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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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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实之口 作者:七草

    !人手边有事情忙或有人陪,可以分散注意力,比较不会陷入负面情绪,日子比较好过,心理医生曾这么说。

    「真是太好了,真的是……」咽下哽在喉间的硬块,章宇恩笑了起来。

    一切都太好了,他也可以彻彻底底放下过去,重新开始过自己的日子。

    真的太好了,太好了……

    佟至睿急促的脚步停在柜台前:「好,我姓佟,佟至睿,我找十八楼a座的习近勋。」

    小区秘书起身致意,「请稍等一下。」说完,便低头拨号进行通知确认的流程。

    等待中,佟至睿连看了几次表,对心急如焚的人来说,就算只让他等一分钟也会觉得漫长。

    忽然,他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大门,游移的视线像是在找什么,诡异的是,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却不知道自己想要找什么,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奇怪……

    「佟先生,已经确认了,请上楼。」

    他回神,看见小区秘书抬手示意电梯在他左侧。

    「谢谢。」

    不再多想,佟至睿匆匆走向电梯。

    刚才只是恍神吧,他为自己的失态做了结论。

    毕竟坐了十八个小时的飞机,几乎整整一天没睡,怎么可能不累。

    「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打算踏进台湾一步。」习近勋的轮椅往后退开,让出一道路让佟至睿进门,轮椅转了圈,移师客厅。

    「我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佟至睿关上门,跟着来到客厅。「如果不是听你在电话里说你找到黎阳――」

    「睿叔叔!」在房里听见熟悉的声音,习又宁冲出来,看见佟至睿,兴奋地扑向他。「你从美国飞过来了!礼物呢?人家的礼物呢?cry or present!」

    佟至睿愣了下,顾忌有孩子在场不便谈,只好暂时作罢,先应付魔女丫头再说。「是trick or treat吧,小丫头。万圣节还没到呢。」

    「不管啦,礼物礼物,不给的话,人家要哭给你听哦。你不会忘记带礼物给人家吧……」小脸挂上委屈。

    「怎么可能忘记,不只我的,就连奶奶和瑛阿姨要给,叔都带过来了。」他边说,边打开临时整理的行李,翻找在美国早准备好预计寄给这孩子的礼物。「宁宁今天怎么没上学?」

    「不知道。」小女孩眼巴巴地看着大人找礼物的动作,耸肩道。「章哥哥不在家,没人带我去上学,叔说今天让我请假,明天再去上学――睿叔叔,你找到没?」

    「这丫头……」章宇恩不在?佟至睿先压下疑问,翻出礼物交给孩子。「喏,的礼物。」

    「这还差不多。」小女孩皱皱鼻,「那我就放你一马。」满意地哼了哼,小土匪抱着礼物开开心心回房玩了。

    确定她回房,两个大人转往书房。

    佟至睿关上书房的门之后,转身已经不见轻松的脸色。

    他靠坐在桌边,问:「章宇恩不在?」

    「已经走了。」

    走?「你的意思是他离开了?」佟至睿的声音添了激动。「你让他离开了?」

    「你舍不得就自己去找他。」

    舍、舍不得?「我为什么要舍不得?」不懂。「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这句话送还给你。黎阳是你的事不是我的,我没有义务也不可能留他。」

    「这事跟黎阳有什么关系?」佟至睿困惑极了。「我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回台湾不就是为了他?」看见他点头,闷烧一整晚的心火变得更旺,他咬牙,忍住咒骂的冲动,冷声道:「那还装什么胡涂。」

    「我是真胡涂了。我会回来的确是为了他,我想见他――」

    「他已经走了。」习近勋不耐烦地说。脑海蓦地浮现章宇恩听见他说出老友名字时动摇的神情,怒火更炽。「要找你自己去找,我没义务帮你留人!」

    又这么说,没头没尾的,他根本听不懂。

    是他坐飞机太累还是老友的说话方式真的有问题,导致他们之间有严重的代沟?

