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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他一生又何妨 作者:玉案青
衙门派兵把守,大部分鱼都供给了本地及附近州府的几户达官贵人,仅有少数由玉水镇一家背景不凡的大酒楼天香居高价卖给往来想要尝鲜的有钱客商,一道清蒸玉水银鱼就要卖十两银子,那可是普通人家一整年的进项,实在令人咋舌。
钱小八饶有兴致地听一位卖包子的大妈满脸骄傲绘声绘色地介绍玉水银鱼,暗中却嗤之以鼻,不就是鱼么,难道吃进肚子里拉出来的屎就比一般人香些?有钱人就是这么无聊。
他不想承认自己是吃不到葡萄怪葡萄太酸,不过啃着包子路过天香居的时候,他还是不由自主停下脚步朝热闹非凡的酒楼大堂内张望了一下。
这时,长街尽头风驰电掣驶过来数匹高头大马,骑手皆着锦衣英挺矫健,后面跟着一辆十分精致华丽的马车,拉车的两匹马通身雪白神骏非凡。
马车过处引得无数路人一脸艳羡地好奇观望,只不过因为马队行驶速度太快,尽管领头者高呼“让路”,前面仍然有些人大呼小叫闪避得极其狼狈,慌乱间把路边一些货摊都撞翻了,一时间街中情形有些混乱不堪。
钱小八“呸”了一声后赶紧跳到一边躲到天香居的屋檐下,免得被殃及池鱼。
那辆豪华马车将将驶到天香居门口时骤然停了下来,车厢内传来一男一女的交谈声,钱小八尽管离得比较近,也没听清里面说些什么。
稍顷,车帘一掀轻轻盈盈跳下一个人来,顿时引得天香居门外看热闹的众人一片吸气声,那是一个明艳无双的大美女,梳飞天望月髻,穿浅碧流仙裙,清新冷傲雍容端丽,却又有着豆蔻少女的烂漫与慧黠,眼波流转间让人眼花缭乱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钱小八也看直了眼,梁冰冰在永宁镇是公认的美女,但与眼前这碧衣女子比起来显然还是差了许多,那是普通珍珠与极品明珠的区别。
碧衣女子下车时回头对车里笑道:“你不去就算了,等下我买回来你可不要跟我抢哦!”
语声娇柔口气俏皮如莺声宛转,听得众人骨头都酥了下来。
车内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冷哼与淡淡三个字的回答,声音清冽如泉:“你放心。”
钱小八暗自嘀咕,这人的声音怪好听的。
第二卷 落花时节又逢君 山水有相逢
碧衣女子对旁人的惊艳目光视若无睹,巧笑嫣然地一步步朝天香居走来,众人刷啦一下为她让出一条通道。
天香居白白胖胖的朱掌柜已经亲自迎了出来,脸上笑开了一朵大菊花,殷勤备至道:“小姐您好,二楼有干净雅间,请问几位用膳?”
碧衣女子随意将手一摆,干脆道:“不必了,一道清蒸玉水银鱼打包带走。”
朱掌柜笑得更欢,“小姐您真有品味,这玉水银鱼乃本地特产本店独出,别处可是吃不到的,肉质特别细腻滑嫩,不但营养高,还有养颜美容的功效……”
碧衣女子蹙眉将朱掌柜的介绍打断,语气霎时由先前春风般的和旭降至严冬刺骨的冰寒:“你的意思是,本小姐长的不够好看,还需要吃你这鱼美容改善一下?”
朱掌柜吓一跳,一张脸涨成猪肝色,连忙赔笑道:“哪里哪里!小姐天生丽质国色天香,再也没有比您更完美的了,根本不用改动分毫,是小的嘴笨说错了话,您大人大量千万不要和我计较……”
碧衣女子不耐地再次打断他的罗里八嗦,“行了,少废话,赶紧上菜!”说着将手中一大锭银子扔进了朱掌柜的怀里。
朱掌柜大出一口气,连连道:“是是是,您请在此喝茶稍坐等候,菜即刻就上来。”然后回头朝店里喊道:“清蒸玉水银鱼一条,要五年生的,马上打包送来!”
