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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君分杯水 作者:千里孤陵

    两步,脚下一软几乎跌倒。容卓伸手过来扶住。

    “我们现在在江上,离京城也有数百里远。”容卓等他站稳了,却不肯松开手。“你想去那里?你去那里我就去那里。若不然,我去那里,你就跟我去那里。”

    容u微微发颤,咬牙不语。

    “你睡吧,我出去。别的明天再说。”容卓抑着脸同他对视片刻,口气温和下来。“桌子上有热粥,你饿的话吃一些。”

    容u一怔的工夫,容卓按他在舱里坐下。自己取件蓑衣披在身上,蹲到舱门口。

    第 86 章

    走两天水路,这才换乘马车改走陆路。

    那天容卓在前舱守候一夜。容u在舱中也是辗转未眠,慢慢冷静下来想了一夜,他经此大变,只当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不免有些万念俱灰的想法。天下虽大,此时虽是自由身,他却想不出还有何处可去。

    但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帝离宫,容u自忖仅凭自己,如今也没能力用强带皇上回京。两人只身在外,身份若是被旁人得知,若生变故。这天下必要大乱,他却不能不去顾及。只得暂时隐忍,伺机设法将消息递回京城,又或者,皇帝平日呼风唤雨惯了,平常的日子必定过不上两日就心生悔意。

    他心下如是想,不过冷眼看着容卓闹上两日。

    皇帝倒像拿定主意的样子,似乎不是随意乱走。这两日时时小雨,路上泥泞难行,他就下车牵马而行。本来还一路同容u说话。但容u不搭理他,于是除去嘘寒问暖,容卓也渐渐沉默少言。然而两天路走下来,一个累字也不曾提起。

    这日容u冷眼看他问明路途。走到傍晚,来到山脚下一座村子。

    容卓拉住村人打听一户沅姓人家的住处。这村子人家不多,不多时就在村北找到。

    容卓牵着马车,上前敲门。许久有个五十多岁年纪的老伯出来应门。这姓沅的老伯不光耳背,眼睛也不怎么好使。眯着眼仔细看了半天,居然认出容卓来,顿时露出极惊喜感激的样子。搓着手连声道:“小少爷,真是小少爷,你怎么来了……”

    容u方才见他打听姓沅的人家,便猜到七八分。等看到这老人家的相貌,果然和小阮有二分相似。但阮老伯那般神情却出乎他的意料。

    他本来靠在车壁上淡淡看着容卓背影。那九五至尊如今衣着寻常脏乱,鞋子上裤腿上全是泥浆的糊过的痕迹。瞧起来不伦不类。

    就听容卓微笑,将别的一语带过,只说同家兄两人只怕要在此打扰上一段日子。

    老伯听到这话极是欢喜,这人是个老实人,也不会说太多场面话,上前就要来车里扶他。那种恭敬与喜悦完全发自内心,全无半分作伪。

    容u自然不肯让让一个如此年纪的老者来搀扶。起身自己下车。

    却被容卓拦着,先取出一把伞来张开,遮住头上若有若无的细细雨丝,这才伸手小心来扶他。一面向阮伯道:“家兄身体不好。”

    容u下车站稳,立即抽出手来,朝沅老拍点点头:“打扰老伯了。”

    沅伯也未留意他两人之间的细微情形,闻言又关切的询问病情。连忙将两人请进房里。

    容u微微垂下眼睛,只说无妨。

    沅拍帮忙将马从车上卸下,牵进院子里。容卓跟在身后,小心翼翼打着伞,也跟进院子里来。

    沅伯把马拉到院中桃树上系好,请他们到正堂中坐着,自己忙着去张罗晚饭。

    容u待他出门,略略侧目看了容卓一眼。

    “他是小阮的表舅。”容卓连忙道。“当年此地瘟疫,小阮逃难中走散,这才被人骗进宫去做了太监,如今只剩这一个表舅。三年前在京中偶遇,他那时与人为奴。我将他赎出来,又资助他些银两返乡。”

