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豪门天师追星日常_现代耽美_BL 作者:西瓜炒肉
第14节
顾长佑皱眉:【还有哪几次?】
【晚上细说。】
白则记得很清楚,他还没有在梅绪风面前暴露身份的时候,那只妖试图正面攻击梅绪风,也没能一下子得手,虽然后来击败了梅绪风,白则也很快就赶到了。
而上一次,就是将梅绪风推入黄泉水的那一次。
也就是说,它知道正面攻击无用,知道白则一定会保护梅绪风之后,就开始试着偷偷摸摸用其他方法将梅绪风杀死。
如果梅绪风死了,会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归墟会从梅绪风身上脱离,寻找下一个寄主……难道这才是它的目的?
但经历过黄泉水的销骨之痛后,梅绪风的魂魄灵力不减反增,别说那只蠢蠢欲动的妖沉不下性子了,连白则都怀疑,有归墟附体的梅绪风,是不是寿命本身就会比一般人长,甚至没人能杀死他?
这次梅绪风看似入戏太深,耽溺于幻觉之中,身上却一点魔气都没有。
白则除了晚上任由他抱着,让自己的灵力为他安神之外,几次试着唤醒他本来的神智,都没成功。梅绪风下了戏也会叫他哥哥,经常引得周围的人一阵哄笑,白则却实在是笑不出来。
这部电影中顾珑的结局是在绝望和愧疚中自杀,如果那只妖是要让梅绪风入戏过深,在演戏之后真的自裁呢?
白则心中有了猜测,耐心等到了梅绪风在结局那一场的戏。
蛇国战败,通敌叛国的顾珑被龙国军方找到,要将他枪决示众。
当年的天真少年手染鲜血,眼神yin狠,如同黑夜中的鬼魅。
他在牢房一角蜷缩着,望着头顶的小窗透过的光线,似乎还在等着他的哥哥。但他的哥哥已经是本国的英雄,享有万丈荣光,再也不会看一眼深陷泥沼的他了。
他在袖子里藏了一把小小的刀片,是用一个小布片缝在袖口内侧的。在看守的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一声不吭,猛地用它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白则拍戏前已经把房间里看起来尖锐的东西,包括可能割伤人的纸片都扔出去了。导演说完过,他就急着拉梅绪风回酒店休息。
梅绪风还穿着戏服,眼神空洞,任由他牵着。
到了酒店房间,白则松了一口气,梅绪风趴在白则的怀里,含混地说了几声“你回来了”。
白则安抚着他:“回来了,不会有事了。你醒醒好吗?你是梅绪风,不是顾珑。”
梅绪风目光迷惘,轻轻笑了一声:“我渴了。”
“小冰箱里有水,我去给你拿。”
白则眼神时刻不离梅绪风,见他喝了水,过了半晌也没有什么轻生的念头,才稍稍放宽了心。
“我饿了。”
“我们去楼下的餐厅吃饭。”白则牵着他的手,自己先站起身来。
这一刹那,梅绪风忽然从戏服的袖子里抽出一柄匕首,以r_ou_眼难以分辨的速度对着自己的心脏刺去。
白则心一沉,狠狠拍了一下梅绪风的手腕,想把那柄来历不明的匕首打飞。
就算梅绪风要自裁,他也能用治愈术把失血过多的梅绪风救过来。白则是不会让他死的,可也不想让他受锥心之苦。
却没想到梅绪风的手腕被他拍过之后纹丝不动,匕首直直刺入胸口。
鲜血喷涌的一瞬间,梅绪风的眼睛不再空洞木然。
他拧紧了眉头,嗓音沙哑,说出了让白则心碎的话:“白则,我好痛啊。”
第40章 旧城
白则在这一刻恨极了自己从前几乎没练过人类的咒文和法术, 以为凭借与生俱来的灵力就能让一切邪魔不敢近身。
现在梅绪风中了幻术, 他自己和他周围的人无一能解。
“睡吧,睡醒了就不痛了。”
白则的手指在梅绪风额头上一点,等他昏睡过去, 将他胸膛上的匕首生生拔起。鲜血喷洒而出, 染红了被褥。
点点白光裹附着伤口,一下子就将血止住了。
正在此时,一股更加强劲、探不清底细的灵力在梅绪风体内流转,和上次他掉入黄泉水时相似, 应当是归墟的灵力在为他修复。
止血时梅绪风还睡得安稳,被灵力包裹的时候,一下子又剧烈地挣扎起来, 梦魇又盘踞了他本就疲惫不堪的心。
“白则……白则……”
白则在一旁握住了他的手:“我在呢。”
他的声音可以直接入梦,这次梅绪风没有安定下来,仍在梦魇之中挣扎。梅绪风一遍遍唤着白则的名字,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几乎要把喉咙喊哑了, 看得白则一阵阵揪心。
碰到梅绪风的手掌时,他就感觉到不对劲。他和严飞逸、顾长佑他们虽然化为人形, 有实实在在的血r_ou_之躯,但都以魂魄中的内丹驱使全身经络。因寿命悠长,他们心跳和脉搏极慢。
梅绪风的脉搏比从前慢了很多,远远慢过人类的正常范围。
是不是每次他在生死边缘挣扎,归墟就会为他提供足以延寿的灵力, 甚至和他融合一些?
