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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分杯水 作者:千里孤陵
下要寻些吃食点心。
此时天色极早,小二揉着惺松睡眼,正要准备去厨下烧些热水预备给客人洗漱。不提防被钶笕一把揪住,要他先去弄些粥点吃食来。他又不知容u喜欢些什么,只让小二多办几样。
小二得了银子,自然应承得飞快,只是这时候街上店铺皆非开张,小二不辞辛苦跑过大半条街,不过买来两个包子馒头,几根油条一碗豆浆。
钶笕觉着有这些也算差不多了,亲自端着上楼。
他在容u门前站定,思来想去仍找不出合适理由敲门,至于敲门后见到容u又该说些什么话,更是全无半分头绪。
眼看着那碗豆浆热气渐淡,这就要凉了,钶笕这才横下心上前一步。谁知不等举手敲门。那门悄无声息的就开了。
容u正站在门内。
不过一夜的工夫,他便真真切切的憔悴下去,脸色偏于雪白。可是精神似乎还好,眼里的神采,更是明亮锐利地有些慑人。
钶笕措手不及,顿时将方才站想好的几句话忘了,站在那儿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容u也有些惊讶,却比他从容很多,微微一愣,朝他手上看了一眼,就稍稍侧身让他进来。
钶笕不由得慌乱,忙将豆浆等物放到桌上。定了定神,这才敢转过头来,努力使自己声音听起来从容些:“你先吃些东西。”
容u跟在他身后,走到旁边坐下。闻言淡淡道了一声谢谢,默默的端过碗慢慢喝下几口。
钶笕松下口气,转眼在房中扫了一圈。床铺已经收拾整整齐齐,戡明的酒瓶端端正正放在桌子上,看不出丝毫痕迹。
他思量一阵,如今节哀顺变的话说了也是无宜,心下叹一口气:“容u,如今你可有什么打算?”
“我不想回京。”容u放下碗,抬起头来,视线却茫然的不知究竟落在何处。
钶笕头脑一热,几乎就要说出跟我一道走。一转念想到戡明,生生把话咽了下去,一时只觉怅惘万分,竟是无话可说。
“戡明说,你要成亲了?”容u却似没看到他的尴尬,或者是看到了也不曾有心思去细想。
钶笕原本极难以向他启齿,此时却是他先问起,挣扎了半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牙缝里挤出那个是字来的。
“也好。”容u并不挂怀,淡淡点了点头,似乎想到什么,微微恍惚了一阵:“当天六哥同我说,这孩子原同你毫无关系,你却能在人前坦然承担下来。一个人若能宽容至此,必然值得信任依赖。而皇上玩心未泯,只是一时兴起,纵然现在万般不肯放手,又能长久到何时。不提十年二十年后年老色衰,便是现在,他又能有几日的新鲜劲头……”
“……只是,既然是将来的事,又有谁能保证他不会十年二十年如一日般执着……”容u声音渐渐低下去,却掩不住其中细微的茫然和痛苦。
钶笕微微皱眉,只觉他这般伤神不好,待要开解几句,说一个死者的不是,以他的性情委实开不了这个口。
再想自己当初毅然认下容u腹中孩儿时,心无杂念想的都是定要带他回离原,全心全意呵护他一生安稳,可曾又想到自己今日不得不顾虑到戡明,以及他身上血肉。世事无常,当真不过于此。
就如众臣眼中皇上似乎永远的九五至尊,谁又能想得到他是这样一个荒乡僻野葬身火海尸骨无存的下场。至于将来无情之说,皆是猜想,一众局外人,又有谁能铁口铀牙下得了定论。
但如今瞧见容u伤心,他除却心疼,更是放心不下。
好在容u自己惊觉,定了定神不再说下去。转过眼来看看钶笕:“你将来成了亲,总要好好待他。”
钶笕被他极认真的这么一看,不知怎么的就有点心虚。暗自思忖一番,自己应该没有能叫他看出同戡明有所牵连的地方,这才稍稍定了定神,含含混混道:“那是自然的。”又终是不放心,轻声问容u。“你怎么办?”
