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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公案(至最新更新) 作者:大风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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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莫管,闲事莫问……

    车夫跳上车辀,调转马头,不再多看,径往京城方向。

    张屏拨开枯黄蒿草,行到乱坟之中。

    许多坟包已快要平了,湮于乱草间,仅隐约可辨出隆起。

    这些坟都无碑。当日田能曾道,瘟疫时的尸首都由官府统一焚烧填埋,一个坑里填了无数,都管不了是辜家庄、李家庄还是王家庄的,更分不出身份。土堆都是幸存的人撮了堆起来的,聊表悲悼罢了。祭拜亦是在坟圈外焚纸泼浆。

    这一带本是某个庄子的坟地,经那次一乱,祖辈老坟也辨不出了。

    张屏在坟岗踱了许久,慢慢走向辜家庄方向。

    兰珏说,辜清章死后,刘知荟承办了后事,后来辜清章的家人来接了他的棺木,运回家中收葬。

    张屏问兰珏,是否见过辜清章的家人。

    兰珏道,辜清章的家人把棺木运走时,他在附近,只远远看到几个男子,从年龄推测应该是辜清章的兄长或叔辈,无甚异常。

    张屏再问,穿长衫短衣。兰珏答曰,都穿长衫。辜清章的才学非开蒙极早自幼耳濡目染不可能有。亲族如此不足为奇。且辜清章虽然多和苦寒学子往来,穿衣用度也未见奢靡,但一看就是从不曾愁生计愁钱使的。

    同届试子初相见时,都会自报家乡籍贯,一板一眼说过于死板,多是先自我打趣,兰珏常向人道:“我县里来的。”辜清章在旁边便跟着道:“我村里来的。”

    但他买菜都不会看秤,爱吃豆腐豆芽,豆子连荚带壳时他竟不认得。时常有人因此趣他:“疏临家里肯定是财主。良田百亩,春上用青牛八匹并骏马八匹犁开,撒豆发芽。秋来豆树参天,满枝结着豆干。嫩时洁白如玉,老熟酱色醇浓。”

    张屏查过县中历年钱饷记录,官粮税赋,辜家庄都按时缴纳,数目往往高过其他村庄。但不曾查到过丁役记录。

    张屏走进乱石残壁内,俯身再度抚摸刻着枝叶杏实的石台。

    那一日他曾问田能,辜家庄收葬先人的墓园在何处?

    田能听后神情很古怪,片刻后才道:“这又是辜家庄的奇异之一,没人知道他们庄子的坟地在何处。也不曾有人见过他们办丧葬嫁娶事,连他们庄子的大肚子婆娘都没瞧见过。他庄子里的孩子,就像突然冒出来的一般。忽然就没了一个人,也不知如何收葬。传言甚多,有说他们不土葬,死后火化,骨灰就扬在地里。也有玄乎的说,辜家庄的人不会真死,是遁化了。”

    “大人与辜清章相交甚笃,为何他病危亡故时大人不在身旁?”

    前日他问出此话,兰珏的目光便凌厉扫来,片刻后闭了闭眼,靠上椅背。

    “后来我与他略有疏远,他与刘知荟同住,我因一些事另赁他居。时常多日不照面。他初病时,我去看过他一次。后来就不曾再去。”

    又抬起眼帘,扫了一眼张屏。

    “你是否还要问,我见他时,他病况如何,为什么我没有再去?”

    不待张屏回应,便长长叹了一口气。张屏从未见过这样神情的兰珏。

    “我是有意不去。”兰珏的语气却很平淡,“见他那一面时,我就知道,他好不了了。本部院见过死人。父母亡时我皆在,能医好的人和好不了的人,我看得出来。”

    辜清章和刘知荟,是否想让大人再去探望?

