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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分杯水 作者:千里孤陵
思量着怎么打发过去。
一番颠簸之下,容u偏偏在这时候醒了。猛然一挣,小皇帝又有些心不在焉。让他挣脱跌下马去。
容卓慌忙下马去看他伤着没有。
容u不等他来扶,挣扎着爬起来,也不辨方向跌跌撞撞就逃。
才奔出几步,脸上猛然劈面被人打了一巴掌,他也没多大感觉,只是眼前人面目昏花一片,辨不清是谁。
柳太傅到底向来是文雅人,此时打了人自己仍气得手抖。眼见着皇帝只着锦棉,倒把自己狐裘裹在u王爷身上。此时微微松开,领口露出青紫的印子。心下又气又怒,道那传言果然是真的了。皇帝年纪小些,政事上杀伐决断隐有明君风范。想到一代明君,就这般给这些奸邪妄臣带坏。一时痛心不已,只怒道:“荒诞无耻!荒诞无耻!”
第 35 章
小皇帝大怒,几乎要大不讳拨剑就将这挂名太傅斩了。偏偏柳太傅还要上前扯住他衣衫不放,痛陈那些立身自好的为君之道。
那边容湛来不及拦下柳太傅那一巴掌,此时簌马过来,冷眼看着柳太傅同小皇帝纠缠,眼中亦是怒极。
反而是容u挨了一巴掌,脸上也不觉得痛,神志却有些清明起来。耳边隐约听得有个愤怒而严厉,一一细数着惑乱宫庭淫媚下流寡廉鲜耻等等。他脑子里昏昏噩噩,半天才想出大概是什么意思,一时就连身上冷热也没了知觉,却又似心里什么地方绞痛起来,纠结得几乎不能呼吸。
似乎有人伸手要来扶他,被他一把推开,走了不到两步,脚下一软。那些与他何干的话语,这才算是听不到了。
幸好容湛纵马近前,从马上俯身接住他,抱上马来一拭玖玖身上温度,已然烫手。又见衣襟间青紫,容u只是目光微微一凝,随即视如未见般将狐襟拢上。半眼也不再看小皇帝,掉转马头就像锻城而去。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铁燕营数骑默不作声的掉头而去。进退间分毫不乱。
偏偏柳太傅还在纠缠不休。小皇帝怒极,脸上反而沉静下来。
“放肆!同朕拉拉扯扯,成什么体统了!”
“体统?”柳太傅一怔,忍不住咬着牙颤道。“皇上如今却还知道什么叫体统?”
小皇帝乘机挣脱他的纠缠,那还管他说些什么。翻身上马道一句回城。见一旁禁军呆怔,抖手望空中抽一鞭,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跟上,悄悄看看小皇帝又看看太傅的神色,乖觉的只当什么都没有听到。
容湛一路烟尘,未回暂住的小院,径自入中军营内。小皇帝一行紧追着也一鼓作气跟进去。
待要入中军大帐,被容懋拦了下来。
容懋牵着钶笕的风掣,脸色就有些冷淡阴郁。朝容卓一行人看了看,总还是淡淡道:“皇上还是先请回。”
“把九叔叔交还朕,朕就回去。”容卓跳下马来,咬着牙道。说到后来声音里微微带上哀求的意思。“懋哥哥,如今九叔叔已经是朕的。你们再不能打他什么和亲的主意。”
“皇上!”容懋压低着声音,狠狠的叫他一声。才要开口,柳太傅从后头气喘吁吁赶到,听见小皇帝说出这样话来,一时气得几乎虚脱。容懋转眼见他神色。那里还容得他说出话来。断然一声喝道:“柳铭!”
