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四海兄弟赴盟约 下
自甘友谊轻生死,血染孤魂志不移!
开封城外的平原,滚动起隆隆的马蹄声。呼义保宋江将不足六尺的身躯挺得笔直,竟然给人一种高大与气度不凡的错觉。在他的后面,“替天行道”的杏黄旗在风中飘舞,梁山泊的骑兵们在平原上驰骋,呼啸向前,就如同一排奔腾向前、冲向海岸上的汹涌浪花。
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宋江端坐在一匹白马上,手握双股剑,冲锋在队列的最前方,他热血沸腾,属于武人特有的狂热,如似火焰般在他的血液里燃烧起来。
自从服用参仙改造了孱弱肉身后,宋江的武功与日增强,随着武艺提高,他的胆识亦越来越壮,逐渐抛弃了吏的圆滑、阴谋与厚黑,变得越来越像一位真正的武人。
吴乞买用兵何等老练,早就广派斥候,分布于开封战场的四周。梁山骑兵援军赶来,却并不能瞒过金兵的情报网,就在宋江指挥冲锋的前一刻,军师哈迷蚩先在中军挥动军旗,如臂使指,居然将金国的“金龙绞尾阵”变化为“六道轮回混元大阵”。
看似寻常的六组军阵,暗藏阴阳变化、杀戮毁灭的奥妙玄机。正是围城打援,对抗骑兵的杀手锏,任凭杀来的是千军万马,照旧让他们折戟沉沙。
哈迷蚩对混元阵法,充满信心,当年燕云一战,大辽精锐骑兵就曾吃过这种阵法的大亏。梁山好汉再强还能强过契丹精骑?此番必然可以给梁山骑兵一个迎头痛击,让骑兵的突击,都直接撞进自己编织的口袋阵中。
但是哈迷蚩错了,在宋江麾下另有两位不同凡响的高手,一位是神机军师朱武,另一位是闻焕章,都是奇门遁甲的专家,出娘胎后不久,就开始专研阵道的变态。女真族军师斗将、斗兵都可算一流,但若是斗阵,就是关公门前舞大刀,鲁班阵前卖大斧。
哈迷蚩旗语一出,朱武就从擎大旗的九尾龟陶宗旺处抓过一只牛角号角吹将起来,号角声低沉,好似风雨欲来之前的闷雷。梁山骑兵闻得号角声,居然在冲锋过程中,一分为三,变幻方向,直接撞入混元阵的六处破绽,三处死角,将金兵为他们布下的口袋阵,彻底凿穿。
“砰砰”连声巨响,梁山骑兵们用马蹄,精准的踏落在金兵阵法最虚弱的位置,大刀关胜手拿青龙偃月刀,先从中路杀入,银光闪动,砍得人头滚滚;后面是双鞭呼延灼、双枪将董平的钢鞭、六沉枪夹击,好似四条恶龙,肆意行凶。
后面有没羽箭张清、赤须虎袁朗、紫气天蓬縻貹、病尉迟孙立、百胜将军韩滔、圣水将军单廷珪、神火将魏定国、胭脂虎关佳慧、小温侯吕方、赛仁贵郭盛、琼矢镞琼英等众英雄,都一齐杀入阵来。
金营将台上传来一声炮响,乃是哈迷蚩不甘示弱,再次变阵,又变混元阵为八门金锁阵,无数番兵从四面八方裹拢过来。那大将摩利之、哈铁龙,都是金邦中能征惯战的猛将,靠着青州叛将云天彪带路,反攻梁山骑兵。
关佳慧正在厮杀,迎头撞见一个身长一丈、用一条浑铁棍的步将,正是摩利之。两人刀棍相迎,火星四溅,交手了二十余回合,渐感觉这员敌将铁棍十分沉重,并非等闲之辈,只凭力战,难以取胜。
这位妹子多时都受关胜指点经验心得,武艺今非昔比,虚晃一招,卖个破绽,纵马便走;那摩利之不肯放过,撒开飞毛腿就追,堪堪就将追上,未料想关佳慧突然中途停马,款扭柳腰,抖擞神威,引发掌中刀,风驰电掣般回闪,“刷”青龙刀砍中敌将的天灵盖,恰似葫芦被摘了瓢。
云天彪看得真切,认得关佳慧所用的招数,正是汉末三分、汉寿亭侯、五虎上/将关羽关云长的拖刀术,这一招乃是了不起的绝学,放眼天下将此招练得精熟的不过两人,除了关胜只有自己,怎会还有第三人会用?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云天彪只觉怒火冲天,决不能再继续坐视这女子活在世上。他不发一言,纵日行千里的大宛良马闪电般欺近,人马合一,挥出了具有绝杀威力的武将技。
三圣华斩!