    看着兰珏,张屏这句话却问不出来。

    “鬼魂阴司皆虚幻,人活时则在,死即全无。尸存何处,何地为葬,已于此人无干。我为何要看他死时的模样。”

    枯草在风中瑟瑟,荒草,忽然响起了碎碎的窸窣声。

    张屏松开按着石台的手站直,草影里蓦地闪出两条黑影。

    “你在此作甚?”

    张屏立刻行礼:“下官拜见邓大人。”

    邓绪双眉紧锁,一脸冷峻,他身后那人却向张屏微微笑了笑,如三月春风,是柳桐倚。

    邓绪摆手让张屏起身,又道:“你还未曾告诉本寺,你为何会在这里?”

    张屏道:“来转转。”

    邓绪挑起一边眉毛:“哦?从何处来?县里还是京里?”

    张屏往远处乱坟比了一下:“下官刚从那边走过来。”

    柳桐倚轻咳了一声。

    邓绪仍挑着眉毛,看了他片刻,再道:“吃饭了吗?”

    张屏道:“尚未。”

    邓绪一颔首:“来这边。”

    大石台旁边有处空地,邓绪踹开几块土坷垃,抖开一块布,解开腰间皮囊,取出几个纸包,里面竟是两块牛肉,几个烧饼,柳桐倚解下肩上包袱,亦拿出两个纸包,却是一只卤鸡和两张大饼,又取出一个水袋。

    邓绪在一道石梁上坐了,柳桐倚向张屏道:“张兄,请。”

    张屏便也挪了一块残砖坐下。

    柳桐倚取出一把小刀,切割卤鸡,张屏帮他按着翅膀那个位置,鸡翅连着一大块鸡肉脱离鸡身落于张屏掌握,张屏感到邓绪灼灼的目光正扫在自己身上。

    张屏道:“大人先请。”

    邓绪嘿了一声:“你倒客气。”朝柳桐倚道,“腿。”

    柳桐倚切下鸡腿,邓绪接过咀嚼,张屏方才开始啃鸡翅,邓绪又从怀中摸出一个扁瓶,拔开瓶盖,灌了一口,再瞥向张屏。

    “老陶最近好么?”

    张屏道:“下官许久不曾与恩师通信,不知近况。”

    邓绪哂笑一声,抹抹嘴:“行了小子,本寺面前,莫再遮掩。你到底在查何案?”

    张屏不吭声。

    邓绪道:“本寺亦是在查一桩案子,是什么,不能告诉你。但你查到了什么,可与本寺说一说,若对本寺所查之事有助,亦会有你一份功劳。”

    张屏道:“下官不知大人想听什么。”

    邓绪呵呵道:“真是老陶的好学生,大智若愚甚得精髓。你我都坐在此处了,你说我想听什么?”

    张屏道:“下官只是编纂县志时好奇,想知辜家庄旧事。”

    邓绪抛下鸡骨头,擦了擦手:“你只查了辜家庄?辜家庄是有隐情,但凭你,靠着几本宜平县志守着这堆破砖头,再怎么挖,也不可能知道内情。本寺倒可以告诉你一些真相,你也得帮本寺一个忙。”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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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张屏道:“请大人赐教。”

    邓绪慢慢咂着扁壶中的酒:“本寺先来考一考你,辜家庄你都瞧出了什么?”

    张屏道:“自隔于世,务农纳赋,不出仕不出丁。县志曾以神怪传说为因,后又简略不提。皆为避讳。辜是改姓,以此自表有罪。朝廷既宽许如此,则未负我朝。四叶三果,暗应前朝三贤之祸。辜家庄是前朝易太傅后人。”

    邓绪盯着张屏看了半晌,塞上酒瓶:“本寺没什么可告诉你的了。”

    前朝立国时,有桓、易、庆三贤辅政,通兵法,善谋略,才学惊世。

    三人辅佐前朝武帝成就帝业,却不能彼此相容,打天下时就在暗斗,江山统天下定后变成明掐。各成派系,争斗不休。至前朝文帝时,易氏一家独大,揽朝政,权高遮天。桓、庆两族联手,构陷其罪,易氏被灭门,时太傅易敬挖心弃市,如殷朝比干。