容懋年纪比他儿子还要小上许多。官职亦低上许多。柳太傅见他这般没大没大小,更是气血上涌。脸面涨得通红,更加怒不可揭。
容懋管他想些什么。忍了又忍冷冷道:“你且分分这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这儿是锻城的中军大账。
“太傅!”容卓呵止了他,语气亦是冷淡,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柳太傅一怔,终是悻悻住口。
锻城守军十万,向来敬重容u要在千里外宫中皇帝小儿之上,军中多半将领,大致是从几位皇叔手下带出来。纵然容u病得人事不知,凭六叔从前的声威,他真要恼怒起来什么事也能出。而关外离原,更有钶笕那厮的情形,想来是垂涎三尺虎视眈眈,对容u只怕是死心踏地甘愿言听计从……
皇帝身边除数十禁卫军之外,只有人并凉一带调来的二万人马。
小皇帝也不是傻的,话一听心一想就明白。眼见中军账外齐齐列着的队队人马,虽对此视若无睹,但一行到方才自己一行人毫无障碍的竟能闯到此处,若是有人刻意而为。心里就有些不痛快,脸色也不大好看起来。
一干禁卫军暗暗握住刀柄,气氛一时有些箭张驽拨。
“皇上。”容懋侧过脸看看容卓,轻轻叹口气,眼里带着一分鄙夷。把他拉至一旁。“皇上这是想闹什么?都是九叔看着从小长大的,凭良心说,在几个侄儿里,最偏宠疼爱的就是你。曾让几个兄弟私底下都不服气,变着花样的露脸想把你压下去。可小叔叔要有什么好的惦记的,还不依然是你,谁都分不走?可你弄成这事不算,如今九叔病成这样。你稍稍安分些,好歹也算对得起九叔叔白疼了你一场。”
容卓叫他说得气短。只可怜巴巴求道:“小叔叔现在这么样,你让我进去看看。我只看他一眼。我什么都不做,就看看小叔叔,真的只是看看就好。我不放心。”
“请了军医在里头。皇上还是不要进去的吧。六叔见了你,必然是要生气。皇上还是先回去吧。”容懋摇了摇头。突而压低了声音。“六叔忍着太傅唇枪舌剑到现在,也是因为因为太傅是皇上的人。别的消息都是封住的,只有今天这些人,怎么处置这事也要看皇上的意思。皇叔同我父亲,从来都指望着皇上会是一代明君,万望皇上千万不要再任性妄为,辜负众人一番苦心。”
小皇帝说不出别的话来。只哀哀求道:“可我真的喜欢小叔叔,真的!可是是六叔要把他送人,我见不得他跟别人好。小叔叔是我的,要不是今天六叔赶来,我已经带着九叔回京去……你让我就看看小叔叔?只看一眼就好……”
“走吧。”容懋听他还说这种话,只皱了眉不允,手下微微一推,小皇帝脚下竟踉跄了一下,他却混然不觉,只盯着中军大帐恍惚。
容懋看他模样有三分可怜。又一想这厮不过是自做孽。狠狠拉他回神。强拉了他过去。吩咐禁军带回帐去。
却让人把柳太傅留下,暗里押在帐下不得回去。柳太傅自是跳脚喝骂,无奈小皇帝心不在焉视而不见,禁军左看右看作不得主,只能眼睁睁望着小皇帝出营。
容懋垂着眼更不拿柳铭当回事,亲自牵了风掣去还钶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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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中原小子说话倒是狡猾得很。你猜中原皇帝同容u走脱这几日间,会出些什么事?”目送容懋了去,年轻的上原旗王戡明看看钶笕,重重咬着容u两个字。倒是兴致甚好。
第 36 章
眼见着钶笕狠狠的惨白着脸,一声不吭的狠狠咬着牙。反而兴高采烈。
戡明看他一阵,不知是动着什么心思。钶笕手撑在桌上,他就慢慢把手放了上去。
钶笕脸上顿时不悦,收回手来。戡明也不纠缠。只脸上收了笑意。
“右贤王为流寇游匪所杀,前日已送回去了。余下兵马点了副将统领。”戡明不等钶笕发作,开口便道。眼见钶笕冷下脸来,却强忍着不能发作。知他碍着容u一层关系,上京大员被杀,竟能忍耐至此,心下极是忿懑。但戡明行事却不像面上粗放,又兼此时颇为心满意足,却也不发作,在脸上微微冷笑一阵。倒是放软了声音下来。“我们几时回去上京?”
