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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光少年 作者:明仔
危墙,与其倒塌后摔得惨烈,还不如一直自己站着,谁也不靠。
“几年前的事?”崔宁乐的视线飘了回来。
“恩,也就四年前吧。年轻人振作得快,很快就没事了。那时候抽烟喝酒,以为这样就能像个男人一样独自站起来,结果……”
“当然是失败了,”崔宁乐替他回答。“我也试过,没用。”
赵书言笑了:“还是宁乐最厉害。”
“叛逆期的人几乎都做过。”他勾起唇角。那只小鸡仔终于掉光了硬壳,还扑棱扑棱的朝自己这边滚来。叫人想拒绝都不行。太狡猾了,不是么?
“……你叛逆期还做过什么?”话题迅速的跑到奇怪的方向,赵书言眨巴着眼,盯着崔宁乐。
“抽烟喝酒打架泡妞,你想得到的我都做过。”他没说出做完那些事的下场,不过估计赵书言也猜想得到。在那样的家庭环境里,崔宁乐的叛逆,等同于毒药。
赵书言果然不再追问,只是哈哈大笑的说:“现在几乎没有改变嘛。”
“现在做这些事,不叫叛逆。”
“那叫什么?”
“叫无聊。”
“哈哈哈哈……”美少年笑得只能把手搁在旁边的人的肩膀上,让他支撑着自己的重量。就好像找到了一栋不会倒塌的墙。
从前方吹来一阵阵带着湿气的冷风,吹走了身上因为激烈运动而产生的热气,也吹散了人心底的烦闷。崔宁乐抬头看,那几块乌云显然已跑到了他们的头上,想也不想,拉过赵书言的手就往前跑。
还没跑到餐厅,天空就落下了黄豆大的雨点,砸得人生疼。“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避雨?”赵书言问前面埋头狂奔的少年。路边就有个放工具用的小屋,这场大雨看来不过是临时雨,避一避就能过去
“不避,以后还有多少机会淋大雨?”崔宁乐拒绝得干脆。
赵书言大笑。这家伙的叛逆期显然还没有过去,甚至有越演越烈的态势。
这可怎么办好?
其实女王殿下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坚强。
在雨中狂奔的后果就是感冒,这样的教训来得沉痛深刻。
累了一天的少年们回到宿舍时,晕晕沉沉的赵书言没换洗就倒头睡了下去。意识到不对劲的崔宁乐花了老大的力气才把他从被褥中挖出来,强迫他去洗澡。
赵书言闭着眼,干脆的甩出俩字:不洗。傲慢的脾气在想要睡觉的时候发挥得淋漓尽致。
崔宁乐不受理他的拒绝,扒光了他身上的衣服,就将他往浴室里塞。把人塞进去后,又担心他实在懒得洗澡,干脆自己也进了去,给他开水,洗头,洗澡。
他把这些体贴归咎于都是自己拖着他淋雨而产生的内疚。
幸好这些服侍人的事情,在他眼睛受伤的时候没少做。崔宁乐将软成一滩泥的美少年放在矮凳子上,让他靠着墙壁。因为吸取了之前隐形眼镜找不到的教训,崔宁乐特地买了张防滑毯放在浴室地板上,至少让这个瘫软的家伙不被冰冷的瓷砖冻着。
感觉到温热的水流从头顶冲下来的时候,赵书言终于睁开了眼,盯着眼前给自己洗澡的人,绽开一抹毫无防备的笑容:“宁乐很会照顾人嘛。”
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那些女生们。
崔宁乐不敢看他的笑容,胸腔里,有个东西跳得很厉害,像是不小心就会撞破那层薄薄的皮肉,跳到他的面前。给他打沐浴露的时候,手滑过赵书言的肌肉,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看起来很宅的家伙,其实肌肉非常结实。
只不过崔宁乐并没有心猿意马,仔细的给他洗干净身子,包括一般男生会觉得很尴尬的敏感部位,再让病得迷迷糊糊的家伙换上干净的睡衣,扛着他的胳膊,就将他扶到了床上。
靠着床坐下,微微侧头看着那个睡死过去的少年,崔宁乐忍不住伸手去给他擦去额上微微渗出的汗水。
胸腔里的跳动声越来越大,大得有些遮掩不住。
赵书言中途又被拉起来,灌了一大杯的感冒冲剂,又塞了几颗药性不会太猛地感冒药,睡意被打断的少年口齿不清地问“几点了”,崔宁乐将被子盖到他的鼻子下方,淡然地回答“睡你的”,于是他就安稳的睡死了过去。