    「先让我搞清楚,谁走了?你要留谁?」

    习近勋抿唇,直到佟至睿再次追问才开口:「你的黎阳。」

    我的――「等一下,我以为离开的是章宇恩。」

    「……章宇恩就是黎阳。」

    「什么!?」佟至睿猛地起身,眼前一晃,有种自己快要昏倒的感觉,赶紧靠回桌边撑住自己。「我的天……这怎么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黎阳长什么样子,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整型……」

    「什么?」

    「整型。」再次出口,习近勋说得更确定。他想起一次偷听章宇恩和宁宁对话的内容,脸色更加阴沉。「该死!他竟然为了接近我整型!一定是黎成锋派他――」

    「不可能。」佟至睿倏地打断他。「不要把他跟黎家扯在一起。」

    「为什么不能?他是黎远重的儿子、黎成锋的弟弟,为了钱他们什么事做不出来?竟然做到这种地步――」

    「他被赶出黎家了!因为我们那个该死愚蠢的复仇计划,他五年前就被赶出黎家了!」佟至睿大吼,无法忍受他在自己面前丑化黎阳。「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要是黎成锋知道你没死,你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再者,如果章宇恩真是黎阳……佟至睿双手捂住脸,声音从指缝间透出:「拜托,不要再这么说他了……算我求你……」

    他疲惫的声音让习近勋稍微冷静了下来,绷着声音说:「我会派人调查他接近我的目的,如果真像我所想的那样,别怪我。」

    佟至睿捂着脸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事实会证明一切。」习近勋将自己送到计算机前,打开电源,现在的他只想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再来想想要怎么还以颜色。

    他不会放过他――

    「你不了解他……」佟至睿喃语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移动的鼠标忽然停住不动。

    佟至睿抬头,看见计算机屏幕上「○○征信」的字样,顿时觉得荒谬透顶。「他在你身边多久?快半年了对吧?为什么你会这么不了解他……」这一刻,他几乎要恨起这个老朋友了,恨他为什么拥有黎阳那么久却不了解他!

    一瞬间,佟至睿想朝背对他的老友吼叫,告诉他「你要找的人就是他!四年前救你的人就是他!」,让他知道他那双被仇恨蒙蔽的眼有跟没有一样!让他知道他有多忘恩负义、有多恩将仇报,比黎家父子更无耻下作!

    「……人心隔肚皮。」习近勋强迫自己冷硬。「谁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听见不寻常的僵硬的声音,佟至睿不禁多看了老友几眼,注意到压在鼠标上的手青筋暗伏,扣在扶把上的手也一样,网页还停在方才看见的位置没有换过……

    恍然大悟,最不相信那番荒谬推论的人其实是说出来的老友自己。

    燃起的愤怒和厌恶瞬间转化成同情,本想吼出口好伤害他、也为黎阳出口气的话真的说出来,已经是疲弱无力的语调:「他不会害你……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接近你,但他绝对不可能害你。」

    「我没给他机会。」习近勋顿了一下,又开口强调:「我没有相信过他,从一开始就没有。」

    重复的话是要说给谁听?佟至睿不敢相信一向行事果断的他会做出这种动摇不确定时才有的行为。

    蓦地,他想起上回通话时习近勋说话的语调,虽然刻意压抑但还是听得出来,那语调里有兴奋、有期待――就像初次恋爱的少年,别扭地想将到手的宝物藏起来却又忍不住得意地想炫耀给别人看。