“我们?”钶笕见他话语柔软得透的全是古怪,眉头不由得跳了一下。脸色就有些发青,下意识的退开一步,躲得离他远些。冷下声音来。“你先回去。”
“我自然跟你一道。”戡明当真服帖得不少,钶笕这般口气他也不恼。好声好气道。
钶笕看他神色奸诈,顿了顿一言不发地掉头而去。
戡明也不留他,坐着想了一阵,自己都不知不觉脸上有了三分笑意。
中原的皇帝小儿饭菜中使得出那般手段。他却不信这厮裹着九王爷这几日能安然无事。风掣昨日独自回来,偏巧先于他知道,戡明一转念背了钶笕送这马去寻了路途。
如今料来皇帝同九王爷之间情形,同他所想便无二致。
这番事故抖落出去。不说中原三军愤懑不平易生哗变。单是天下人言诟病,且看那禀性平直刚劲的肃亲王有何颜面存活这世上,还怎能勾得钶笕神思不属。
若是肃亲王当真没了,上头那几位兄长连同天下人心,又如何能平?小皇帝在此势当力薄,若是中原生变,无论对某私人还是离原都是大大的好事。
钶笕定然是要伤心的,可伤心归伤心,有他在身边,两人又那般关系亲密了,总有守得月开见日明的时候。
正想到陶醉出神处。副官进来送茶,见戡明脸上带了三分痴笑。不由得奇怪的多看了两眼。戡明发觉,整肃神色狠狠瞪这没眼色的。
想归想,等副官提及这事,戡明沉着脸想了一阵,终于有些不甘的叹口气。
“先看着吧。”
这虽是与刀杀刀的无上妙招。然而一旦离原从中插手,那几个都是明白人,紧要关头难保不会联成一气。最要紧的是钶笕若是知晓有他的关系,必然不肯谅解。
虽是巴不得人没了让钶笕断了思念的由头。此时不得不强忍了一口气,只看这番局势自行变化。这仅仅是一句话说与不说,如何说的问题,只盼着别个知情人口中走漏了一丝风声去,成全了他这番心愿美事。
小皇帝折返回去,依旧住在原先那园子里,严令几个禁军凡事不得声张半句。从营中拨过来的守卫也甚森严。
皇帝也不着恼,反而变着法儿的想从守卫中打探出些消息。这些军士却是一无所知。
任容卓费得半天劲力,皆是一无所获。这一夜好不容易过去。第二天守卫统领换了人,原来是个认识的。
秦桫因为之前受小皇帝调遣,暗中协助他出了锻城一事,已然挨了处罚。这数日极是安份老实。其中细委任是谁问也只闭口不言。
轮他当值,按例带队来禀报过小皇帝。见容卓探问,也只道不知,神色却微微有些闪烁。
容卓心思不慢,随后暗中招他来见。
“六叔连见也不让朕见上一面,究竟想怎样?”小皇帝彻夜难安,不免有些不快。“小叔叔呢?昨天还有些发烧,如今退下没?”
秦桫果然有话要说,听小皇帝这么一问,反而一怔。想了想还是先答。
“医士替九王爷看过。本是风寒湿邪之症,拖的时日过久伤及肺阴,所以一直高烧不退。这两日极是凶险了。昨夜六王爷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到今早王爷虽没醒过来,幸好也没恶化下去。”
容卓听得揪心,不由自主就想站起来住外走。
“昨天情形紧急,六王爷也未必什么都作好思量。”秦桫躬着身子小心拦着他。“然而皇上来锻城也有些时日。京中久日无尊终不是长法。如今太傅也寻来,圣上也该回去了。”
容卓听到这儿,突然冷下脸来:“朕几时回京,倒轮着你来操心不成!究竟谁让你来同朕说这番话的?”