“我不回京。”容u神色固执,忽而朝他淡淡一笑。“我也不会去离原,你让戡明大可放心。”
钶笕被他一语道破,面上微微一红,吭吭了半天才道:“那你去那里?”
“……既然他最终的心愿,只是带我在此隐姓埋名,我就那里也不会去。”容u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凝,低下头去。腹中胎儿凌晨时才睡去,此时微微踢动了一下,似乎是伸了个懒腰。“我就在此地寻个小院子,无论做点什么营生,总也能养大他……”
他打定了主意,再不肯退让一步。
钶笕再三劝说无果,看他神色沉静,又好歹吃了些东西,只得让他先行憩息,出门去打点午饭,一边另思对策。他平静这是好事,可不肯回京,留在此地这事,先不说他如何能放得下心,就是湛王爷那里,又怎么能够答应。只待另寻办法说服他。
钶笕去不多时。容u微微叹了口气,抬头道:“你进来吧。”
门外无人应声,但不多时,却见戡明探头探脑的从门口进来。在他面前忤了半天,这才吞吞吐吐道:“你若是没有地方可去,一道去离原也不是不可以……”
他倒不是不知好歹之人,适才容u替他说话,教他躲在门外悄悄听了去。此番话虽不是他真心所愿,却也有三分仗义的意思。
容u不意从他口中说出这般话来,不由得微微睁大了眼睛看他。
戡明见他露出惊诧的神情来,连忙又道补充道:“不过话先说在前头。我做大!你只能做小!”一面冥思苦想着还有那些规矩,也要一并交代了。
容u登时岔了气,不等他再说下去,捂着嘴先咳了一通。这动静惊动本不太安分的胎儿,在他腹中稍稍动了动。容u好不容易止住咳,又只得伸手去慢慢安抚它。
戡明见他脸上不动声色,又偷眼看看他的肚子,小声道:“也不会亏待他的……”
“多谢王爷好意。”容u只得正色道:“可我心意已决。只愿留在此地安安静静过几年平静日子。”
“你要平静也行,在离原划草原上划一块地给你牧羊放马,不也一样。”戡明嘀咕道。
容u嘴唇抿得有发白,顿了半天才开口:“……他最终是在此处送了性命。我若能留在这里,也算是了结他最终心愿。此事全是我自已情愿,王爷不必再费心。”
“我身上也还有些银两,亲王婚期近在眼前,还请尽早上路归国。”他淡淡住戡明身上看了看。“六哥到此也不过这一两日的工夫,一切事情,我自会向他交代担当。”
戡明见容u视线若有若无的在自己身上打了个转,饶是他脸皮向来奇厚,竟难得的有种脸上发臊的感觉。又把方才的话再提一遍,见他不肯,心想自己这可是仁至义尽,顺势也就作罢 。
暄闹了这一早上,此时才算是安静下来。
蓝天下芳草一碧,牛羊如云。再过得几年,就有个胖乎乎的孩子摇摇晃晃的会追着牛羊跑。再过几年,又是个俊朗少年马上马下的驰骋。他便默默的看着这画面终老,似乎也不错。
可这也仅仅是想一想而已。
“宝宝。”他稍稍迟疑了一下,悄悄伸手去摸了摸肚子。“我们就留在这儿陪着他好不好?有个围着篱笆的小院子,有一口井,种些桃李瓜豆……你长大了,要是想学骑射,我也可以教你,你喜不喜欢?”