这很好理解,归墟承接天下灵力,梅绪风ji,ng通各家法术,体内脉络都已打通,常年与各路妖魔鬼怪打交道,是容纳归墟最好的躯体,再过几百年也难出一个这样的人。
简单来说,归墟要赖着他不放也是很有可能的。
那是不是只要多经过几次濒死的挣扎,总有一天……他会吸收归墟的力量,与天地同寿?
这个猜测让白则心惊,他再怎么希望梅绪风能和自己长长久久地度过余生,也不能拿他的命冒险。方才治愈术再晚片刻,梅绪风都可能因失血过多而死去。
反复承受濒死时的痛苦,白则想想都觉得心疼。更不用说如果失败了,他的命就是被白则亲手断送的。
还是不要告诉他了吧……
白则等在床边,不知过了多久,梅绪风才睁眼,就问:“我前几天是不是很反常?”
“你记得?”
梅绪风眼神躲闪:“有意识,但是控制不住。”
白则怎么会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笑得戏谑:“那你自己做过的事都还记得?”
梅绪风脸上泛着可疑的淡红,不说话了。
白则心想你害羞什么,亲都亲过了,还怕抱一抱?他有点后悔那天用失魂花让梅绪风忘记了,多美妙的滋味啊,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你到底梦见什么了?一直叫我的名字,还哭着喊疼。”
梅绪风答得很快:“这是我的隐私!”
白则:“……”
不说就不说。
“那个总来找你麻烦的妖,我大概猜出了他的种族了,只是还不知道他在人间的身份。”
梅绪风眨巴着大眼睛:“是谁啊?”
白则笑着在他面前摇了摇食指:“这是我的知识产权。”
梅绪风:“……”
顾长佑前一天回去得比平时早,一到房间门口就听到白则和梅绪风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好痛,而后是尾音发颤的几声白则,然后又是断断续续的几声好痛。他都准备以两个人朋友的身份好好劝白则了,他们的体力和强度不是人类能比的,这样下去是要伤感情的。
他和白则提起,白则一脸无奈地说出实情。
顾长佑听完眉头拧得更紧了:“你怎么这么怂,现在还没得手?”
白则:“……”
心脏被自己捅了一刀的梅绪风第二天就活蹦乱跳地继续演戏了。
即使脱离了将自己误认为顾珑的状态,梅绪风的演技水平依旧不减。
有一个片段是兄弟两人在龙蛇两国的和谈会议上相见,梅绪风被龙国的人辱骂为叛国贼,他毫无反应,只是深深望了一眼坐在长桌对角的哥哥,被哥哥注意到之后,又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目光躲闪。
这一段的重点不是他,但他压抑在心中的恨意,却能在谈判发言时有意无意凝聚在哥哥身上的目光中体现。
他对技巧和情绪都领悟得很快,和许多久负盛名的大牌演员相处这么多天,终于不再是一个没什么人看好的新人,而是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可。
电影官方的宣传片段自然也为他吸引来了大批的粉丝。
最后一天所有人主演杀青,片场对外开放。梅绪风一到片场就见记者蜂拥而上,盘问他关于白则的绯闻问题。白则一早就得知今天有哪些记者会来、他们在家里又悄悄准备了什么刁钻的问题,给他准备好了打官腔的答案。即使如此,梅绪风还是被问得头晕眼花的。
他送走了记者,正要去休息室,有十几个手里拿着礼物盒的女孩子就跟了上来。
“梅绪风!”
梅绪风之前就遇到过找不到白则来找他问的粉丝,下意识地指了指被记者围住的白大影帝:“白则在那儿呢,估计要等采访完了……”
“这这这这是我们的礼物请你收下!”
自己也有粉丝追的感觉不太真实,他有些迟疑地接过,微笑道谢。
有个女孩子悄悄地对旁边的人说:“活的本人!好可爱!”