    原来如此……

    「……不要逞强了,勋。承认爱上他没那么难,他值得。」

    「不,我没有。」轮椅上的男人依然嘴硬。

    「放心,他不会害你。要害你,他四年前又何必救你。」

    轮椅转了半圈面向他。「你说什么?」

    傅成烨看着隔桌对坐的两人,天晓得,实在很想在他们脑袋各送上一刀。

    当然,隔壁桌那棵猪笼草他也不会放过,一刀――不,三刀好了,谁叫她要鸡婆把这两个人送到他这来。

    「不要看我。」本能感应到危险,阿草把椅子拉远一点。「我只是个小黄啊,客人说要往哪我也只能开到哪,经济不景气,小黄生意很难做的。」

    还敢说!杀人凶光横扫,立刻把话多的小草吓得蔫缩回椅子上不敢乱动。

    「查到你身上是迟早的事,你自己也清楚。」习近勋出声,恣态傲然。

    一哼,「那又怎样?」他没小弟的好心和耐性,更不觉得自己欠了这两人什么,知道他被习近勋赶出来之后更觉得没必要客气。

    尤其,被赶出来还没在第一时间找他!他现在才知道自己的小弟又下落不明!

    习近勋扬起手中的调查报告。「傅成烨,费金斯医疗中心神经修复科主治医师――为什么不告诉我当年帮我开刀的人是你,还清除我在费金斯的就医纪录?」

    「为善不欲人知不行吗?」傅成烨双手环胸。「话说回来,你凭什么质问我?」

    「你这么做是为了帮黎家赎罪?」

    磅!平常用来开刀救人的巨掌这回打上桌面,「他马的!开口闭口就是黎家,几年前的事情了还记到现在,你是娘们吗!我从出生就姓傅,不姓黎,没花过黎家一毛钱,那些狗屁倒灶的陈年往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习近勋,你给我听好,我不欠你!」

    有许多事必须弄清楚,习近勋握拳,沉住气吃下这记闷棍。

    「傅、傅老大,喝茶……」真正的「娘们」阿草抖着胆子送上茶水,很清楚这位大医生仁心仁术只限于病人,私底下很会迁怒,第一个倒霉的肯定是载他们来的自己。

    啧,就说小黄生意不好做。

    傅成烨大口喝干一杯水,暂时消火。「黎阳也一样。他妈以为怀了他就能进豪门,可惜敌不过厉害的黎夫人,最后只能拿笔钱把孩子留下走人――你以为他这个黎家少爷过得很好?哈!佟至睿,他在黎家过得怎么样,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佟至睿抿唇,别过脸不敢正视火气仍炽的傅成烨。

    「只要有人对他好,他就会十倍百倍地回报对方,黎阳――宇恩就是这样的人。」傅成烨靠上椅背,看着佟至睿。「我还记得他在信里提到你的时候有多开心,对和你在一起的未来有多期待,连我都以为你会好好照顾他,没想到――」视线转向习近勋。「拿宇恩当棋子使的计划你也有份吧。」

    习近勋绷着脸,没有回答。

    傅成烨送上讥讽的掌声。「你们真的很了不起,一个为了父亲,一个为了大哥,想出一连串的计划,将黎阳利用得很彻底,更把黎氏海运打得几乎倒地不起,可惜最后你们手下有人为了钱出卖了你们,让黎成锋查到你身上――」

    「不是他告诉黎成锋――」

    「你是白痴吗?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人还躺在医院能做什么?」

    医院?习近勋本来想问,却注意到坐在身边的佟至睿脸色大变。

    「你没告诉他?」傅成烨嗤声,不屑地扫过神色惊惧的佟至睿,看向习近勋。「算了,这事对你来说应该不重要,说也没意义――他到美国找我的时候情况很糟糕,一直到我托朋友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你们这么做的前因后果才好转一点。后来,意外得知黎成锋雇人跨海杀你,他求我救你,说他有义务为黎家赎罪――真笨,他以为他谁?更蠢的是我,竟然被他说动,想办法调查杀手的下落,直到那天――喂,水呢?」指尖敲上桌面。