有伶俐小二搬了把太师椅到门口请碧衣女子坐下等候,又奉上一杯香气扑鼻的好茶请她润喉解渴,碧衣女子皆是不屑一顾予以拒绝。
天香居四周已经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百姓,远远地对着气派不凡的马车骑手与那容貌绝色的碧衣女子指指点点品头论足,钱小八自然不能免俗,在天香居门边抱着胳膊看戏一般津津有味。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小二提着一个彩漆锦盒从店里飞奔出来,朱掌柜将锦盒接过亲自双手呈到碧衣女子面前,讨好道:“小姐请慢用,若是吃得好了还望以后多多赏面惠顾。”
碧衣女子不置可否,接了锦盒转身走向马车,掀起车帘时脸上重新绽放欢颜,笑道:“凤语,你可要把口水忍住哦!”然后钻进马车。
车内男子仍是先前的三字经,只是有些没好气,“你放心!”
钱小八如被雷劈一般愣在了当场,前尘往事潮水一样涌至眼前,那碧衣女子刚才叫的名字是“凤语”?他没有听错吧?怎么可能?
没容他多想,马车已经开动起来,前面的锦衣骑手也催动马匹上了路。
钱小八浑身热血哗啦一下冲进脑子里,再也顾不得许多,迅速跑上去追那马车,嘴里叫道:“等一下等一下!”
他的喊叫当然无人理会,精悍魁梧的马车夫甩了下马鞭,喝了声“驾”,两匹白马顿时撒开四蹄飞驰起来。
钱小八咬牙豁出去了,快跑两步后,一个猛扑抓住车厢后面的一根横杆死死不放,连声喊道:“凤语!凌凤语!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他在梁府给梁冰冰喂了八年的马,偶尔无聊时也会跟着梁冰冰的师父偷学几招,断断续续几年下来虽说没练出什么大气候,但无论是力气还是身体的柔韧度与灵活性却也非同小可。
可惜,马蹄得得车轮滚滚,路边行人不断惊呼,加上车马扬起的呛人尘土,钱小八声嘶力竭的叫喊完全被淹没了。
马车仍在高速前进,除了一根横杆可供钱小八抓握之外没有任何可以下脚的地方,钱小八跑得再快也快不过两匹骏马,整个人基本上是被马车拖着前行,没过一会儿鞋子也掉了裤子也烂了,腿脚被磨破了,在地上拖出一条刺目的血线。
满街的路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不明白先前好端端的清秀小伙子怎么会突然发疯去扒人家的马车,这不是找死么?
就在钱小八精疲力竭觉得自己快要被拖死时,马车终于徐徐停了下来,钱小八心一松手一软,啪嗒一下摔了下来,如死鱼一般趴在地上,半晌动弹不得。
片刻后,有两双脚走到钱小八面前,一双是碧衣女子粉色海棠的青缎绣鞋,另一双是银线云纹的纯白丝履。
钱小八晕晕乎乎地听到二人在他头顶交谈。
“啊,这人流血了!啧啧,怎么这么可怜,没本事还学人家扒马车。”
“……是你让秦叔把车赶快些的。”
“咦,是么?我忘了。对了,他刚才好像是在叫你的名字啊,凤语。”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怎么会听错呢?你在怀疑我的听觉?真让人伤心,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
钱小八听得头更晕,费力地抬起头往上看去,交谈的两人顿时住了声,也低头看了下来。
碧衣女子身边站着一名年轻男子,一身紫衣清贵冷傲,容颜如冰似雪俊美无俦,剑眉浓黑修长斜飞入鬓,凤目寒星闪耀深遂如穹,粉色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浅蜜色的肌肤细致光滑,如同刚刚蒸出来的鸡蛋羹……
钱小八咽下口水瞬间狂喜,一把扑上去抱住男子的双腿,变了腔调地叫道:“凤语!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八年过去,当日落魄负伤的少年长成为丰神如玉的青年,当年的些许青涩与稚嫩已经完全退去,由内而外盛放着璀璨耀目的华美,让钱小八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
碧衣女子――凌霜沁,被钱小八的举动吓了一跳,“凤语,你做什么坏事了,这人是来向你追债还是寻仇的?”
