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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酒神仙醋 作者:今日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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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来,摆到祗莲帝君面前,与他道:“真心想娶帝姬,便将案上的酒一口气干了。”可怜我隔日看到的祗莲帝君青白着一张脸,看到酒瓶子便皱起了一对眉头。
出乎意料的是天后的反应,不仅没有想象中的激烈,甚至还很平静,十分反常。
她与皇兄一身华服端坐于首座,背后宫侍仪仗林立,明珠的辉光照耀着他们面上恰如其分的笑容,毫无破绽。
祗莲帝君道:“承蒙帝姬允亲,我没别的稀罕物事,这颗五曜神珠比旁个贵重些,权当信物。”我接过身后站立的狐族长老手中以红绸遮盖的玉盘,揭开红绸,将五曜神珠亲手捧至我面前;我微微一笑,也吩咐宫人交换了我的信物。
他的手突然伸了过来,轻轻覆在我置于案上的手。
我暗地一愣,耳听他低低说道:“从此时订亲到三月大婚,便不能与帝姬再见面了……”这些日子我已知他性格内敛,似此等情绪外露,十分难得。便不一时也想不起要去抖开他的手。
他抓着我的手,我们皆面带微笑,端坐着接受众仙的祝福。
一切都很美好,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那些变故。
接近尾声的时候,天后遣侍女过来,邀我过去赏新开的琼花。
我自然晓得,怕是有话要与我私底下说,不是为了赏什么琼花。
走至一半,一道身影却闪了出来,向我略躬身道:“恭喜帝姬觅得佳婿。”
“衡清帝君。”我略感诧异,也点了点头,“我听说帝君上书,不惜心血要为我裁制一套凤凰族至宝火云金丝银缕嫁衣,十分有心。”
衡清帝君轻轻一笑,“帝姬莫怪衡清唐突冒失。我与帝姬昔日有些情谊,现今虽情况大不相同,可是帝姬能穿上我亲手裁制的嫁衣,也是我一个心愿。”
他客客气气地跟随在我后面。不过几日光景,这位仙君似乎沉静内敛了不少。
我道了一声谢,问:“帝君这也是要过去赏琼花么?”衡清帝君道:“我恰好与我姑母有些话说,帝姬请先。”我虽有些狐疑,倒也不便说什么。
瑶池僻静一角的确开了几株琼花,晶莹剔透,十分好看。
天后定定站于那几株琼花前面,眼光掠过我,看到衡清帝君,脸上似乎变了变。
她道:“衡清帝君,我与帝姬刚好有些话聊聊,你且回避一下。”衡清帝君有意无意地往四周扫了一圈,平静道:“我也有些话要与姑母说一说。姑母可否先听听侄儿只话?”
我对他们姑侄之间的暗潮汹涌没半点兴趣。不经意往那几株琼花看了一眼,蓦地有种危险的感觉从心头泛起。
琼花后面,竟是一片绿竹。
我印象中的瑶池,从来没有这么一片竹子。
几乎在我感觉不对的时候,我听到了谁惊怒暴喝了一声:“东华神女,住手!”下一刻,我的身体就给狠狠推开,一道红影挡在我前面。
冲天混浊的妖气天柱一般投在红影上,汹涌的妖气似乎要毁天灭地。红影身上泛开的五色霞光只在混浊暗气中坚持了一下便溃散开来。在天后一声凄厉尖锐的叫声中身形一个重创,跌在我脚下。
这个毫不犹豫挡在我身前的男子,除了衡清帝君还有谁?