    容u多日沉默以对,容卓原本也不指望等得到他的回答。容u静了一阵,依旧不开口,只轻轻点点头。小阮自小进宫,故籍说来他也不知。皇帝倒难得细心的留意这些。

    “举手之劳罢了。”容卓神色若有所思。“无论如何,这儿总是小阮的故乡,日后若是能够,小阮定会想要回来。我让他先替小阮置些房子田地……”谁知小阮人没回来,反而先成了自己落脚之处。皇帝幼时顽皮淘气,小阮吃他苦头不少,正因为沅伯一事,对皇帝才这般忠心耿耿。一念之仁,成全了无意插柳之事。

    又想起件事,乘机拉拉容u袖子。“他并不知我的身份,只当我是富贵人家少爷。自然也不知道小阮在宫中当差。你也别让他知道。”

    知道小阮在宫中当差,自然不难想到小阮的身份。容u默默点头,终于问道:“你把小阮留在宫中?”

    “有些事还得他办。”容卓见他开口,很是高兴,连连点头,一转念很警惕的看着容u。“小阮可不知道阮伯在老家给他置了田地,更不知道我们到这儿来。”

    容u暗暗打算,不理会他。

    阮伯不多时把饭菜做好,腊肉鸡蛋,是力所能及的丰盛。

    路上奔走多日,容卓真知道饿了,也不挑剔。席间阮伯问起小阮,容卓只说自己同兄长回南方省亲,顺路过来看看。小阮还留在府中做事。又道此处风景宜人,取出银两让阮伯替他在这儿买座院子,两人可能要小住几日。

    容u漠然看着他说谎连稿都不打。然而阮伯着实老实,不疑有它。只道两位喜欢,只管过来家里住。容卓但笑,银子坚持让他收了。

    阮伯说买房子也不是一两天的事。让他们先住自己侄子房子。容卓原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微笑答应,只称叨扰。

    一席饭吃罢。容卓路上把容u看得极紧,这两天见他没有逃走的意图。识趣的去帮沅伯收拾。

    当晚时间不早,不好立刻就住过去。沅伯将自己房间让出来,换了崭新被褥。又烧了热水让两人洗漱。

    容卓把热水提进房里,自己到柴房匆匆擦洗一遍,换过一身衣裳。多日在外奔波,这样洗一个热水澡,当真神清气爽。又在房外等了一阵,站到身上全凉了,算算时间应该足够容u洗沐完毕。

    抬手敲敲门,小叔叔没有应声。容卓稍停一会,小心推门进去。

    容u在灯下坐着,身上衣裳已经换过,头发湿漉漉披在肩上。脸色铁青,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面前桌上摊开的,是容卓随身带来的包裹,极大的一个。

    里头几套两人的换洗衣服,散碎银两,一叠银票,满满一匣颗颗都有拇指大的明珠,光是一颗,已经足够寻常人一生吃穿不穷。然而最下面压着的,是两套柔软细腻,精致华美的婴儿衣服,上头的绣图栩栩如生。一男一女,衣帽鞋袜无一不全,甚至还有只小小的手铃。

    “头发怎么不先擦干。”容卓见他发稍还在往下滴水,连忙拿过毛巾要给他擦。

    容u一把扯开,扶着桌子的手微微发颤,呼吸渐渐急促。

    “你不喜欢,我把它丢掉就是。你不要生气。”容卓这才看清了桌上的东西,见他动了真怒,连忙把衣服取过来,拿在手里却舍不得撕坏了,只远远丢开。鼓起勇气低声道。“先听我有话和你说。

    容u并不知道他一把火烧光风行殿一事,只当容卓同前次一样偷溜出来。眼下容卓横下心来,老老实实把前前后后的事情逐一交代出来。

    第 87 章

    先皇着实有先见之明,对容卓知根知底。临去前留下遗诏,前半段正是容濮得知的内容,王侯将相若图谋不诡,可召及天下兵马群起而攻。但还有后半段――若是皇帝暴戾不仁,诸王得民心者亦可取而代之,务要以天下苍生为重。

    使人得知的,仅是凭此诏可调集兵马征讨逆贼。仅凭这一点,足以使怀有不臣之心者有所惮忌。但后面的部分,又使得皇上不能轻易将这旨意公之于众。先皇着实给自己幼子留下一份能够震慑天下,又促使其警醒的利器。

