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有两个柳家的人主动出去看旧宫人到了没有，而柳垣站在人群中间，沉了沉眼眸。</p>

    又让柳至说中，柳明他们不是为娘娘，他们发的是私意。</p>

    为娘娘好，就不会针对太后。</p>

    今天上的折子，是大家一起拟出，字字推敲过，原本没有太后不发慈恩这些话。</p>

    柳垣扫扫来的人，有些叔伯兄弟也对柳明疑惑，显然也不赞成柳明公开对上太后。</p>

    把他们面色收在眼中，柳垣压下对柳明的愤怒，等着跟柳礼的太监到来，进一步掌握柳明煽动的证据。</p>

    柳明柳晖等人则得意泄出，少时太监就到这里，就让大家伙儿看看柳至的真实用心，保管对折子上用词有修改的族人，会把不悦打消，从此跟自己一条心。</p>

    太监来的不慢，盏茶时分后，一个熟悉面庞在皇后面前跪下：“奴才张桂见过娘娘千岁千千岁。”</p>

    皇后认认不假，就问他柳礼死因。张桂是如实回话，把柳至当众大骂，打了柳礼一巴掌全盘托出。</p>

    皇后跌坐到榻上，双手掩面痛苦无比：“这是为什么！”就是柳家所有人都叛变，也不如柳至独自叛变的伤心大。</p>

    她自然明白在她失势的时候，柳至又去作践柳礼，别人更会争着欺侮，柳礼离死不远。胡嫔就是这样死的。</p>

    她痛心不已，泪水从纤柔的手指缝里跳落，一滴一滴摔碎在地上，像她摔碎的心。</p>

    “娘娘，我们重选家主吧。”柳明沉痛的说出。</p>

    柳垣阴阴的笑了，原来，你是这个用意。</p>

    …。</p>

    太子还在太子府上，他没有急着看皇后，正在和师傅们商议这件事情。</p>

    除董大学士老妻病重不在这里以外，所有的太子师全都赶到，商议柳家这风波可能带来的后患。</p>

    六个太子师，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太子少师，太子少傅，太子少保。</p>

    六个官职，有些朝代是虚衔，与东宫职责无关。有些朝代是朝臣兼顾，本朝亦然。</p>

    太子太师是张大学士，太傅董大学士，太保是中极殿大学士方柏泉。少师少傅少保，全用的是武将。</p>

    董大学士不在这里，以张大学士为首。余下四个人目光投去，张大学士也不含糊，侃侃而谈，这就理出顺序。</p>

    “柳家心里不敬娘娘不敬殿下。”张大学士目光严峻。</p>

    太子洗耳恭听状。</p>

    “太子殿下是有福之人，与别朝的太子不同。有太上皇太后疼爱，皇上又对殿下加意教导，才有臣等前来侍奉。柳家为娘娘的事发难，一，应该对殿下言讲，让殿下早有准备。二，不应该针对太后，伤了太后和殿下的情意，对娘娘也更不利。”</p>

    张大学士的不满这就到柳至身上：“自从老丞相去世以后，柳至当家。他不在京里的时候多，有可以原谅的地方。但他当家，他不知道家人动向，不是他糊涂，就是他失于管教。这事情但有后果，只和柳至算账！”</p>

    他的一番话，另一个大学士方柏泉赞同。</p>

    接上张大学士，方学士徐徐而言。</p>

    “要说太后对娘娘的事情上没有慈恩，这话没有道理。娘娘的总管犯巫盅案，在外人眼里，娘娘总有失察之罪。”</p>

    太子默然。</p>

    他已读史书，也开始学律法。就像定边郡王造反，他的儿子妻子全跟着死，不夷九族三族的，已经是皇帝难得的仁慈。皇后的亲信太监犯巫盅案，说皇后一点儿也不知道，那还是有个罪名叫失察。</p>