琼花后面原本一片翠竹的地方,现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手中握着刻满妖符的壶状物事,在衡清帝君倒下后,目露凶光地对准了我。
而我竟然在这个节骨眼的时候傻住了。
五色霞光,冲天妖气,与我脑中隐匿的一段记忆撞在一起。三百多年的记忆苏醒,如一道扭开锁扣的门,激烈地向我冲击而来。
我竟在此刻,寻着了当一重天上、那个又傻又迷糊的碧止时的感觉。
我茫然地抬起手,手指间灵光一闪,一根若实若虚的金色小线出现在尾指上,金线延伸末端联系在一名男子身上。而那男子,现在正面色大变朝我飞扑而来,奋不顾身地挡住袭向我的冲天妖气。
这名男子曾经对我说:这叫灵犀一线,只要你心中有那个人,它就永远不会消失。除非遗忘,除非死亡。
他此时正强撑在我面前,替我挡着那传言中可收万仙的上古妖物藤壶。
我心中一根激灵,脑中立即清醒过来。几乎连想也不想,我就要飞身与那男子站在一起,共同抵挡妖壶之力。可是就在我身形一动之际,另一股力量便将我卷起,轻轻一送我便在战圈之外。
在我脚一落地之时,我看到了让我惊恐的一幕。
狰狞的妖气包住了男子身上淡蓝的仙罩,妖舌一吐一收,竟将男子整个身躯吸纳入了藤壶之中。待将我一袖挥开的皇兄取出法器对准神情疯狂的女人时,已然迟了。
祗莲帝君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藤壶里。
东华神女一见此景,口里快慰地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哈哈哈,如此也甚好,我得不到,你也休想得到!”紧跟着她的身形一晃,身躯化为点点精魄消散开去。
她竟自毁仙元,魂消魄散。
失了操纵的藤壶咚的一声,掉在瑶池畔上。
7
我混混噩噩地抱起那只藤壶,嘶声裂肺地不知喊了多少遍“祗莲帝君”。我竟然这样伤心,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皇兄似乎看不过去了,一边给我试着泪,一边伸手尝试拿掉我死死抱在怀里的妖壶,安慰道:“你且别忙着哭,这妖壶炼化的速度还没有那么快。你将妖壶拿出来,看着聚合众仙之力,能否将它破开。”
我心中重燃了一丝希望,此时理智也回笼了,赶忙将妖壶递给皇兄。眼光往身后一搜,衡清正气若游丝地躺在地上,旁边围着几名察看他伤势的仙君冲他摇头叹息。
衡清身影虚一阵实一阵,那是仙元即将溃散的前兆。我赶紧过去抱起他,决然道:“衡清放心,我一定令你尽快重新凝结仙元。”
他朝我勉强一笑,声音落寞,“可是重凝仙元意味着抛却前尘往事……我……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心里一酸,将耳朵凑近些,轻声道:“你说。”
衡清的声音很平静,他说,我其实在你次上火梧山时,我躲在姑母后面偷偷瞧着你,那时我便喜欢你了。
我知你很讨厌我穿红衣,可是我没办法,我原本就是一头赤凤啊!
你嫌我轻浮,可是我赠你尾翎时的心意,我是认真的。
他苦笑道:“你总是对我有成见……那日你在殿中拒绝我的求亲,我其实很不甘心。”我一腔歉疚心疼,明知衡清要的不是一声“对不起”,我却除了这声道歉,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与祗莲帝君之间的恩怨纠缠,早以分不清是谁欠了谁。但对于衡清,我却是真真切切欠了他的。
他脸上又露出我在人间回见他时,那种痞痞的笑容,可是他太虚弱了,显得勉强。“你当我是故意的罢,我同你说这一些,就是希望今后你有空时能想一想我。希望看在……我姑母——她只是一时糊涂,希望天帝与帝姬能网开一面。”捉着我的手紧了一紧,身躯瞬间 点点金光溃散。
一个水晶罩适时将金光罩住。收了水晶罩的太白金星叹息道:“不知得过几年才能重新凝聚仙体出来,实在可悲可叹哪!”