    圣旨并不在柳铭手中,而是由皇帝保管。若说先皇有私心,也仅此而已,

    但这一份诏书,不拿出来一天,永远是皇帝手中的一重保障。

    容卓走时留下罪已书,连同这份遗诏。凭借这两样东西,哪位皇叔要想掌权天下,并不是什么难事。朝中要员去了不少,正好可以补上亲信。他没留下传位诏书,只看皇叔的意思,愿意这时称帝也好,准备扶持景仁做个傀儡皇帝再任图之以后,由着他们去因地制宜,他不做皇帝就再不管那许多。

    主簿生出审讯之事,原本不在他意料当中,一时事急从权,索性顺水推舟。至于供词,容卓一把火连带着烧得干干净净。他倒是狠辣,面上不动声色,脱身之前不忘分派人手,暗中将此人对付了。

    此事朝中没有几个大臣知晓,却又有牢中狱卒作证。几位叔叔不得不信容u死于他手,伤心之余,更不会将此事外传,诋毁容u声名。

    容卓小心翼翼把经过讲完。容u怒极反而平静下来。只是神色冷淡的看着他。容卓不由得有些害怕。结结巴巴道:“你打我骂我都行,你不要生气。”

    若是打他骂他能挽回事态,容u不会对他手下留情。容u虽设想过种种,但容卓的胆大妄为仍然超出他的预料。这样的方法未免太过。容u心下反感,然而容卓已经把事情做下。此时也不愿同他理论,只是大理寺中另有内幕,总要把消息设法带回京中,好让六哥暗中提防。

    话既然挑开,容卓也不敢再有所隐瞒。九叔越是沉默不语,他心里越是惶恐。不等人问,自己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自己平时有些见不得光的作为坦白个干净。虽是些未小事,然而在容卓做来,皆是出人意料得很。

    “此外再没有事情瞒着你。”容卓仔细回想,果真没有什么遗漏。巴巴的道。

    容u听得百味横呈,心思复杂的看他一眼。

    容卓再想,确实没有可以再交代的,干干的道:“你也累了,不如睡吧。”见容u不说话,只看看自己,连忙起身退出去。

    乡下人家睡得早,阮伯年纪大,更是睡熟。附近几户人家都熄灭灯火,远近只得房中一点亮光。

    容卓在门前站了一阵,靠着门坐下来。

    屋内灯光一直亮半宿,燃尽灯油这才灭去。

    阮伯起得早,然而开门出来,两位客人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堂房中。

    阮伯也没觉得特别奇怪,下厨煮一锅稀饭做早点。

    闲话几句,就催着阮伯去看房子。

    房子在村后,士墙围成个极大的院子,周围只得三两户人家,很是安静,这一点倒称容卓的心意。

    等阮伯开锁进门。不过三四间房舍,房前房后却有若大的一片菜地。地边几棵寻常果树。房前一口浅井,墙角次第地种着几棵瓜豆葫芦,屋后更有几丛翠竹探出一角。这景致也算得上是适意宜人。

    容卓连连点头,很是满意。再等打开房门,里头布置着简单的家具,全都干净整齐,显然这院子阮伯经常过来打理。

    被褥等物也是平时就置下的,阮伯搬出来铺上。里里外外再打扫一番,这才满意。

    容卓说是因兄长在此养病,想要安静些。若是外人问起,请阮伯只说是阮家的远房亲戚。阮伯本想过来照料,被他这一说,这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容卓让他帮忙买些米粮,不必日日送饭过来。阮伯也一一答应,不多时送来柴米油盐,又把家里的干肉拎来两块。仍不放心,连连问还缺什么只管开口。容卓道谢,让他去了。

    他把阮伯送出门。回身打量这院子。如今,这就是家了。

    铤而走险的事容卓从前不是没做过,然而那时只要他一个念头,总有人替他上下打点周全。再不济,也还有几位皇叔和朝中臣子善后。现在才真正有凡事只有靠他自己的认识。

    说实在话,顺利地从京中脱身直到现在,虽然容卓表面上从容冷静。心里并非当真踏实。欣喜和紧张混合在一起,反而有种不真实感觉。而现在,那种未来的不确定感和责任,清清楚楚地压在身上,使得心里似乎有些空荡荡的。