小家伙平时没事都喜欢闹腾,难得这时却安静了一回。
容u怔了一会,只觉脸上微凉。抬手摸了一摸,原来不知是什么时候已经沾湿。他也知晓自己这两日情绪大起大伏,昨夜流的泪水只怕比他从小到大那一次都多,要是再自寻苦闷只怕对它不好。只得勉强收全省了心神,不敢再往深处去想。
第 118 章
容u自已定下了主意,也是半分不肯退让。不愿随他们一道同行。
钶笕自不放心,在此盘桓了两日。戡明虽接连打了几个主意想催他起程,却始终无果。
容u不原下楼走动,整日情愿把自己关在房中。却还勉强打起精神,每日里小二送来饭食,总还强迫着自己慢慢吃些。
可这般强撑着,身体里那根看不见的弦总是绷到了极致的。每每一合眼,似乎就能看见容卓小心翼翼站在面前的模样。从前那些不曾留意的过往,此时也像潮水一般翻了上来,每一个细节都清清楚楚的展现在眼前。每次惊觉过来,都已想得深了。
夜里一旦入睡,更是恶梦连连。
他明明没有亲眼所见,却总是梦见当时的情景。他在梦里看着那火苗是怎样一寸寸烧起来,一片艳红的院子中是怎样的人影绰绰。其中就有他所每一根头发都熟悉的那个人。
他每次挣扎着想扑过去,却似乎有道无形的墙阻在其中,将他远远隔开,无法靠近一步。那火海是无声的,连同他的呼唤也一道吞没下去。他只能一次次的看着火焰将一切吞噬得干干净净。再看不见那人的半分痕迹。
惊醒过来,身上尽是一层冷汗,将衣物湿透,便再以无法睡去。
今次却似乎有些不同。容u自己也置身在火海之中,清晰的感受得到火苗舔舐着肌肤的热力。他只一怔,慌忙转头去寻找容卓。
身边的人影似乎近在身侧,然而无论他怎么伸手,却都无法碰触,甚至他竟然找不到容卓的身影了!
“容卓……”
他在梦里微微哽咽了一声。
一双手正在一旁水盆里浸湿毛巾,闻言微微一顿,一言不发的绞干毛巾去拭他头上薄汗。
“容卓……”
他忍不住伸手想去拉住那只手,谁知却扑了个空。眼泪就这般一下子划下来。
“是我。”容湛淡淡道,微微皱起眉头,却还是伸手去将他眼角泪痕擦掉,俯身去轻声唤他:“玖玖,我在这儿。”
容湛他擦去眼泪的手还没收回来,不意就被容u一把捉住了。
容湛一低头,正对上容u一双湿辘辘的眼睛,恍恍惚惚的对着自己。似乎看了半天才认出来。认出来的同时眼里不免闪过一丝失望,哑着嗓子低低唤了一声六哥。
容u方才唤那两声容卓,容湛都清清楚楚听在耳里,心中本就有几分不快,此时更把他眼中那抹失望看得明白。不由得更有一分恼意,忍了一会,还是连叹息也收了。
“好了好了。”容湛小心扶他坐起来,靠在自己身上,一如他小时候一般拍拍他的背低声地哄。“我在这里,都不要紧了。”
容u见着他,再一想到容卓,当真心如刀绞。转过脸去仗在容湛肩上,虽咬着牙不出声,眼泪忍不住便滚出来。
容湛多少年都没见他哭过,只觉他微微发颤,肩上渐渐一片湿热,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僵了一会,勉强笑道:“这不都好了吗?不要哭了,再哭对你……身体也不好。”
这话一说,容u倒强忍住了,半直起身来低头去看。容湛还仔细的拉了被子盖在他身上,遮住了日近隆起的腹部。
容湛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怕他难堪,若无其事的转开眼,却也不提。将掉在一旁的手巾拿过来细细的给他擦脸:“你在发烧自己都不知道么,这么大个人也不会照顾自己。”
一面说着这话,只觉得他身子似乎更单薄了些,靠在自己身上像是没有什么重量,手下的脸更是显得小小一张,不由得也是心疼。责备的话忍下。只是道:“庐景熬药去了,你再睡一阵,一会起来喝。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一并去做。”
容u只是摇头,容湛也不多问他,扶他躺下去。不经意间手便触到他的腹部,隔着被子,仍然能清楚的感觉到小家伙撒着欢住他手上重重踢了两下。