三道半月斩在云天彪的青龙偃月刀中射出,疾风般的聚成一路,汇聚成银首飞鹰,直撞向关佳慧。
关佳慧暮然回首,惊见刀芒逼来,已然没有时间躲闪,只能玉手一扬,使用藏兵符,虚空中召唤出整整一百名狩猎骑兵,挡在自己前面,充作盾牌硬扛。
刀光卷起,血肉横飞,瞬间杀得尸横遍野,可怜一百名狩猎骑兵,被云天彪一轮武将技,斩杀了大半,剩下还有三十人是断手断脚的。
关佳慧大惊失色,正待亲自出战报仇,旁边有抱渎山的好汉文仲容相建功,拍马摇枪,来战云天彪,战斗不过三个回合,被其使一招“辅车相依”,刀刃闪过一条诡异的弧线,将文仲容砍为两截。
那崔野和文仲容是一正一副两个兄弟,见搭档惨死,义愤填膺,拼了性命来战,狠命提刀乱砍,关佳慧亦拍马来助,以二敌一。云天彪武艺高强,大喝一声,奋起神威,再使武将技“天霸分身斩”,迎面一刀,将崔野斩于马下。
大刀关胜眼看崔野战死,而关佳慧局面十分危险,便催动赤兔马奔袭来迎云天彪。就这样,两位关云长的当代传人,在两军阵前,再次冤家路窄、狭路相逢,誓要拼个你死我活。
云天彪得到忽来道人的教导,功力大进,成就先天境界,他刀法本就不输给关胜,此时内力境界提高,更是如虎添翼。赤马对白马,两口龙刀火星激射、寒光照杀气、龙影映铁胄,斗经两百回合,犹自不分胜负,但凡有逼近想帮忙的番兵,都被刀芒扫到,斩成数段,死于非命。
此时却有扑天雕李应赶到,见关胜与云天彪战个难解难分,想起雷将们卖国求荣的无耻,又以及沿路见大宋百姓受金兵烧杀劫掠的各种惨状,不免恶从胆边生,早将江湖规矩抛于脑海,取出小李飞刀,觑得分明,抖猿臂,“嗖”一声,惩恶扬善。
云天彪一生习惯暗算别人,今日不防因果报应,被李应这一飞刀射中了肩膀,大喝一声,拨马败走。关胜不舍,纵马追赶,云天彪见状大喜,眼神中立刻现出得意的阴霾之意。
旁边有关佳慧见到,识破云天彪想用拖刀计反败为胜,就大喊关胜“小心奸计,休要追赶”,但奇怪的是一贯谨慎的关胜,却是充耳不闻,仍然不顾一切的追下去。
春秋刀法之白虹贯日!云天彪果断出刀,使出最强悍的拖刀招数,当年关云长拖刀斩文丑,使出的就是这一刀。
这一招,取义自要离刺杀庆忌时之狠辣果决,有攻无守,一往无前,就算前方有险峰阻路,亦能抽刀断之。
关胜迎着云天彪看似无懈可击的破袭刀法淡定从容,奋起神威,使发掌中这口刀,后发先至,刀速快得不可思议,不仅逆运了关家春秋刀法中的拖刀术,还在刀芒中多伴有了杨烨擅长的必斩刀意。
关胜用青龙偃月刀春秋刀法变幻出了必斩一式,这是他与杨烨探讨武学后,自行领悟的新绝招,却并非是从关羽处祖传下来的招数。
必斩青龙信!
手起刀落,白虹贯日的刀芒霎时变成昨日黄花,眨眼间凋零;云天彪的头颈上多出一条小小的伤口,随即慢慢变大,血脉如同细潮般缓缓喷溅,直至他的瞳孔慢慢放大,身子坐不住大宛马,歪歪斜斜的倒塌下来。
原来关胜早有准备,就是要将计就计,见招拆招,用自创的新招来破掉云天彪的拖刀计。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暂且不提宋江、关胜等人突破中路,擒贼擒王,欲直取金邦魁首吴乞买;那西面战局,同样打得慷慨悲壮,那金枪手徐宁、小李广花荣等梁山好汉率领的队伍,已经遇到了最可怕的敌人。
大金国横扫白山黑水无敌手的雄师,常胜军中的常胜军,攻陷河北重镇太原,曾斗杀过拼命三郎石秀等人的铁甲连环重骑兵——拐子马!
