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蓝，偶有白云飘过_现代耽美_BL 作者:鱼木三七

    天微蓝，偶有白云飘过 第5节

    第二天下午手机刚振动了两下，邱俞就立刻关掉了闹钟，爬起床换完了衣服，在洗手池洗脸时他往楼下看了一眼，就看到容昱已经站在了楼栋前面的那块草坪上，邱俞小声地骂了一句“神经吧。”然后加快了速度，容昱那样子也不像是刚到，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不是说好三点钟吗？

    他下了楼尽量神色自然地走到容昱面前，容昱看到他戴着那条红围巾时嘴角上扬，心情颇好的样子。

    拆完了石膏后，左手终于重获自由，邱俞却觉得有点不适应了，总感觉左手凉飕飕的少了点什么变轻了。

    往公交站那边走过去的时候，邱俞看到了最近热映的电影海报。

    “你想去看电影吗？”邱俞问。

    “啊？你想去？”容昱愣了一下，怕邱俞反悔似的“正好我有部等了很久的电影想看，一起去吧？”虽然他不是很明白邱俞的想法，但既然邱俞主动说了，他就不想错失跟邱俞像情侣一样看电影的机会。

    “嗯，走吧。”邱俞走在前面，过了一会儿又说“可是你还有考试，不会耽误你复习吗？”

    容昱拉着邱俞的右胳膊走：“没事儿，我都复习得差不多了，再说又不是明天就高考，不至于。”

    他们正好可以赶上六点三十五分那场，离放映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排队买爆米花的基本上都是情侣，所以显得他们两个大男生的组合特别抢眼，好几个女生一边笑一边偷偷看他俩。

    “我去隔壁买奶茶，你要喝什么？”邱俞问。

    “好，跟你一样的就行。”容昱说。

    在蜜雪冰城店铺前面排队的时候，邱俞脑子里出现了一些以前懒得去想的疑问，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喝奶茶冰淇淋？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吃甜的？轮到他了也没想明白。

    买完奶茶回来后，邱俞把手里的柠檬红茶递给容昱，容昱没接果茶伸手去拿他另一只手里的草莓圣代：“冰淇淋给我吧。”

    “不，我要吃这个。”邱俞把冰淇淋往远了举。

    “不让我吃冰的，说吃多了对胃不好，怎么你自己又要吃冰的？”

    “很明显，这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服憋着。”邱俞挖了一大勺冰淇淋放嘴里，冰冰的、甜甜的，好像理解了一点为啥那么多人喜欢吃冰淇淋了。

    容昱一手捧着爆米花一手拿着柠檬红茶不说话了，邱俞有时候让他捉摸不透，而且还非常固执。

    电影才放了十多分钟，邱俞的胃就开始隐隐作痛，慢慢的越来越痛，到后面仿佛好多根铁钉在绞着他的胃，他忍着痛盯着放映幕布一动不动。

    影厅里面的灯光很暗，邱俞又努力装成没事人一样，容昱没察觉到他的异常。

    电影快结束的时候，容昱才发现邱俞脸色苍白脑门冒着冷汗，瞬间就急了眼，一把将他抱起来冲向门口：“麻烦让一下！我朋友不舒服！”全然不顾周围人好奇探究的目光。

    “……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邱俞艰难地说。

    “你闭嘴！不舒服也不说，痛了也不吭声，想急死我是吧。”容昱这会儿又急又怒，第一次对邱俞说了重话。

    邱俞嘴角带着戏谑的笑，毫不在意地说：“胃病复发而已。”

    容昱气得咬牙切齿：“还敢说！知道自己有胃病还非要吃冰淇淋！”

    出了影厅后，外面的灯光很亮，打在邱俞的脸上有点刺眼，他有点着急，只好用可怜巴巴的语气对容昱说：“容昱，你背我……好不好？”再继续公主抱的姿势，他们会上g市热门的。

    这是邱俞第一次在清醒时对他示弱撒娇，容昱瞬间就没了脾气，很无奈地叹了口气，把邱俞平稳地放到地上，然后在他身前蹲了下来。

    邱俞乖乖地趴上容昱的背，把脑袋搁他肩膀上，双手搂着容昱的脖子。

    第14章 恶意无孔不入

    那天林子说完那些话后，邱俞想了很多，从小时候他跟容昱第一次见面到现在，这段时间内发生的所有事都想了一遍。

    林子说的那些话，充分解释了他这段时间以来心里的那种纠结又说不清的情愫。他会因为跟容昱牵了一下手而脸红心跳；会对容昱比赛时帅气的、唱歌时迷人的样子犯花痴；被容昱抱在怀里时他甚至会心跳加速，想推开又觉得踏实心安想多抱一会儿；会对容昱说他那些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起的糟心往事……就像林子说的那样，都是因为他喜欢容昱。

    那容昱呢？容昱又是怎么想的？

    容昱怎么会正好就租房在他学校附近？容昱为什么会对s_ao扰他的猥琐酒鬼大打出手？又为什么要养他捡回来的小猫还取名年年？年、年，是年年有“俞”的意思吗？为什么他醉酒那次对他那么体贴照顾？为什么会那么生气把那三个傻逼都打到骨折？为什么在说有喜欢的人的时候要看着他的眼睛说？为什么冬至那天明明就没醉还会抱他？为什么要送那副画？是，他之前就一直觉得那幅画是容昱送的，就算没有留下一丝一毫那个送礼人的信息，偏偏容昱来了g市后不久就收到了这样一份礼物，容昱又刚好是相关专业，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这一条条列下来，要是说容昱对他一点想法都没有，那容昱就是盐吃多了，闲的。