    隔壁桌的阿草猛地跳起,迅速添茶倒水,又坐回原位。

    傅成烨喝了半杯后继续说:「事情发生得太快,知道那个人盯上你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找人帮忙,他坚持开车跟在后头以防最糟糕的情况发生,却没想到黎成锋雇请的杀手,早就被fbi的人盯上,接着就是那场车祸,第一次爆炸之后,他立刻冲去把你从车里拖出来,第二次爆炸的时候,他拿自己当盾牌保护你――结果你们应该也猜到了吧,你瘫了一年多,是我经手过最难搞的病人;他呢,为了救你搞到自己颜面伤残,还自愿当你的看护、跟你说话确保你清醒,一心只想着要为黎家赎罪――我看不过去,就用整容手术说服他转院,同时偷偷将你转往纽约州立医院,消去你在费金斯的纪录,让他找不到你,不要再想什么赎罪的狗屁事,反正做得再多也不会有人领情。好不容易他决定改名换姓回台湾重新生活,偏偏又遇到你――马的,这算什么,冤家路窄?真该死!」

    习近勋不知道自己听完傅成烨的话之后是怎么离开医院。

    瞪着车窗外飞速即逝的街景,满脑子回荡的,是离开前傅成烨对他说的话。

    ――真要报仇什么的就去找黎成锋和黎远重,不要再去招惹他。为了替黎家赎罪,他已经死过两次,够多了……

    两次?「为什么是两次?」一次为了救他他可以理解,另一次是为了什么?转头看向佟至睿。「为什么傅成烨会说他死过两次?」

    「……」

    「睿?」

    「……当年我会收手,是因为我发现派去黎氏海运的人有问题,我的身分已经曝光,查到你身上是早晚的问题。事情见光之后,黎成锋雇黑道的人找我麻烦,我不得不安排回美国的事,反正之后的事远程遥控也能继续进行……回国前一天晚上,黎阳来找我――」佟至睿看着自己这侧的车窗,看着窗上的倒影,知道老友正在等他开口。

    但有些事并不是那么容易说的。

    静默了几分钟,他终于开口:「你知道他右腕有伤吧?」车窗上的倒影写着惊讶,佟至睿猛然回头,比对方更吃惊。「你跟他住在一起这么久还不知道他右腕有伤!?」

    「他右手戴着表,从来没有脱下来过。」习近勋为自己辩解,表情狼狈。

    「就算他有意藏起来不让你知道――那么明显的伤痕,只要细心一点就可以看见的,你怎么会没发现?你到底是怎么对他的?有没有仔细看过他、关心过他?你――」

    「够了!」习近勋大吼,迁怒地捶了副驾驶座椅背一记。「你了解他又怎样!还不是只顾自己丢下他自己回美国,还打算一辈子不回台湾,怎么?怕触景伤情?怕承认自己爱上仇人的儿子?」

    「怕!我是怕!而且很怕!」佟至睿也不遑多让,捶了驾驶座椅背。「我当然怕!爱上仇人的儿子却被仇恨蒙蔽拒绝承认,执意利用他报仇,害他面临孤立无援的绝境,最后为了留住我、为了替家人赎罪,跪在我面前哭求却被我冷嘲热讽推开,最后精神崩溃割腕自杀差点死在我面前,换作是你你怕不怕!shit,你知不知道从手腕流出来的血有多红!知不知道尝到你所爱的人的血是什么滋味!看到他倒在面前才发现自己真的爱上他却已经覆水难收、只能狼狈逃开又是什么心情!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如果我说我从小爹不疼娘不爱、被哥哥欺负到大,后来因为爱上同性、还是不该爱的人、丢家人的脸被赶出来你信不信?

    「他说的是真的?」习近勋蓦然想起半年多前章宇恩曾对他提起的过去,原以为只是抄袭电视的狗血剧本只当笑话听过就算的话,竟然――「他说的是真的……」

    「我们这是在做什么……」失控吼完后,佟至睿回复冷静,沮丧地屈身,脸埋进双掌呻吟:「我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互相谩骂叫嚣……不管是你还是我,我们都是伤害他的混帐……傅成烨说的对……我们当初怎么会鬼迷心窍为了报复黎家利用他?整件事里,他是无辜的……」