    容卓缓缓舒一一口气。那些微的不安与顾虑,他并不想让容u看出来。

    然而转眼见容u站在房前,不动声色的静静看他,神情冷淡里带着两分探究与玩味――只待看容卓这一番兴头,几日工夫能散尽了。

    容卓看出他眼中的意味。不愿让他看轻,反而打点起精神,上前微笑:“进屋去吧。”

    容u看他一眼,径自转身进屋。

    容卓隔着两步远,也跟进去。他想一想,虽说打算暂时在这落脚,可对于平常人怎么过日子,到底心里没数。见小叔叔在屋里坐下,冷眼看着自己,越发想不出该做什么。

    他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出去端一盆水进来,把桌椅细细抹过一遍。这事他从没做过,一路泼泼洒洒,弄得地面满是湿痕。偷偷看看九叔,并没有什么表情。于是容卓一声不吭做完,默默的想着自己总能学会总能做好的,这日子,一定要好好的过。

    皇帝这番决心,不能不说精神可嘉。然而现实瞬间便摆在眼前。他把桌子擦过一遍,转眼午时。于是终于想起要做饭来。

    想他是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吃饭不需他吩咐,早有内监打点好十数个菜式送来。他让阮伯不必送饭,如今亲自下厨,个中滋味非比寻常。

    容卓也有自知之明,决定还是煮粥。但不知是否因为柴草湿冷,这灶堂的火,怎么也点不起来。他越是心急,越是跟他作对,冒出的只是团团黑烟。

    容卓被呛得连连咳嗽,又拼命忍着。眼睛被烟熏得发痛,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却摸到脸上湿冷,不知是烟熏出来的还是急出来的。

    不由得怔了怔,抬起头来却见容u立在门口。不知来了有多久,只看着他手忙脚乱,目光平静而冷淡。

    第 88 章

    “你饿了吗?”容卓慌忙抹抹脸站起来,手中无措地看着容u微微皱起的眉心,小声道。“再等一会就好了……”

    容u不答话,走过来俯身看一眼,见灶心里满满塞的都是柴草,自然是烧不起来的。他将还冒着余烟的柴草抽出几根,余下的虚架起来。再一吹,火苗服服帖帖窜起来。

    容卓站在一旁低头看着,心里有些愧疚难过,勉强笑了笑:“今天吃粥好不好?”顿了一顿又说:“我下次就会了。”

    容u默默地添柴。

    容卓这几天也习惯了等不到他的回答。转身去拿米,他想到要洗米,水却没有分寸,心想多放总不至于煮糊了。于是满满一锅,却清得能照见人影。

    此时已近未时,再煮也来不及。容卓一声也不敢吭,试探着加盐,却又没有放油。先自己偷偷一尝,虽然味道平淡,却勉强能够入口,硬着头皮先端一碗给容u。递过去时低声道:“我以后会做好的。”话虽没有他平时的自信,却说得坚决。

    好在容u半个字也不说他,先看一眼,接过来吃了一半,推碗走回屋里去。

    他不嫌弃也不动容。但这样平静的态度,容卓反而比被责怪讥讽还要难受。把他剩下的半碗清粥端到眼前,粥碗里照出自己沮丧的神情。

    待一滴眼泪掉进碗里,容卓猛然回过神,抬起碗来,连同自己那滴泪一道喝下去。

    收拾过碗筷,然后就是昨天换下来的衣服要洗。院中有井,打水却需要技巧,再到洗衣,统统是他从没有做过的事。免不了一通忙乱。

    隐约能查觉到容u在窗内投向自己的淡淡眼光。容卓低头,将沾了泥浆的衣裤浸进水里,使劲揉搓。

    等他漂净泥水,再将衣服挂到房檐下。已经感觉不到容u的视线。天气渐渐又坏了,已近春未夏初,井水却有些冰凉。容卓低着看看自己有些发红的手,这才觉出冷意来。他记起容u畏寒,怕他会冷,转回厨房想升盆火,没有找到木炭。柴草烧起来也有一股股的烟,放到屋里取暖是不成的。