如果不是因为水喝多了,憋尿憋得慌,赵书言也不想从战得高兴的游戏美梦中醒来。如果不是中途醒来,他也不会知道那个嘴巴总是很刻薄的家伙,到底是如何用心的在照顾着自己。
桌上放着一杯还在冒着烟的水,旁边是几颗已经分好的药丸和一包显然是刚从医院拿回来的中成药。抱着电脑坐在另一张床上的人,脑袋斜靠着枕头,半躺着就睡了过去。闪亮的电脑屏幕照着他那张略显疲倦的脸,昏昏暗暗的,似乎照出了那张脸下,从来不愿被他人轻易看清的温柔模样。
赵书言看看墙上的时钟,已经是夜里十二点。
下午回来时大概是四点。也不知道他吃饭没有。
赵书言撑起身子,正想去给他关上电脑,放在崔宁乐身旁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似乎被设了定时闹钟。
床上的人被惊醒,睁开眼,却看到赵书言身子半探出床的模样,连忙放下电脑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赵书言愣愣的回答,竟忘了自己刚才的目的。看崔宁乐一脸疑惑的表情,又“哦”了一声,连忙从床上起来,“上厕所!”
崔宁乐这才松了口气。
赵书言进浴室之前,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崔宁乐揉揉睡得惺忪的眼,打了个呵欠。
解决完生理问题,在马桶上干蹲了一会,他走到洗漱台旁,盯着镜中那张过于精致的脸蛋,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然后一脸清爽的走出浴室,问那个还在继续打电脑的少年:“你吃饭了么?”
“没有……啊,吃了。”
骗人。“走,我饿了,陪我去吃吧。我不怎么难受了。”
“是吗?那你等等。……你多穿些衣服。”
“恩。”他盯着那个忙碌的背影,想笑,却发现自己竟笑不出来。
心里面好像有些奇怪的东西,隐隐作祟,却又被其他东西死命的压着,堵着,就是不让他冒出来。
吃饭的时候,崔宁乐依旧像平时一样,偶尔吐一下槽,偶尔说一下真理,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赵书言想到今天下午,乌青色的天空下,自己看似不经意地对那家伙坦诚一切。
那家伙始终听着,像是个最默契的听众。在这个时候,他从不去嘲笑自己,哪怕是这些事情本身就很幼稚。
崔宁乐,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赵书言的感冒好得不快。甚至在第二天迅速就恶化了下去。
崔宁乐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硬壳掉光了,里面那只小鸡对任何东西都没有抵抗力,包括病毒。可赵书言一边咳嗽一边笑着说,要么不病,要病就病得彻底,把全身的防疫线都锻炼一遍,下回要攻破他的防疫线,就没那么容易了。
崔宁乐拿过他的体温计,不理睬他的谬论。
早知道会病成这副模样,他是绝对不会拉他去淋雨的。有些心疼,有些内疚,隐隐的,竟也有些高兴。任由自己摆布的赵书言,是很少出现的。
躺在床上,裹着厚厚棉被的少年盯着他皱起的眉头,安慰道:不关你的事。
没把他的话听进去的崔宁乐盯着体温计的显示,眉头紧得可以夹死蚊子:该死,竟然升到了三十八度五。
“书言,现在能起来么?”他俯□子,盯着那张微微发红的脸蛋。
窝成一团的家伙点点头,就要起身,却被崔宁乐压了回去:“等等,先穿上衣服。”说着,就给他拿了一件厚外套。
“宁乐好像我奶奶……”赵书言迷迷糊糊的穿上衣服,笑着说。
正在忙碌的少年身子一僵。
“我妈没这么照顾过我,当然只能比喻你是我奶奶了。”赵书言解释。
“少废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脸红,为什么又有些恼怒的崔宁乐将他扶起来,“我们去医院打个点滴,这样好得快。”
“好……”乖得不像话的女王殿下穿戴整齐,下了床,倚着崔宁乐往门外走去。
“宁乐……”
“嗯?”