    「我的车也是无辜的。」驾驶座上的小黄司机转头看着两个表情比苦瓜还苦的男人。「你们要忏悔要互骂要干架都请便就是别拿我的车出气。还有,你们到了,请下车。」

    后座的乘客似乎没有下车的意思。

    「应该知道他在哪里。」习近勋直视之前见过几次面但不怎么熟的女人问。

    「谁?」

    「……黎阳。」

    「哦,你想找他啊?干嘛?捅他一刀?」阿草很故意地问。

    习近勋故作强硬,掩饰自己想见他的真正心思。「他还欠我一个解释。」

    「蛤!?」阿草怪叫了声,不可思议地瞪着习近勋。「我有没有听错?真不敢相信,你的脸皮未免太厚了吧,我刚在旁边从头听到尾,怎么不觉得他还欠你东西,奇怪了你们两个,冤有头债有主,他老爸跟老哥欠你们的为什么要他还?你们伟大的王子复仇记感觉好像很精采可是为什么倒霉的都是他?又不是他杀你老爸害死你大哥,找他干嘛?都为了你们搞到自杀毁容又倒贴最后还被赶出来,你们还要他怎样?」

    一连串的疑问令两个大男人难堪到极点,无言相觑,没有人出声反驳。

    「哎呀!」阿草又叫了一声,终于知道好友为什么没退租。「原来是这样啊!喂,习近勋,你还不知道他搬进你家之后没有把原来住的公寓退租的事吧?」

    被说中了的男人脸色忽青忽白,难堪上头又多了一层狼狈。

    「我一直不明白,现在才知道,原来他知道自己迟早会被你赶出来所以才没退租,真是聪明。」

    略过她明显的嘲弄,习近勋只在意一件事。

    「他搬回原来的公寓了?带我去找……」

    「没有,他没回去哦。」阿草立刻灌熄他的希望之火。「他把公寓让给我住了,我也不晓得他被赶出来之后到哪去了……就算我晓得,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们好让你们再去折磨他?够了,傅老大没把你们切八块丢到海里喂鲨鱼已经很好了,做人不要太贪心,快点下车,我还要去跑车载客做生意哩,来回车资四百一十五,麻烦五百大钞,剩下小费,谢谢惠顾。」

    和我在一起,让我保护你们!

    他记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红得只差没着火,但他以为他是年轻人热血冲动,情绪激动下随口说说的话,并没有认真看待,甚至顺势开始利用他。

    没理由连喜欢的人喜不喜欢自己都不知道……被利用或当替身这种事――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跟谁都没有关系!本来嘛,我就一直在想帮你跟宁宁,再说你愿意接受我对我来说就已经够幸运的了――

    为什么那时候不去追问欲言又止的原因?为什么没有深究他妥协到委屈自己、贬低自己的理由?

    ――能为自己喜欢的人做点事是幸福……喜欢的人也喜欢你、响应你的感情,那是极上奢华的幸福……

    ……我很清楚这种事是不能勉强的,所以你不要放在心上,只要跟以前一样……

    他还记得他当时听见自己说会试着响应他的感情时呆愕的表情,如今仔仔细细想想,应该是不敢相信的惊讶和不抱期待的虚应,否则就不会那么说。

    ――他知道自己迟早会被你赶出来所以才没退租……

    「从一开始就不抱希望……」他低喃,觉得喉咙有点干涩,低头看了下手表。

    叩叩!书房门板被敲响两声。

    「进来。」

    佟至睿开门,拿着水杯走了进来,「你该喝水了。」

    习近勋接过,节制地喝了几口。「你怎么知道?」

    「厨房橱柜上的便利贴。」佟至睿轻挥手上大大小小二十几张便利贴,「这几天在你家看到很多这种纸条,冰箱门上贴得最多。这张写的是你喝水和上厕所的时间,这张是你喜欢吃和不喜欢吃的东西,这张是红萝卜的料理方法,为宁宁写的,这张是宁宁的课表,这张写着小麦、黑米……应该是什么饮料的配方吧,这张是临时保母和钟点女佣的联络电话――全是他写的。」说完,他将这迭便利贴放在习近勋面前的桌上。