    易氏虽是被桓、庆两族所构陷,但归根结底,还是权过高而主不容。

    前朝武帝曾与桓、易、庆三贤结拜为兄弟。易氏未出两代便灭,桓、庆二族两三代后虽也各自势衰凋败,比之易氏,算是得着了好结果。

    坊间亦有传言,易太傅的门生偷偷藏匿下易氏的血脉在民间,有说藏在寺庙的,亦有说在道观的,还有说避居海外的。

    前朝党争以三贤之乱为渊源,一直未休。

    前朝历经七帝,便耗尽气数,祸乱频起。太祖皇帝天命所归。有云游道人赠兵书图谱十套,太祖屡破前朝兵阵,所向披靡。民间谣传说,那云游道人就是易氏后人,来报灭门之仇,献给太祖的书中还有砍断前朝龙脉的方法。

    张屏道:“大人所查谋乱事,应与辜家庄无干。”

    邓绪再瞥了他一眼,垂眸不语。

    张屏继续道:“辜家庄到底因何而灭,下官尚未完全明白。”

    邓绪道:“你都查到了这里,本寺再隐讳也无用处。快十年前,本寺还在边关军中,此事我不知情。朝中的记录,的确是瘟疫。”

    柳桐倚道:“下官以为,此记录应无隐避,是直录所知实情。辜家庄在朝廷治下,安居数代,若非奇祸,岂能不察。”

    邓绪点头:“不错。”

    还波及了周围村落,官差及兵卒亦有折损,至始至终在朝廷掌握中的一个村,理应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张屏道:“那下官只能再去查其他事了。”

    邓绪挑眉:“比如?”

    张屏道:“同姓不婚,何以嫁娶。”

    邓绪点头:“这是个事儿,朝廷关怀民生添丁增户,更当报于衙门。然则嫁娶总是家事,他人不能尽知。你查查也罢。”

    张屏嗯了一声。

    邓绪又问:“还有呢?”

    张屏道:“还有的,下官不当查。”

    邓绪呵呵笑道:“不当你就不查了?”神色突然又一敛,“脑子好使是件好事,但要使对地方,莫要偏了方向。”

    一顿饭匆匆吃罢,张屏和柳桐倚一道收拾鸡骨头和渣滓,清出空地。柳桐倚忽而轻声道:“张兄放心,此事应不会牵及陈兄。”

    张屏看了他一眼,默默无语。

    张屏又跟着邓绪和柳桐倚在附近转了转,三人都没多说什么话。

    邓绪和柳桐倚带了一辆车过来,车夫就是那个张屏曾撞到过的大汉。张屏搭了个便车回到县里,在城门处下车,自行走回住处。

    道别时,邓绪意味深长道:“说不定过一段时日,本寺会再找你聊聊。”

    张屏好恭敬告退,邓绪看着他木僵僵的脸,心道,小子,你就装罢,再挑帘望了一眼其背影,桀桀一笑。

    “老陶抢了本寺恁多案子,本寺抢他一个学生,看他会如何。”

    入冬的时节,每天起床,都觉得今天更比昨天冷了几分。

    天上淅沥沥落着小雨,兰珏下了早朝,步上湿漉漉的白玉阶,微风夹着湿气,渗透衣缝,钻进肌肤毛孔。

    朦朦雨雾笼着层叠宫阙,烟灰的底色里恢弘堂皇凭然添了几分空茫。

    多年之前,相似的清晨,他穿着单薄的布衫,站在街边低矮的屋檐下,遥望宫墙,身前街道上贩夫走卒来来去去,堆满杂物的推车木轮溅起泥浆落上衣摆。

    那时无论如何想不到今时今刻的景况。

    回想其中相隔的年月,又似乎眨眼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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