统领着拐子马的大金将领亦非同小可,智有诡诈百出、用兵如神的银术可,勇有力敌万夫、三军辟易的完木兄弟!
拐子马并蹄踏步,好似来自地狱深处的死神,重重卷起烟尘,带出足可以震慑魂魄的可怕压力。但徐宁、花荣、孙安、卞祥、项充、李衮六条好汉,却毫无畏惧,他们以及他们所带的军队,都做出一个非常奇怪的应变对策。
他们全军下马,集体转骑为步,默默分成前、中、后三列队:前面一队举起了藤牌,中间一队举起长过两丈的斩/马刀,最后一队,都绰起钩镰枪。
就在迎敌前的一瞬间,花荣的脑海中,如同走马灯般回闪起,临战前在中军帐里,众好汉议论如何对付拐子马的情景来。
军师吴用曾道:“众位头领,金兵的拐子马就如同呼延将军曾使用的连环马,连马为战,攻势虽猛,终是不够灵活的弱点,要寻破解之法,却不过用钩镰枪、藤牌罢了。”
闻焕章接着道:“可以藤牌阻扼其势,用长柄马刀斫其马腿,
钩镰枪钩其马蹄,敌骑必乱,手拽厮劈,戕其酋领,则必胜也!”
赵敏柳眉紧锁,目光中有愁苦之意:“两位军师,话虽如此,但是却有两难……敌骑奔腾如飞,箭落如雨,以藤牌阻势,此是一难!”
项充、李衮并肩站出,异口同声说道:“军师此计以步克马,
大出蹊径,定然可行。我俩身为步兵统制,愿当此头阵!”
赵敏叹道:“以步克马,虽是奇计,但也是以短击长!稍不留神,便被万马踏踩成泥,万箭射成刺猬,两位将军,你们可曾想得明白?”
项充、李衮双双大笑道:“军师与公明哥哥尽管放心,敌骑纵是排山倒海,我兄弟也定是镇海定山之人!”
赵敏听他们说得豪壮,忍不住叫好,接着又道:“敌狂奔而来,沾着必伤,踩着必折,何人可舍死忘生,滚入马腹下,斩马腿,钩马蹄?此是两难!”
徐宁毅然出列请令道:“军师,这钩镰枪法,天下无人能比我用得更熟,此番再破连环马,徐某愿意甘当此任。”
花荣、孙安、卞祥三人紧跟着出列道:“小弟等人,愿意追随徐宁哥哥,共去破那拐子马。”
宋江见是花荣请战,不觉心中酸楚,喉中语塞,眼角暗有热泪涌出,赵敏会意,劝说道:“花荣将军!此战甚险,还请三思!”
花荣面色大变,厉声喝道:“军师何出此言?!花荣岂是贪生怕死之人?公明哥哥,你若当我是好兄弟,请恩准花荣带队出征!”
宋江见花荣心意已决,无法逆转,只得强忍悲痛应承道:“既如此,各位兄弟,你们的请战,我都准了。你等即刻下去,准备好藤牌、斩/马刀与钩镰枪,用心操练!来日应战,你等千万多加小心,请必胜而后返。”
徐宁、花荣等六筹好汉一齐应命道:“领兄长将令!”
此刻,花荣从回忆中惊醒,睁开眼睛,望着拐子马缓缓逼近,抽出了银色的钩镰枪,仰天长啸一声,环顾左右道:“众位兄弟,藤牌、斩/马刀与钩镰枪,各部是否都已筹备停当?”
徐宁笑道:“万事俱备,只等金狗们都来送死!”
项充、李衮对着蛮牌兵们下令道:“谁敢后退半步者,就提头来见!”
孙安、卞祥也来激励士气道:“若是怕死不敢滚到马下的,就不是我华夏炎黄的好汉。”
就这样,战士们用刀枪演奏出了豪迈战歌,悦耳威严,驱走了直面死亡的恐惧,这一场席卷整个战场的血色暴风雨,终于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