    趴在容昱宽阔结实的背上，想到电影院里容昱一脸焦急担心的样子，他觉得心里的那个猜测应该是真的。

    诊断结果是急性肠胃炎，打了一针间苯三酚，然后开了点颠茄片，医生嘱咐他回去卧床休息，饮食要注意清淡规律。

    拿完药后，容昱坚持要背他回去，于是邱俞只能在诊所里所有人好奇的目光下，十分羞耻地被容昱背出来然后打车回去。

    容昱让司机在路口停车，然后又背着邱俞走回去，走的又慢又稳，这段两百来米的路走了很久，还好路上也没什么人。

    “还疼吗？”容昱很温柔地问他。

    “不疼了”其实是真的不怎么疼了，邱俞声音闷闷的“你要是不想背我就直说，不用这样拐弯……”

    容昱有点生气地打断他的话：“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总是这样，不管怎么疼都不吭一声，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疼不疼，怎么……”说道这里容昱停顿了几秒，重重地叹了口气“邱俞，你能照顾好别人，怎么就不懂照顾好你自己呢？明知道自己有胃病不能吃冷的，还非要吃那个冰淇淋。”

    邱俞小声说：“容昱，你好啰嗦啊。”他自己都觉得没什么，容昱却这么大惊小怪的，害他鼻子泛酸都有点想哭了。

    “……邱俞，你觉不觉得，有时候你说的话、做的事很矛盾，让人很费解。”

    “人都是矛盾的，只是有的人表现得明显一些，有的人不明显罢了。”

    容昱停了下来，想反驳他的话，又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只好默不作声继续往回走。

    容昱的背很温暖，路边昏黄的灯光把他跟容昱重叠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晕染出一片温柔宁静的夜色，美好得有些不真实，邱俞感觉有点眩晕。

    脑子不好使了，就错失了拒绝去容昱那儿的机会。他落地了才反应过来，但容昱的态度强硬不容拒绝，邱俞只好脑子放空洗漱完躺床上去装死。

    天不遂人愿，容昱躺下后没多久，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脚后就问他：“你的脚这么凉？怎么不穿袜子？”

    邱俞老实回答：“不习惯。”

    容昱还是下了床去找袜子：“脚这么冷还不穿袜子，你对自己的身体就一点都不在意吗？”

    邱俞坐起来看着容昱，毫不在乎地说：“穿了也没什么用，天生的，捂不热，别白费力气了。”

    容昱看了他好十几秒才开口“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然后就披上外套出了门容昱看出来他话里有话了，这是要去干嘛？

    容昱过了二十多分钟才回来，一阵捣鼓后提了一桶热水放在床边，桶里的热水是棕褐色，冒着一股中药味，“邱俞，起来把脚放进去。”

    邱俞虽然看出了容昱意图，但还是问了一句：“干嘛？”早知道就乖乖听话穿袜子了，容昱也不会这么麻烦。

    “泡脚，里面放了活血驱寒的中药，外面药店关门了，我问房东阿姨要的，她说用这个泡脚可以缓解手脚冰凉。”

    邱俞只好乖乖lū 起裤脚把脚放进去，烫，放下去立刻又抬了起来，容昱蹲下用手把他的脚按了下去。

    “烫……过会儿再泡。”第一次被人这样握着脚，而且还是容昱，邱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容昱两只手按着邱俞的脚不让他把脚抬起来：“听话，一会儿就不烫了，烫一点的水泡着效果更好。”

    邱俞摸过手机想转移注意力，指纹自动解了锁，他盯着手机屏幕里的桌面，神游天外。

    泡了十多分钟，水都变温了，容昱抬起了邱俞的左脚做着足底按摩。邱俞的脚泡得红通通的，跟上面白皙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邱俞的小腿很匀称很直，皮肤很白没什么腿毛。

    刚开始脚底还是酸痛酸痛的，渐渐的就变得酥麻酥麻了，很舒服。一个在认真地按摩，一个在享受这种服务，两人都没说话。

    无声的尴尬，邱俞只好没话找话：“你经常帮人按摩吗？手法挺娴熟的啊，按得挺舒服的。”

    容昱扯了一下嘴角：“是么？谢谢夸奖啊。”谢谢两个字咬得特别重，除了邱俞谁还能让他甘愿做这些事。

    容昱做完按摩后，拿毛巾仔细地给他把脚擦干了，在他躺好后，又在他脚下放了一个充好电的暖手宝，用被角把邱俞的双脚包得密不透风。

    邱俞突然就有点想哭：“容昱，不要对我太好”，接着故作轻松地开玩笑“我要是赖上你了，你可别哭啊。”

    容昱脸上带着柔和的笑，看他的眼神温柔得很：“就怕你不肯赖着我。”

    他们都听懂了对方话里的意思，邱俞试探着问了一句：“容昱，那幅画是你送的，对吗？”

    容昱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是。”