容湛早做过二个孩子的父亲,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只是有些难于适应,大大的讶异了一下。转意去看容u,只见他眉间虽有些悲郁之色,却没有显出难受的神色来,知道没有太大的不妥。
容湛自作主张地挑些菜肴吩咐小二去备办。又转回去守在他床前。
容u自见到容湛,就如同深海里遇到一根浮木,不知不觉懈下口气。那根紧绷的弦也松下来,只觉得身上再无半分力气。昏昏噩噩靠在偕希虽没有再做恶梦,却也睡得不太安稳。
其间笕戡明敲门想进来探看,被六哥拦在门外,几人压低声音似乎交谈了几句。隐约只听见容湛态度虽客气语气却冷淡,他心里虽然知道,却无力起身,依旧沉沉睡着。说不到几句,戡明便拉着钶笕走了。
只觉得容湛似乎踱过来站在床前,静静瞧了他一阵,最终叹了口气。容u并未睡着,却觉得全身都没有一丝一毫力气,连根手指也像是抬不起来,只懒得睁眼。到后来似乎也迷迷糊糊睡了一阵。
自那日后他就未见过钶笕。钶笕来过几次,全被容湛拦在外头。他也无心去过问六哥同钶笕戡明二日是如何商量的,只知离原一行人再住了两日,终于辞去。钶笕最后来辞行时,他正睡着,也是没能得见。
他整日里多是睡,便是偶尔醒着,只觉心灰意冷,对着容湛竟也懒得说话。他不愿进京的话,也因为不知如何启齿,便搁了下来。只胡乱过得一日便是一日。
这两日庐景好汤好水尽心尽力的给他调理。好在他虽精神不振,倒还勉强自己多吃些东西。两天下来虽养不胖,脸色却见润泽些。
容湛这才略为放心。这两天见容u意气消沉,偶尔说话也是心不在焉,便知趣的不拿种种烦心事去打扰他,只让他静静养着。容卓的事更是不去同他商议。
这两在此地住了两日,京中的事务再拖不得,只得起程动身。容u整天昏昏睡睡的,容湛也不曾专门告知他。
第二天天明时见容u还在睡,径自将他裹了被子抱上马车。
马车极为宽大,车上早布置得柔软舒适,一路走得小心翼翼。但出了城镇,山路便渐渐坑洼,免不了有些颠簸。
容u便睡过来,初时还有些迷糊,待弄清自己身在何处,神色顿时就惊恐起来。
“我在这儿。”容湛一直坐在他旁边,只当他害怕,连忙伸手去拉住他,轻声安抚。
容u却渐渐发起抖来,脸上的血色也迅速退去。一面挣扎着要从榻上下来。一面向外道:“停车!”
马车原本走得不快,此时慢慢停了下来。
容湛微微不悦,朝车窗外淡淡吩咐一声:“走。”车夫一声吆喝,马车又开始慢慢移动。
容湛这才转眼看向容u:“你要做什么?”
这一看被容u脸上的神情微微吓了一跳。容u脸色发白,眼珠却乌黑。里面满是掩不住的哀痛。
容u只怔了一怔,猛然在车厢内对着容湛跪下来。
“起来。”容湛措手不及,一边连忙去拉他,声音里也不由得带了恼意。“有什么话便好好说。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的身子。还能随便跪得的么?”
容u这样跪下去,腹中自然是极不舒服的。只是接下来的话说出来,只怕六哥要更加着恼,于是仍旧跪着不肯走向,顿时被小家伙重得踢了两家,也不敢伸手去揉。
他只是低着头道:“我不愿随六哥回京。”
“你嫌京里嘈杂? 那便住在郊外别苑里也是一样的。”容湛微微眯起眼来,分明是误会了他的意思。强行拉他坐到榻上。“你实则大可不必担心。若有谁敢再乱嚼是蜚。我便先不饶他。”
“我想留在这儿。”容u也不分辩,缩着身子低声道。见容湛眼中闪过一道厉声,反而把腰背挺了挺,又说了一遍。“我想留在这儿,陪着他。”
“陪着谁?”容湛动了真怒,脸上严厉起来,声音反面微微沉下去。
容u有些害怕,却还是一字字清清楚楚回答他:“我想留在这儿陪着容卓。”
“我道只是皇上胡作非为,就连你也跟着执迷不悟起来。你们两个倒当真好得好。”容湛微微冷笑道。
“容u自知不忠不孝,使得皇上遭此不测。”容u见自己惹他动怒,心中亦是难过至极,却不肯退让。“几位哥哥只当再没有我这个弟弟。我是定要留在此处的。纵然不能补救我身上罪孽之一二,至少算是全了容卓生前遗愿。”说话间回想起之间种种情形,只觉心中酸楚莫名,只能强忍着不让眼泪当面掉下来。
“慢着。”容湛面上却现出狐疑之色,疑惑道:“皇上遇到什么不测了?你方才说什么遗愿?”