听觉敏锐的梅绪风无奈地笑了笑,然后被十几台手机疯狂拍照。
所以,当你火的时候,你是被闪光灯聚焦的行走的小可爱。如果你不火,你就算出现在街边采访里,也只是热心市民梅先生。
粉丝又你一言我一语地问起了关于白则的绯闻,梅绪风本来还躲躲闪闪,以为这些都是质问,仔细听着才疑惑地发现,有几个女孩子好像特别兴奋?
白则也摆脱了记者,朝他这个方向走来,梅绪风面对cp粉时手足无措的样子把他逗笑了。白则在两方粉丝的尖叫中搂住了梅绪风的肩,又做出了他那个招牌的噤声动作,一时间所有粉丝都不再说话。
刚见到白则的时候,梅绪风还以为这是白则气质摄人,现在他明白了,如果他能有这么强的灵力场,也能一个动作让人不说话。
白则故作神秘地说:“我和他呀,是真的——”
不少人倒抽一口凉气。
“是真的关系很好。”
“哦——”
“哇——”
“我不管,四舍五入这就是发喜糖了!”有人悄悄说。
cp粉从字缝里抠糖吃,纯粉打心眼里别扭却不好在偶像面前发作,只好回去拿键盘泄愤。
戏一拍完,白则去梅绪风家里找了月令,把小狐狸好好盘问了一番。
白则将曲子传入月令脑海中,问他听没听过,月令摇摇头:“倒是有些耳熟,只是想不起来。”
月令提到那只海妖就住在帛度城东边的一处海湾,他每天都在那里,但从未真正露面过,至少九尾狐一族不曾见过他。
白则听着,觉得月令的话里破绽太多,很有可能是那只妖故意放月令回来,给他们传假消息。否则,他既然守卫森严,整个九尾狐一族都动他不得,月令如何能轻易逃出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日子可以说是风平浪静。
而那处月令提到的海滩,却频生意外,新闻播报中提到许多人去海边时被海浪卷走,尸骨无存。目击者却说,卷走受害者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海浪,而是物种未知的巨大海怪。
渐渐地,那片海滩再没人敢去。
才得知消息说掳走九尾狐、频频作恶的是一只海妖,就有海妖自己暴露了行踪,简直是在故意提供线索给白则。明知可能是陷阱,但为了那些无辜丧命的人,白则却不能不去调查。只是那妖有神隐在,他查无所获。
与此同时,月令大概已经接受了他这个高贵的九尾狐在梅绪风眼里只是个能lū 毛的巡逻犬,兢兢业业地用他灵敏的鼻子在城内外寻找妖魔的踪迹。城中除了几个贪欲重的人身上有寄生魔、缠心魔之外,再也没出过别的事情。
魔越除越少,梅绪风每天牵着月令,和纯粹遛狗没什么区别。
直到某天傍晚,月令说有一只邪气甚浓的大妖怪在海边出现了,梅绪风跟着他一路跑到海边。
沙滩上娱乐设施很多,但人烟稀少,连沙滩用品的店铺都关了门,贴着暂不营业的告示。梅绪风这才注意到,卷走许多条人命、白则查了许久也毫无收获的海滩就在这里。傍晚海水退去,shi软的沙子上现出散碎的贝壳,粼粼水光被夕阳的血色染透。
白色运动鞋刚踩上那柔软的沙子,梅绪风就听到一阵熟悉的歌声。
这曲子没有歌词,只有陌生的音节,像是来自另一个种族的语言,梅绪风却有种自己听懂了的错觉。
……至亲血jian沧海石……留我空待岁月长。
唱歌的人声音低沉而柔美,雌雄莫辨,轻易就能蛊惑人心。明明诗不成诗,句不成句,梅绪风的心神却轻易地被其中的悲恸所牵动。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向海里走去,冰凉的海水猛地灌入他的口中,他这时候才清醒过来,知道这不过是对方的幻术。
只是那歌声像水草一样缠住了他的心神,他动弹不得,耳边回荡着月令抽抽答答的哭泣声。
“梅绪风,对不起,我的族人都在他手里……”
第41章 鳛鳛
梅绪风在沙滩上醒来, 方才气管里呛进去的水没让他觉得呼吸不畅。相反, 他浑身轻松,被阳光烤得温暖的沙子垫在背后,格外舒畅。
已经是白天了?