    果然。

    “那……你之前说、喜欢的那个人是……”

    容昱一脸坦然地回答他：“对，是你，我喜欢你。”接着容昱就蹬掉了拖鞋爬上床，隔着被子抱着邱俞，压低声音温柔地对他说：“邱俞，多依赖我一点也没关系。我不会强求你作出回应，但你可以让我照顾你吗？”

    邱俞的心里猛地抖了一下，尽管他之前已经猜的差不多了，但容昱这么直白肯定的回答还是让他茫然不知所措，脑子里一片混乱。

    容昱喜欢的人是他，容昱喜欢他，偏偏是他，不可以，对，不可以，他今天的目的就是为了准确地的得到答案，然后解决这件事。

    邱俞冷下脸来：“容昱，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容昱露出了一丝苦笑：“我知道，当然知道。”

    “对不起，容昱。”邱俞轻轻咬了咬嘴唇，“今天过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联系了吧。”

    容昱的眼神一下黯淡了下来：“你不是说不反感这种感情吗？而且明明你对我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为什么……”

    邱俞强硬地打断了容昱的话，态度坚决：“容昱！不可能就是不可能！”邱俞挣扎着想要起身“我还是回学校吧，今天麻烦你了，谢谢。”既然没法回应容昱的感情，就没必要继续这样纠缠下去，对谁都不好。

    就像容昱担心的那样，这层纱撕开后，邱俞会永远躲着他，跟他从此陌路。

    容昱抱紧了邱俞阻止他逃走：“邱俞……你知道的，我又不会强迫你……所以不要躲着我，好不好？我不会干涉你……”

    在别人面前高傲强势的容昱，此刻却在他面前却这么低声下气，邱俞听得心里一阵心疼，还是狠下心再次打断了他：“这样有意思么？”

    一片静默。

    过了好久，邱俞语气不轻不淡：“我困了，睡吧。”

    “好。”容昱松开邱俞掀开被子躺进去，跟邱俞隔了点距离。

    屋里安静得两个人的呼吸声都显得很大声。

    邱俞以为他会再次失眠，但不知道是不是吃了药的原因，听着混杂了两种呼吸声的声音，竟然也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只是明明脚上很暖和，邱俞却睡得并不好，他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

    梦里他跟容昱一起在爬一座高山，那个山的阶梯很高，一直爬一直爬，好不容易爬到山顶，又进入了一个古老的街巷里，他们在迷宫一样的老巷里迷了路。窄巷两边是破败坍塌的土坯瓦房，落下的横梁木、土块碎瓦片和杂草蛛丝网，破旧荒芜之外还透着一丝丝危险恐怖的气息。

    容昱拉着邱俞的手在老巷里兜兜转转一通绕就是走不出去，来回绕了好几圈后，好不容易才看到一个坐在门口纳鞋底的老婆婆，邱俞向这位老婆婆问路，她面无表情地说前面连续右拐两个弯就出去了，他们道了谢转身往她指的方向走，他们的背后的老婆婆脸上露出了很诡异的笑。他们拐了两个弯却走到了一座祠堂外，里面围着十多个四五十岁的村民，这些村民一看到邱俞和容昱就大声喊着“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他还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就被容昱拽着一起逃命了。

    容昱拉着他拼命跑，村民拿着各种棍子农具在后面追，因为不识路他们最终还是被村民从两边包抄围堵了。村民们个个凶神恶煞地冲了上来，嘴里还骂着“伤风败俗！龌龊下作的死变态！打死他们！不能坏了村里的名声”，抡起他们手里的武器对着他们砸下来，容昱把邱俞抱在怀里护着，被打的吐血都没松手，邱俞在容昱宽阔结实的怀里没挨几下却已泣不成声，最后容昱被之前遇到的那个老婆婆捅了好几剪刀，气息奄奄也仍然将邱俞护在怀里，村民们七手八脚用力拉扯分开他俩的时候，“不要……”邱俞一下子就惊醒了。

    邱俞睁开眼时蜷缩着身子还流着泪，容昱把他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安慰：“别怕，我在这里。”，邱俞的脑袋靠在容昱的胸口上，能听到容昱稳定的心跳，也能感受到容昱炽热的体温，邱俞松了一口气，带着哭腔极小声地对容昱说“对不起。”，然后假装成还在梦里呓语了几句装睡。

    过了很久邱俞觉得容昱应该睡着了后，缓慢地翻身从容昱怀里挣脱出来，面向墙壁侧卧闭眼清醒到天亮。

    其实在邱俞说那句“对不起”的时候，容昱就知道邱俞醒了，邱俞从没说过梦话，哪怕刚才做噩梦的时候也只是轻轻抽泣着。

    他要的不是对不起。

    邱俞，你到底在怕什么？

    第15章 做我男朋友好吗？

    天刚亮邱俞换上衣服连牙都没刷就出了门，走到第一教学楼前面才发现他竟然还围上了容昱之前送的红围巾，又不想还给容昱，那就留着吧。

    中午吃饭的时候，在外面跟女朋友约会的林子打了个电话给他。

    “小鱼儿，你要出名了你知道吗？速度挺快啊，我说的话有这么大杀伤力吗？”

    “说人话。”