“你好像跟我差不多高了。”
“嗯。”
“天天喝牛奶果然有效嘛。”
“你没喝不也长这么高么?”崔宁乐淡淡反驳他。
“我这两年都没怎么长,是不是也该喝些牛奶?”
“然后长姚明那样?”
“……我讨厌你。”
“谢谢。”真想把这家伙给摔地上去。
“奇怪。我怎么舍得讨厌你呢?”
“……”幸好靠着自己的家伙没有看向自己,否则,这烫红的脸该怎么解释。“你长那么高干嘛?”连忙扯开话题。
“这样……就没有人敢看不起我,没有人敢欺负宁乐你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长高了不是你自己的事?”不像烧坏脑子,更像喝醉了酒。
“……”赵书言晃荡着走了两步,崔宁乐以为他打算扯开话题的时候,那家伙竟然真的回答了:“因为要是我不管你,你也会像我一样一个人硬撑着处理所有事情吧?”
崔宁乐猛地转头,却对上赵书言笑嘻嘻的脸。“我……没有硬撑。”他干涩的回答。
“到底是谁让你不去依赖任何人的呢?”赵书言把脑袋靠着他的肩膀,喃喃低语。
到底是谁呢?崔宁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想起从小听到大的训话:坚强,不许哭,因为你是男孩子。
他的坚强跟赵书言的不一样。不一样。
崔宁乐没有回答,两人就一直沉默着到了校医院,医生二话不说开了两瓶药水让他们去一旁的输液室打点滴。
“晕针吗?”护士姐姐对他很温柔。那是当然,要摆这么一个美少年在眼前,任何人少女都会变得温婉体贴。
赵书言摇摇头,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崔宁乐,想说“你先回去吧”,对方却先他一步拉了张椅子坐在旁边,静静地盯着不停地滴落的药水。
输液室里很安静,只有俩护士跟一个老奶奶,都在看着电视上的台湾肥皂剧。电视上正在演着女主角梨花带泪的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爱你,为什么啊,你告诉我为什么……”
赵书言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好不容易才压下笑声,他把脑袋搁在崔宁乐的胳膊上,模仿女主角的语气,低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爱你……为什么啊,告诉我?”
“旁边左拐是神经科,可以去那边看看,兴许对你有帮助。”崔宁乐面不改色。
“啧,讨厌,人家是健康美丽阳光的妙龄少女!”没扎针的手“娇羞地”推了下对方。
“等等,我先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待会你再说一次吧。”
“……我们听歌好不好?”发觉不妙的人连忙转移话题。
瞥他一眼,崔宁乐从口袋里掏出mp3,一个塞在他耳朵里,另一个塞在自己耳朵里。
赵书言的脑袋扎进他的怀里,听着跟电视上的哭嚎截然不同的悠扬音乐,睡意渐浓。崔宁乐一动不动,直到点滴打完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完全酸麻。
那张睡得香甜的脸,确实漂亮得让人嫉妒。只是到底是什么让自己如此尽心尽力的照顾一个人?崔宁乐心头一动。
盯着那家伙长长的睫毛,干净的脸蛋,脑袋忍不住往下靠了靠。
电视上的女主角继续梨花带泪:“我不信!你居然说爱我!为什么,为什么!你曾经这么对我,叫我怎么相信你……我不信啊……”
撕心裂肺的指控穿破了耳机里的音乐,冲入崔宁乐的耳朵里。
弯下的腰猛地挺了起来。崔宁乐的脸上一片绯红。
糟糕,好像有什么东西真的糟糕了。
男主角开始抱着女主角热吻,企图以此来证明自己的真心。看电视的人一脸“好浪漫”的沉醉表情,崔宁乐却只能把视线移到输液瓶上。
两个小时的输液过程不长也不短,足够肥皂剧的男女主角互相表白了心迹。