身边的月令也不见了。他起身回头看, 发现这里还是他来到的那片海滩, 周围景象一模一样,只是空无一人。
忽然间风云突变,滚滚雷云从天边带着亮紫色的闪电向海岸冲来。狂风大作,顷刻间海水中爬出无数水草, 抓着他的腿就要将他拖入海中。一条比几层楼都高的怪鱼从水中跳出,它长着五对蝙蝠似的膜翼,尾巴一甩便掀起一阵几米高的巨浪。
梅绪风被水草死死缠着沉入海中, 氧气缺失,思维一片空白。他想要活命,就得找到空气,能带来空气的便是风。
他念不出咒语, 只能拼命集中ji,ng神, 幻想着自己在海水中,被一个气泡包裹住渐渐浮起。
冥想也是施法的条件之一, 这下冥想有了效果,他真的感觉周围充满了令人安心的空气。只是那些水草,准确地说是某种海藻,还勾着他的腿不放,一路顺着他的衣服爬了上来, 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在巨大的海藻团中。
他手中释放出火球将海藻烤干烧断,他的青色火球原本只能坚持几秒,眼下却整整燃了十几分钟,直到他游回岸上才熄灭。他对灵力的掌控似乎变强了,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怪鱼仍在作乱,梅绪风仔细观察它的身形,长着五对翅膀的应该是古书中提到过的“鳛鳛”。上古妖兽灵力深厚,硬碰硬是不行的。
不管是什么怪物,只要是水里来的,都怕火烤,怕高温,但是要如何把这么大的一个东西烤了?
梅绪风环视着空无一人的海滩,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协调。
白则呢?
白则知道那只妖拼命想杀他,随时都在感官中关注他,不可能不来救他的!
鳛鳛的翅膀掀起惊涛骇浪,海藻又要将他拖入海里。他渐渐意识到,眼前这个扭动着身躯的巨大怪鱼,和海里如章鱼爪子一样的海藻,也许根本都不是真的。
如果这是自己的梦境,他如此清醒,该能随意c,ao纵法术才对。
梅绪风不理那怪鱼嘶哑骇人的长啸,闭上眼睛冥想,却想不出任何打败鳛鳛的方法。
鳛鳛已经冲了过来,翅膀掀起的风将他整个人卷了起来,像有意识似的将他直直扔到了鳛鳛的口中。
这大黑鱼居然想拿自己开荤?平生最爱吃水产品的梅绪风觉得自己收到了侮辱。
“我先把你做成鱼头汤得了!”
没想到话一出口,整个海面咕咚咕咚地沸腾了起来,像极了一口无边无际的大锅。鳛鳛惨叫几声,腾空而起。梅绪风这才想起,它虽然是条鱼,但会飞,是不会甘心被煮成鱼头汤的。
梅绪风彻底将眼前的场景当成了自己可以c,ao纵的梦境,手中幻化出自己平日里用来封印妖魔的弯刀,直直地对着鳛鳛右边的五个翅膀砍去。
它蝙蝠似的翅膀动弹不得,失去了平衡,彻底掉入了沸腾的海水中。
梅绪风被海上的蒸汽熏得难受,驭风回到了岸上。
鳛鳛庞大的身躯凭空消失了,水草也没了动静,海面不再沸腾。梅绪风以为打败了鳛鳛,幻境就该破解了。
可是他等了许久,周围安静得只剩下海上的微风,白则也没有要赶来的迹象。幻境里的时间似乎过得很慢,等了不知几个小时都没见头顶的阳光移动。
就在他绝望地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要被困在这里的时候,白则的声音在苍穹之上响起:“你要找到不属于幻境的东西,才能走出这里。”
梅绪风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却无法醒来,也碰不到九天之上的白则。
不属于幻境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他想起那章鱼一样的海藻、凭空消失的鳛鳛。只要是能被他的意识轻易c,ao纵的东西,应该都是幻境中的景象。有实体、无法被梅绪风的念头摧毁的东西,才是他脱离幻境的关键。
他确认自己在幻境里不会因呛水而无法呼吸之后,潜入了海底试图寻找些什么,只是海水深邃,越往下游越没有光,无法探到底。
他沮丧地游回岸边,看到了闪闪发光的贝壳和珍珠,把玩起来。
珍珠有大有小,质地和光泽都属上乘,只是形状有些特别,与其说是珍珠,不如说是珍珠光泽的水滴。梅绪风想起顾长佑那串珍珠手链,就是严飞逸追寻群妖的气息,来到这片海滩之后找到的。
梅绪风来了ji,ng神,试图用意识c,ao纵它,珍珠纹丝不动。他灵光一现,将珍珠放在掌心里一攥。
珍珠立刻化成了齑粉,眼前的景象渐渐崩塌,梅绪风短暂地失去了意识,醒来时就感觉自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蜷缩着。
他呛出一口水,睁开了眼睛。
白则神情焦急,见梅绪风醒来了才稍有缓和。月令在旁边瑟瑟发抖——它还没能跑路,就被白则逮回来了。而梅绪风在幻境里与鳛鳛缠斗的时候,白则在现实中的海上也制伏了从水中一跃而起的鳛鳛。
梅绪风睁眼就看到那只巨大的怪鱼在岸边死气沉沉地趴着,五对膜翼全都耷拉了下去。
“它怎么还在这里?”