    习近勋凝视这迭有黄有蓝有v有粉红的便利贴,上头满满的,都是字。

    「还有很多我没撕下来,全都是你跟宁宁的事,没有一个和他自己有关。」佟至睿拉来椅子坐下。「一开始我以为他是为提醒自己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但后来想起那个女司机的话我不这么想了。」

    「什么意思?」

    「你们一起生活了半年,记性再差也不可能记不得,特别是每天的生活作息,根本不需要便利贴提醒。这些是为接下来要照顾你们的人留的,他有随时会离开这里的心理准备,但担心接下来照顾你们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做,才会留下这些便利贴。」

    「……我不知道……从来没注意过……」

    「你不知道黎阳吧……」佟至睿扯了扯唇角,露出苦涩的笑容。「我认识的黎阳很黏人、很会撒娇,有时候会闹脾气但也很好哄,只要对他好一点就能让他开心一整天,我的黎阳很善良、很天真,也很爱笑,就算在黎家受了委屈,到我面前也不会说。」双手环胸,顿了会,佟至睿又继续道:「当年就是看准他这一点,才会利用他引荐我认识黎远重,让他一步步走进我们设下的圈套。后来东窗事发,他来找我,也没有说过一句恨我的话,只是求我原谅黎远重,求我让他留在我身边……是我毁了他……」

    习近勋紧闭热辣的黑眼,咬牙的力道重得齿龈发麻,额角青筋突起,死命捏在手里的便利贴歪七扭八已不成形。

    「……是我们毁了他。」再睁开眼,习近勋疲惫地说。「我和你,连手毁了他。」

    「但你还有机会挽回,不像我,逼死过他的我已经不敢更没有资格去爱他。」

    「你爱他?」

    「我爱,从那天――不,更早的时候就爱他。」佟至睿毫不迟疑地点头。「但他现在爱的人是你,我已经是过去式,我的黎阳已经被我毁了。勋,我无意介入,我只希望他能得到幸福,那会让我少愧疚一点。确保他能得到幸福――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他爱我……」习近勋一脸空白地望着揉成纸团的便利贴,半晌,又一张张摊开,在桌上压平,整齐排列。「或许也已经是过去式……」

    「不会的。看这些就知道他有多用心在爱你。」佟至睿说了这句话后没再开口。

    静谧沉重得几乎压垮两人,直到习近勋自言自语似的呢喃打破这个窒闷的气氛:

    「我知道他有多用心,同样的,我也知道他有多绝望,否则他不会写这些东西,不会不退租――那晚整理他行李的时候我满脑子想的只有他是黎阳、是黎家的人,他骗我,却没有想过他的行李为什么那么少……」习近勋盯着计算机屏幕,征信社「国际认证,诚实无欺」的广告字样更是讽刺。

    佟至睿见到应邀而来的人,讶异瞠目。

    「是你……」那天在大厦门厅撞见的人!?「你是黎阳?」

    「宇恩,我是章宇恩。」章宇恩坐在对面,点了杯卡布奇诺。「黎阳已经――」

    「是、是啊……」佟至睿惭然应和。「宇恩,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章宇恩点头,回以客气的笑,「朋友愈多愈好。」

    真的不一样了……佟至睿恍惚地发现,记忆中的黎阳与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章宇恩判若两人。

    「至睿?」章宇恩倾身。「你还好吧?」

    「我、我没事,我只是有点……你跟以前差很多……我以为傅成烨不会帮我传话――呃、我不是怪他,是我――」天,他在说什么!?在他面前竟然语无伦次到这地步!?

