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五十八章 无妄之灾
秉笔太监相貌如此不堪,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却见,全真和正义诸道有人身着明黄色的八卦衣,头戴方巾,手执桃木剑;有人身则穿着水田衣,提着一柄拂尘。这些人有心在天子驾前展示良好的精神面貌,将最好看的正装都穿了出来,显得花枝招展,俗气不堪。
至于道录司来的几个官员,因为在衙门里久坐不动,一个个生得大腹便便。
周楠落到这群歪瓜裂枣,也算是英气逼人。
不觉心感慨:这嘉靖皇帝的审美品味也不怎么样,眼前这情形和后世乡下赶大集又有什么区别?
惟独稍微看得过眼的是神乐观来的几个歌舞伎,可惜一转眼这几个神婆女子将脸抹得像是白色的墙壁,叫人识不得庐山真面目。
后人一提起司礼监的太监们,总是拿后来天启朝的魏忠贤来做模板。觉得他们是一群阴森森,心胸狭窄,动动辄杀人的凶神。
其实,这不过大家对身体残缺者的一种岐视。公公们也是人,能够进司礼监的化程度都非常高。
这个秉笔显得非常儒雅,若是穿青衫,还真有读书人风采。只可惜他年纪实在太大,又可能身体太差,说起话来细声细气叫人听不真切。
其他人估计以前经常进西苑,和这个太监也熟,也不拿他当回事。
你在头说你的,咱们在下面自聊咱们的。
周楠一句话也没听清楚,禁不住问旁边的六根:“道长,这位内相公公究竟在说什么?”
六根:“不外是交代一下宫里的礼仪,每次进宫面圣都会说一遍,耳朵都生出老茧来。”
周楠一笑,早在前几日他也知道要进宫,提前借了一本皇家礼仪的书儿学了一遍,以免君前失礼。不但不能在皇帝面前混个脸熟,反吃挂落。
他又问:“道长,今天内阁哪位阁老,或者翰林院哪位学士侍侯君前?”
按照嘉靖的习惯,每次打醮都会有一个内阁阁老或者翰林院学士陪同。这些人可是当今天下一等一个豪,也只有他们写的青词能够叫皇帝满意。
一般来说,这几个人都是固定的,要么是内阁三老,要么是张居正、高拱。
周楠预先做足了工夫,准备了十来首青词,有心在这几日的出个风头。这几人,徐阶、李春芳、高拱是作词高手,他们若来,自己未必能出彩。
况且,自己和老徐见面未免有点尴尬。
六根:“今日是袁阁老侍驾。”
“原来是袁炜。”周楠偷偷地松了一口气,这袁老头好象并不擅长此道,倒是不用担心。
头那秉笔太监估计也是说累,也知道大伙儿不那他当干部,也没有学别人那样“老夫再补充一点,现在说第一小点……”只道了一声:“进去吧。”结束训话,挥手让两个小太监带着众神棍巫婆朝玉熙宫走去。
这还是周楠第一次进西苑,进所谓的皇宫大内,一切都觉得非常新鲜。
却见,眼前斗拱飞檐,红墙碧瓦,殿宇巍峨,尽显皇家气派。唯一美不足的是这些亭台楼阁都非常新,好象是后世的仿古建筑,少了些古意。
嘉靖皇帝还在殿清修,要等出关后才能举行议事。
周楠他们也没闲着,大伙儿一通忙碌,又是搭花架子,又是设祭台,又是摆香炉,累得浑身是汗。
周楠倒是无所谓,他年富力强,这点活儿根本算不了什么。可怜那些道爷们一把年纪了,身穿得又宽大,行动极是不便。
过得片刻,又有两群人进来。
一群都是官,为首的是一个六十多少的老者。
六根在旁边跟周楠说:“这位是袁阁老,那边那位小王子是裕王府世子。”
听说是未来的万历皇帝,周楠顿时留了意,定睛看过去。却见那是一个头戴金冠,身着朱红蟒袍的四五岁左右的小孩子。
一见到他,周楠吃了一惊,暗想:体量好大,得有六十斤吧?这么发展下去,只怕二三十岁会得三高。
没错,这是个小胖墩儿。圆脸圆身,下颌已经生了双下巴,好像个皮球在地滚来滚去。
这颜值,也没谁了。
也对,在真实历史,万历不是个死肥宅吗?
其实,老朱家的人都是肥胖基因。
嘉靖这一系出自仁宗。而仁宗不但胖,还瘸了一条腿,他的显性遗传还是非常强大的。
四岁的孩子本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可惜因为有皇家礼仪约束,只能在旁边的椅子一动不动地坐着,等待圣驾光临。
天气实在太热,不片刻,小胖子面沁满了汗水。在他身后,一个青年太监正不住拿着扇子扇着,并时不时转头对侍侯在一边的小太监吩咐几声。
至于袁炜也热得厉害,身官服都被汗水泡透了,可还是纹丝不动地正襟危坐,叫人佩服。
六根低声对周楠道:“那位公公是世子的大伴冯保,将来前程大得很。大人若是有机会,不妨与之亲近。”
“原来他是冯保。”未来的司礼监掌印,张居正改革的最强力盟友。周楠一想到今天要见这么多历史名人,心不觉有点小兴奋。
六根又轻声笑道:“不过这个冯公公眼高于顶,可不是那么好亲近的。早在前年,他本该进司礼监的,可惜因为人缘实在太坏,受了排挤。好在黄锦对他颇为看,这才派他去了王府,也算是一场造化。”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个神乐观来的歌舞伎摇晃着身子走到世子面前,“嘤”一声倒在地。
这事发生得实在突然,世子朱翊钧惊得大叫一声:“有刺客!快来人啦,那这些人统统拿下。”触电一般跳起来,用手指着周楠等人。
看不出他这小小年纪,这么胖的身体竟是如此敏捷。
真真是身轻如燕,皇家洪金宝。
众太监和侍卫齐声大喝:“跪下,拿来!”纷纷抽出兵器。
周楠惊得汗出如浆液:无妄之灾啊,这他娘的太意外了,劳资今日运气怎么如此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