    “啧，算了，我直接分享给你，你自己看吧。”林子挂了电话后发了一条微博分享过来。

    #绝美爱情# 今天又是为绝美爱情哭泣的一天：跟男票看电影时遇到了一对同性男情侣，电影将要散场时攻以公主抱的姿势一把抱起受十分霸气地冲了出去，还因为受忍着胃痛不说对受发了脾气，好大一桶狗粮啊，我现在有点撑 [柠檬.jpg][柠檬.jpg][柠檬.jpg] 有图有真相。

    下面配着一张人影有点模糊的图片，图片里的主角正是他和容昱，光线很暗，只能看到容昱的背影和他一个模糊的侧脸，但如果是很熟悉他的人应该能认得出来他。

    这条微博发出来的时间还不到一天，点赞、评论和转发的数量就已经很多了。

    博主评论：啊啊啊啊啊啊，我竟然遇到真的了！！！！！！攻是长得比较酷帅的那种，小受也长得很好看。作为一名资深的颜控腐女，必须为他们的绝美爱情打call，要一直幸福啊［爱心.jpg][爱心.jpg][爱心.jpg］

    评论1：！！！！！！一把好狗粮，我酸了［柠檬.jpg］

    评论2：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也太苏太宠了吧 [爱心.jpg]

    评论3：嘤嘤嘤我的腐女心，为啥我就遇不到真的呢 [哭了.jpg]

    评论4：果然好看的男孩子都在一起了，没我们什么事［强颜微笑.jpg］

    评论5：太甜了吧，哎呦，我的牙都甜掉了 [狗头.jpg]

    评论6：！！！！！我当时也在现场，攻一把抱起了受就冲出去了，太霸气了

    评论7：一张不同角度的图片，能看到容昱模糊的侧脸和邱俞一个后脑勺。

    评论8：就我特别好奇究竟是谁嘛［狗头.jpg］

    评论9：啊啊啊啊啊现实中的男男情侣，我竟然没在现场［大哭.jpg］

    评论10：999999999999[玫瑰花.jpg][玫瑰花.jpg][玫瑰花.jpg]

    评论11：这条路在现实中还很难走，希望他们能一直走下去，祝福[爱心.jpg]

    ……

    点赞上千，几百条评论和转发基本上都是疯狂的啊啊送祝福的，但邱俞还是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这些在网上起哄的腐女，散到现实里一下就不见影了，他很清楚现实世界里远远没有网络世界里表现得那么尊重理解和宽容，这世上也总有那么些人毫无理由就对别人充满了深深的恶意，就像东野圭吾《恶意》一书里揭示的那样，无边的恶意深不见底，有如万丈深渊，让人不寒而栗。

    容昱年少轻狂，或许不过是一时冲动而不顾后果，但他已不再轻狂了，也不想拉着容昱一起承受那些无边的恶意，充斥着嘲讽鄙视和唾骂的日子只有他了解过就够了。

    回宿舍的时候，宿管大爷指着桌上的一包东西说是别人拿给他的，邱俞不问都知道是谁送过来的，因为这是一大包泡脚的药材，这又是何必呢？既然送过来了就收下吧，再怎么说也不能浪费，就当他卑鄙无耻好了。

    只不过容昱热烈的欢喜，他终究是要辜负了。

    但是他好像低估了容昱的执着，容昱每天都会发消息问他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用他给的药材泡脚，最后再发一条【晚安】。就算他从来没回过一条消息，容昱也一天不落的发，这一点也不像是容昱会做出来的事，与其说是纠缠不如说这些不过是容昱发自内心对他真挚的关心罢了。

    虽然他没有回过容昱的消息，但是他还是会每天看容昱的消息，文字基本都是一样的，甚至连字数都没什么变化，实在没什么可看的，却不知道为什么他每天睡前都要翻一翻容昱发过来的消息，他一定是病了，还是神经病，而且病得不轻，两个神经病。

    邱俞是小年前一天回的d市，虽然已近小年，但村里的年味也不是很重，前几年村里的人都陆陆续建起了水泥砖房，原来的土瓦房都倒的倒、拆的拆，他却感受不到什么新的气息，不过乡下的天空还是清澈蔚然的。

    腊月二十六吃过午饭后，邱俞洗好了碗筷后，提了一桶水去擦着厨房的后门，其实俞卫国和邱昭花没有叫过他做这些，是他自己要做的，因为只要忙起来日子会过得快一些，也更充实一点。手机铃声的前奏响了起来，他擦干净手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容昱打来的，他犹豫了一下，刚唱完了前两句歌词他还是按下接听键。

    “邱俞，出来去兜风不？”容昱的声音挺自然的，可明明他们那么久都没说过话了。

    邱俞本想拒绝的，但是电话那头传过来的声音有点空灵，仿佛透着寒气，容昱估计已经到了，骑了两个多小时的摩托跑这来了？傻逼吧？

    “已经过来了是吧？我看是你脑子进风了，还兜风？”邱俞话是这么说，语气却不算严厉刻薄，心里说不出来对容昱突然的出现是责怪多一些还是什么多一些。

    容昱带着一丝自嘲回答：“是啊，我就是抽风了，那你去吗？”