    就像柳至为躲避柳明他们上谏出京，张大学士也要声明，有事只和柳至理论，谁叫他是家主，这有个罪名也叫失察。</p>

    皇帝都不相信皇后是清白的，太子也不相信。</p>

    皇后的嫉妒，太子敢说他从没有听说过？</p>

    面对方学士的话，太子无话可辨。</p>

    方学士也只说到这里为止，到底皇后是太子的亲娘，他不能一直说皇后不对的话，他说这话的意思，是为太后正正名声，暗示这里总有太后在，皇后娘娘才没有实质性惩罚。</p>

    太子听得懂，点上一点头。他知道太后会护他，既然会护自己，就不会拿母后如何。</p>

    这里面太后一心要让皇后母子失和的弯弯绕儿，大学士们都还不甚清楚，太子也不能明白。</p>

    见太子受教，方学士更不会再说皇后的诸般不好。</p>

    在背后，太子师们对皇后有看法。认为皇后眼光不明、涵养不足、伸缩不够，意气用事。</p>

    以前和太后有道心结摆在那里，这当上皇后不赶紧的修好吗？反而贸然把自己的人给袁加寿，又不好好当差，直到死人，太后和皇后关系又差一层。</p>

    太子师们有忧愁，但不能明对太子说，明着说，成了挑唆关系。寥寥数语稍加解释，主要说的还是太子接下来应该怎么做。</p>

    “殿下应当去探看，请殿下好言奉劝娘娘，约束柳家。万万不可把太后惹怒，皇上他不会喜欢。”</p>

    太子说好，在他的内心里也是这样的看。就让人去请加寿，加寿在听说下旨皇后恢复待遇，就体贴的让人告诉太子：“我们去看看。”</p>

    两个人上车，有给皇后煮的汤水，加寿带上，一起进宫。</p>

    ……</p>

    听说是太子和加寿过来，皇后一半是欣喜一半是懊恼。欣喜的是她能见到太子，懊恼的是太后，太后……</p>

    柳家的人已经离去，但把皇后的心里搅得七零八落。柳明说与太后有关，皇后深信不疑。</p>

    这是当事人内心的直觉，外人只可以点醒，理解的只有自己。</p>

    也只有是太后插手，柳至才会不帮自己。</p>

    这个时候听说加寿和太子一起过来，那种自己儿子让夺走的感觉又回心上，可算是新仇加上旧恨，皇后一会儿欣喜占上风，一会儿懊恼占上风。</p>

    她没有拒绝的道理，就说进来。</p>

    远远的见到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走来，矮的那个手里提着食盒，高的弯腰想要帮她提，矮的那个把他手推开。</p>

    无穷怒火在皇后脑海中燃烧，她心里闪过一句话，真是会装啊。</p>

    儿子大了，但与她不一心。柳至能耐，但临阵倒戈。众叛亲离的感觉让皇后死死的盯住加寿，好似见到很多年没有见面的仇人。</p>

    太子走近就见到这目光，太子师的话在心里转悠，把警惕升起。</p>

    本来太子第一眼应该看的是皇后身子好不好，但硬生生让皇后怨恨的眸光吸引，太子心中格登一下，对皇后又添一分失望。</p>

    为什么总是针对加寿？</p>

    把身子侧一侧，好似要把加寿挡上一挡，加寿还奇怪地看他一眼，虽然没有把自己完全挡住，但占住地步走歪道路，两个人中间没有空当，好似贴身而行，加寿怕食盒撞到太子身上，体贴的又往旁边让上一让。</p>

    太子察觉，对加寿暖暖地一笑，加寿歪脑袋回他俏皮的一笑，皇后看在眼中，不用说是怒火中烧。</p>

    见两个人并肩行礼，皇后僵着嗓音：“平身。”怒火把她身子烧得颤抖着，再说一声赐座，话里带上哆嗦。</p>

    太子装没听到，和加寿走上前去，也有护着加寿的意思，加寿笑眯眯，小脸儿上一片讨好：“为娘娘贺喜，这就可以去御花园里玩了不是？”</p>

    把食盒放到地上打开，再呈上去，殷勤地道：“这是我的东西，老山参干肉野鸡豆腐汤，最补元气，娘娘现在用一盏儿？”</p>

    皇后正在恨这个人装相，她也知道这还是个孩子。但愤怒与嫉妒双管齐下，她又不是能按捺自己的人，硬邦邦地道：“当不起。”</p>

    加寿小笑容一点儿没变，她生长在宫闱中，装模作样先学个十成十。才不管皇后是什么表情，自家面上笑容不改，反正也不是真心的。娘娘不喜欢加寿，加寿她能喜欢娘娘吗？</p>

    加寿继续笑眯眯：“那我放这里，几时要吃几时再吃。”皇后眸光似有大火又有尖锐，她再说话不知道会说出什么，太子拦住她，对加寿面有笑容：“放下吧，母后一向喜欢，这会儿没有胃口。”</p>

    加寿乖乖的说声好，交给一旁的宫人。</p>

    见太子帮着，皇后深吸一口气，那面色更不佳上来。</p>

    太子和加寿坐下，轮流问候几句，皇后还是不改僵黑面容。加寿知趣，她也不愿意在这里久呆。虽然她和太子一起过来，但太子和皇后是亲生母子，他们会有私房话说，这一条道理加寿懂得最早。就像加寿和爹爹母亲也有私房话，和姑姑又是另外的私房话，但见到弟弟妹妹们过来，她们也有自己的私房话，加寿就要让开。</p>

    起身告辞出去。</p>

    她的小身影一出去，皇后就不能容忍的长长吸两口气，太子也忍不住了，轻轻道：“您要对寿姐儿好才好。”</p>

    皇后大恸，忽然觉得自己输的一无是处。母子数月没有见面，难道不应该抱头痛哭，对自己一番的怜惜。</p>

    她气苦：“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p>

    太子按太子师们教的劝道：“母后又能接受朝贺，这是大喜的事情。也是父皇对母后一片情意，太上皇太后对母后的慈爱。”</p>

    皇后直了眼睛。</p>

    这里面能看出来慈爱和情意吗？</p>

    是从哪里看出来的？</p>

    面前的太子过了年周岁十二，俨然像个大人。皇后对儿子呢，是古人中存在的那一套。</p>

    孩子的天性由奶妈、陪伴们跟随，孩子的肃穆和对家族的贡献，是父母的。</p>

    皇后就反问出来：“太子，难道你看不出来这里面有古怪？”</p>

    太子镇静：“柳家上折子一派胡言。”</p>

    皇后错愕而且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嗓音高出去：“你是说他们为我说话一派胡言？”</p>