护士姐姐过来给赵书言拔针头的时候,一脸满足的笑容,刚好也看到结尾的赵书言则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肥皂剧的对白真够可怕的。平时会说这些话吗?”回宿舍的路上,赵书言一边抖着鸡皮疙瘩一边问。
“等你也遇上这些事不就知道了?”崔宁乐说着,伸手去探他额头的温度。不错,至少没有刚来的时候那么糟糕。
“我要遇上喜欢的人,直接就跟她说我很喜欢你,何必折腾来折腾去?……哎,宁乐遇到过这样的女生吗?”他看他。崔宁乐愣了一会,才收回手。“没有。”
自己没有遇上过喜欢的人,又怎么知道自己遇到喜欢的人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所有人都说,恋爱会让一个人的智商降到零点,他没试过,又怎么知道降到零点的自己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心里刚刚浮现出来的东西,被他用一堆否定句封存了起来。
如果不是夜里,那家伙一边喊着冷,一边钻到崔宁乐的被窝里,又蜷成一团地睡过去,崔宁乐真的认为 ,自己那堆东西应该可以封存得很好,至少四年内,不会出现什么变故。
可是当他就在自己手边,那股源源不绝的热度传到自己身上时,封存在否定句里面的东西,开始发酵起来。
夜晚是发酵的最好时间,一点点的酵母就能让小小的东西,涨破封条。
崔宁乐盯着那张脸,还有那张微微张开的嘴,俯□子,做了一件他之前怎么想不到的事。
嘴唇没有味道。不像小说写的那样,甜甜的。因为刚吃了药,赵书言的嘴里只有苦味。
像是果冻一样的触感,又像是鸦片一样的回味,一旦碰了,以后就会忍不住想要吃第二次,第三次,……甚至希望能随时都品尝到这个苦涩的味道。
崔宁乐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压制住继续深入的欲望。
等他撑起身子的时候,竟出了一身汗。
睡得香甜的人没有动静。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他强有力而又狂乱的心跳声。
因为你是男孩子,所以不能哭。因为你是男孩子……因为他也是男孩子。
崔宁乐闭上眼睛,强压下眼睛里的水汽。
握成拳的手,又虚弱无力的松开。
第八章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自从赵书言病好以后,崔宁乐对他似乎没有以前这么亲密了。
这个发现,是在赵书言第五次被傅晓春发现单独一人吃饭的时候,察觉的。就算以前不是形影不离,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两三天才能在一起吃顿饭。
傅晓春偷偷瞄了眼埋头吃饭的人,小心翼翼的问了句:“你们又吵架了?”
“没有。”回答的语气有点僵硬。
“……”抿着嘴巴,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傅晓春用胳膊肘捅捅一旁大快朵颐的刘冬,对方抬头,瞄了赵书言一眼,奇怪地问:“又不是情侣,一段时间不在一起又怎么样?”
傅晓春惊了下,这句话别人听了不会怎么样,可自从他有了自觉后,突然对这两人的关系变得敏感起来。
“崔宁乐这几天被学生会的人游说,想让他加入学生会。空间设计协会那边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想挽留这个下任社长,现在他两头忙,当然没时间陪我。”赵书言挑着青菜里的辣椒,红色的辣椒在桌上堆了个小山。
说着这话的赵书言,其实肚子里比谁都憋火。
迅速的解决了晚饭,他拎着书包就冲回了宿舍。
他算准了这个时候崔宁乐会回到宿舍。因为建筑设计的期末作业上交时间近在咫尺,而这家伙最近几乎没有动过图纸,现在再不画,不挂才有鬼。
三步并作两步的登上楼梯,连气都没好好喘上一口,他就推开了房门,力道没控制好,不小心就“砰”的一声撞出了巨大的响声。正背对着房门画图的人显然吓了一跳,回过头,发现是赵书言,不由皱眉:“怎么了?有急事?”