    “去，怕你不成？你现在在哪呢？”笑话，你敢来，他为什么会不敢出去。

    “在你们村子路口呢”容昱笑着说，从邱俞现在好像全身是刺，这可真是稀奇啊，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别跟小舅他们说我来了啊，他们要是知道了，小舅肯定得拉着我去你家喝酒，估计就溜不了了。”

    “不用你说，你在那等我十分钟。”挂了电话想了几秒钟，邱俞从行李箱中找出那条红围巾戴上了，大冬天坐摩托车还是挺冷的，他好像越来越怕冷了。

    天气很好，外面的阳光很暖，都不怎么冷了。

    邱俞向容昱慢慢走过去的时候，容昱坐在摩托车上盯着他一点一点走近，右边的后视镜上挂着一个黑色的头盔，“骑车跑这来兜风，您可真是闲。”

    容昱看着邱俞脖子上的围巾，嘴角扬了扬：“当初又是谁大冷天而且还是晚上带我骑车的？”

    邱俞挑了挑眉：“那天我们好歹是吃了一顿大餐，现在是要去喝西北风的，能比么？”

    容昱笑的很愉快，把黑色头盔递了过来：“谁说我们是去喝风的，我们是去烤红薯的，红薯我都带了。”

    顺手接过了头盔，邱俞却没戴上：“那这位大爷打算带我去哪烤红薯啊？”

    “你们这儿不是有条梅江河么，现在这个季节去正好。”容昱说。

    邱俞把手里的头盔直接给容昱戴上了，接着一下跨坐在容昱身后：“还是你戴吧，我有围巾。”

    容昱没再说什么直接发动了车，在邱俞的指路下开到了梅江大河的大桥边，这座桥建起来不到十年，就已经有些老旧了。下游三百多米远的地方有一个废弃的码头，邱俞还很小的时候是从那个码头坐船过河到对面的街市上的。

    河对岸有一所学校，邱俞初中就是在这念的。他还在那上学时就开始建的那栋新教学楼早就建好了，另外还新建了几栋，其中一栋还在修建中。河的斜对岸那边的水泥砖房也多了一些。

    唯有这条河却感觉没什么太大变化，那艘破旧的采沙船还停在下游的河中间，河里不就是水、沙子和石头嘛，就算有变化也看不出来吧。

    现在这个季节河水很浅，露出了大片的沙地河滩，天气好的时候确实挺适合烤火野炊什么的。河滩上已经有好几伙人，三四个或者五六个围在一起烤着火热闹的聊着天。

    下午三点多的阳光很好，天很蓝，零星地飘着几朵白云，天空倒映在清澈的河面上，水天一色，眼前的风景让人轻松惬意，邱俞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很多。

    容昱不止带了红薯还带了一些煮茶的工具，难怪一大包东西，还真是不嫌麻烦。

    他们在河边找了点干树枝和枯叶，又搬了几块石头，在河中间的沙滩上挖了一个小坑，用石头围成一个圈，先把红薯扔进去烤熟了，挖出红薯再开始煮茶。他们吃完了烤红薯，茶正好也煮好了。

    容昱又从包里拿出了两个陶瓷杯子，用纯净水洗了一遍后再递给他，邱俞拿着杯子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杯子通体是浅蓝色的，杯中一只露出半个身子的小金鱼，金鱼旁边还有一朵白云，一种小鱼游在蓝天之上的既视感。做工不算ji,ng细，杯底打磨得也不够光滑，一看就不是买的，大一的都这么闲吗？

    容昱提起茶壶先给他倒了一杯，浓郁的茶香跟着热气一起散开。

    蓝天暖阳，空旷的沙滩上，连耳边的河风都是那么的柔和，坐在对面的容昱嘴角上翘，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邱俞端着杯子发了一会儿愣，直到容昱出声提醒他“茶要凉了。”他才举杯小抿了一口，起初微苦最后口中只剩下了醇厚的茶香。

    容昱举杯闻了闻，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问他：“苦吗？”

    邱俞盯着茶杯，语气淡淡的：“一点点，茶本来就这样，咖啡也是，不明白有些人既然选择了咖啡又要加糖喝，本来是苦的东西，为什么一定要去改变它原本的味道呢？”

    容昱想了一下再开口：“因为有时候环境或者别人给你的东西也许不是你喜欢的，那你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稍微尝试着改变一下它，让它变成你喜欢的样子。就像人不是生来什么都会，但会因为喜欢一点点努力，一点点改变，变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希望你可以对喜欢的……勇敢一点，随心一点。”

    “随心么？”邱俞轻声说了一句，抬头看着天空“那你看天上这些白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够随心了吧，但最后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在容昱再次开口反驳他的话之前，邱俞盯着容昱的眼睛说：“容昱，谢谢你，但是……还是算了吧。”

    容昱看着他，欲言又止。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再开口说一句话，气氛极度压抑，还是邱俞伸了一下懒腰后先开的口：“我们回去吧。”

    “好。”

    邱俞往四周看了一眼，原来那几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走光了，这一片沙滩上只剩下他俩了。

    他们收拾好东西后，默默无声地走回岸边。

    走到桥柱子下面的时候，容昱没提包的左手一下拽住了他的手，把包扔下腾出右手轻轻地捧着他的脸，低头凑在邱俞的左耳边，温柔到近似蛊惑的声音：“邱俞，我喜欢你，很喜欢。”说话的时候嘴唇轻轻地擦过他的耳朵。