白则确认他身上无虞,问道:“你在幻境里也见到它了?它叫鳛鳛,是个很古老的鱼种。”
“嗯,我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则耐心解释道:“如果你的魂魄被引入幻境,遇到危险,坚信自己在幻境里被杀死了,你的魂魄就暂时无法回到躯壳中。”
“然后呢?”
“这个时候来杀死你的r_ou_身,你的魂魄就再也回不来了。”
梅绪风不解:“为什么他们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来害我?直接杀了我不是更好?”
这就与白则不愿让梅绪风知晓的事情有关了,在魂魄不离体时杀了梅绪风,只会加速归墟和他的魂魄融合,让梅绪风活得更长久罢了。
而如果在魂魄离体时杀死r_ou_身,归墟才可能离开梅绪风的身体,另寻寄主。
他早就看得出,寿命一事也是梅绪风心中的一个结,他不愿让梅绪风知道,寻死反而有可能延寿。现在梅绪风年轻气盛的,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白则答道:“谁知道呢,只有问他自己了。”
月令刚才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看到梅绪风依旧迷惑不解,打岔道:“就算杀了你,你也会复活,所以他们想把你溺在水里让你多死几次呀。”
白则狠狠瞪了月令一眼:“多嘴。”
月令吓得向后退了几步,梅绪风捕捉到了“复活”二字,猜测白则对此心中有数,准备按下不提,回去找个合适的时机去问。
他问月令:“你又是为了什么要背叛我?为族中的九尾狐?”
月令shi漉漉的小眼睛里溢着委屈:“鳛鳛说如果我把你引到海边,他就放过我们全族。”
梅绪风有些失落:“所以你这些天在我身边都是装的?”
月令点了点头。
白则微微叹了口气:“这种承诺你也信么?你没有抓住他的把柄,他手上却握着你在乎的几十条性命,如果你照他说的做了他却毁约,你有什么办法制约他么?”
月令被白则教训得低下了小脑袋,它一个未成年的小狐狸,哪有那么深沉的心机啊。
白则望着在沙滩上已经快被阳光晒成鱼干的鳛鳛,道:“你又是为了什么要杀他?”
鳛鳛张开鱼嘴一边恸哭一边诉说着,从梅家祖宗在几百年前如何迫害他们这种面相不讨喜的海妖开始,一路声讨到梅绪风,说他见一个沾点邪气的妖就捉、瓶子里关着的妖都快能开博物馆了。
故事生动,逻辑缜密,声泪俱下,听得梅绪风心里都有些触动:“白则,它的身世好惨。”
白则见惯了惨剧,不为所动:“它再惨你也无须理会,人间祸事是永远除不完的,能保持善恶对等的秩序已属不易。你这么善良,会伤到自己。”
鳛鳛还在控诉,白则就有些不耐烦了。他愿意惩恶扬善,也愿意伸手相助身陷囹圄之人,但他唯独不爱听别人的长篇大论。悲剧也好丑恶也罢,他见得太多,若要再听一遍,耳朵都要长茧了。
梅绪风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白则,他毫无触动的神情显得有些冷酷。
白则闭上了眼睛,感受城中妖气的浮动。在鳛鳛被打败之后,原本失踪的一大批妖都陆陆续续地出现在他们的故乡。帛度城是人间的大城市,也是妖魔聚居之地,归来的妖数量极多。
这一切,就发生在梅绪风昏迷的这几刻钟。
游魂都被白则叫来的鬼差带着,依次上了黄泉道。这些游魂并不是怨灵,白则无须跟着镇住他们。连地府失窃的彼岸灯和少许无义草,都凭空出现,跟着浩浩荡荡的游魂一起入yin间了。
梅绪风看着白则觉得有些怕,要不是白则的怀抱依然温暖,令人安心的灵力包裹着他,他一定会被白则冰冷的表情吓到的。
“白则,怎么了?你在想什么呢?”梅绪风小心翼翼地问。
“没事。”白则对梅绪风笑得很温柔。
白则又转头望着鳛鳛,对它勾勾手指:“你因为恨梅家,所以几次三番地要置梅绪风于死地,是不是?”
鳛鳛嘶哑地应着,说他就是恨梅家入骨,现在既然被抓了,要杀要剐,任凭处置。
白则冷声道:“好啊,那你唱首歌给我听听。”
鳛鳛:???
第42章 新秀
梅绪风听了白则的话也有点懵,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白则让鳛鳛唱首歌, 是要辨认他哼出来的曲子,确定他到底是不是给自己下幻术的人?
