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似真似梦
重生之豪门悍女 作者:公子齐
(094)似真似梦
重生之豪门悍女 作者:公子齐
(094)似真似梦
重生之豪门悍女 作者:公子齐
(094)似真似梦
审理时间不长,案件相对并不复杂,证据充分,确凿。几个相关犯罪嫌疑人也都落网,据实交代。
对于安子析那一部罪行的指控也是相当明朗。
连律师都提不出十分有力的证据予以反驳。这一切都是季江影操作整理的,缜密程度可想而知,一定不容推翻。
安子析坐在那里有一些心灰意冷,呆呆的望着审判席,可是没有绝望。不到最后一刻什么都说不准,她还想抓紧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或许就有喘息的活口也说不定。
安夫人紧紧抓着安桐的手,急得想要掉眼泪。
情形很糟糕,这一回安子析像是百口莫辩了。而且是数罪并罚,判下来时间一定短不了。对安子析那样心高气傲的人来说,就算只坐一天牢,对她的打击也一定比一般人大上几倍。
安夫人只怕她无法承受,会将自己折磨疯。
小声说:“老安,可怎么办?”
安桐示意她不要说话,审理正如火如荼,看看结果再说。
检方和安子析的辩护律师争论激烈,检方的每一条指控,辩护律师都想推翻。可是,听起来更像是强词夺理。
安子析似乎不打算认罪,起码不想如数认帐。有些事情的确是季江影栽赃给她的,就算没有证据证明是有人诬陷她,安子析仍旧不想松那个口。
法官宣布休庭,案件进入评议阶段。
安子析被法警带下去,掌心里都是冷汗,无论如何不能平静。
有不好的欲念升腾,心中还是很没有底。她不想坐牢,正如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这样毁于一旦。从小到大都是顺平顺水,她从来从比人强,以为会一直骄傲下去,不想就此倒下。
她忍着泪,不让自己哭出来。
不要紧,就算这次没有希望,她还可以申请再审。
全体起立,法官宣读起诉书。
安子析数罪并罚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并宣读上诉时间。
最后毕庭。
安夫人瘫坐在那里半天站不起身。
喃喃:“我的子析,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安桐将人扶起来,一样觉得很难过。可是提前已经有过心理准备,知道要判的时间只怕短不了,估计也能估计出个大概来。还算镇定地扶着安夫人离开。
段心语刻意等在外面,冷言冷语:“你们也看到了,安子析要坐牢,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你们就不要再做无用功,枉想纠缠段存了,还想让谁等她出来么,做人不要太想入非非了。如果孩子你们安家真的养不起,我们段家不介意抱回来养。其他的你们想都不要想。”
安桐指着她:“你怎么说话呢?亏子析以前还是你的好朋友?”
“好朋友?”不说还好,一说段心语反倒气起来,火冒三丈:“你们还有脸说我和她是好朋友?她把我真当朋友了吗?”
当时安子析说有困难,想让段存帮忙拖住顾浅浅,她一句话没说就让段存出面,结果给安家惹来多少麻烦,她也没说过什么抱怨的话。没想到安子析不知道领情,还算计到段存的头上来了,现在连段家也不放过,搞得鸡犬不宁的。
“你们安家有什么脸说安子析跟我是好朋友?她做的那些不要脸的事难道你们不清楚,不知道?还是你们安家人都是那副不知廉耻的德行?”
安桐和安夫人对段心语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她年轻,嘴巴刁钻毒辣,这个时候什么狠话都说得出。而安子析才被判刑,他们心里难过,也没心情跟她吵。
索性避开她,坐车离开。
段心语心情不错,上车就给段家打电话。将审判结果告诉他们。
可是段安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段夫人大呼小叫:“心语,你快回来吧,段存疯了。”
可不是疯了,拿一把刀子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明目张胆的威胁。
“如果你们不出面帮安子析疏通关系,帮她减轻罪行,我就死给你们看。”
段夫人吓得直掉眼泪:“段存,你听妈妈的话,有什么话好好说,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她想靠近,可是段存将刀更加逼近自己,眼见已经抹出红印子。
就像割在安夫人的心头肉上,一阵紧过一阵的疼。
“段存啊,段存,你这是想要妈妈的命嘛……”
段老爷子气的嚷他:“段存,你个混帐,把刀子放下!”
段存怎么肯,这一回他是真的豁出命了,其实不会真要了他的命。安子析已经刨析过了,段存如今这个样子都是段家惯出来的,稍动一点儿真格,他们就能软下来。
眼见就一片混乱了,就连段老爷子都拿他没办法。之前那样闹,他还可以勉强沉住气。可是现在不行,就怕段存真做出傻事来。
段心语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进门就喊:“段存,你到底想干什么?安子析都已经坐牢了,你还在这里作什么作?”