    太子沉稳地和皇后对视，见到她伤痛但并不显憔悴的面容。皇后自己到最后都知道她不会有事，憔悴什么的也就不多。</p>

    太子暗想师傅们说的对，师傅们没说的话他也知道。历史上冤枉而死的皇后一大堆，像皇后这样六宫总管都出事，她还好好的，要还说太后没有慈恩，太后至少没有落井下石。</p>

    再说加寿天天来陪自己，只要加寿在，这就是太后的慈恩。</p>

    太子静静告诉皇后，他认为这样的话也只有自己说出来，母后才听得进去。</p>

    “母后，儿臣无事，您就无事。请母后放心，儿臣是母后的亲生，儿臣不为母后着想哪成道理？”</p>

    皇后一喜，泣道：“你知道咱们娘儿们是一起的才好。”</p>

    太子下一句：“所以我不允许柳家再胡言乱语，诽谤太后。”</p>

    前面有几句表白心迹，皇后没有大怒。她只是吩咐：“张桂在哪里？”</p>

    张桂还没有进来，先有人回话：“柳侍郎夫人求见。”</p>

    骤然的，皇后的怒火又不能把持，裂天裂地裂人心的痛燃上来。“砰！”她把手边小几重重拍响：“让她回去！等我死了他们就趁心。”</p>

    太子沉下脸：“母后，这话不合适。”太子知道是柳至夫人，太子也正想见见柳至，问问他平时都做的是什么，在刑部里只查别人去了，把自己家里的人全都忽略。</p>

    太子就道：“让她进来。”皇后绷一绷面容，但没有说话，宫人带柳至夫人进来。</p>

    “见过娘娘，我家老爷他常日在外面奔波，还不曾知道娘娘脱难。臣妾代他来贺娘娘。”</p>

    太子释然，柳至原来不在家。但太子不能完全放松，就是不在家，也不能放纵家人去指责太后。太子还是沉着脸，皇后更没有好声气。斜睨柳至夫人：“你夫妻还管我死活吗？”</p>

    柳至夫人伏地不敢起身，按柳至留下的话回她：“娘娘这样说，我夫妻粉身碎骨也不能安心。自从娘娘受苦，每一天我净手上三遍香，保佑娘娘早脱苦海。我家老爷更是为娘娘奔波不停，”</p>

    “住口！花言巧语你们还想哄谁！”皇后完全让激怒。</p>

    “装什么好人，扮什么忠心！”骂到这里，张桂走进殿室，皇后冷笑：“也好，让你自己听听，看看你们做下的好事，别当我永远不知！”</p>

    喝命张桂：“把你对我说过的话，仔仔细细再对太子说一遍！”</p>

    张桂应声是，就说起来。</p>

    他一说的，却是两件。</p>

    “柳义总管出事的前一天，往大天道观求符纸去，回来遇到任保总管。当天又有小太监去打扫柳总管住处。后来有不尴尬的符纸出去，莫不是他们所为？”</p>

    太子皱眉，怎么还是往太后身上扯。</p>

    “娘娘受难以后，我跟随柳礼总管去做苦役，日子本来就不好过，但娘娘不好，做奴才的怎么能好？就天天盼着柳家出面，柳总管还暗中给柳至大人送去几封信，全是石沉大海。但我们还是盼着，没想到盼到柳大人当众的羞辱，当天苦役加倍，又有贤妃娘娘宫里，梁妃娘娘宫里…。”</p>

    他一气说出去十几个人名字，全是与皇后争宠的嫔妃：“各娘娘宫中的总管太监们来嘲笑，到晚上柳礼总管就不能动，半夜里死去。”</p>

    “霍！”皇后拧面庞瞪视太子。</p>

    “霍！”皇后又瞪视柳至夫人。</p>

    柳至夫人哭了：“娘娘，我家老爷听到消息，一刻不停的让臣妾备下礼物，先往太后宫中为娘娘求情。”</p>

    皇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你求她何来！”</p>

    太子拦住：“母后息怒，听她说完。”</p>

    “我家老爷说皇上仁孝，娘娘受奴才拖累，要是有人再跟着中伤反倒不好。他从京外回来没有歇息，就和臣妾去见太后。想这六宫里总有嫌隙，只有太后能镇得住。太后说无事，说这是怕别的奴才再带累娘娘，皇上一片情意，让娘娘静养几天。我夫妻放下心，我家老爷痛恨的就是撒野的奴才，去见柳礼打骂，也是恨他们不曾好好服侍。这是我夫妻的一片忠心呐。”</p>