    热气扑在邱俞的耳朵上，脑子里一下炸开，耳尖都红透了，阵阵河风吹过，他却一点都没感觉到冷甚至有点热。邱俞完全没想到他今天说了这么多，容昱竟然还会再次表白，甚至还是以这样暧昧的姿势说出来的，上次虽然容昱还是抱着他说的，但是隔着一床被子，而且跟容昱也没有肢体接触。

    容昱看邱俞一脸害羞窘迫却没有推开他，心情非常不错，嘴唇在邱俞的唇上轻轻地碰了碰，满眼温柔地诱惑他：“什么都不要想、不用担心，有我在，做我男朋友好吗？”

    邱俞一脸茫然不知所措，吞吞吐吐的：“我……我……”

    容昱轻笑出声，看你还装不在意，但一下也不能逼得太急，不然会弄巧成拙。“你不用急着回答我，可以慢慢想，想好了再回复我。”对邱俞，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自信，而这自信还是邱俞给的，邱俞从没说过不喜欢他，拒绝他的态度也不坚定，以邱俞冷淡疏离的性格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邱俞也喜欢他。

    第16章 疲惫的宁静

    容昱拉着邱俞手走回了岸边，邱俞始终没说一句话。容昱把头盔给他戴上了，他脑子完全放空呆呆地坐上了后座，容昱又拉过他的双手分别揣进了容昱的两个衣兜里：“手放我兜里，暖和。”

    邱俞的脸红红的，没抽出手，甚至车发动了之后还把头靠在了容昱肩膀上。

    容昱把邱俞送到村子路口后，把那两个茶杯单独拿出来送给他，嘴里说着胃不好的人要少喝茶，还让他不能喝凉性的茶，邱俞心想那你送茶杯是给他供起来看的吗，但收到礼物还是开心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就没必要再矫情地纠结收还是不收了。

    他确实是挺喜欢容昱的，但他有点分不清对容昱是感动多一些还是喜欢多一点，如果是前者那么就更不能答应容昱了。

    他跟容昱不仅都是男的，名义上还是表兄弟，如果变成同性恋人，这一个个问题要怎么面对解决，容昱对此有没有仔细考虑过他不知道，但他有顾忌，也做不到像容昱说的那样随心。

    每个人所想要的东西不是最终都能得到的，所处的环境因为某些因素没法创造出来，也就是所谓的需求与供给之间的矛盾，也可以说是求而不得，这很正常不是吗？

    他一个弃婴作为别人的养子，本就跟养父母家里有着血缘隔阂和长期积累的一些矛盾，虽然暂时还没爆发，但指不定哪天就炸了。以俞卫国他们那种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绝对不可能接受他们的儿子是个同性恋，因为就算是个养子也会影响到他们的声誉，平时脏话不离身的人竟然也会把名声看得比命还重。

    吃晚饭时，老妈邱昭花因为想给村里的一个女孩子做媒，还在跟她朋友一个一个地打电话，后面说着就出去继续讲电话了。

    吃到一半，俞卫国突然开口问邱俞：“小鱼啊，你明年大四就出去实习了吧？实习期工资也不低吧，毕竟是大学生呢。”

    邱俞夹了一块红烧鱼，不紧不慢地回话：“不，下个学期我要准备考研。”

    这话早说晚说都得说，俞卫国不会同意也早在他意料之内，但他从来就不会任人摆布，他的目标很明确，不会被任何人左右。

    果然，俞卫国夹菜的筷子顿时就停了下来，粗着大嗓门对他说：“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男人活这一辈不就是为了娶妻生子的吗？你看村里老金的大儿子研究生毕业，现在赚的钱还不如人家老蔡的二儿子初中毕业出去打工的。”

    邱俞没有理会俞卫国，他把鱼块放进嘴里咬了两口，老妈的厨艺有点下降了。

    他的不吭声，让俞卫国意识到他已经是铁定了心要读研的，瞬间就不淡定了：“读了大学，还想读研究生，是不是还想读博士啊？还想读一辈子啊？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一点本都没回。供了你上大学还想让我们供你读研究生，算盘倒是打的挺响。”俞卫国喊得一声比一声高，这会儿就不怕别人听到会笑话了，俞辉和他老婆谢瑶在一旁看戏。

    邱俞把嘴里的鱼刺吐出来，放下了碗筷：“放心，我不会跟你们要一分钱。”然后又加了两句“还有，你们什么时候供我上大学了？你们可是一分钱没出。”而且还每隔几个月就跟他一个学生找各种理由要钱。

    毫无疑问他的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俞卫国，俞卫国筷子往桌子上狠狠一拍，大声吼他：“什么叫一分钱没出！我们没出钱，你怎么活到这么大！现在大了，翅膀硬了是吧？我们给你吃、给你住、给你穿没花钱啊？小学初中高中没给你出学费伙食费啊？”唾沫星子飞jian，落在一桌子饭菜里，“一出生就被亲爸妈丢弃的人，还以为自己都能耐吗？没有我们把你拉扯大，你现在还能舒舒服服地读大学？”

    邱俞不想跟他吵，开始收拾碗筷去洗。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缝。你遇到了一件糟心的事，那你可能还会遇到第二件。