段存不听,他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一心只想拿命胁迫。
段夫人直扯段老爷子的胳膊:“你就答应他吧,我们就这一个儿子,万一有个好歹……”那不就是要她的命么。
段心语一直在那边劝段存,企图用言词说服他,可是不管用,这一回段存真将理智丢了。
段老爷子见到是真的没什么指望了。重重的叹气:“你把刀子放下,我们什么都答应你……”
一场闹剧才总算结束了。
段存想要的不过就是段家认下安子析和孩子,然后找人帮安子析运作,能少判一些就少判一些。
段家没有办法,只得答应他。
给熟人打电话,可是一张口提到安子析。那边马上就说:“段兄,这事不是我不帮你,是有人已经交代下来了。”
段老爷子一听全明白了,只得识趣的挂了电话。
打给几个人都是如此,又不敢跟段存说实情。他那个浑样现在怎么可能听进这些,到时候只会跟家里人闹,给家里人压力。
段夫人说:“要不然你去求求季大少吧,我们总不能看到段存变成魔障吧。”
段老爷子气急败坏:“什么?你让我为了安家的事,跌下这张老脸去求季江影,亏你想得出。荒谬!”
真为段家的事,求一求他,倒也认了。明知道安家不怀好意,在背后捣鬼戳坏,还要拉下老脸去为安家求情,段家可真是贱到份儿了。
段夫人一直哭:“你舍不下这张脸,你倒是自己把事情办成啊,你办不成,总不能看儿子把命搭上吧?安家那些人不要脸,我们以后总有办法整治他们,现在总得先把段存这一关过了吧?”
段老爷子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去找一下季江影。可是没说一定会为安子析的事求他,他不会傻到那个程度,先探个口风再说。
可是上门之后,季江影并不在家。
打他的电话也不通。
如今季江影正满世界跟顾浅凝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他们都是阴险狡诈的人,过起招来才比较心意相通。
顾浅凝几乎是措手不及,她确定自己逃出得隐蔽,她一个连电子眼都有办法避及的人,不要说几个大活人。而且她的身上没有了感温定位仪,季江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意追踪到她。
可他老谋深算,还是窥破了她的想法。顾浅凝能想到的活口,季江影一样想得到,而且早早埋伏在那里。
反侦察的本事竟然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顾浅凝懊恼得险些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实在是傻。忘记季江影是做什么的了,他一个专跟犯罪打交道的高级长官,综合素质可想而知,远不是他们区区一个特工可以比拟的。
他们的训练方案,好多都是他们商讨出来的结果。相当于他们脑子里的东西,整合成型之后再灌输给他们。说到底他们的思维方式一定有一部分的共性,她料想到他会将一切官方通道堵死,不得已只能先出城。季江影会想不到?顾浅凝将车子开出a城,快抵达d城机场的时候,渐渐回过味来,预感到哪里不太对劲。这样顺利潜逃,或许正在落入季江影预先设置好的圈套,只等将她捕获当场。
危险的讯息几乎一刹那铺天盖地,是她想得太过简单了,忽略了平静之下隐匿的惊涛骇浪。
头脑中灵光一闪,调头往回走。
哪里知道,这世上的回头路并非那样好走。
很多时候人是没有退路的,要想走出一条路来,就要杀出一条血路。
还是在郊外被拦截……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她竟然掉进一个包围圈里。
吴秘书一早打来电话,只是问:“季总,您今天要上班吗?”