但这黑嘴飞鱼怪先说了一句“我不会唱歌”,然后强忍着屈辱似的憋了半天, 才憋出一个五音不全的调子。而且他唱的根本就不是歌, 是鱼吐水。
白则的表情也没那么冷淡了,倒不如说,他刚才那张严肃的脸就是装给鳛鳛看的:“鱼嘴会唱歌就怪了,你们呀, 都被会唱歌的给骗了。”
鳛鳛还是坚持往自己身上揽黑锅,把之前如何偷袭梅绪风的细节都得很清楚。白则还是摇摇头:“我知道不是你。”
梅绪风越看越不解,只见白则对他使了个眼色:“把你那个羊脂玉净瓶拿出来。”
“是克莱因瓶, 你以为我是银角大王么……”
白则哭笑不得:“你给法器起这么个名字我记不住啊。”
梅绪风挑眉,似乎发现了自家偶像不为人知的缺点,但眼下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他拿出克莱因瓶,和白则对视一眼, 不顾鳛鳛坚持背黑锅的叫唤声, 将他收进了银灰色的瓶子里。
瓶子里的妖鬼好久没遇见新来的了,都纷纷凑到比鲸鱼还大的鳛鳛身边围观。
海滩周围被白则设下了关闭营业的幻术, 没人进来,眼下只剩白则、梅绪风和月令。
白则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九尾狐一族已经回来了,你走吧。”
月令在面前两个人之间看来看去,自知没脸留下来。可他最近天天被梅绪风当成真正的宠物养着,不用住在瓶子里, 除了因修行只能自己出去采露水和雪水之外,日子过得很温暖,每天被梅绪风摸着毛睡觉,早就有些乐不思蜀了。
梅绪风见他样子可怜,心有不忍。妖和人不一样,目的简单,心思直爽。对鹿遥,他要是口头上原谅了,对方就会以为他好欺负,得寸进尺。但月令族中困局已解,就不会再害他。
于是他说:“你要是想回来看我,我还是欢迎的。”
白则似乎对他的软心肠颇为苦恼:“你这么好说话,别人就会变本加厉地害你。”
“知道啦。”梅绪风笑得开怀:“我不是还有你呢么。”
月令和他们分道而行,依依不舍,带着愧疚垂头丧气地回到了九尾狐修行的洞中。
等月令走了,梅绪风问白则,为什么他会知道鳛鳛不是背后策划一切的那个人。
白则耐心给他解释,其实最关键的破绽在于,鳛鳛说他是因为恨梅家的人才要害梅绪风,但其一,它活了那么多年有得是害梅家人的机会,却都没动手,太不合理。
其二,如果神隐认鳛鳛为主人,它何必这次自己从海中现身呢?显而易见的,它根本打不过白则。
“那首歌又是怎么回事?”
“你在幻境里听到的那首曲子,我从没听过。”
梅绪风心下不安,如果是白则都没听过的曲子,他们还怎么查呢?
白则看出了他的情绪,继续说:“别担心,我没听过的曲子,反而更好推断。有一种海妖,族中每只妖都有独属于自己的曲子,宛如天籁,旁人学得会音调,但都唱不出他们自己十分之一的□□。而这些曲子,有蛊惑人心的作用。鳛鳛急着背黑锅,应该也是陷入了歌声带来的幻觉。”
梅绪风想起自己读过的各类鬼神传说,试探地问道:“鲛人?”
白则点点头:“对,但是鲛人族一百多年前就被人类灭族了。”
“怎么会……”梅绪风惊诧不已,既是为鲛人的灭顶之灾,也是惊讶这件事发生得离自己的时代不远。
“鲛人泣珠。”白则用短短四个字概括了一切,“一百多年前,是中原海域炮火频发的年代,各处都需要物资。鲛人一族体魄不强,数量也不多,在人类那里受了没完没了的折磨,最后眼泪流干,泣血而亡。
“那时候我还在沉睡,这些对我来说就是梦里的场景,所以我也没有cha手。”
梅绪风沉默了,他想起那首语焉不详的曲子,歌词断断续续,不是人族的语言,却让他跨越种族间的语言感受到切肤之痛。
“那,为什么月令说我能复活?”
梅绪风凝视着白则,从对方漆黑的眼眸中读出了痛苦和犹豫。
“不要瞒着我,好吗?如果是我自己身上的事,我该知道的。”
白则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轻声对梅绪风说:“你量量自己的脉搏。”
梅绪风拇指轻压手腕,过了约莫半分钟,脸色沉了下去。他不敢相信似的,又将手放到左胸口。他明明感觉活力十足,但他的心跳大约十秒才有一拍。
梅绪风嘴唇发白,半晌说不出话来。他的手掌死死按着胸口,可是总要等很久,才能听到怦然一声跳动。
“你之前有两次险些丧命,归墟为你修复的同时,也改造了你的身体,甚至开始与你的灵魂融合了。”
“我还是人类么?”