凌凤语对她的异想天开直接无视,有些迟疑道:“钱小八,是你?”
钱小八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拼命点头道:“是我是我就是我!凤语,原来你还记得我,我,我真高兴!”
凌霜沁皱起眉头,钱小八?她怎么从未听凤语提起过?他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一个一看就知道武艺低微、出身清贫的少年?
凌凤语默默看着眼前比自己低了几乎一个头、身形清瘦纤细的钱小八,五官清秀下巴尖尖,上唇薄翘下唇丰润,肤色白皙几近透明。
与八年前相比,这张脸几乎没有什么明显变化,依然混合着天真与无赖,稚气与狡黠。因为被马车拖行了一段时间,他从头到脚灰扑扑脏兮兮,脚上的鞋子也没了,腿脚被磨得鲜血淋漓。
他刚才在车厢里并不是没有听到有人在车厢后面呼喊他的名字,那声音似曾相识,有九分陌生,只有一分熟悉,令他一时间有些恍惚。记忆闸门轰然开启,他倏然记起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人也曾经用稚嫩的嗓音这样用尽全力大声呼唤过他的名字,一想起当时情形,他竟有些心悸。
他木然坐在车厢里,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只当自己出现了幻觉,因为理智告诉他,他的联想太不切实际了,当年那个在夹缝中艰难生存的孤儿应该早就不存于世了。他不想去看车厢后的人究竟是谁,不想去面对此人并非彼人的失望。
还是凌霜沁觉得不对劲才让秦叔把车停下的,事实证明车后的人正是钱小八,隔了八年的遥远时空仿佛瞬间瓦解,他竟不知道此时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
钱小八欢喜得不知所以,面孔都有些扭曲,只是仰头贪婪地看着凌凤语,一双黑白分明澄澈至极的眼睛里水雾弥漫,像一个遥远而迷离的古老梦境。
第二卷 落花时节又逢君 跟着他
凌凤语心中莫名一颤,声音也有些低沉,“你,怎么知道我在马车里?”
钱小八激动道:“我刚才在天香居门口吃包子看热闹,无意中听见这位美女姐姐说到你的名字,我就追上来想看个究竟,没想到真的是你!”
凌凤语待要再开口,凌霜沁已经先一步插了进来,不满道:“等下,凤语,你和这小子是老相识?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居然从来没告诉过我,真过分!”
凌凤语颇为无奈,轻描淡写道:“没什么好说的,很久以前偶尔认识的罢了,告诉你也没有什么意义,后来我就忘了。”
钱小八狂喜的心情霎时黯淡了几分,看凌凤语与这碧衣女子的情形也知他们二人关系极为亲密,当年他与凌凤语仅仅相处了不过短短四五日时间,这么多年过去,连他自己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异地重逢,凌凤语会忘了他也是人之常情。
他和凌凤语之间天差地别,他于他而言只是无足轻重的旧日偶识罢了,的确没什么意义。
可是,凌凤语于他,却是意义非凡,虽然当年的他只有十岁,却已经认定凌凤语是天下最好的人。他曾经也以为自己忘记了凌凤语,可今日一见,他才知道,这个人从来没有从他的记忆中消失过。
钱小八低下头来,看见自己又是血又是泥的肮脏腿脚,不由局促不安地将两脚紧紧并拢在一起。
凌霜沁挑挑眉,“既然如此,那我们走吧,天黑前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赶的。”
凌凤语迟疑了一下,与她一起转身走向马车。
想起当年离别时的情景,八年没有哭过的钱小八眼泪差一点就要掉下来,但他记得临别前凌凤语曾经说过,他哭起来很难看,不如还是笑的好,于是他拼命克制自己,把头仰得高高的,这样眼泪就不会流出来。
刚刚与他重逢就又要分离吗?钱小八只觉心脏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绳拉扯着,凌凤语每向前迈一步,那线绳就收紧一分,紧到他快无法呼吸。
凌凤语就要跨上马车时,钱小八哑声唤道:“凤语……”
凌凤语回过头来,钱小八怔怔看着他,泪水已经充溢了他的眼眶,却始终没有掉落下来,两颗兔牙死死地咬住下唇,唇色鲜红,似乎要滴出血来。
凌凤语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八年过去,这小鬼还是这么脆弱,他就不能有点出息吗?是,他的确没哭,可是这似哭非哭的模样看着更让他难受。
他无声叹息一下,轻道:“钱小八,你这样比哭还难看。”
钱小八羞赧不已,为什么在凌凤语面前他总是这么丢人?他急忙抬起袖子想将眼里的泪水擦去,可是因为袖子太脏,灰尘入了眼,反而刺激得他流出更多的眼泪来,不得已只好再用手拼命去擦,一时间手忙脚乱愈发狼狈不堪。
凌凤语忍耐不得,掏出自己的手巾丢了过去,“别乱擦了,你不想要眼睛了?”