难怪他要这样问,季江然这段时间上班都不准时,连续几天不去。终于肯去公司了,昨天又忽然说不去了,然后就将电话关死了。
季江然已经起来了,当然要去。为什么不去?生活在继续,工作更不能停止,他倦怠了,东帝就会垮下来。那是他的心血,季家的基业怎么可能毁在他的手里。
其实很不想动,做什么都没有精神。洗了澡,换上衣服,懒洋洋的,一早上的时间就消耗过去了。只得去公司里吃早餐,司机在外面等他,已经帮他备好报纸。
生活就这样上了正轨,以前他就是这个模样,现在依旧是这样。
季江然想,以后也只能是这样了。
其实他想过做个改变试一试,可是没有成功。就像恍了一下神,在那愣神的几秒钟里生过什么,缓过来了,世界竟一点儿变化都没有。还是回到原点上。不曾拥有的依旧没有拥有,得不到的,永远都只是得不到。
上午开高层会议,下午有商务谈判,一天下来马不停蹄。大脑更是没有停止过高强度的运作,总算结果圆满,由其下午的那场谈判。他的本事竟然没有一点儿褪色,仍旧大获全胜。
下班的时候不想回家,一个人去喝一杯。
常来的一家酒吧,经理认得他,主动过来打过招呼。
他懒得说话,草草应付之后,将人打了叫酒喝。
还是同以前一样招风,就算他不做出任何表示,还是会有美女上来搭讪。他不吝啬请对方喝一杯。
直等女人将手无骨的小手伸上来,做进一步的表示时。
季江然习惯性的扯下去,挑起眉毛笑得扬扬洒洒。
“不好意思,我不随便捡女人回去睡觉,我怕得病。”
季江然心情不好的时候,嘴巴总是特别毒。
女人气得一下站起身,骂了他一句:“神精病。”扭着腰身离开了。
一直喝到很晚,有些醉。自己不能开车回去了,打电话给司机。
一定不能回大宅,好多天没回去了,忽然回去,还喝得酒气熏天的,简白免不了又要唠叨他。
男人最怕这一点,结婚之前是老妈,结婚之后是老婆。
司机要将人扶进去。
季江然摆了摆手,不需要,他还没醉到不能走路。
到玄关处将鞋子脱掉,顺手将客厅的灯打开。桃花眸子眯了眯,仿佛是看到什么光亮刺眼的东西,如同面对强光一样,所以睁不开眼,眯成狭长的一条缝隙。
看了好一会儿,嘴角一动,邪气的笑了声:“呦,这是幻觉啊,还是家里招鬼了?”
他说得这样轻松,其实心口那里跳得很急,又快又急,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只是觉得难过,不想让人觉得他季江然那么玩不起,放不下。别人都不在乎,他为什么要这样掉价?
不过一天的时间就感觉失魂落魄,其实他没什么。
也不觉得高兴。
可是,为什么心脏跳得这样急?渐渐连呼吸都急促起来,胸口那里闷闷的,本来空了一块,被急速填满之后,就是这种胸闷气短的感觉。
有些恼起来:“别傻坐着,过来让哥抱抱。”他一双腿走不动了,一定是喝多了,所以全身麻痹。也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所以叫一嗓,能走过来或许就是真的,但也不敢确定,是幻觉也说不定。所以要抱一抱,感受一下是否有血有肉。
直到她走过来,被他拥满怀。
方觉得没有喝多,也不是幻觉。这个身体软软的,很纤细,被他揽在怀里,正好觉得舒服。只是有一点儿瘦,不过不压着,倒不觉得怎么样咯骨头。
附在她耳际感叹了一声,说出的话永远刁钻:“怎么?没逃出季江影的魔爪,英勇牺牲,合着是鬼魂飘回来了?这是想上演人鬼情未了么。”
季江然一旦抱到怀里就不放手。
他甚至连呼吸还调不均匀,所以说起话来也像有气无力。
顾浅凝差一点儿就变成鬼魂飘回来,名副其实的死里逃生。他那辆上千万的车子也已经毁掉了,有命逃出来就已经不错了。总算是白天,而她走的一直是大路,即便在城郊,过往的车辆也不少。他们的人手再强悍,却不敢公然使用伤杀性武器,射杀性不那么强了,她才有机会逃出来。
却也不是轻而易举,还是经过了一番角逐。短暂而剧烈,真跟飚车一样。直到警察闻风赶来,双方几乎同时作鸟兽散。而那辆车子早被严重撞击,又太过显眼,她弃掉之后趁乱搭上别的车子逃回来。光天华日却不敢直接到他这里来,季江影一定会提早埋伏在这里。
闻到他的身上有浓重的酒气,抱着她说疯话却一直不肯放开。越收越紧,把她的骨头都要拦断了。
有些累了,真的是筋疲力尽,靠着他。
“季江然,你喝高了是不是?”