白则答不上来,古往今来没有这样的先例。人人都盼着长寿,但永无止境的悠长寿命,非凡人的心智所能承受。抛弃自我认同了二十几年的人类身份,接受自己是个怪物的事实,也会掩盖所谓长寿的喜悦。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就算你不是人类,我也不是啊,非人类有非人类的活法。”
梅绪风神情茫然,不知在想些什么:“如果我多死一次,就会更长寿一些?甚至和你一样?”
他还是想到了白则最不愿让他意识到的事实,白则眉头紧锁:“由你现在的脉搏来看,要与我同寿,至少要再经历几十次濒死的痛苦。我能为你寻到消除痛苦的灵草,可是……这事有风险,我不愿意让你以身涉险。”
“可是我已经不是人类了。”梅绪风的声音轻飘飘的,“除了看着你,跟随你,变得和你一样,我还能牵挂谁呢?”
“别说了……”白则紧紧抱住他,不顾这样是否太暧昧,“我陪着你,但来日方长,你现在不要做傻事。”
而后城中妖鬼不再暴动,生活似乎归于平静,白则推测为鲛人的幕后策划者,也没再有动作。
电影《旧城》将在七月上映,正好在十月底的千秋影视节颁奖之前三个多月。“千秋”的奖项数量庞大、范围甚广,颁奖前三个月内上映的作品不能参与评审,顾长佑正是看准了这个时候,争取到了七月各大影院的场次。
被炸掉一半的影视城,既有战火后的断壁残垣,又有喧嚷繁华的闹市布景,中央是一栋ji,ng致华丽的花园洋房。公司里的人都在质疑他浪费资金的时候,他将这座影视城的卖点和潜在收益一列,引来大批涉足各界的巨头投资商。
最终影视城在全国商界内炒得火热,一拍卖,居然回本了,堵上了所有人的嘴。
顾长佑拿着钱兴高采烈地准备拍一个异国探险真人秀,就是梅绪风去地府之前,顾长佑对他经纪人陈芮随口瞎编,最后真想拍了的那个。
白则接到顾长佑邀请的时候,不顾形象地排揎他几句。当他说梅绪风也会来、到时候两两分组单独行动的时候,白则沉吟片刻,答应得特别快。
“这次给你制造机会,可别怂,该出手时就出手,最好是发生点什么。”
白则毫不留情地排揎他:“你想让我当着摄影组的跟他发生点什么?”
“别装蒜,我知道你会幻术,会安眠,还会删录像。你要是真想发生点什么,荒郊野外的,小眉毛还不得从了你?嘿嘿。”
白则打从心里服气:“你满脑子都是什么?找你对象说这些去。”
顾长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先给梅绪风发了条短信:跟你商量个事。
网瘾少年梅绪风秒回:你是?
顾长佑回:我长佑,这是我新的办公室手机,前段时间那个奇异果不是又出11代了么,就换了。我想和飞逸找机会好好约个会,你能帮忙吗?
善解人意的梅绪风回:怎么帮忙?
顾长佑说:带着你去约会,你觉得行得通么?
梅绪风沉默了半晌,许是想到了他们之前几千年比牛郎织女还惨的相思之苦,就答应了。
毕竟他得在那两人附近,才能保证不会出天灾。
有电灯泡的约会,想想也知道进行得不会很顺利。唯一一件有趣的事也就是严飞逸和顾长佑甜甜蜜蜜地要吃冰淇淋,结果刚走出冰淇淋店,严飞逸手里的那个化成了粉,因为水分被他蒸干了。
据说古人都是矜持的,但上古异兽并不是,他们甜蜜起来不要脸的程度令人乍舌。
终于在梅绪风面红耳赤地捂上脸之后,顾长佑决定换种方式约会,找个居民少,又容易去的地方,和严飞逸度个蜜月什么的,他们的灵力再强大也是有范围的,离人类聚居地远一点总可以了吧?