    太子听到这里已经明白，柳家发难的事情与柳至无关，而柳至马不停蹄办差，照顾不到也有可能。</p>

    这对夫妻去见太后，恰好又符合师傅们说的先安抚太后，太子又觉得柳至办事是稳当的。</p>

    有的人喜欢平稳前进，有的人喜欢剑拔弩张。太子性子温和，又不温和也不行。</p>

    稍有头脑的太子，也不会在自己成长路上和得势的太后对上，何况太后抚养太子数年，太子对她有感情。</p>

    左手是太后，右手是皇后，没有人喜欢自己左手打右手，太子在柳至夫人的话出来后，大为放心。柳家不是完全搅和事情就行。</p>

    对柳至夫人嘉许地道：“你们夫妻晓事理，既然能想到这里，回去约束家人，太后面前常去请安。”</p>

    柳至夫人谢恩，皇后幽幽然。太后像一顶天大的黑帽子扣下来，皇后心想我不能反抗倒也罢了，但自家人面前，一句公道的话儿也没有？</p>

    “太子，你和母后不是一个心思。”皇后凄然深叹，回想到那一年的冬天，太子让接进宫去定亲，像是什么都变了。</p>

    太子站起欠身，恭敬地再一次对皇后道：“太后慈爱，父皇对母后一片情意，柳至又不糊涂，请母后不要乱想。”瞪上张桂一眼：“也不要听奴才挑唆。”</p>

    张桂吓得腿一软，直接趴到地上。</p>

    ……</p>

    床帐深深，因为主人一起卧病，哪怕房里再通风，春风明媚柔美，也带着沉郁。</p>

    董老夫人鼻息若游丝，从去年开始病重，拖到今年愈发的皮干肉无。床沿上安老太太握住她枯瘦的手，忍不住老泪纵横。</p>

    这是她的姨表妹，年纪小老太太几岁，眼看她就要走在前面，让老太太痛心不已。</p>

    她要想到她的年纪也差不多了，又想到几十年不在京里，回京里一趟年年都有人西去，每走一个熟悉的人，老太太就苍老一分。</p>

    征兆早有，董家的子孙轮流守侯在这里。这会儿，是董大学士和董仲现几个孙子在旁边。见老太太伤痛，董仲现上前扶起，低低地道：“不要太伤心了。”</p>

    老太太也怕病人睁开眼见到更难过，随他走到一旁坐下，泪水止不住如泉涌，想着这一个再走，自己的近亲旁枝中存活的姐妹就都没有，她哽咽的哭道：“我也随你去了吧。”</p>

    董大学士也伤心，但见到安老太太伤心难捺，怕她哭坏身体，再对董仲现使个眼色，让他送老太太回去。</p>

    董仲现会意，但见老太太伤悲，这就让她和祖母分开倒不好。先送上一碗热茶，给老太太润润，再轻声道：“您出来有会儿了，只怕家里挂念，我送您回去吧。”</p>

    安老太太哭的带着迷茫，睁大眼睛：“哦哦，回家去么？”她跟迷雾中行走的模样，董仲现更不敢让她在这里久呆。</p>

    自家的祖母好几天水米不进，太医说要走就这几天，万一把安家老太太也带走，董仲现想这不是家里有两件伤心事情。</p>

    正要再哄着老太太离开，床上董老夫人睁开眼，四下里望一望，嘶声说出两个字：“皇后！”</p>

    这话有力又清晰，房里的人都往她床前赶，都知道是回光返照，听听听她要说什么。</p>

    “皇后！”</p>

    好些天昏昏沉沉，有时候认不得人的董老夫人见到丈夫过来，有了认识的笑容。</p>

    董大学士轻轻抚摸她的白发，柔声道：“我知道。”</p>

    董老夫人又看到孙子们，笑容加深，还是那两个字：“皇后。”董仲现和兄弟们也听懂，董仲现带头躬身：“请祖母放心养病，孙子们省得。”</p>

    “皇后。”最后赶到床前的安老太太，也得了这两个字。老太太顿时清醒。</p>

    是啊，她还走不得，也不能犯糊涂。她还有加寿坐金殿没有看到，她得护着她走去，虽然有太后有她的父母亲，但少不了自己这个曾祖母。</p>

    安老太太握住姨表妹的手，在她的话里，精神头儿也回来了，神气精血也回来。</p>

    连声地道：“好好，你放心，我省得，有我在一天，不让任何人欺负寿姐儿。”</p>

    董老夫人有了一个笑眯眯的表情，然后吸半口气，就带着喘息不上来。董大学士回身就唤：“参汤。”孙子们送上来，大学士亲手喂老妻喝上两口，董老夫人有点儿精神，对着丈夫道：“辛苦。”</p>

    董大学士和老太太全心如刀搅。</p>

    夫妻之间是可以肆意的吗？只怕袁训和宝珠都不会肆意对待对方。袁训执意抛下宝珠从军去，宝珠阻拦不住，可以在家里跳脚，可以充满怨恨，你心里没有我，我就对你的母亲不好，对你留下的老家人不好，把家搅到一团糟？</p>

    不可以。</p>

    宝珠随袁训而去，有深情为底子，粉饰的也有夫妻感情。</p>

    董老夫人也是这样对待董大学士，她这算是临终，哪一天不知道，但全凭着参汤吊性命，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不是明天就是后天的事情。</p>

    她可以凭借病体肆意交待，但从小的闺训，一生的经历，让她说出的是：辛苦。</p>

    老太太还能禁得住吗？</p>

    她数十年不在京里，但亲戚们对她都不错。她跟随加寿在宫里，外面但有事情，亲戚们如董阮二家一起上前。这到最后的时刻，表妹又对丈夫道辛苦，话只有两个字，意思无人不知，是让他对加寿不要放松。</p>