“容懋说皇上万乘之尊。行举原有法度。君臣自有本分。言行举止有多少人看着。皇上任着性子出京日久,如今长些经历,也该想想正身立则,帝王之道当何与立世。京中有些事务,别人也总不能容懋要他传话时,话说的隐晦。代皇上作主,皇上昨日既有回京之意,不妨早做打算回京打算,免得日久生变。王爷这一病,任是皇帝耽搁在这儿也是无用。”秦桫也不解其中原故。只老老实实原话转告了。又他他细细加了一句。“王爷病势虽沉,却重在宁神静养,容懋自会尽心照料,皇上不必挂心。还请皇上千万以朝事为要。”
“懋哥哥特意安排你来,便是为了要你说这番话。”容卓盯了他片刻,颓然有些无力。喃喃道。
秦桫看他神色,似是听进去了。倒觉得小皇帝年少任性些,倒还明白事理,隐约也是个明君。这番话说来平平,他自没看出其中有什么意思。只低了头答道:“这个属下不知。”
容懋既替自己掩盖张罗。又暗暗着了秦桫来递些消息。就算是为着九叔,也总不至于同自己彻底翻了脸。小皇帝看出这点,只央着秦桫去表哥那儿打听,六叔那儿不好说话,却要先见上容懋一面,求着他从中调停,只是这回京之事,一时不肯就走。
容u第二日高烧退下,第三日终于醒过一次,改为断断续续的低烧,几天下来起色却不大,昏睡的时间占了多数。他偶尔清醒时人也不吵不闹,极是安静的很。汤药米粥端上来,也静静的吃一些。
第 37 章
这数日没用外人,连着喂药更衣擦身都是容懋同着六哥照料。他这般安静,反而不曾松下口气。
容懋不作声的悉心照料,并不问他。六叔的脸色冷清的吓人,却耐着性子不去提及。只是更加的看紧了玖玖。
锻城中一应事务缺不得人,钶笕多次想来探看,皆被挡在外头。小皇帝更是日日过来,容湛直接连他的面也不见。就算这些不理,军中事务也是拖不得。
玖玖病势稍缓,两人也就轮流看护着他,分头去逐一善后。
这日早晨只剩容懋陪着,正巧玖玖醒过来,容懋端一碗汤过来,勺子还未递到口边,玖玖脸色发白,猛然推开他。
上次之事兄长们替他顾全体面,就是几个子侄也是不知。
容懋又到底不是成过家的人,看着他干呕一阵,一时也想不到其它。放了碗过来一边在背上慢慢拍着,见他全无胃口。“要不我去换碗粥。”
“不用。”容u伸手拉住他低声道,脸上是平静得看不出分毫心思,但惨白着脸色,眼里那点光也说不上是什么神彩,只幽幽的有些怪异。“我睡了多久?”
这还是数天来第一次听九叔开口。容懋微微一怔,随即却有些欢喜,朝帐外看了看:“还未到辰时,九叔叔要不再睡一会?想吃什么?让他们再做上来。”
“今天……什么日子?”
容u不理会这话,抓着他的力道大了些,让容懋稍微觉出疼来。不过也算明白了他的意思。“九叔回来这一病就有十余天。今天是二月十七,”
容u听了,一言不发的怔了片刻才松手。心思似乎并不在这上头。容懋这几天见惯他沉默,也不多话。
容u出神一阵,依旧低声道:“你将营中偏将以上叫过来。我有事交代。”他说得清楚沉稳。容懋纵使心有疑虑,也挑不出什么差池,只得应了。
到晚时众将到来时,容u打起精神勉强起身正坐着。几位将领多日不见他,果真看他神情平静,然而气色消瘦苍白得许多,似乎突然就是个重症的样子。都吃了一惊,纷纷上前问侯。
容湛皱着眉头,他同众将有事情要交代,总不好拦着。只是也不走,背着身子在帐中一角理着书简,一面默默听着。
众人看出他精力不济,也不敢多暄扰。容u应答几句,得以转入了正题。
“乌将军。”他把手边的东西推过来,顿了一顿,只说这一句。“锻城是重镇。将军镇守在此,是代天下人守天下,无论任何人任何事,都轻易动不得。”
乌克虏算不得大,却是上朝留下来的老将,前十数年跟着先皇一路戎马过来,对皇家算得绝无二心。深知如今太平来得不易,见容u将帅印与虎符一并递来,竟是个托付的意思。大惊之下不敢推委,也不敢轻受。“王爷……王爷是小病,好好休养几日。不必多心如此。”
“是小病,这几日就回京。六哥……”容u顺着他的话轻声说,很是沉静平淡。朝容湛那边看了一眼,也不等容湛表态。接着就说。“六哥也同我一道回京的。”
容湛远远默不作声的听着。心下却是气怒。忍不住暗暗冷笑。玖玖到如今还惦记着将兵权交托到乌克虏手中,说来说去,归根到底还是为着那小畜生着想,担心这锻城兵权落在他手里哗变造反不成?