赵书言深吸一口气,抚平自己上下起伏的胸口,然后咧开一抹笑容:“没有。只是好久没有运动了,想锻炼下肌肉。”
“你想参加健美先生?”崔宁乐转身,继续画图。
“……你舍得我变成那副模样?”赵书言歪着脑袋装可爱。
可惜那人根本就不看。
啧。连对话都变得比以前无聊起来。
赵书言有些烦躁的在他面前走来走去。一会儿拿水喝,一会儿翻旧图纸,总之,不在崔宁乐面前弄些动静似乎就不甘心。
孩子气的躁动终于让那家伙抬头看向自己:“你今天打了鸡血?”
“……你,……我们明天去吃日式料理怎么样?”赵书言忽然提议。
崔宁乐看他:“为什么?”
“就一起去吃饭,干嘛要问为什么?”连打野战的时候都没有问过为什么,现在居然连吃个饭都要寻求原因?他们的情况糟糕到了这种境地么?
被反问的人半垂眼眸,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去。
沉默的反应点爆了赵书言憋在肚子里的一股闷气。
为什么两人间曾经的亲密无间好像被那一场感冒给驱散得干干净净?这家伙对待自己的态度就像是隔着一张纸,透明的却质地坚厚的纸。
他不知道为什么,也实在是想不出其中原因。他以为自己已经在那场大雨中,把自己的软弱给这个人暴露了出来,他曾以为这样能多少能换得更深一层的情谊,至少,是与别人不一样的情谊。
至于为什么要不一样,赵书言并没有去想。他的思想很纯粹。他喜欢,就去做了。
然而崔宁乐却像是不愿接下自己的感情,在他痊愈后,就站到了不远也不近的地方,让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赵书言甚至以为那天晚上,他看到的那个因为照顾自己而累得抱着电脑睡着的少年,不过是个幻象。或者这一年的相处,都是自己的幻象。
原来一切根本没有任何的进展。自己努力促进的关系,原来根本就没有结果。
一肚子的火气让赵书言“砰”地拍了下桌面站起来,崔宁乐吃惊的抬头,只看到他脸上冰冷却明显带着怒气的表情。“不想去就算了。干嘛勉强?”
“……我没有勉强,我只是在想明天有没有工作……”他很认真的反驳。
“崔宁乐,你这家伙的性格,我是真猜不透。”赵书言直白的说道。
被点名的人蓦地一僵,直视他的眼神变得迷惑。
“第一天的时候,我以为你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家伙,后来,我以为你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好人,再后来,我以为我们能成为朋友,可是现在,我又看不懂你了。”赵书言盯着他,似乎面前是个玩弄了自己好多年的负心汉。
崔宁乐嘴唇动了动,脸色苍白,一时不知如何辩解。
明明已经六月中旬,房间里的空气还是那么的寒冷。崔宁乐竟有些发抖。
他怎么能说,这一切,是因为要忘却那个无法抑制的吻?
他怎么能说,那家伙双唇的味道就像罂粟一般,让人瞬间坠入泥沼无法自拔?
他又怎么能说,到了夜里,心里的野兽总是叫嚣着要冲破牢笼,去侵袭那个对自己毫无防范的单纯的家伙?