    这是不比男女情恋差的山海似情意，安老太太愈发要痛哭，但神智清明，知道打扰病人，强忍住哭，只把泪水掉线似往下掉落。</p>

    董大学士也伤心难耐。</p>

    皇后？</p>

    亲戚家里要出一位皇后，只要是个明白人，就知道这是大家的体面。他轻抚着老妻的面颊：“你放心吧，我全知道。”</p>

    说上几声没有回话，再看董老夫人昏迷过去。急请太医，过来看视还是那句话：“熬得过夏天就好。”</p>

    这话董家听得明白。</p>

    现在是春天，熬不过也就此归西。说的其实是就要离世。好在后事全都备下，到时候没有着忙的，现在也能安心守候。</p>

    董大学士床前坐着，老妻就是不说加寿，他也一直在想柳家上折子的事情。</p>

    要说柳家的人全混蛋，董大学士不这样看。柳家在朝官员远不止上折子的那些人，还有一个重要的人物，柳至，他也不在上面。</p>

    柳至不在上面，说明这折子是背着他上的，或者柳至不答应。董大学士阴沉起面容，内哄这事情，看来不需要老夫我出手。</p>

    因不知道妻子哪天离世，大学士这几天没去太子府上，但他的心一刻不停的围着太子和加寿转动，生出一个又一个主张。</p>

    有的主张出来就消，有的主张需要推敲。但不管后续如何，跟董老夫人说的话一样，大学士也是这样的看法。</p>

    太子和加寿不能分开，加寿的后位决不允许任何人动摇。</p>

    就不为皇后，为和柳家一帮的孙子们争高低，也不容他们挑唆太子和加寿的关系。</p>

    皇后？董大学士嘴角边露出忿忿不平，我们家出的皇后，是你们柳家比不得的。</p>

    ……</p>

    老侯在家里也是沉思这事，他的三个儿子，钟家三位老爷在朝散后，奔回家告诉他。</p>

    他在京里的孙子也回到身边。</p>

    眼睛全看在老侯身上，老侯偶然抬眼见到，有了轻松的一笑：“紧张什么？”</p>

    老太太这个时候进来，她从董家出来，就直奔兄长家里。进门就道：“哥哥，你可听到消息没有？”不等老侯回话，又把董老夫人的话转告。</p>

    老侯唏嘘，看看大家的心全在我的寿姐儿身上。在老侯心里，是他的寿姐儿。</p>

    他在山西的时候，出来进去都要报备一声的寿姐儿，也受到别人的关注，老侯满心里感动上来。</p>

    告诉儿子孙子：“今天你们还没有去看过，去看看吧，说我就过去。”等他们出去，老侯对老太太微笑：“二妹看把你急的，哥哥我还在呢，有事情自然是我挡着。”</p>

    老太太呜地一声，又哭出来。断断续续的：“这可怎么是好？又走一个，再没有表姐妹了，我就只有一个哥哥，你可得陪着我。”</p>

    老侯听着也难过，老年人怕冬天，他去年冬天过得艰难，全是挣扎着给加寿去说书。春天到了又犯咳喘，全是为了加寿才撑着。</p>

    妹妹哭不打紧，把他对光阴逝去的难过一把勾起。</p>

    他一面安慰老太太，一面也安慰自己：“许多的事情未了，我怎么走？宝珠又要生了，这第六个少不得也是我来教导，三五十年里我在呢，二妹你只管放心，把你自己身子骨儿调养着，等着抱曾孙子。”</p>

    安老太太让他哄好，说到宝珠眸子有了光彩，笑容也出来：“我的宝珠争气，算的日子是四月里生，苏家是这个月里生，我想宝珠要是生孙子，苏家那个可就比我们大几天，这可怎么好？”</p>