只是玖玖这说话这语气,都是不太对劲了。
又听他同其他人各自交代,最后到秦桫这儿。
“你喜欢马,这次不能带着青岚回去,你好好照顾……”
秦桫还没来得及应,容湛一本书摔过来,却是忍着气平平道:“不过是匹马,有什么不好带的。马的事等回京再说。”
众人不解湛王爷好端端的突然发什么脾气。再看容u木着脸声色不动,脸色却比方才还要苍白。这光景实在不便打扰,面面相觑了一阵便纷纷告辞。
“玖玖。”容湛走过来,细细看着他。“你在想些什么。”容u垂着眼睛一动不动的任他看得久了,终于还是皱起眉来,脸上甸色退尽,渐渐泛起丝针样的茫然痛楚,却说:“我什么都不想。”
他确实是茫然得没什么可想。但容u不再问,这话自然也是不信。当即把他身边所有利器收个干净。就连案上烛台茶杯,也全取去。一面备着回京事宜。好在他病这一场醒来,一应事务交代得还算清楚,只需这一两日就可以上路。
秦桫出得营来,叹了口气,自去回复皇上。
小皇上自知此时在这儿指望不上别人,小心应承着秦桫,好言好语低声下气求他去打探消息。他也着实挂心,一番话于是说得情深意切。秦杪性情爽直,自然也把这事放在了心上。
回去一五一十的把事情一字不漏的向皇上一说。小皇帝心思自然不慢,其中要紧一听就明。
一时心烦意乱,好容易耐着性子听完,正要打发了秦桫出去。秦桫想起一事,随口又说一句:“今天还在营里遇到笕王爷。议和一事,他也要一同上京么?”
“营里?他去做什么?”容卓眉头狠狠皱起。
“大约要交涉议程的条例事项吧。事关国体不能随便,自然上京去更有诚意,也隆重些。”见小皇帝神情凶恶,突然就透出些煞气。秦桫大为不解,也很是无辜。只得迎着他敷衍地笑了笑。“况且他同王爷之间也有些交情……”
话没说完就被皇帝扬声打断:“既然是国家大事,他不来同朕商谈,去缠着九叔做什么?”这几句话已说得声色俱厉。秦桫噤声,偏偏小皇帝还不肯甘休,来来回回气冲冲走了两步,停下来盯住秦桫冷笑。“交情!皇叔握着重权,他一个敌国皇储同我朝重臣,能有什么交情?”
其实钶笕总往大营中跑,一众将领不明他心思就里,心下暗暗嘀咕的也有点这个意思。只是两国就要议和交好,似乎也没什么不妥。但从皇帝口里说出来就是不一样的含义,秦桫变了脸色,不敢再往下接这话头。
第 38 章
幸而皇上怒过一阵,脸上青白不定的变过一番神色,再没说出什么,又怔了片刻,这才无精打采的朝秦桫挥挥手打发他出去。
容卓独个儿转了两圈,终是跟小猫抓心似的又杂又乱。从那天回了锻城,就连小叔叔的面也再没见过。想他几次三番变着花样的想去探望一番,竟连大营都没能够进去。而钶笕那贼子野心的家伙,居然进了营?同九叔有些交情?
再一想他同九叔见了面?两人都说了什么私已话?都做些什么?小皇帝钻进牛角尖去胡思乱想一番,心头上那一点酸意越发不可收拾,又酸又恨渐渐成醋海翻涛之势。煎熬得坐立不安。
小阮在院外屏声静气小心翼翼候着,好容易听着屋子里安静了下来,正要松下口气,小皇帝呼啦一下拉开门走出来,脸色阴沉。径直就往外走。连忙提上灯笼上前殷勤陪着笑:“天色不早,万岁这是要去营里?只怕王爷已经憩下了……”
“散步!朕还没这个权利了!”小皇帝铁青着脸,视线越过小阮,望着一众想要随行的待卫。“你们也要跟着?眼里还有没有朕?”