    容卓站在窄小的厨房里怔了怔,悄悄走回房去。

    容u斜靠在床上合眼睡着,神色尚且安详。睫毛的阴影投在略缺血色的脸颊上。眼下有淡青的憔悴的痕迹,透着若有若无的忧郁。

    这是多日来容卓有机会安静地仔细打量他,然而看得细致,反而揪得心里某个地方透不过气来。自己昨天那番话,让容u彻夜难眠。现在终于是太累而睡过去。

    容卓僵在原地,深深呼吸几口,这才上前替他将被子盖上。初扰上身的被子有些凉。容u略有不适的动了动,却仍旧睡去。

    容卓转身去另一个房里,把自己的被子也抱过来。

    晚饭是阮伯过意不去,做些饭菜送过来。

    容u一直睡着没醒。容卓给他留下一份,一个人索然无味的吃下。一个人坐到堂屋里。乡下人家节省,是用不起蜡烛的。阮伯又没有替他特意准备,油灯用的也是最次的菜油。想泡壶茶,茶叶更是没有。

    一点豆一样的灯火摇摇晃晃,照着坐在桌边发呆的容卓。

    茶叶要买,蜡烛要买,木炭要买,米粮要买。匆忙带出的只有那几套衣裳,衣服也要买。还有缺什么?容卓苦思冥想,他从操持过这些事。总觉得还缺很多东西,却想不清楚是什么。

    容卓有些沮丧,面前虽没有人,他却忍不住悄悄缩了缩脖子,蜷在椅子上团成一团。

    外头突如其来哐啷的一响。容卓顿时从椅上跳起来。倾耳细听,房内容u呼吸平顺,并没有醒来。

    声音还在断断续续,似乎是从厨房传来的。容卓如临大敌。抽出贴身短匕,悄无声息的出去。厨房里响动不断,似乎是有什么在地上骨碌碌的滚。

    容卓一脚踹开门冲进去。里面的东西受了惊,几个细小的黑影四下乱窜,其中一只慌不择路,扑向门口这个方向。

    容卓早就提防,一扬手将黑影斩为两段。其余的吱吱怪叫着,瞬间逃了个干干净净。

    掏出火折子来点燃,厨房里的情形出乎意料的让他吃了一惊。装肉的碗滚在地上,还在轻轻滚动,方才的声响正是从这儿发出来的,被油凝住的肉让被老鼠吃去大半,余下的全掉在地上。米饭倒是好端端放在灶上,被光一照,几只蟑螂慌慌张张的从上面爬开,四散逃命去了。

    火折子燃尽,最后一点火苗舔上手指。容卓才猛然惊醒,转向回屋去取油灯。屋外冷几一扑,那点黄豆大小的火光卟地就灭了。他却不管不顾的奔进门去。摸索半天重把灯点上,借着那点光去看地上的情形。看着看着,就微微的有些发颤。

    一日中的柴米油盐,墙角里的老鼠蟑螂,再平常不过。

    容卓屏着气,忍着自己的愤怒和无措,好一阵才慢慢的抱着膝头蹲下来。在心里一遍遍跟自己说,平常人都是这么过的。都是这么过的。可心里还是难过。

    他连为小叔叔留一顿晚饭都没有做好。这些再卑微不过的鼠虫之辈,都能令他手足无措。

    “你醒了。”容卓端着盆进来,左右一看,就放在门边地上。“我烧了热水。”

    容u闭上眼不答话,再慢慢睁开,眼里已经一片清明。觉得身上的被子有些重,掀开看了一眼。昨天合衣而眠,衣服揉得有些皱,容u伸手将皱褶处理平,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容卓悄悄打量他的脸色,并没有十分不妥,也不紧巴巴的上前缠着他,反而一转身出去。

    正屋里桌上已经摆上两只碗,盛着的是热过的昨天剩粥。

    容u踱过来,看了很长时间,又见他放在桌边的筷子,伸手掂起来。

    容卓只觉脸上发烫,筷子确实是用不上,只是家中也没有勺子。勉强撑出不动声色的镇定。把一张清单递过来:“我托阮伯去帮我买些东西,你看看还少了什么?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容u看得仔细,看完了一言不发,又将单子递回来。

    “少了什么以后再买也行。”容卓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淡淡嘲笑,心知必然是有些不妥当。又低声道。“总会好起来的。”这句话,一半是说给容u听,另一半,却是说给自己听的。

    第 89 章

    阮伯驾着马车起早出门,傍晚时分买全了东西从镇上回来。帮着容卓住房里搬的时候,一边就向容卓道:“容少爷,城里没有什么新的告示贴出来,不知道少爷你要打听什么?”