鉴于他们两人都不会飞,不好跨海旅行,他觉得北极就很好。
国外这场真人秀开拍之前,陈芮还给梅绪风接了一个小型综艺访谈。他是众星云集的《旧城》里唯一一个新人演员,但这期综艺只有他一个嘉宾,主题就是他作为新演员第一次演大制作电影的心路历程。
梅绪风不禁感叹陈芮在接通告上真是极有天赋,电影还没上映,硬是把他推销出去了。
嘉宾少的综艺,看似镜头曝光率都给了他一个人,但里面的提问和讨论环节也是一个比一个尖锐。对他这样不善于和陌生人交谈的人来说,在柔软的沙发上简直如坐针毡。
果不其然,一堆关于电影的问题稍稍铺垫过后,两位主持人就提起了关于白则的绯闻。他们不是正面提的,而是用最俗套的现场打电话向白则连线。
“作为电影的第二男主角,你心里最想对白则说的话,是什么呢?”
一般综艺节目主持人接通的连线,起码是和电话里的本人约好的,但可能不对嘉宾透露身份。所以,梅绪风怀疑白则就是故意的,难道他很想听自己想对他说什么?那自己过来问不好吗?
“我……”
我语死早,能跳题吗?
第43章 金口难开
梅绪风不能在现场沉默太久, 他想了许久, 心头有千言万语,可好像没有一句话适合在镜头前说。
他转念一想,新人演员和前辈一起演戏, 最常说的话无非是感谢前辈提携、很荣幸与他合作之类的, 于是他也就照着自己看过的综艺和采访说了出来。
白则温柔又有些失落的声音从现场的音响里传出:“认识这么久了,你就没有点别的想说的?”
梅绪风表情差点崩了,他们都有绯闻传出来了,白则是还嫌不够乱么?
他虽然觉得有些窘迫, 但是反应很快,在气氛变得尴尬之前,他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心里话:“我一直很佩服前辈ji,ng湛的演技, 希望有一天能追上前辈的脚步。”
“是么?那我期待那么一天。”
主持人又客套了几句,白则挂断电话之后,梅绪风才松了一口气。
哪知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他此言本是要向前辈看齐的意思, 但是在各大网络媒体上不知怎么,就变成了他口出狂言挑战白则的地位。
渐渐有人将他以前子虚乌有的“在片场不尊重前辈”的“黑历史”挖出来, 和这件事一并拿来抨击。
梅绪风惊呆了,坐上去e洲的飞机之后,对白则好一通倾诉,也问了他,为什么要在节目里引导自己说出打官腔之外的话。
白则后仰躺, 无辜地笑了笑:“想听你说点别的。”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现在我们的绯闻都都传得沸沸扬扬的,我们在节目里表现出很熟悉的样子,他们……他们不就当真了吗?”
“彼此熟悉,也可能有很多原因,不是么?”
白则面对熟悉的人,会表现出陌生人看不到的顽劣性格。这一点梅绪风从顾长佑那里听说了,可当他意识到自己和白则越熟悉,白则越爱逗他,他心里的小情绪就开始上蹿下跳。
“好啊,你不在乎,那我也不在乎。你是影帝,我是新人,他们当真了,我还赚到了呢!”
梅绪风彻底气结,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理白则。
白则的声音又从脑海中传来:【小眉毛,真生气啦?】
梅绪风说:【你很爱恶作剧是么?】
白则居然有点委屈:【我只是不想让你在我们的事情上也打官腔。这次是我错了,原谅我好么?】
梅绪风怎么琢磨都觉得前面那句话不太对,怎么说得他们好像真的有什么,自己在刻意隐瞒似的?但他很快心软了:【我也只是气你在现场给我难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这种场合不太擅长的,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总觉得紧张。】
【既然不擅长,那你进娱乐圈演戏,仅仅是为了我?】
【早就说了是为了你,你天上地下无所不知,一目十行过目不忘,那我在地府说的话,你这就不记得了?】
那边白则笑出了声,不再跟他玩隔空传音,走到他身旁,低头望着他说:“那就算别人当真了,又怎么样?我一心救你是真的,你一心想追随我也是真的,既然都是真的,还怕别人当真?”
这话说得理不直气也壮,梅绪风惊了,心道白则思维模式之迥异真是人间罕见。
其实从那天梅绪风发现自己心跳频率骤降之后,他就能从一言一行中感觉到,白则在面对自己时的某种负担,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我是人,我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梅绪风说的这句,也许其他人会觉得奇怪,但白则一听就能明白。他看似圆滑处事,却只是在顺着人类的原则,抱着游历的心态去过普通人的生活。但谁议论了他的私事,或是散播了莫须有的丑闻,白则从不在意。
梅绪风不同,他作为人类长大,那一套规则深深扎在他心里,即使寿命远远长过人类,他一时半会也是不会改变想法的。
“对不起,你不想公开,那就不公开了。”
梅绪风刚刚说“好”,立刻觉得自己被耍了,怒道:“公开什么?说得像我和你……有什么事似的。”
第14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