待卫见皇上发怒,踌躇着不敢上前。小阮背着皇帝连连向众人使眼色。小跑着上前伺候。众人心领神会,远远跟在后头,只不让皇帝见着罢了。
容卓不骑马,阴着脸一路上一言不发。还是小阮走了一段发觉不对,心下叫苦:“皇上,皇上,这不是去营里的路啊?皇上?”
这段路去往先前的别院。小皇帝诱杀离原将领一事未曾张扬,离原那方竟然风平浪静的只作不知,钶笕仍旧是住在那处。
小阮盘算一下跟来的人手,别院外又拨了一队锻城的守军,皇上闹起来倒也不至于吃亏。可真要闹出事,却是极不好看极不好交代的事。他怎能不急。
眼看着小皇帝一径向前走,再走可就难收拾了。小阮只得咬牙壮起胆。小跑上前,把小皇帝拖到路边小树林里:“万岁先息息怒……”
拉扯得两下,皇帝突而伸手捂住小阮的嘴。轻轻嘘了一声。见小阮提着的灯笼掉在地上,踩上去连连碾灭,直至再不见半点火星子这才放开。
小阮被他捂着口,果然听见远远有细小人声传来。
“你放开。”
一人带着怒气,低声说道。这声音一听就是个熟人,小阮顿时惊得半边身子都凉了,觉得小皇帝捂着自己的手上似乎也加了力,可不要把自己当成那人给掐死才好。
冤家路窄这话可不是随便说的,小阮想拦也拦不住,来人正是钶笕。
另一人却不认识。似乎也是动了怒,偏偏那怒气不知为何还得压抑着,似乎冷笑了一声,这才开口。
“去做什么?你一天三遍巴巴的往人家营房里跑,有那一次见着人的。”
被他说中实情,钶笕大约有些无言以对,停了一会儿:“我不放心他,就算见不到,也想去看看。”
“你不放心个屁。地盘都是人家的,要人有人要物有物,轮得到你来不放心?何况他如今……”戡明也是甚怒,手上仍旧不放。见钶笕脸色不对,又换了付笑模样。“我们回离原去,再不管他。”
钶笕听他又说我们,不由自主的就想要离他远些,只是戡明还拉着他,这一退,就显得二人拉拉扯扯的。
戡明忍了又忍,好声好气笑:“你要是喜欢漂亮清秀的,大可以向南来的客商手中卖两个。玩玩也就罢了,不必火中取粟似的去招惹这么个人物。”心里却想,等回去了,除我之外你若敢纳宠收小,找一个我便杀一个给你看。
林中小皇帝听了,也猜中这个他是谁,连连点头暗赞。巴不得钶笕就此滚蛋,要漂亮的伶人,送十个二十个去离原都没问题。
钶笕岂会轻易如了他愿。也许暗中看不清楚神情的缘故,钶笕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严肃凌厉:“我对容u,全是真心诚意,没有半点亵玩轻慢的意思!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要随随便便辱没他!”
戡明被他厉斥,怔了一怔,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良善的主,之前按耐着脾性已经是委曲求全。此时也发作起来。
哼了一声冷笑道。“我辱没他?我国上下养精蓄锐这么多年,图的是什么?你倒好,大漠上住得欠了,放眼所见个个粗糙,各家公主你都看不上,难得见到个细致些的。还是个男人,饥不择食的偏巧就入了眼!求娶个王爷来和亲,亏你堂堂的皇储也做得出!那人如今不清不白,你还求着盼着的要?到底谁辱没谁?”
“不是这样!”要论口舌,钶笕不是戡明对手,然而言词决然,分毫不退。“我同容u不是现在才第一次见面。我十年前就见过他!”