钱小八看着手中雪白的丝巾,嗅着上面凌凤语的淡淡气息,只觉胸口又酸又热,凤语还是关心他的,他与他并非可以随意擦肩而过不予理会的陌路人。
他小心翼翼地拈住丝巾一角轻轻擦了擦眼睛,果然好受许多。
凌霜沁在马车上等得不耐烦,掀开窗帘道:“凤语,磨蹭什么,怎么还不走?”
凌凤语只得应道:“马上。”脚下不知怎么地却没有移动半分。
钱小八将唇咬了又咬,终于鼓起勇气,呐呐道:“凤语,你们要去哪里?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跟着你?”
凌凤语下意识就想应个好,忽然又觉不妥,看一眼倚在窗边满脸疑惑的凌霜沁,他木着脸对钱小八道:“你什么本事都没有,跟着我做什么?”
钱小八看到一线希望,立即卖力自夸,一个劲儿地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有本事的,我什么都会!我会洗衣做饭,种菜施肥,挑水劈柴,放牛喂马……”
“噗――”凌霜沁笑喷,忽然觉得这少年有趣的紧,忍不住就想逗弄他:“这些我家的下人都会做,没什么特别的,不算。”
钱小八挠挠头,犯难了,他觉得会这么多本事已经很不容易了,说是全才也不为过,怎么在这女人眼里却一钱不值?如此挑剔的女人,真是比梁冰冰还难伺候。不过,这方面她与凌凤语倒很相似,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想到这里,他偷偷瞄了凌凤语一眼。
凌霜沁笑盈盈地看着钱小八,看他皱着眉头眼珠滴溜乱转的样子越发觉得有意思,这小子不像刚才那般可怜兮兮的,看起来狡猾的很,应该很好玩儿,至少不像凤语那么闷,想吵架都吵不起来。而且凤语年纪越大性情越冷僻,自己想要欺负他也越来越困难,哎,这个弟弟小时候明明很可爱乖巧的,怎么如今变得这么没趣呢?连声姐姐都不愿意叫,真是过分……
“你会研墨沏茶整理房间吗?”凌凤语忽然道。
钱小八先是一愣,继而拼命点头,“会会会!”
凌霜沁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脸上的神情分明在表示怀疑。
钱小八白净的脸颊浮现一抹粉色,厚着脸皮道:“我真的会,我原来经常帮大小姐做这些事的!”
这次凌凤语与凌霜沁异口同声开了口,“大小姐?”
“是啊!”钱小八应道,脸上表情十二分的真诚,“就是羊头庄梁员外的掌上明珠梁冰冰呗,她总喜欢使唤我,什么事都要我来做,像研墨沏茶收拾整理这些都是小事一桩。”
凌凤语心头闪过一丝不快,淡淡道:“既然这位梁大小姐如此重用你,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我?不如回去继续听她使唤吧。”
说罢转身就要走。
钱小八虽然觉得有些莫明其妙,但仍然急急辩解道:“凤语,我不会回去了,也不会再听她使唤,因为她刚刚已经嫁人了!”
本以为这句话能令凌凤语态度好转,谁料事与愿违,凌凤语闻言脸上忽然罩上一层寒冰,冷道:“原来是她不要你了,你才想着来跟我。抱歉,我素来不喜一仆侍二主,你还是另谋高就去吧。”
钱小八这下真急了,连忙叫道:“凤语你别走,我真的想跟你在一起!不是梁大小姐不要我,是我自己不想再继续留在她身边,因为,因为我和她在一起觉得别扭!”