他这一问,容u再忍不住,一时哽咽难言。
容湛倒也聪明,转念一想便问:“谁同你说的?钶笕?或是戡明?”
容u惨白着脸,勉强点点头。
容湛真正大怒:“他不肯和亲便罢,临走还要弄这些妖娥子。当真欺人太甚!”
又转眼看着容u,怒极却笑:“他这般一说,你当真就信了?”
容u怔怔看着容湛,他听容湛话里意思,初时极是惊喜。
但再一想,容卓若是无事,这么许多天为何音讯全无。六哥都在这儿,他却踪影全无,如何能信。
再念及容卓再有千般不是,都已经不在人世。如今客死他乡不能入士为安不说,六哥还要来这般哄骗自己,越发悲痛。
只摇头不肯相信,反反复复只道:“你骗我!你骗我!”
容湛见他心情激荡之下,脸上血色尽退。人也有些摇摇易坠。容湛自小都没见过容u这般伤心过,心里到底软了。一时只觉大是头痛:“好好,你别哭了。我让你见见他就是。”
原来容卓那日得讯,立即纵马而回,却被他严令拦住。容卓虽然是皇帝,这些人却全是容湛亲自带来的亲信人手,当下令出必行,管你是不是皇帝,果然拦在后头不得见面。
容湛此时才知戡明暗地里弄了这么一出。同容u万般解释,他皆是不信。只怕他这样伤心下去,会哭坏了。无奈之下,只得传令下去让断后的将士放行。
第 119 章
容卓被阻在数十里之外,要赶过来也不是一时半会的工夫。
容湛看此处前后不见村落,道旁连个茶水铺子都没有。吩咐车夫慢慢赶着车,到前面寻个村镇整顿休憩,想必等到傍晚时分,容卓也应该赶得上来。
容u虽不愿意,容湛又岂容他脱身。
容湛原本只道他这两日精神不振,是因这段时日来的变故委屈,谁知他竟有如此误会。眼见容u默默坐在车上,固执的抿着嘴,竟是为着容卓这么个任性妄为的东西不同自己说话。容湛心里也不是没有气的,情知此时说什么容u也未必会信,索性自去坐在另一边,挑起帘子去看窗外风景。
时近午时,容u突而动了动,抬起头来。
“饿了么?”容湛虽然口气淡淡的,但到底心疼他,转过身来问他。
容u摇头不语,侧耳听了一阵。脸上透出莫名的惊喜来,眼睛里亦是亮亮的,只是还有些不大确定,看着容湛道:“容卓?”