“十年前?”戡明也从未听他说起过此事,不由得一愕。
离原同中洲一直混战连连,十年前战至最终,双方都难以为继,这才休停下来。
离原不比中洲,还有中原腹地粮米之乡的供给,着实折损得厉害。从塔木托横越过小片的沙漠,从众多流寇悍匪眼皮子下穿插。走拥秀峰一线,远远绕过锻城。勉强到并凉边境的横山一带,用马匹换些盐粮布帛,算是断断续续的却能要命的一条给养线。
那一年的风雪来得格外的迟些,却也突然。
一旅中洲骑兵,就在厚重积雪的戈壁上,偶遇一支遭遇暴风雪的离原商队。从积雪里把人刨出来时,每个人都冻得去了半条命。货物倒是完好无损的。
有士兵细细查看众人和货物,又喝问几句。
离原商队人人神情木然,没有一人答话。出不知听懂没有。――本来,中洲离原争斗多年死伤无计,积怨深重。一见面,除你死我活之外别无他法。
有骑士去一旁向一人回话,手上按住了佩刀刀柄,神色胡疑:“王爷,全是鞑子。运送的都是粮食。怎么处置?”
那人策马过来,正是少年清俊时节,神情却凝练沉稳,只觉他目光清冷锐利,居高临下的从马背上静静垂眼看来。看了一阵,只是低声道:“可怜。”
可怜。这句话的语气既不怎么感慨,也不如何怜悯。说得平平淡淡,只是事实。
第 39 章
多年征战,各族中青壮尽数征丁。一队离原商队,不过几名少年,几位老朽。原原上风吹沙打,日晒雨淋,都是黑瘦的颜色。被一群士兵团团围住,少的瑟缩,老的垂暮,人人身上衣袍单薄破旧,偶而有人穿件皮裘子,都是掉了不少毛,有的地方已经磨得破了。在一片冰天雪地里微微打着哆嗦,也不知是冷是怕。
就连说这话的人自己,也不过十五六年纪。不过中洲人远不像原离人黑。而他瞧来又更是白皙一些。
“塔木托想必粮草已断。不知已经有几日光景。”容u转过脸去,说话间团团白气呼在面前,面目越发的看不清楚。“送他们去塔木托。”
如此作罢倒不是一时妇人之仁。中洲离原都无力再战,正有和谈这意。塔木托是离原大郡,真是迫得数万人走投无路,背水一战极是棘手,中洲也抽不出手来再应付塔木托。并凉除却供给粮草,也要上缴战马。暗中同离原以物易物,也属情非得已。这本是个双方都不得不各退一步的局面。
言罢转过头来,正同离原一人视线对作一处。见那人虽盯着自己,目光微微有些呆怔迷乱之意。不由得微微一笑:“你看我做什么?”声音里却还是冷的,倒像是春冰乍破,清则清了,却不怎么好亲近。
见那人慌忙转眼,便知他定是听得懂。本来在两国边境上行走,虽说并凉一带也有人通晓离原话语,却还是商队里有人会说中洲话更方便些。当下也不揭破。
“中洲的百姓是人,离原的百姓自然也是人。总容不得随意践踏。这般征战,苦的全是两国百姓。”他顿了顿,话却是看着那名离原人说的。“回去同你们君上说。中洲这大好河山后是黎民性命,寸步不能相让。拢我边境伤我子民,但有今日,怪不得刀兵无情。”
“他记不得我了。”钶笕低声道。“我却一直记得他。”
戡明怔了半晌,勃然大怒,冷笑连连:“他不过审时度势放过你,你就以为他是个好的?忘了当年是他想出火攻的法子,烧了大半草原,要不是没有牧草放牧,塔木托至于如此境地!容u当时要是知晓你的身份,试试他不立即就刺你十刀八刀!你如今还有命来同他鬼混!”
戡明这样说着,却是想想自己也后怕,住了口说不下去。
“你不明白。那批粮草当时有多要紧,我实在感激。”钶笕听他鬼混什么的说的不堪,皱了皱眉,还是忍住只摇摇头,说到后来语气渐渐迷离低回。“这么多年了。我想到有他在,就觉得离原的天寒地冻算不了什么,游牧放牧的奔波辛劳算不了什么,衣简食陋的生活算不了什么……只要想到这世上有这么一个人在,心里就是暖的……我实在不愿见他委曲受苦。”
这番话前面还正正经经,后面却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