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军在说出真相之前，曾经考虑过，是应该告诉姜若还是姜婉铃，还是等她们两个都在的时候一起说了。

    最终李小军还是决定告诉姜婉铃。因为姜若的性格如果她知道了这件事情，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相较而言，姜婉铃虽然年龄较小，但是却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沉稳和冷静。选择告诉姜婉铃或许稳妥一些。

    李小军拿出了录音笔，这个录音笔是他在逼问冯院长的时候一直放在身的。

    “这是你父亲所在的那家医院的院长。”李小军说道，“你听听他的话吧。”

    李小军按动了录音笔的开关。

    等到录音笔里的内容放完的时候，姜婉铃端着红茶的手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李小军望向姜婉铃，姜婉铃脸色苍白，不知道因为愤怒还是震惊，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

    “小铃，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有点难以接受，但是你……”

    姜婉铃用手势止住了李小军的话，眼神透出一股深不可测的悲哀。合眼的一瞬间，两行眼泪从面颊流下。

    李小军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轻轻握住了姜婉铃的手。

    这是李小军第一次握姜婉铃的手，柔弱无骨。姜婉铃没有反应，任李小军握着，似乎是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李小军开始后悔也许不应该告诉姜婉铃。

    是不是自己都被姜婉铃云淡风轻的外表给骗过了，事实这个女孩子远没有外表那样坚强。

    姜婉铃没有擦眼泪，任由眼泪在脸挂着，睁开了眼睛，吸了一口气，说道：“是我……是我害了爸爸……”

    李小军一怔，说道：“你说什么？”

    “我早应该想到的……”姜婉铃的声音在颤抖，不受控制地颤抖。

    李小军听得一头雾水，说道：“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怎么会想到？”

    姜婉铃没有回答，闭眼睛摇了摇头，说道：“小军哥……对不起，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李小军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站住了。

    李小军又走了回来，说道：“我不走，我陪你。”

    对于姜婉铃，李小军已经渐渐有些了解了，她是一个非常爱逞强的女孩子，她给自己打造了一副坚强的铠甲，同时也是一个牢笼，将那个脆弱小女孩永远的关在了心里，以至于她自己都忘记了这个小女孩的存在，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有多脆弱。

    她不允许自己给身边的人增加任何负担，同样她不会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同样，这也是她一直没有办法敞开心扉的原因。

    但是渐渐地，李小军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那个小女孩的声音，那个被姜婉铃封印在心底的，脆弱的自己的声音。

    像前天，姜婉铃请李小军不要再管自己父亲的病时，李小军听到那个小女孩恳求自己不要离开。

    像刚才，李小军走到门口时，他听到那个小女孩在恳求他“不要走”。

    “不用了，让我一个人待一会……”

    “别走，求求你陪我一会儿……”

    姜婉铃说出口的跟李小军听到的声音完全不一样。李小军叹了一口气，忽然走前，将姜婉铃搂到了怀里。

    李小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心也不由得一惊。是不是太鲁莽了，姜婉铃会怎么样，会不会直接给自己一耳光？

    姜婉铃没有动，整个人瘫软着靠在了李小军的怀里。未干的长发散发出阵阵薰衣草的清香，钻进李小军的鼻子里。姜婉铃身只穿着一件睡衣，李小军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姜婉铃身的体温。一时间，李小军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姜婉铃的后背。

    这个动作像是压垮牦牛的最后一根稻草，姜婉铃支持不住，伸手攥住了李小军的衣襟，抽泣了起来。一开始压低着声音，到后来泪水像是决堤的洪水，再也按捺不住被自己压迫了这么多年的眼泪，姜婉铃在李小军的怀里嚎啕大哭。

    即使是当初听到医生对自己说，这一辈子再也站不起来时，也不曾流过一滴眼泪。

    这么多年，姜婉铃这一身坚硬的铠甲，第一次被击破，第一次流露出自己最真实的情绪。仿佛要将这么多年埋藏在心底的委屈，苦闷全部宣泄出来一样，姜婉铃止不住地哭泣。

    李小军轻轻抚摸着姜婉铃的后背，像一个哥哥安慰妹妹一样。李小军不知道这个小女孩的心里究竟被藏起了多少泪水，只能静静地陪着她。

    过了很长时间，姜婉铃渐渐止住了哭声。

    李小军轻轻拍着姜婉铃，伸手给她抹了抹眼泪。

    姜婉铃没有拒绝，李小军轻轻笑了一声，说道：“都哭成小花猫了。”

    姜婉铃脸挂着泪水，却也不由得笑了出来。哭了一阵子之后，只感觉胸的郁气散了不少，呼吸也变得顺畅了许多。

    李小军松开了姜婉铃，坐回到自己的位子，重新倒了一杯红茶递给姜婉铃。姜婉铃拿起茶杯喝了一小口，脸颊微红，说道：“我还以为我永远不会再哭了……”

    “这有什么的，想哭哭想笑笑嘛。”李小军说道。

    姜婉铃摇了摇头，说道：“小军哥，谢谢你。”

    “谢什么，傻丫头。”

    姜婉铃说道：“其实……姜家内部的情况，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李小军说道：“你累了吗，累了先休息吧，这些事情明天再说。”

    姜婉铃摇摇头，说道：“我现在有很多话想说，我怕到了明天我又不想说了。”

    “那我陪你聊天。”李小军说道。

    姜婉铃把杯子放到桌子，说道：“小军哥，你还记得我姐姐跟你说过的，五年前在克海湾的还摊，我被芋螺刺伤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