容湛侧耳听了听,却没听到什么动静,挑起车帘看看,那里有人。算一算这个时间,容卓应当也赶不过来。
容湛放了帘子随口敷衍他:“大约是你听错了。”见容u怔了怔,仔细再听,果然什么也没有,神色再度黯淡下去,心下不忍,摸了摸他的头发道。“我们到前面镇上去等他,想必晚上他也能到了。哥哥当真没骗你,他可好端端着。”
容u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避开他的手,坐回去另一个角落里,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窝着,对他的话分明是不信。
容湛心下也有些恼意,却也忍下来。从小几上翻出几样点心递给他。
容u心不在焉的咬了两口,遂放下不再去碰。
如此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当容u再度坐直身子,极为专注地凝神静听起来。
容湛心下叹气,正要劝他镇定些,却当真听到后面隐约一阵马蹄声,不过片刻工夫并清晰可闻。
容u反而不敢相信,只会怔怔盯着容湛,生怕他再说出否认的话,当真是自己听错了。
容湛也不用掀帘再去瞧,想也想得到来人是谁。瞧着容u神色惶惶,
露出一付可怜巴巴的模样,只得扬声朝外头吩咐:“停车。”
容u一愣,随即露出狂喜的神色来。也不等车子停稳便要下去。
“小心些。”容湛皱眉。伸手去扶了一把,容u跳下车去也不等站稳,松开他的手跌跌撞撞的就往后跑。
身后一骑快马奔来,马匹满身是汗,已是h疲力尽。却被人再三催着快跑。马上那人也是风尘仆仆,狼狈不堪。
容u本不剩多少力气,全仗骨子里一股勉强小跑了两步。等到看清来人,脚便软了下来,再也挪不动一步,扶着路旁树木就瘫坐下去。
那马正好在此时力竭,吐着白沫倒在一旁,将容卓摔在地上。容卓也顾不上看马,连滚带爬地起来,奔过来抱住他。
“小叔叔……小叔叔……”容卓亦是惊魂未定,喘了半天,却是除了喃喃的叫着他,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容u也忘记推开他,恍恍惚惚的任由他抱了一会。耳边听得到他绲男奶,年轻而又健康,无比的鲜活。好半响才敢颤着手去摸摸他的脸,也确定这不是自己在做梦。
“容卓?”
“是我是我。”容卓傻呼呼的抱着他,心中实在是欢喜莫名。只觉有无数别情要倾诉。对着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把脸往他肩上蹭了蹭。只会一声声唤他。“小叔叔……小叔叔……”
“容卓……”未曾想到还能这般别后重逢,容u只觉眼中酸涩。勉强忍住了,也反过手去抱住他,两人就这般默默的搂了一会。
容湛本就在车中不曾跟下来,此时更是摔下车帘子懒得再看。
还是容u先想起一事,稍稍挣出来,把他上上下下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不敢确定的又伸手去摸摸他的脸:“你没事么?”
容卓一路狂奔而来,脸上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鬓角的汗渍还未干,摸上去带着暖烘烘的温度。
容u就像被火烫到一般,忙不迭的拿开手。
“我没事……”容卓还未党棍有什么不妥,喃喃又道。“你也没事就好……”
话还没说完,被容u竭尽全力推了一下。
“滚开!”容u脸骤青骤白,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他好端端在这儿,自己岂不是白哭了?
想想这几天掉的眼泪,只怕他前半生加起来都没有这么多,而且当着钶笕的面当着戡明的面,还有六哥和庐景也看见了。这辈子能丢的脸,只怕是都丢光了。
容卓猝不及防,往旁边一跌,登时呆了,只知道怔怔的看他。反而是容u推了人,见他愣着不动,又慌忙去看他。这一动作间,原本掩在衣服下的肚子便再藏不住,在容卓眼前隐隐约约显出形状来。
容卓愣了愣,情不自禁伸手去摸了摸。猛然想起怕他动怒,连忙缩回手来,悄悄朝容u看去。容u脸上神情有些恍惚失神,最终微微叹了口气,并未如何。
于是容卓胆子又大了些,稍稍凑过来一点,再次伸手去摸了摸。不意手上却被重重踢了两下,力道也远比从前要大得多。
“它踢我?”容卓举着手怔怔道。
容u瞪了他一眼,也懒得理他。劫后余生的喜悦过去,一时只觉得身上酸软脱力,顺势靠在容卓身上。他方才从车上下来,情急之下又跑了两步,小家伙有些受惊,此时腹中也有些不太舒服,然而此时只觉阳光静妤温暖,眼看着容卓活生生在身边能说话能发呆,竟觉得心满意足别无所求。