    故作悄语：“太后早早地让太医看过，宝珠怀的是个孙子，苏家是个女儿。”</p>

    老侯见她心思不在伤离别上面就放心，陪着她聊着：“姑娘大几岁，民间说法不是抱金砖么？大就大吧。”</p>

    安老太太自己也知道这句话，不过就是等着别人劝劝她，这就欢欢喜喜，说要回去守着宝珠，出门上车。</p>

    她走以后，老侯对着窗外皱眉，自言自语也是那句话：“这柳至，他是个什么心思？”</p>

    柳至没有和太后对上的意思，别的人全白搭。老侯也是这样的想。</p>

    ……</p>

    这种时候不能少掌珠和玉珠，两个人安胎，但柳家的折子意思太明显，在太后身上，也就在袁家身上，坐轿到袁家，同时进门。</p>

    宝珠见她们到来，自是满心欢喜，姐妹三人坐下说话，问起宝珠怎样看待柳家上折子的事情，宝珠还没有说话，老太太回来。</p>

    掌珠和玉珠怕老太太骂，要说她们不好好养身子，又怕的是老太太一说一长串，又要说她们不如宝珠。对宝珠使个眼色，让她这话姐妹私下里再说。</p>

    宝珠会意，只问董老夫人的病情，又说侯爷明天去看过，今天从衙门回来也会去看，正说得热闹，太后到来。</p>

    袁夫人陪着太上皇太后进来，宝珠接住，含笑道：“春天是赏花的时候，太上皇太后倒是自去去看看花，一天一回的来看我，小六是喜欢的，孩子们只怕要争上来。”</p>

    掌珠和玉珠含笑，宝珠算的是下个月临产，太后一天一回的来，跟等不及见到孙子似的，京里又是一段故事。</p>

    掌珠和玉珠更觉得关心太后没有错儿，看看她有多疼爱宝珠。</p>

    太后乐呵呵：“我不来看你，长天白天的也没事情做。”太上皇揭短：“瑞庆和加寿请你出城游玩。”太后板起脸：“我没有对你说，我是对宝珠说的。”太上皇一脸的恍然：“原来我不能听。”太后装没听见。</p>

    坐下以后，太后照例问宝珠好不好。宝珠说声好，再道：“但是有一件事情总有心里转着。”</p>

    太后忙问什么事。</p>

    宝珠柔声道：“我听说柳家上折子，有说太后的意思。”</p>

    太后笑了，她自然不会说心里话，再说这里有好几个人。太后一片大度：“傻孩子们说傻话，我不会计较。”</p>

    “我为太后欢喜，”宝珠却是这样的一句。</p>

    太后愕然过，探询的看过来，宝珠正色，在座中欠欠身子，肚子不小，随便一欠，但道贺的意思十足。</p>

    “这是太后慈恩遍天下，他们才敢对太后随意说话。太后是谁，娘娘又是谁？柳家这是知道是一家人，这是对太后撒娇呢。这不是太后您太好，他们也知道，才敢如此。”</p>

    安老太太眼睛一亮，压在心头的愁云这就消散。是啊，这事情还可以这样的去看？</p>

    掌珠和玉珠对视一眼，掌珠想难怪祖母总是说宝珠更好，果然宝珠是厉害的。这话让柳家的人知道，他们只怕没地缝儿可钻。</p>

    玉珠是心思大乱，宝珠她不气吗？她不恨吗？柳家丞相在世曾对加寿下过杀手？现在柳家又对太后不敬，借机说上几句，也算是如实回话，也可以让太后对柳家不悦不是吗？</p>

    但宝珠她这样的说，玉珠想这是装相？不不不…。宝珠哪会装相呢？宝珠多和气温柔的人儿，断然不是装的。</p>

    玉珠稀里糊涂的劝着自己。</p>

    袁夫人云淡风轻的笑，太上皇淡淡笑着却是赞许，太后又是骄傲又得得意。</p>

    一开口就是：“看看我的宝珠，从来是个懂事人儿。”</p>

    宝珠得到夸奖，出于礼敬也应该是嫣然，温柔地再道：“我知道太后不会和他们置气，但是我既然为太后欢喜了，就想对太后说说。”</p>

    太后扭脸儿对太上皇显摆，进一步的延伸：“你看你看，我们家的孩子多懂事儿啊！”</p>

    太上皇笑着添油加醋：“比柳家的强，你要去柳家吵闹，我同你去。”太后撇嘴：“我不上你的当，宝珠才夸过我慈爱，我怎么能同他们一般儿见识。”</p>

    房里有了笑声，前后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情势让宝珠扭转。</p>

    刚才大家见面，太后总有不快，老太太祖孙总有担心，太上皇总觉得这事情越闹越大不悦，袁夫人为太后和加寿难免心生防备。</p>

    现在是该防备的还要防备，该担心的还要担心，但那股子尖刺味道却不再有，欢欢喜喜的说话，把柳家不再提起。</p>

    等太后散去，老侯和董大学士收到老太太传的话，都大喜说宝珠聪慧。太后胸怀宽阔，柳家不是宵小也成了一窝子宵小。当晚就刻意的把话往外面散播。</p>

    当晚也就到马浦耳朵里。</p>

    马浦震惊，袁家竟然比柳老丞相还在厉害。柳丞相的厉害是居功卖老，以他几十年的辛苦说话。而袁家没有功吗？他有他不说。轻轻巧巧的一句这是对太后在撒娇，就把柳家的刀剑锋芒全掩去，一挥手就掩去满天星。</p>

    马浦把这算在袁训头上，更嫉更恨更不痛快。</p>

    魏行也当晚求见：“丞相听到袁家的话没有？”马浦说听到。魏行皱眉：“没有想到袁家还有这一手，”吁一口气：“卑职佩服。”</p>

    马丞相淡淡：“你是担心鲁驸马查不下去吧？”魏行心想我也挺佩服你的，明明你盼着鲁驸马在里面使劲儿，却还是关心的口吻。</p>

    魏行为难的回：“丞相您也知道，林公孙一死，鲁驸马没有得力的人。”他不说鲁驸马无能，只说他再也没有得力的人。</p>

    马丞相对着魏行笑，魏行对着马丞相笑，两个人都知道对方心思，但都不肯先说。</p>

    马浦心想你要去结交鲁豫就只管去，我这里没有话给你。免得鲁豫以后出了事，牵扯上你，你说是我让你去的。</p>

    魏行心想这里面有你丞相一半儿主意，你不发话，我为什么要去？鲁驸马弄不好？看看袁家这样的厉害，他自然弄不好，只能是个碰钉子的，你丞相的意思和我的意思一样，让他试试水深，你不说，我就不去，我也不先提起。</p>