    俞昭花打完电话黑着一张脸对他走过来：“邱俞，你老实说，下午你跟谁去的梅江大河？”

    邱俞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怎么会这么巧？他和容昱被老妈的朋友看见了，还认出了他，而且应该还看到了容昱亲他的那一幕，明明那个时候除了他俩河滩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你跟一个男的在河滩上搂搂抱抱被人看见了，现在人家来跟我说，我脸都不知道往哪搁，你真是丢尽了我们家的脸。我们以后怎么出去见人啊？连门都不敢出了。”

    “什么？你这个臭不要脸的玩意儿” 俞卫国脸上的表情更加ji,ng彩了，抄起一张凳子用力往他身上砸了过来，庆幸的是没有砸到他刚好的左手，砸在了他后背上，背上一阵钝痛。

    砸完这一下后，俞卫国难得的没有大声喊，嘴里还是喷着火：“好啊你，读书读得脸都不要了，还做出这么伤风败俗的事。”

    邱俞转身在俞卫国打算砸第二下的时候，抓着凳子中间的斜杠把凳子抢过来扔了。

    没了武器的俞卫国直接对着他狠狠地捶了一拳：“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捡你回来，让你饿死冻死在外面，也比你做出这丢尽我们脸面的事好，还读个屁的书，今天就干脆把你打死，省得你出去丢人，别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我们淹死。”

    俞卫国的这一拳砸在了他的肋骨上，而且打得特别重，邱俞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c,ao！

    邱俞一把推开了俞卫国，在俞卫国再次扑上来之前，咬牙抓起了旁边的一张凳子，爆吼出声：“够了！说够了没有？说来说去你们不就是想要钱吗？我现在没法一下给你们变出几十万来，那我给你们写欠条行不行？你们说养了我二十年，我就还你们三十万，而且我保证在十年内还清这三十万。如果你们非得让我现在就还，那你们就把我这条命拿去。”

    估计是从没见过邱俞发怒，他语气里面的狠厉和脸上恶狠狠的样子，一下子把他们都震住了。

    说到这里邱俞跑进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回来用力地拍在饭桌上：“你们说的对，没你们我早就饿死、冻死了，要是想拿回我的命，你们尽管来拿，我保证站着不动，随便你们想怎么杀，想碎成几块。只是杀完了记得要把现场清理干净，杀人毕竟犯法。”说到最后那几句邱俞的声音平静了很多，甚至有点想笑。

    一屋子人都安静了，没人再说话，他们都知道邱俞没有开玩笑，邱俞是真的不怕死，不怕死的人什么都做的出来。

    邱俞和俞卫国对瞪了几分钟，冷笑了一声，三步并两步走回卧室，从抽屉里拿出笔记本，刷刷写上他因养父母俞卫国和邱昭花多年的养育，欠下他们三十万，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撕下这张纸，再找出印泥，在欠条的签名上按了指印，再从密码箱里拿出了一张卡。

    邱俞把欠条在俞卫国面前晃了两下，然后放在饭桌上，心里是极度疲惫后的宁静：“这张欠条我已经签了字、按了手印，是具有法律效力的，你们以后可以拿着这张欠条来找我催债，我要是不还，你们还可以拿着欠条去告我索要债款。不过你们也放一百个心，我邱俞向来说到做到。”邱俞停了一会儿，把手里的那张银行卡放到欠条上面，然后接着说“这里面有五千块，密码是卡号的前六位，不算在那三十万里面，反正你们这几年也没少问我拿过钱。还有，你们不是觉得我给你们丢人了吗？那好，我搬走，不碍着你们的眼。”他说完后转身进卧室，提上行李箱连夜出了门。

    一滴眼泪都没有，只剩下一身的悲凉。

    晚上十一点多，邱俞戴着那条红围巾坐在火车站的候车厅里，出门前他犹豫过要不要戴这条围巾，最终还是戴上了，今年的冬天好像特别冷，这是他唯一的一条围巾。

    这个时间候车室里的人还是挺多的，好多都是要回家过年的。邱俞双手揣在兜里，下巴缩进围巾里，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去想。

    凌晨两点钟，邱俞终于坐上了回g市的火车，火车的窗户上一层厚厚的水雾，当然就算没有水雾大半夜也看不清外面的风景。

    到g市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学校南门这边还是老样子，就是街上人虽然挺多的，但都是大人小孩，没什么学生。

    好几个七八岁的小孩在嘻嘻哈哈地放着鞭炮，坐在家门口的家长会提醒一句“小心炸到手哦，别玩了。”孩子们当然听不进去，继续点鞭炮，笑得特别开心，小孩子的快乐总是来得特别简单。

    邱俞托着行李箱找了好几家租房，不是关门了就是暂时停租了，也是，谁大过年的还做生意，他们也要回家过年啊。

    他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走到了容昱租的那家，房东阿姨正在二楼阳台上浇花。邱俞询问是否有空房出租时，和善的房东阿姨却跟他说可以直接住进容昱租的那间，还说容昱已经把这几个月的房租费都交了，他可以省一笔房租费。邱俞说他没有钥匙，他手里的那把钥匙在上一次来的时候已经还给容昱了，房东阿姨进房间找出了一把钥匙拿给他。