    「都过去了。」他打断,应他的约不是为了再谈过去。「虽然二哥不希望我来,但我想还是跟你见一面比较好――如果你还在意我的事,就拜托你放下,那些都过去了,我现在过得很好。」

    「很好?」佟至睿打量他,除了精神有点憔悴,的确不见任何颓色,比起失魂落魄的老友,真的过得很好。「你变了好多……」

    「是啊,连脸都变了。」章宇恩打趣,见他没笑的意思,不好意思地收敛。「抱歉,我只是想让你觉得轻松。我已经不会像以前一样,我已经知道要怎么让自己过得好一点,所以你也该放下过去的事,不要再去想它了。」

    「你是为了跟我说这些才来见我?」为了安慰他?劝他释怀?「当年是我害……」

    「过去就是过去了,我很好,现在这样真的很好。」章宇恩拍拍他平放在桌面的手。「至睿,比起以前的黎阳,我喜欢现在章宇恩的日子,真的。所以我也希望你放下对黎阳的内疚,那真的没有必要。」

    「你……打算舍弃黎阳的过去,还有――我吗?」

    「我刚不是说朋友是愈多愈好了吗?但如果你不能放下,我想我们很难做朋友。」

    放下黎阳的过去……佟至睿不是笨蛋,自然听出他话中的深意,更明白自己和他真的是不可能了。

    就算是弥补也不可能……眼前的章宇恩已经完全放下,过去的对错,谁欠谁、谁又该还谁,对他来说已不重要,全数归零。

    他是章宇恩,不是黎阳。过去的黎阳爱佟至睿,现在的章宇恩只当他是朋友。

    早有觉悟,为什么本人在面前明说还是觉得心痛?但――当初是他自己逃开的,如果当年带他一起回美国也许结果会不一样……

    佟至睿闭眼,再睁开时已是平静。「本来是想向你道歉的,但我想你一定不需要,就像你说的,都过去了。」

    「没错。」章宇恩笑[了眼,主动伸出手。「谢谢。」

    「这声谢……」佟至睿喟叹,自嘲地笑了笑,伸手回握,收紧了下才不舍地收手。「算了,我来,是希望你能回――」

    「他会再站起来的,我相信。」章宇恩打断他,视线看向前方,落在拉开的玻璃门上,蓦地愣了一下,直到听见佟至睿唤他才回过神来。「他本来就不需要我。从一开始就是我多事想接近他,他会生气也是应该的;换作是我,我也会生气。只是――看到他那么努力做复健,真的很佩服他,很想……总之,我相信他一定可以站起来。」

    「宇恩,你要相信一件事,勋对你并非无动于衷,他太骄傲,对黎家又――所以忽然知道你的身分反应才会那么激烈,事实上你离开之后他就――」

    「我很期待看见他站起来,也许有一天他愿意让我再请他喝杯咖啡,等大家见面不再那么尴尬的时候……」章宇恩说着说着忽然笑了起来。那笑,有点空洞、有些无奈,还有着「不知道会等多久」笑自己妄想的自嘲。「我特调的饮料还不错。」

    他在逃避。「宇恩――」

    「还有。」章宇恩再次打断他,露出抱歉的表情。「我……我背着他让宁宁和她妈妈见面。敏华她――她是真的知道自己做错了,也很想尽母亲的责任照顾宁宁,所以――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劝劝他,给敏华一个改过的机会……」

    「宁宁很想你,勋也是。」

    「谢谢你。我等下还有事,得先走了。」

    「你希望他给何敏华改过的机会却不愿意给他挽回的机会。」懦弱的回避激怒了佟至睿。「你能原谅我却无法原谅他,宇恩,你对他并不公平。」

    「我没有怪他的意思怎么原谅?」章宇恩看着前方,视线有些些遥远,像是绕过佟至睿落在开启的玻璃门。「他今天会这样也是黎家害的。」

    「你是章宇恩,是你说黎阳已经过去的。」

    「我是,但他是吗?」见佟至睿不语,章宇恩体贴地笑了笑,注意到正前方的玻璃门又开启,立刻抬眸,眷恋地看着倒映在开启的玻璃门上的倒影,直到门被关上。「我真的该走了,他就拜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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