容湛不知几时下了车,只当作看不见两人情形,先踱过去看马。眼见这良驹耗力太过,虽不至毙命,日后却只能作寻常驮物之用,再不能千里驰骋,心里大是可惜。
他这边看马看了半天,转过头去,那两人竟还静静靠在一起,还有完没完了。
第 120 章
“容卓。”容湛再等片刻,实在是不耐烦了。
容卓这才留意到他,连忙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的立在当场。脸上带着些讨好的笑,眼里倒真是明明白白的欢喜:“六叔。”
容湛朝马匹方向扬了扬下巴,冷着脸道。“我这马可不是拿来给你这样糟蹋的。”
“是。”容卓在他面前总有些畏首畏尾的意思,讪讪笑着道:“我一时心急了,日后定然还一匹更好的。”
“日后……”容湛斟酌着这个词,微微冷嗤一声,也懒得同他多说,径自朝一旁容u道:“玖玖,跟我过来。”如今人见也见了,他总该放心了吧。
容u仍旧愣愣坐在地上,虽听见了这话,一时却没回过神来。
容卓看他脸色阴沉,口气亦是不善。也顾不得怕了,下意识的往站前了些,将容u护在身后。又唤了一声:“六叔――”虽则姿态勇敢,语气里却颇有哀求之意。
“怎么,皇上还有什么见教不成?”容湛对他不满颇多,闻言转过脸来看他,面上虽微微笑着,然而眼神越发的冰冷。
不提防袍角却被人扯了扯,低头一看,容u正仰脸看着自己,隐约有些惊惧忧虑,似乎生怕他对容卓动起手来。也是叫了他一声六哥,就不再说话了。
“你看清他是个什么不成器的东西!你还护着他?”容湛怒极而笑,他本没打算现在就把容卓如何,却被容u这么一担忧,果真有些手痒。但再看看容u已渐明显的身子,这口气只得强咽了下去。
容u被他一吼,忍不住朝后缩了缩。容卓立即伸手去护着他,但对容湛这番呵斥也不敢辩驳。这时就成了两人一道仰着头,都有些畏惧却又不敢逃开,战战兢兢瞧着容湛。
容湛一口血恼得几乎要哎出来,心道这情形算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是我欺负了你们?僵了半天,一言不发的愤愤掉头而去。
两人还怔着,却听容湛厉声吩咐车夫:“走。”
那驾车的随从哪里敢过问这些事,从方才起就装做什么也不知道,一直正眼也不往这边看。此时容湛一句话,稍一犹豫,只得赶着马车丢下两人去远。
“六叔……走了?”直到马车去远再看不见了,容卓仍怔了半天,才不确定的愣愣道。
“是。”容u这下当真是全身都软了,勉强靠在容卓身上才不至于跌下去。半晌又挣扎着睁开眼,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淡淡扫了他一眼。“这下你可当真做不成皇帝了。”
容卓见他终于正眼看着自己,心满意足道:“不做便不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又盘算了一会,小心翼翼跟容u商量:“上次你分给我的银票钱物,都还在身上呢。随便找个地方做点什么买卖,过日子总不成问题。”
容u合着眼,懒洋洋的听他说。掩在发下的耳根微微有些发红,半晌才嗯了一声,算是勉强答应了。
容卓满心欢喜,倒也不在意无人应和,兴致勃勃说了半天,最终想起来问他:“你喜欢江南还是北方?”又连忙摇头。“我本来想就住在徐塘的,现在也不去了。”
容u提起徐塘也是心有余悸,闻言道:“除了徐塘,那儿都好。”
话音才落,就听得庐景的声音突然凉凉的□来:“皇上想到那里去?”又瞧了瞧容u,语气颇为好奇:“那儿都好京城就不好?王爷不回京又想去那里?也跟着胡闹?”
容卓听出他语里揶揄的意思,涩然不语。容卓便有些不满,皱眉看着庐景:“你来做什么?”
“京里事务紧急,再耽搁不得,六王爷先走一步。”庐景手里还拿着一根马鞭,若无其事的朝来路指了指。果然庐景又将方才的马车赶回来,正静静停在不远处,容u力竭,容卓只顾倾诉满心欢喜。两人竟然都没有发觉是什么时候来的。“让我随同王爷一道慢慢回去。”
容卓刚想说不用,庐景慢悠悠又道:“此处远近村落都在数里之外,王爷想走着过去?”
说话间眼睛又往容u身上瞄了瞄,容u被他看得发毛,又往后缩了缩,只想把肚子藏起来。
庐景笑嘻嘻的,只当没看到他困窘:“王爷可想好了真不回去?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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