事关梁冰冰清誉,钱小八不好将话说得太明,只能含糊其辞一句带过,手心里紧张得捏了一把汗。
第二卷 落花时节又逢君 一为主来一为仆
这次凌凤语脸色终于有所缓和,悠悠道:“那我暂且收下你,就当是对拖伤你腿脚的补偿。如果你养伤期间表现不尽如人意,别怪我在你伤好后让你离开了。”
原来只是暂时的啊!钱小八略感失望,但眼下的结果已经大大超出他的预想了,一想到今后一段时间又可以与凌凤语朝夕相对,他几乎要当场手舞足蹈庆祝一番,于是赶紧点头应道:“多谢多谢,我一定好好表现,不让凤语你失望……哎哟!”
凌霜沁用力捏着钱小八的脸搓扁揉圆,嘴里不怀好意地威胁:“还有本小姐我,如果你的表现不能让我满意,那谁留你也没用。”
她想这么做已经很久了,这下子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实现了。唔,手感真不错,又滑又嫩又有弹性,与凤语相比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钱小八痛得呲牙咧嘴,心里大叫,我xx他个oo的,这女人是怎么回事,看起来美如天仙高贵得不行,怎么行事比梁冰冰还要不靠谱,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这天下的女人全都是这个德性么?实在太可怕了!凤语怎么忍受得了啊,也不来管管!
就算有满肚子怨气他也不敢对凌霜沁发泄出来,反而只能忍痛干笑道:“是是是,小八但凭小姐您吩咐。”
凌凤语眼角有些抽,上前拉下凌霜沁的手道:“霜沁,刚才你不是催着赶路么,别耽误时间了,赶紧上车。”
凌霜沁意犹未尽地收回手来,听凌凤语这样说又立即将手伸向他的脸蛋,愤然道:“居然又叫我霜沁,讨打!”
钱小八惊奇地看到凌凤语波澜不兴的脸上青红交错煞是精彩,然后迅速闪身避开凌霜沁的魔爪,头疼不已地道:“好了,别闹了,也不顾忌自己的身份形象,没的让人看了笑话!”
凌霜沁一边走向马车一边不满地嘀咕道:“谁闹了?明明是你不对嘛!凤语,你为什么越大越不可爱呢?真让人伤心……”
“……”
钱小八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能让凌凤语如此头疼难以应付的女人真是不简单!
看着凌霜沁风姿绰约的婀娜背影,钱小八脑中灵光乍现,想起八年前那个笑面虎一般的顾兰舟劝说凌凤语回去时,曾提及有一位霜沁小姐对他思念成疾以致数日茶饭不思,凌凤语忧心忡忡这才回心转意与他一同回去,原来那位小姐就是眼前这位绝代佳人。
从凌凤语与霜沁如此历史久远的亲密关系来看,他们两个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吧?恩,他们看起来真是天造地设般的绝配。
钱小八觉得很欣慰,凤语能够幸福他自然为他高兴,但不知怎的心里还有些酸酸的,他想,或许是因为一别八年,凤语愈发出色卓然不凡,身边又有红粉佳人为伴,而自己却依然一事无成没有半点出息,以致两人差距越来越大的缘故吧。
只不过,看样子凌凤语和霜沁似乎还未成亲,按说以霜沁的年纪而言早该到了适婚年龄,她看起来似乎不比梁冰冰小呢,也不知道这个难以捉摸、脾气怪异的美女是怎么想的……
……
现在钱小八的身份是凌凤语的一名贴身随从,自然不能与两位主子同乘马车,但随行侍从暂时又没有多余的马匹供他骑坐,所以他就被安排到马车夫秦叔的身边,和他一起赶马车。
秦叔的驾车技术十分高明,马车在他的掌控下跑得又快又稳,钱小八兴奋得心都要飞起来,他可是与凌凤语坐在同一辆马车上啊!他不断地频频回头张望,可惜隔着车帘什么都看不到。
没过一会儿,车帘掀起一角,一个包袱从里面飞了出来,准确无误地落在钱小八怀里,然后车帘重新放下。
钱小八连忙把那包袱打开来一看,里面装着干净的白布、剪刀、棉纱等物,还有一个十分精美的紫色小瓷瓶,他不由纳闷,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旁边的秦叔扫了一眼,一脸欣羡道:“那瓶子里是治疗外伤的特效灵药,是少主赐给你治伤用的。小子,你可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钱小八闻言心里比喝了蜜还要甜,拿着小瓶子摸了又摸看了又看一个劲地傻笑,半晌回头冲车厢大声道:“凤语,谢谢你!”