“到底是为什么啊崔宁乐?”赵书言皱着眉头问他,语气里不是咄咄逼人的质问,而是带了些迷茫的烦恼。
他是真的烦恼。他想跟这个人成为朋友,很好的朋友。那些肆无忌惮的笑,那些畅快淋漓的笑,那些默契十足的笑,都是因为这个人。
崔宁乐盯着他,像是僵化了一般,他说不了,他怎么说,如果自己有一点点的勇气说出去,就要有十倍的勇气去面对结果。
可他从未发现自己是如此胆怯的胆小鬼。
平时牙尖嘴利的崔宁乐像是躲在了某个角落里,平时总是行事果断的赵书言也像是被夜里的雾气笼罩了起来。
两人在这一刻都不再像是自己。为了彼此而妥协,而让步,而改变。却始终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他们似乎也发现了彼此的变化,因此才更加的茫然。
从前争吵,都是为了守护自己的领地,这次争吵,却不知道为了守护什么。崔宁乐在茫然,也在掩饰,明明不想伤害对方,却好像自己还是做错了什么。
赵书言抿着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执着于答案,如果能像从前那样干脆地甩开一切,走得潇洒,那多好?可是脑中永远飘着对方那句“我是绝对不会随便离开的。”这话就像迷人的诱饵一般让人舍不得放手。还要等多久,他才能再遇到能对自己说出这句话的人?
啧,真矫情。
不如干脆别放手,死死拽着不就好了?
想通这一点的赵书言忽然松开了眉头。
“崔宁乐,你欠我一个解释。”他瞪着那个一言不发的少年,气势汹汹。
崔宁乐盯着他那高傲的神情,努力维持了许久的堡垒再次被攻陷。他真的不愿意,不愿意看到这个人迷茫难过的样子,即使这个代价是自己跳下油锅煎熬一世……半天,他终于低下头,无奈轻笑:“嗯,……等考完试吧,到时候我一定给你解释清楚。”
赵书言就是流沙,无论跑得多远,似乎都在自己脚下。
明明都已经沉陷,却还想拔腿离开,再挣扎又有什么用呢?
还有三年,还有一千多天。他又能躲到什么时候?
结果两人好像瞬间又和好如初。该玩的时候玩,该闹的时候闹。似乎那天晚上的故事从未发生过。
有时候赵书言坦坦荡荡地靠过来的时候,崔宁乐就很想知道,那张笑得跟往常一样的脸蛋下,是否悄悄的改变了什么。当两人视线相对的时候,赵书言的眼睛没有闪躲,反倒是崔宁乐自己承受不住的扭开头,两耳发烫。
该死,自己怎么能要表现出心虚的模样?
吃饭的时间,依旧是两人出双入对。傅晓春一开始会偷偷看崔宁乐,到最后,除了发现崔宁乐发呆的次数多了点,没再找到任何两人吵架的痕迹。
期末考试很快就到来。这个学期的建筑力学让人头疼不已,傅晓春整天抱着书窝在赵书言的房间里复习,摸清建筑系才子崔宁乐出的考前模拟,比二十四小时窝在图书馆明显来得有效。有时候复习得过了头,还会不小心窝在赵书言的床上睡死过去,等半夜醒来的时候,就会发现赵书言蜷着身子窝在崔宁乐的床上,身子紧贴着那个抱着电脑同样睡了过去的家伙。
这一幕似曾相识,却又说不上来的不同。
傅晓春忽然红了脸。尽管知道造成这种情况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可是这两人之间,似乎总有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些微的暧昧气息。
想了想,还是闭上眼睛,装做什么也不知道的睡了过去。
就这么熬过了艰苦的期末,崔宁乐和赵书言像上学期一样,在考完最后一门试之后,迅速的冲回了宿舍补眠。
赵书言睡到一半的时候,居然醒了过来。
盯着昏暗的天花板,他侧头看了眼对床背对着自己沉睡的家伙,似乎一时半会没有清醒的意思,他又看看天花板,又闭上了眼。
……居然失眠了。
脑子不停数着跳栅栏的绵羊,数到了第一千只的时候,发现有羊跑了,连忙想补牢的方法,结果又有羊跳了进来……
该死,数到三千只的时候竟越来越清醒!
这个家伙到底要睡多久?!
被失眠的诅咒纠缠了许久,终于听到对方起床的声音,赵书言惊了一下,想要迅速爬起来,可想了想,还是死忍着,直到浴室里传来冲水的声音,水流停止后的安静,开门的声音,那家伙擦头发的声音。终于,他从床上坐起来,打着呵欠,装作睡眼朦胧的看向崔宁乐:“你起来了?”