    邱俞拿着钥匙开了门，屋里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柠檬味。

    他缩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好安静，安静得有点冷，哦，年年不在，而且好像还忘了开暖气。

    开了暖气后，邱俞又进浴室开了热水器，然后再回到客厅里坐沙发上发愣，洗完热水澡后他直接进卧室躺进被子里蒙头大睡。

    第17章 他真的很喜欢你

    除夕夜这天，外面的鞭炮烟花声比之前任何一天都更响，连觉都没法睡了。

    来电铃声响起来时，刚好十一点五十八分，邱俞摸过直接按下了接听键。

    “喂？”

    容昱温柔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邱俞，我们一起守岁吧。”

    “嗯，好啊。”邱俞语气尽量保持平静，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不想让容昱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你睡了吗？我是不是吵着你睡觉了？”

    “没有，”邱俞说，然后语气里故意带着不满“在床上躺了一晚上，外面放鞭炮烟花得声音太响，也根本没法睡啊。”

    “也对啊，那你明天睡晚一点补觉。”

    邱俞听到手机里传出来的春晚主持人的声音“让我们一起倒计时——10987654321……”

    “新年快乐！邱俞”容昱的声音跟主持人的那句“过年好！”同时响起，“愿你年年岁岁喜乐长安！”

    邱俞带着一丝笑意说：“谢谢，你也新年快乐啊！”

    过了好十多秒，容昱像温柔蛊惑的嗓音再次响起：“本来只是来守岁拜个年的，但既然这个电话都打了，那我就顺便问了吧，我说的那件事，你考虑好了吗？”

    邱俞睁着眼睛看着眼的那一片前黑暗，久久都没有出声回答，直到容昱在电话那头小心翼翼地唤他的名字：“邱俞？”

    “对不起……我不喜欢你，求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了。”邱俞几乎是用了他所有的力气说完了这句话，然后立马按下了结束通话键。

    十二点零七分。

    由于拇指按下时用力过猛，手机屏碎了，从屏幕中间向四周碎裂，像一朵花。

    眼泪什么时候流出来的，邱俞没有感觉，知道的时候，枕头已经shi了一大片。

    邱俞躺在被子里闭着眼睛，脑子一直很清醒，怎么都睡不着。

    屋子里好像还残留着容昱的气息，在他说完那句话之后容昱是什么表情，容昱他是不是很难过？

    邱俞，不要想了，不要再想了。

    快睡觉，睡着了就不会难过了。

    快睡觉，睡着了心就不会那么痛了。

    快睡吧。

    快睡。

    快睡啊。

    你快睡啊，听见了没有？

    邱俞，我他妈叫你快睡着，听到了没有啊？

    一夜未眠。

    他就像一条离了水的鱼，窒息苍凉。

    跟容昱一起朝夕相处的那段时间里，容昱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照顾着他，二十一年来不曾体会过这样的赤诚爱护，让他忍不住贪恋着容昱给予他的温柔。

    邱俞想，他可真够差劲的，自私又卑鄙。

    如果不曾遇到容昱，他可以像以往二十一年来那样活下去，没有真正的家人，对人永远冷静疏离，没有可以毫无顾虑诉说一切的对象。

    可是偏偏就让他遇到了容昱，遇到了对他永远温柔体贴的容昱。

    就像刚吃了甜食的小孩，立马又让他喝苦瓜汁，那种苦味由舌尖渗入传达至全身。

    但没了鱼的水只会更加澄澈，容昱不该是他的水，他也不是容昱的鱼。

    过了大年初三，邱俞就开始找各种兼职做，初六是在市区的一商场里做临时促销，结果下班后他没能赶上最后一班公交车，只好咬牙打了个出租车。

    司机本来想跟邱俞搭话，几次尝试无果后便放弃了，开始放歌听，车里响起了节奏缓慢循环的歌曲，竟然不是非常喜庆的新年快乐之类的。

    无人与我把酒分

    无人告我夜已深

    无人问我粥可暖

    无人与我立黄昏

    ……

    他真的很想念你，无时不刻不在想你

    他真的很喜欢你，所以他把你捧在手心

    ……

    有人待我诚且真

    有人忧我细无声

    有人知我冷与暖

    有人伴我度余生

    一开始邱俞的眼泪还是悄无声息，到后面已经在微微颤抖着抽泣了。

    丢人啊，邱俞。

    “这首歌是刘莱斯的《浮生》，现在的很多年轻人都很喜欢。”司机大叔一边说一边透过后视镜看了看邱俞，“小伙子，咋哭了呢？是失恋了吧？哭的这么伤心，肯定是很喜欢那姑娘吧？”

    邱俞没吭声，眼泪不断往下流，有个声音一直环绕在他耳边。

    邱俞，我喜欢你，很喜欢

    我喜欢你

    很喜欢

    喜欢

    回到出租屋里，邱俞心里的难过悲伤又加重了一分，房子里的一切都残留着容昱的气息，总会不经意间就想起容昱，一点一点浮现容昱还在这个房子里时的各种样子：喂猫、逗猫时的傻气可爱，唱歌时的专注迷人，打球时的帅气，还有给他按脚时的温柔宠溺，河边浅吻他时的深情……

    天微蓝，偶有白云飘过 第5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