凌凤语没有应声,只听到凌霜沁大惊小怪道:“凤语,你什么时候这么会关心人了?真是稀奇!”
片刻后凌凤语才冷冷道:“有什么稀奇的,天气这么热,他那脚要是不及时上药很容易腐烂发臭,你闻到那味道不是要难受得吃不下饭了。”
“原来如此啊!不错,算你对我还有点良心。”
原来凌凤语担心的是这个啊……钱小八为自己会错了意太把自己当回事而感到有些羞愧,但不管怎么说,自己因此而受益是肯定的,于是他又高兴起来,开始给自己擦脚上药包扎。
秦叔皱着眉头,不悦地低声道:“钱小八,少主是主你是仆,你怎么可以直呼其名?这可是大大的不敬,以后不可以再这样没上没下,对少主和大小姐必须恭顺有礼,不然会受到严惩。”
钱小八虽然心里极不情愿,但秦叔说的没错,从现在开始,他与凌凤语有了正式的尊卑之别,他自然不能再像以往那样没规矩地叫他的名字了。他若是想留在他身边久一点,必须事事小心不可行差踏错,于是他十分诚恳地点头应道:“多谢秦叔指点,小八知道了。”
秦叔对钱小八的态度很满意,少年人够聪明,孺子可教。又见他光着脚样子可怜,不由大方地将自己一双备用的新布鞋借给他穿。钱小八个头身材自然比魁梧高大的秦叔小了一大圈,他的鞋子也大了许多,但好歹聊胜于无,比光着脚强,于是万分感激地接过来穿了。
……
一个下午驰行四百里,天黑以后,车队来到一座群山环抱、气势非凡的山庄外。
钱小八抬头一看,大门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四个大字,他只认得后面一半――山庄二字,前面那两个笔画太多写的太草,它们认得他,他却认不得它们。
凌凤语与凌霜沁一前一后下了车,见钱小八仰着头背着手一本正经研究那牌匾,不由皱起眉头,八年过去,这小子还是这么不学无术!
这时,山庄里有人快步迎了出来,轻袍缓带斯文风流,唇边笑意柔似春风,钱小八一看却头皮发麻,这不是顾兰舟么!这么多年过去,此人相貌形容竟似没有分毫改变,而那举手投足顾盼俯仰间的妖娆风情只有更胜往昔。
顾兰舟先躬身行了个礼,然后笑道:“少主小姐,你们回来了,一路辛苦。”
凌霜沁神情高傲漠然无语,凌凤语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个头算作回应,顾兰舟对两位主子的态度丝毫不以为意,自顾自道:“少主小姐请先回房稍事歇息,晚膳即刻备好。”
钱小八有些奇怪,凌凤语倒罢了,从来都是惜字少言冷脸对人,大有面瘫之嫌,而凌霜沁自今日认识以来一直都亲和活泼得有些过分,怎么对顾兰舟却这般冷淡?看顾兰舟行事作派,即便是属下,地位应当也是极高的,从秦叔及其他侍从对他的恭敬态度就可以看出来。
没过一会儿他就知道了,顾兰舟是山庄的总管事。
第二卷 落花时节又逢君 身份(捉虫)
钱小八正要跟在凌凤语后面进山庄,顾兰舟眼波一转朝他看了过来,细细打量一眼后不由轻笑道:“我没有看错吧,这不是永宁镇羊尾村的那个小乞丐么?几年不见大变样了呢,这么干净清爽,我几乎没认出来。”
当日顾兰舟见到的是被揍成烂猪头、比乞儿还狼狈的钱小八,现在他与那时相比当然是大变样,钱小八对他能够一眼认出自己的毒辣眼光暗自佩服,但顾兰舟曾经笑眯眯地让他痛得死去活来,所以对他笑里藏刀的阴险作派又是忌惮又是痛恨,当下张嘴骂道:“你才是乞丐,你们全家都是乞丐!”