    容卓一想,此处地势偏远,就算是京城里江山易主的消息,也不会这么快就到这儿来。当下笑笑:“只是随便问问有没有新鲜事,并不打听什么。”

    阮伯见过他从前雍容华贵的架势。如今虽是寻常衣物,但隐隐高人一等的气势仍在那里。又见他也不急着赶路,猜想他们回南方探亲是其一,一路上顺便游山玩水是其二。嘱托自己进城时看看有什么新鲜事,大约是这小公子一路上觉得无聊了。

    因此阮伯向他笑道:“这天气不好,等放晴的时候。容少爷要是觉得闲,我叫张家小子带少爷去后山里走走。这几座山里没有凶猛的野兽,野免野鸡都是有的。林子里蘑菇也有不少,少爷大约还没有见过。”说到这儿似乎又想起一件事。“不过东面最大的那几座山少爷不要去。”

    比野免野鸡稀罕得多的容卓都见过不少,野生野长的蘑菇他却没有见过。但放在现在也提不起他丝毫的兴趣,勉强笑道:“是么。等天晴去看看。”至于阮伯所说的后一句话,根本没有留心听进去。

    “阮伯,你不用拿他当少爷。”容u从厨房里出来,对阮伯淡淡一笑。他不理会容卓,同阮老伯说话却一直都客客气气。

    阮伯见到他,恭恭敬敬的一弯腰,没等他开口,容u苦笑起来:“阮伯叫我容九就好。”

    “你也叫我的名字,嗯,你叫我容卓吧。”容卓慌忙道。从前三呼万岁听得多了,阮老伯对他少爷长少爷短的说话,他坦然受之。

    容u这么一说,他连忙接口,一时没细想,仍旧用了本名。

    容u眼角余光稍稍看看他,并不言语。若不是阮伯从前就知道两人姓卓,他也不必仍旧姓容。好在乡野草民,不要说知道天子名讳,就连容这个姓氏,也没让阮伯把他两人同天家联系起来。

    “那怎么行?”阮伯只是吃惊,搓着手喃喃的道。

    “怎么不行。”容u不想多说,坚持着就这么定了,向放在井边的水桶看了一眼。容卓机灵,马上讨好地跑过去打水。

    当天留下阮伯吃晚饭。家里没有旁人,只有阮伯同容u一道动手。煮一锅米饭,简单的两道菜,都是地里现成种的。容卓围在旁边团团转,眼巴巴看着插不上手,只能暗暗用心把种种做法仔细记下。

    席间说起各地风情,容u阅历见识皆多,皆是娓娓道来,阮伯见他毫无架势,心下越发生出敬畏。容卓和小阮相差无几的年纪。令他在感激之余,另有一层亲近之感。阮伯不由得慢慢放开拘束,话也渐渐多起来,

    待容卓觉查不对的时候,阮伯已经把此地交通要道,是那府那县,甚至本县的县官是谁都说了。

    容卓放着皇上不做,能够从宫中金蝉脱壳躲到此处。容u问清此地县令之类,他倒不是十分担忧。但容u做出这样的举动来,令他心里有些不安之余,更是有些酸楚发苦。

    他自知理亏,当下捺着性子默默忍受,埋着头吃饭。

    阮伯说得兴起,取出自带的酒壶。刚要喝,又停下手。先递给容u道:“这时本村自酿的士酒,这天气阴冷,要是不嫌弃,喝一口去去寒也好……”

    “不行!”容卓一把抢过来。觉得自己口气过于严厉了,向阮伯道:“阮伯,我哥哥不能喝酒。”

    阮伯一怔,容u抿着嘴不说话。

    “你不能喝酒。”容卓又转向容u,正色道:

    容u拿话岔开。阮伯记起他是在此养病,这般劝酒确实不妥,有些尴尬,也不再提。

    容卓讪讪的坐在一旁,抱着酒壶一直不放手。等一顿饭吃完,阮伯告辞回去。他也忘记要还回去。

    容u送走阮伯,径自回房。半眼也不多瞧他。

    容卓把桌子收拾干净,翻出今天托阮伯买回来的蜡烛点上,屋里顿时明亮不少。

    见阮伯的洒壶放在桌上,拨开盖子慢慢喝下一口。

    果然是乡下劣酒,苦辣呛人。

    两三日工夫,每顿饭渐渐不再是清得能当镜子照的白粥,容卓也能做上一两道菜。端到容u面前的神情一日比一日的平静。

    打扫院子,洗两人的换洗衣服。劈柴做饭热水。容卓越来越从容地默默做着这些事,并无一丝抱怨。

    市井小民的生活,对皇帝来说,虽然初时束手无策。但容卓胜在性情执拗。凡事不肯轻易退让。诈死避世的决心都下得,在俗世里这么一点点历难,若是能叫皇帝心生惧意,就此却步,那就是连容卓也要从骨子里瞧不起自己的。

    容u发觉自己似乎有些失算。

    这样平淡又琐屑的生活,本以为容卓能过多久?三天两天,或者一月两月,总有过得厌倦乏味,怀念起从前一呼百诺的日子。但依目前的情形看来,这个腻味的时间有可能不是一月两月,一年两年也不一定。三天两天之内指望能够让皇帝回心转意,不谛于痴人说梦。

    可容u别说是一月两月,他觉得就是一天两天也不能等。

    前一天洗沐,他突然发现从前平坦坚实的腹部变得柔软,有微微的就是留意也不怎么明显的隆起。但就是再不明显,它都会一天天的变得明显起来,直到再也藏不住。

    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是一回事,眼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天天变形是另一回事。容卓跟阮伯说自己养病,可到时候再也掩藏不住怎么办?难道说是胀气?

    他现在的心思,当真是欲哭无泪,求告无门。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谁也不想见,也不想让人看见自己。

    可偏偏身边有个诈死的皇帝,不能一丢了之。

    容u心浮气躁,脾气渐渐有些不受控制。心里明知不对,然而一个念头不如意,总忍不住想发火。

    容卓虽没有禁制他的自由,然而却怕他从身边逃走,有意无意的盯得严严实实。更怕他不小心摔了撞了。于是范围更进一步,无意识的总想把他留在屋里。更惹得他不快。

    虽然是他自己不想见人,但容卓不让他出门见人,他脸上并无表情,心头那小火苗却是蹭蹭的往上窜。

    第 90 章

    天气终于放晴。

    容卓沏了茶水,估计小叔叔午睡到现在也应该快醒了。轻手轻脚的去端水。

    这几天容u反胃的症状稍好一些。然而人却更容易疲倦嗜睡。从前就算是熟睡,有人这样接近,也立该就清醒过来。但容卓在外面等了一会,没听到容u醒来。稍一迟疑,最终推门走进来。

    容u还在熟睡,将被子掀开一角,脸上微红。

    容卓仔细一看,确定并没有不舒服的神色,额上那一层薄汗是热出来的,放下心来。流这么多汗毕竟会不舒服,容卓想了想,把水盆端进来,浸了毛巾去帮他擦脸。

    再擦第二下,毛巾就被拦住。容u皱着眉头醒过来,一摸脸上湿漉漉的,看见是他不声不响地拈着毛巾站在眼前,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开始不怎么痛快。

    其实热水不温不凉,兑得刚刚好。他脸上凉快了,反而觉得身上躁热汗湿。瞧瞧盖着的两层棉被,脸色阴晴不定了一阵,掀开被子坐起来。他起身得太猛,身上一阵发软,眼前到处金星,胸中烦恶的感觉也突然翻涌上来,顿时说不出的难受。

    容卓知道他这几天脾气不好,无缘无故都像是憋着一道火气,一点就着。虽看出来,但若是直接问他那儿难受,定然惹恼他,只悄悄用没拿毛巾的手扶他一把。

    手被容u推开,他自己靠在床头忍耐片刻,觉得好过一些。抬眼见到容卓还站在面前,掩饰着关切的神色,正偷偷打量自己。见他看来,只装做没事一般从他身上移开――容u顺着他视线垂下目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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