心脏竟然开始乱跳。这家伙要宣布什么?自己竟然有种手持上万元的彩票等待开奖的激动和不安。 生或死,也就是一个字的事情。
崔宁乐“嗯”了一声,照例拉开椅子,坐在那里打开电脑。
眼巴巴的看着他,就是想得到一句等了许久的答案。
结果那家伙看都不看他一眼,更别说扔一句话过来。
赵书言瞪着那家伙的背影,似乎要瞪出个窟窿。瞪了半天,又猛地从床上坐起,拿过手机打了个电话,朝票务公司订了张机票。
今天晚上八点起飞。而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四点二十五分。
赵书言从衣柜里哗啦啦的拿出自己的衣服,开始往行李袋装。崔宁乐惊讶的回头看他,一脸猝不及防的表情,看在赵书言的眼里,让他解气得不得了。
“你,你现在就要走?”
“你是愿意等我回来以后再解释呢,还是愿意现在解释?”赵书言把整理好的背包摆在面前,一幅“我马上就走”的姿态,挑眉看他。不容拒绝,不容犹豫。我现在就要答案。
骄傲的女王殿下气势逼人。
惊慌的骑士大人瞪圆了眼。
崔宁乐抿紧了双唇,垂眸看看地面,半天,才憋出俩字:“好吧。”
赵书言在心里得意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表面却维持着风平浪静。
房间里又持续了一段时间的沉默,崔宁乐不是不想开口,是在思考着到底要怎么开口。他不想失去这个人,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希望的,但是这个希望他又不想给自己。
同性恋啊,这三个字摆在面前都让人胆战心惊,更何况要在自己脑中一片混乱的时候去承认这个事实。
赵书言,你是不是太残忍了?
“……我还有半小时。”赵书言坐不住,心中充满一只饿极了的鸡崽看到前面有食物却吃不到的焦虑。
崔宁乐微微抬起头,笑容苦涩:“你觉得我会讨厌你吗?”
对面的少年愣了愣,下意识的摇头。
是对自己的自信,还是对他的信任?崔宁乐现在无从分辨,心里只知道一件事情:他很喜欢现在坐在自己面前这个人,喜欢到了连他发愣的样子,都觉得心悸。
赵书言又在苦苦等待下一句话。
如果不讨厌我,为什么要拉开这样的距离?赵书言始终在思考这个问题。以他的人生经历,他想不透。
崔宁乐眉头皱了又皱,似乎下了什么决心,过了一会,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赵书言面前,弯腰俯视他。赵书言抬头,下巴与脖子成了一条直线。
“我……绝不可能是讨厌你。”崔宁乐看起来竟然很紧张。
赵书言更加不能理解他紧张的原因。
“你这家伙太过没有防备了,在我面前。”他原以为自己足够铁石心肠,可当他接收了那只刚掉了壳的鸡崽后,他发现自己远比想象中的要来得“吃饱了撑得慌”。
“……你想我对你冷淡些?”这又算什么?赵书言僵了表情。
“不是。……我……”为什么所有的言语都无法在此刻顺利表达?如果这家伙不是男生,是不是一切都会像童话故事那样完美的进行下去?
为什么在爱情面前自己会懦弱得像个小丑?
崔宁乐半跪在了赵书言面前,单手夹着他的下巴,手指的颤抖甚至通过皮肤传递给了赵书言,他是那么的紧张,紧张得好像在触犯一条天轨。
然后他不轻不重的亲了上去。仅仅是唇瓣的接触,连摩挲一下都不敢。
这一下却带来了星球碰撞一样的震惊。
赵书言僵得像史前化石,崔宁乐也好不到哪里去,脑中轰隆隆的像是有一百头霸王龙在里面狂奔。
曾经如罂粟一样的味道,如今变得有些酸涩,甚至冰冷。崔宁乐突然想拔腿就跑,可是看着那家伙一脸茫然的表情,他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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