    一对人城府都深，聊几句别的话散开。魏行出来，见春月明亮，长街之上无所循形。有点儿像什么呢？像忠毅侯袁府。明摆的战功，明摆的外戚，明摆的话语出来，似乎把一切全亮出来给别人看，也似乎厉害人人称赞，朝堂之上无人不服。</p>

    这离独揽朝纲能远吗？</p>

    你丞相不着急吗？</p>

    魏行坦然了，回家去睡。</p>

    ……</p>

    第二天的下午，柳至回来。一进家门，妻子迎上来，面有不豫：“赶紧出城去看看吧，家里人全在家庙上说话。”</p>

    柳至漫不经心：“打水我洗把脸再走。”又问：“有几天了？”柳夫人把昨天说的话回给他：“从昨天商议到今天，柳明柳晖要和你争家主。”柳至扑哧一声乐：“我们家没有残疾当家主的先例。”</p>

    柳夫人着急：“你就别乐了，柳明把他的父亲推出来，公公和他在吵。”柳明晃晃肩头：“行，我去，这算是什么事情。”</p>

    夫妻赶到家庙上，见门外拴的车马成群，柳夫人又气上来：“看看，差也不当了，今天又不是沐休。”柳至还是晃晃面庞无所谓，劝上一句：“你管他们丢了差事去，他们不要我管，我还不要管他们。”</p>

    大摇大摆往里进，见家庙祭拜的大厅里人坐得齐全。</p>

    几个老太爷们高坐，底下按辈分年纪高低坐好。自己的父亲和几个人全是满脸涨红，一看就是刚才正在争执。</p>

    柳至对长辈见过礼，环视一周过，淡淡道：“我的位子呢？”正中原本有他的位置，今天撤走。</p>

    一个老太爷敲敲烟袋，冷漠地道：“奉宫里娘娘旨意，今天我们重选家主。”</p>

    这是柳明那一枝的老太爷，柳明是他的孙子。</p>

    柳至还是不生气，问他道：“宫里的娘娘有旨意？怎么我不知道？”</p>

    老太爷冷淡：“你不在家不是。”</p>

    “也是，您也知道我不在家，所以，请告诉我娘娘为什么下旨？就跟人年老才糊涂一样，总有个原因。”</p>

    老太爷生气道：“你这是什么话！”柳明有皇后的话，不怕跟他撕破脸，扶桌子起来：“别跟他废话，就问他娘娘的话，他听也不听。”</p>

    柳至扭过脸：“原来是你！”</p>

    柳明对上他：“是我！”深吸一口气，柳明大声道：“叔伯兄弟们，跟我进宫的人都听到这是娘娘的话是不是？”</p>

    别人还没有回话，柳至一笑压住，对柳明道：“我是说，原来是你挑动家里人，要把家里人全断送。”</p>

    “柳至，那我问你，你巴结太后是什么意思？”有人沉不住气。</p>

    “还有你在娘娘受难的时候，你只字儿没有过问过，你是什么意思？”</p>

    “你为什么总带着个讨好袁家的模样，你忘记咱们家和袁家有仇吗？”</p>

    这句话落地，柳至面色一变。几步上前去，对着说话的人就是一记巴掌。</p>

    “啪”，那个人摔出去，压在他旁边的人身上。柳明的祖父怒而起身喝止：“放肆，柳至，你眼里还有我们这些长辈吗！”</p>

    柳至轻描淡写的笑脸儿改变，横眉怒目扫老太爷一眼，冷冷一笑中带足血气方刚，柳明的祖父倒吸一口凉气，不由自主的坐下。</p>

    柳至不再看他，对着厅中大声道：“我是丞相亲点的家主，你们不答应，可以！你们在没有新家主以前，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可以！我有一句话，说完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p>

    厅上屏气凝神。</p>

    “丞相带着全家有许多的荣耀，我柳至不才，不敢说比得丞相，至少我不会把家里人断送。柳明柳晖不听我的，是背我行事。怕我寻你们事情，你们往宫里鼓惑娘娘重选家主。我要问你们，你柳明是为全家人好，还是为你对袁家的私仇？”</p>

    问得柳明面上一红，恼羞成怒上来。</p>

    柳至又问柳晖：“你们有能耐护娘娘，就别等着太子春闱出来再办！这算什么本事！在这里说我没动静，太子没有春闱，你们是什么动静！”</p>

    把袖子一拂，寻把空椅子一坐，冷笑道：“我说完了，你们选吧，我等着。”</p>

    柳明的祖父先回过神来，真的把柳至丢到一旁不管，抽几口烟，问族人道：“那咱们这就开始议定家主人选。”</p>

    大家无话。</p>

    柳明的祖父有几分欣喜，以为大多的人都答应，笑容满面：“大家放心，我儿子当上家主，不会亏待大家。宫里有娘娘，外面有太子，都可以放心。只要护得住娘娘，护得住太子，没什么怕的。”</p>