顾兰舟仍然在笑,只是笑容有些勉强,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小朋友,你是越大越调皮啊!好的很,叔叔就喜欢你这样的。”
正欲往山庄里走的凌霜沁闻言“哧”的一声轻笑出声,回头朝钱小八招招手,“小八你真可爱,来,姐姐带你进去。”
钱小八怕顾兰舟当场痛下狠手打击报复,将凌霜沁先前蹂躏他脸蛋的恶劣行径暂时放到一边,摇头摆尾地跑了过去,和她一起大摇大摆进了山庄。
凌凤语眸光暗了一暗,却没说什么,只对顾兰舟吩咐道:“他叫钱小八,今日起做我的贴身随从,由我直接指派调度。等会儿在我的院子里给他收拾一个房间出来,再让人给他量身做几套衣服鞋袜。”
顾兰舟恭然应道:“是,属下遵命。”
……
夜黑如墨,麒麟山庄一片灯火辉煌,宛如一串明珠散落群山之间,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贵气与大气让钱小八咋舌不已,那是富商梁府完全无法比拟的。
一进山庄凌凤语和凌霜沁就分别被下人们迎去自己院子里洗漱休息,他只得一个人在花园里到处晃悠,引得山庄里的侍从与仆役纷纷侧目。
众人见钱小八大大咧咧地四下闲逛,都暗觉惊诧,搞不清楚这衣着破烂寒酸、趿拉着鞋子啪嗒啪嗒走路的陌生少年是个什么来路,倒也没人敢出来找他麻烦。
虽然意识到凌凤语身份非同一般,钱小八还是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来头。瞅机会在一条回廊下拦住一个容貌俏丽的小丫环,他十分虚心地提出了自己的问题:“这位姐姐,我叫钱小八,今天刚到山庄的,还搞不清楚这里是什么状况,有个问题想向姐姐请教,就是凤语――咳,咱们少主,是做什么营生的,怎么会这么有钱呢,盖这么一大片山庄?”
那小丫环其实比钱小八还小了两三岁,突然被钱小八拦住一口一个姐姐,不由羞得满面飞红,看他模样很陌生,问题更是奇特得不可思议,哪有在人家地盘上乱逛的人不知道主人是做什么的?
然而无论是钱小八的态度还是他的长相都十分让人心生好感,天真无邪的小丫环不由红着脸认真而虔诚地答道:“少主没有做什么营生啊,他是已故睿王爷的世子,我们习惯称他为少主。这麒麟山庄只是少主封地的别院,不过他素来最喜欢住在这里,而不是住在城中的世子府里。”
钱小八吓了一跳,他只是想着凌凤语出身达官贵人之家,但绝没料到竟然是位世子,果然了不得,难怪那么大排场,想想凌氏的确是国姓,当今的皇帝老儿就姓凌,叫凌盛。自己与凌凤语比起来,真是如同一只地上的蚂蚁一般渺小。
小丫环见他脸上既是欢喜又是沮丧之色,觉得很是好奇,歪着头刚想开口询问他的身份来历,忽听不远处有人低咳一声,立即白了脸转身行礼:“奴婢参见少主。”
凌凤语面无表情地挥一下手,那小丫环如蒙大赦,迈着碎步匆匆离去。
钱小八眼睛一亮迎上前去,“凤语――哦,不对,少主,原来你是世子爷啊,真了不起!”
听他将“凤语”迅速改口为“少主”,凌凤语很觉不适和别扭,但以钱小八的身份他的确应该这么称呼自己,他没道理让他再改回去,但最后“真了不起”四个字却着实让他听着刺耳,这是他与生俱来的身份,无法抗拒也难以摆脱,于他而言并非值得夸耀和骄傲的资本,反而是束缚与折磨。
他沉着脸道:“什么了得起了不起,你懂什么?你刚才与那小丫环鬼鬼祟祟地在做什么?”
凌凤语远远地就看到钱小八与一个圆圆脸大眼睛的小丫环站在一起叽叽咕咕地说话,两人神情热络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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