我抿了抿嘴,然后走近了宴席将面色发白的儿子紧紧抱在怀里。
一个泛着淡蓝光晕的小圆球出现在我面前。
皇兄淡然道:“这是祗莲帝君被吸入藤壶前一刻留下的封印记忆,我想他是想让你看一看。”
光球里面,有两段记忆。
头一段记忆明显的发生在很久远的时候。历完天劫的九尾天狐奄奄一息地倒在草丛里,血腥味儿引来一头虎妖的靠近。就在虎妖目露凶光、狐狸绝望地闭上眼睛之时,三道剑气划空而过,吓退了虎妖。紧跟着,一名白衣白裙、眉眼清冷的女子拨开了草丛。
我看到女子留下一株灵草后转身离去。狐狸服下灵草,静养几天后,便去寻那女子,却给冷冷斥开。他只好不动声色地潜伏在女子周围,替她赶跑了有意接近的妖物,替她摘野果,笨拙地做着饭食,托山中其他的妖给女子送了过去,而自己则躲藏在暗地里,偷偷地窥视着她……
那女子是我。
我脑子晃然掠过模糊的记忆。
那一年,我应蛟王所托,前往东王岛助蛟后生子。其时魔族势力庞大,与魔族接壤的东王岛时常有妖魔入侵。我在东王岛一待三年,后来,蛟王蛟后将爱姣姣领至灵鹫宫饲养。
那三年时光里,的确遇过这么一头狐狸。
我原本以为他是山中化形的妖,我与山中诸多妖物为伴,倒是没有多加注意。后面不经意让我发现那头狐狸其实已经是仙身法体,但是一直装傻扮痴留在山上,刻意与我接近。此事让我大感恼怒,险些就要将他擒住了拿回三重天上治罪。
或许是基于羞耻,他连化身人形都不敢在我面前出现,便自此离开不见。我也从未将他与三重天冷冷冰冰清雅如莲的祗莲帝君联系在一起。
第二段记忆,发生在我自封仙体投于普陀岛主门下,与后来身为东华神女的竹女共同游历修行的那段时间。
恰好就在那段时间,祗莲帝君投身为凡人,下凡历劫。那年凡间爆发一场百年难见的天灾,秋冬春连旱。万里田地龟裂,河道干竭。祗莲帝君所转生的书生途经京郊通河,经历连绵旱灾的通河河水低洼,根本无法通船。书生滞留当地,眼瞅着就要误过春闱。
书生也是个不好惹的茬头,愤怒之下,竟领着附近的村民到河神庙里闹事,大骂河神渎职,连累人间滴水难寻,千里一片饿殍。刚好那时我与竹女路经此处,见状现身拦住了书生。我与东海三太子倒有些交情,便出面去恳请他帮忙。龙三太子兴云布雨,引来一角东海之水,通了京郊通河的船运,解了书生的燃眉之急。
此事对我来讲,不过举手之劳,如清风过耳,稍刻便将之忘却,没想到,书生会那样惦记着。
五年后,我与竹女在江南洞府、庭山上修炼。我临时有事下山一趟,当晚宿在山下一间客栈中。此时书生已经官拜御史,销假回家,一路游山玩水,刚好与我同一时间住入那间客栈。
我从那光球里清晰地看到,书生遇到我,与我擦身而过后顿住身形,面上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
晚上,他拎着一壶酒敲我的房门。我在里面没有反应。书生无意间从门缝里看到里面的我,正和衣侧身而卧,面朝里,一头披散的头发直垂到床下,女态毕露。可能我在游历间一直以男装示人,书生也未想到我会是名女子,便一下子就讲在原地,脸腾地就涨红了。
书生从此向怀揣了什么秘密,眼光闪烁。
他在集市那个胭脂水粉摊上傻立了不知多久。
摊老板给他推销了胭脂,推销了水粉。他晕着一张脸,摸摸胭脂,又摸摸水粉,嫌这个俗艳,那个轻浮。摊老板笑道:“看来公子是个十分内敛之人,看到喜欢的姑娘,太露骨的东西便不敢送了。不如你看看这把桃木梳子如何?这梳子做工精致,寓意又非常好,梳尽三千烦恼丝,送给心爱的姑娘,多合适呐。”
他抓着那把梳子,做贼似的跟在我左右,却迟迟不敢与我见面。
很快我下山所办之事都处理完毕,拧着一大包购置的东西,往山上而去。书生鬼鬼祟祟地跟在我后面,竟一直跟到我们修炼的洞府中去。
我在我们洞府外面一连等了半个月,然而一次都没有看到我们出现。最后,他似乎是起了破釜沉舟的决心,跑到竹女的洞府外面,请求我出来与他一见。
他错将在里面的竹女当成是我了。
起初竹女没并有理会他,书生便 外头吹起箫曲来,间或念几句酸诗。竹女免不了注意起来。我那时上山后很快入关修炼,以为竹女在我离山之时认识了什么轻狂书生,也没心思去理会。我只隐约感应到一墙之隔的竹女自箫声起的第二日,便起坐频频,无法再静心打坐修炼的模样。
第三日,书生眼见洞府里面始终没有反应,便在门口留下那柄梳子,面露失望离去。
竹女收下梳子,见书生离去,先前的犹豫不决瞬间飞入九霄云外,纵身便追了出去。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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