    大家无话。</p>

    柳明的祖父觉得干巴巴上来，啧巴几下嘴：“那就这样吧，同意的人站出来。”</p>

    柳明柳晖和不多的几个人站着。余下的人，就是上折子的也不肯出来。</p>

    柳明的祖父有些着急，频频的对一些事先说好的人使眼色，</p>

    另一个老太爷不紧不慢的开口：“你们这一枝不行。”</p>

    柳明的祖父愕然，看看，柳至的亲祖父早就去世，说话的是另一枝。和柳至家说不上有多好，也说不上有多坏。</p>

    他今天为柳至说话，是没有想到的事情。</p>

    老太爷对上老太爷，柳明的祖父不敢嚣张，压压声气：“兄弟你说我们为什么不行。”</p>

    “一，柳至说的对，你们家孙子和袁家有私仇。”</p>

    柳明这一枝全红了脸。</p>

    “二，要说保娘娘和太子，你们的圣眷远不如柳至，为什么你们敢夸口？”</p>

    柳明张口结舌，心中气闷。</p>

    “三，要说柳至什么也没有做的话，你们家更没有做什么。要知道太后和娘娘是一家人。你们口口声声的针对太后，这是鼓动娘娘一家人生分，不是护娘娘的作为。而柳至你管他去巴结太后也好，奉承也好，至少他哄得太后开心。”</p>

    柳明大怒：“七老太爷，你这是相帮着柳至吗？”</p>

    七老太爷一乐：“孙子，我照实里去说，你要是认为这叫相帮就相帮吧。你想让我们相帮你的仇气，你想瞎了心。”</p>

    言论声随后缓缓出来。</p>

    相对于指责柳至的疾风快雨，此时的话全是缓缓出来，带着深思熟虑。</p>

    “换家主这事情，娘娘在宫里是插手不得的。这是家里的事情。”</p>

    “你柳明柳晖让我们为娘娘说话，身死也甘心。但你们添上太后二字，事先没有和我们商议过。”</p>

    “丞相的遗愿看重柳至，他也没有过错，皇后在宫里出事情，是奴才们不好，要说柳礼死了，我是赞同的。为什么要换家主？”</p>

    “家主能这样没过错就换吗？”</p>

    柳夫人恍然大悟，难怪自己丈夫丝毫不担心。自己劝了他好几回提防这些人，他听不进去似的还是出京，原来他是大将军那种，早就运筹得当。</p>

    柳明等人白了面庞，看得出来就是他们自己这一枝的人，也有一半儿不肯答应。</p>

    本就知道自己不是柳至对手，仗着娘娘的话回家里来翻天覆地的柳明全无对策，就这样呆站着。</p>

    有人给柳至搬上座椅，柳至正要过去，跟他的人回来报信：“京里刚出来的消息，忠毅侯夫人要生了。”</p>

    柳至夫人忙道：“我去看看，这是我让打听的，那府里一请稳婆就对我说，太后一定在，去和太后说上几句，满天祸事自然得解，不强过你们当殿指责太后？”</p>

    柳至的父亲跟着得意：“我们这才真的是为娘娘上心，袁训小儿打我的仇我能抛开，我们不讲仇怨，只为娘娘和太子好，我儿子这家主才是应当应分。”</p>

    柳至沉沉脸：“不能抛开。”</p>

    柳至的父亲讪讪，看看柳明等人。柳至也看到，就此说得明白：“袁训打我父亲，这是我的私仇。我决计不忘，但我也不带到家里来。别的人，谁是袁训伤过的，自己去报仇，也不能往家里带。”</p>

    抬起手，跟他的人一起进来，柳至吩咐：“私仇家事不能混为一谈，只要皇后生辰，太子生辰，他袁家来，我就去。他小袁要得孩子，把备下的东西带上，送夫人去袁家探视。要是生下儿子，代我说一声恭喜。”</p>

    柳夫人道：“生下女儿也要恭喜才是。”</p>

    柳至翻翻眼：“生下女儿，就是他家的加喜，还要我恭喜吗？我这恭喜，有一半是为苏先，不是完全为了他。”</p>

    柳夫人轻声埋怨：“你呀，”对着长辈们行个礼，这就和人去了。</p>

    柳至慢慢腾腾的走去座位上坐着，慢慢腾腾抬眼皮，放到柳明身上，柳明打个哆嗦，柳至暗暗好笑，慢慢地问道：“柳明，你看我怎么和你们算账合适？”</p>

    眼角儿瞄瞄一旁，他们柳家的规格，正厅肃穆，挂的有家法板子。</p>

    柳明的爷爷正要说柳明有残疾在身，一骑快马疾驰而入，下来一个太监连滚带爬进来：“说柳大人回京，皇上当即召见，我找您一圈子，总算找到您。”</p>

    陪笑：“您赶紧和我走。”</p>

    柳家的人默然不语，有人心惊有人猜测。</p>

    外面又进来一个人，冷捕头满头是汗，进来就嚷：“小柳我对你说，你不请我三五场，赔不起我的汗，太子殿下要见，快点儿快点儿，”</p>

    柳至对柳明眯起眼，危险意味全在其中：“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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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错字回来再改。</p>

    多谢昨天的票票，感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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