待的时候,那些工作人员能够真真喜欢它们的有多少,你和他们打交道,想必很清楚。”
周冕道,“但是,那也是它们的最好的归宿,总比在你手里好些。”
乔伊斯道,“要是你好好保重身体,别动不动就不想活了。我以后专为你的藏品设一个专门的博物馆,就在冷杉城堡里,让大家都来了解,那些东西有多么美,其中包含的那些艺术家的心血和爱意,能够得到传承,让大家都来知道,你所在的那个东方的精神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周冕微微蹙眉,似乎是被乔伊斯说动了,他想到以后把冷杉城堡变成博物馆的事,但是,“那里太偏僻了。”
乔伊斯道,“真正愿意看它的人,是不在乎那点距离的。我可以让埃尔森家族出钱,专设基金给予支持和维护。”
周冕被他说得非常心动,乔伊斯看他目光温润,幽幽的深褐色的眼瞳,像是蕴满漫天星子一般,他着迷地凑过去,在他的眼尾亲了一下,周冕陷在自己的沉思里,被他亲得一愣,然后赶紧把他推开了。
乔伊斯稍稍离开他一点,专注地望着他,“爸爸,你觉得呢。”
周冕当然是觉得好,这下,他百年之后,他的这些身外之物,心之所系,也就有了归宿了,他也就不用担心了。
但是对着乔伊斯,他却仍然端着矜持的态度,道,“如果你能这样做,我自然是很感谢你的。”
乔伊斯笑了一笑,凑过去突然袭击亲了周冕浅色的唇瓣一下,周冕被他吓了一跳,抬手就要给他一下,乔伊斯出手非常迅速地把他的手抓住了,还深深地望进他的眼里,道,“爸爸,你看,大伯就不明白你的这些心思。”
周冕不得不被他说得心里有所动,他知道乔伊斯是真心在很多事情上都考虑他,这份心思的确很难得,只是,要是他对自己只有敬爱孺慕之情就好了。
乔伊斯看他沉着脸不答,就毫不客气地直直一直盯着他,似乎要在他脸上看出一朵花来,周冕被他看得非常不自在,只好回了他一句,“你毕竟和我更亲一些。他……”
听周冕说这一句,乔伊斯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在激动之下把周冕抱住了,周冕非常难受地推开他,其实他后面还有话的,此时也不好说了。
儿子本就应该是他的继承,而爱一个人的心思又不一样。
乔伊斯不得不先回法国去了。
这是在周冕对他保证不回周家去的前提下,他才先回去的。
而且周冕也保证不会再故意逃开,他接受了两个保镖和仆人继续跟着他,而且,经过这几日自己一个人的出行,他也明白了身边没有人的苦楚,什么都要自己去办,而他很多事情又不明白,所以总是很受罪,连提行李,在没有仆人的情况下,他都觉得很遭罪。
果真是少爷日子过惯了,没人在身边,他根本过不好日子。
虽然有周冕的保证,但是乔伊斯依然不放心,他给周冕换了一块手表,里面安装了定位器。
周冕有戴表的习惯,一般时候是不会取下来的,而他又没有看过什么美国谍战大片,又不与时俱进,所以很少理解一些高科技的玩意儿,乔伊斯给他戴着个定位器,他也根本不会往这边去想。
乔伊斯回国后,每天都和周冕通电话,周冕每天四处参观地方,晚上回到住处,乔伊斯一般会计算着时间,在他回宾馆要歇下的时候,就给他打电话过来。
周冕已经习惯了这个电话,大多是随意说两句就会挂掉,但是一旦形成习惯,就很难改,要是哪天乔伊斯不给他来电话了,他就心里惴惴的,还要担心乔伊斯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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