季江然想起自己小的时候,毕竟只是小孩子,特别喜欢一样东西的时候,就很纯粹,真是喜欢进心坎里。哪一天要是不见了,恨不得将整个空间翻个个儿也要找出来。找到了固然欣喜,那种感觉叫失而复得。可是长大了,再没犯过那样的傻,这一次忽然又有了那样的感觉。
心口那里满满当当,只觉得踏实。
没听见她说什么,软软的说:“我晚上还没吃饭呢。你帮我煮个面,吃饱了我们好睡觉。”
顾浅凝也没吃呢,她一整天的时间都用来逃命,还能奔到这里来,都觉得自己是福大命大。不怪他刚刚会问她是人是鬼。
人和鬼之间并没有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她去厨房煮面吃,告诉他:“你先上楼换衣服吧,很快就可以吃了。”
顾浅凝去厨房,季江然却一直跟过来,没有上楼换衣服,靠在厨房门口定定的看着她。
他只担心是梦,不过就是一场梦。他不是没有这样骗过自己,再真实又怎么样?一眨眼还是灰飞烟灭,哪有半个人的影子,欢声笑语不过是他一个人的臆想症。房间里马上就会空空荡荡,其实什么都没有,不过是他自己站在那里。到时候有多惨?心会更空,会比之前更加寂寥一千倍一万倍。
他真的是被自己给骗怕了。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夏日的午后深睡眠后,最容易有那样的感觉。一个人在一个静寂的房间里,醒来之后仍旧安静。有的时候便格外的寂寥难过,伤心的人,伤心的事更容易浮上心头,那样的空洞困乏……就像这样,仿佛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顾浅凝问他:“你怎么还不上去?”
季江然已经过来抱住她。
“我陪你呆在这里。”
顾浅凝没有驱赶他。
季江然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喝多了就像变了一个人,甚至会很任性。
“你是不是不走了?”
逃不出去还要逃,就这样轻言放弃,不是她的性格,这些年她被灌输的那些东西,就不是这样的。
顿了一下,说:“当然要走。”
季江然看了她一眼,咬牙切齿的冷笑出声。一下推开她:“妹妹,你这样玩有意思么?”
哪里是有没有意思的事,如果她没有命回去,或者干脆不回去了,不知道还要有多少战士像她一样死去。
顾浅凝只说:“我一直都没有玩。”
季江然蓦然钩起唇角,一张脸艳光流转,玩世不恭的点点头:“好,你不是能折腾,愿意离开,那你就离开。你需要我怎样,我就怎样。不过顾浅凝……”他桃花怀邪的眸子眯起来,盯紧她,仿佛已然到了极限,不是在同她开玩笑,一字一句:“如果你再没本事逃出去,就乖乖的回来给我当老婆,生孩子,休想再给我这么折腾。除非你再也别着我的面……”
他转身上楼,看来出火气很大。
顾浅凝拿筷子搅着锅里的面,加了青菜和鸡蛋,卖相很好。她站在那里盯着锅里泛起的泡泡,出咕嘟咕嘟的响声,看得久了,有些失神,竟煮得过了火候。
马上关火,现水也有些少了,面条粘在一起,被她盛到碗里。看到冰箱里有小菜,之前没吃完的,还没有坏,就配着面条凑和吃。
将季江然叫下来。
季江然是个吃东西十分挑剔的人,含到嘴里就说:“面条煮成这个鬼样子,还指望嫁出去?”
顾浅凝没吭声,她从来就没有指望要找个人嫁了。
不想惹他,心里竟然软软的,他想脾气就由着他,她不回嘴,也不吭声。反正忍一忍就过去了,分明是她亏欠了他的。
低着头默默的吃东西。
季江然想找茬也无从下手。
吃过饭拉着她一起洗澡。
顾浅凝不肯:“你先澡吧,两个人很拥挤。”
其实他家的浴室特别大,以前也不是没两个一起洗过。
季江然看了她一眼,伸手去扯她的衣服,手那么快,顾浅凝没想到,所以防备不及,衬衣已经被他扯得大开。大片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受伤的地方无所遁形,都呈在他的眼前。
他又要心疼起来,心头紧紧抽搐了一下。扯到怀里来,松松抱着。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跟亡命之徒似的。看着比我还复杂的一个人呢。你不会是小说里写到的那些杀手,特工之类的吧?”
季江然不是非要她告诉他,她到底是做什么的。知道她一定不会说,只是匪夷所思。
顾浅凝还能笑出声:“你小说看多了,就蹭破一点儿皮而已,没事的。”忽然想起来:“你那个车怎么办?不会被警察查出来,给你招来什么麻烦吧?”
季江然“哦”了声,笑着:“没事,我借朋友的,出了事也找不到我头上来。不就是撞破了,就说飚车出了事故,他们一定不会怀疑。”
季江影回来时,已经很晚了。
简白看出他脸色不好,问他:“怎么了?江影?出什么事了?”
季江影眯起眼:“妈,没事。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
简白当即说:“我今天给你爸爸擦身子的时候,看到他的手指好像动了一下,不过我不确定,我想问问你,明天是不是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这段时间身体有没有什么变化。”
季江影说:“也好,明天我带爸去医院做个检查,看看医生怎么说。”
简白说:“那好,早点儿休息吧。”
季江影睡不着,他有这样的坏习惯,一边抽烟,一边喝咖啡。一定很难睡得着,时间久了,就免不了头疼。
书房里的灯太亮了,他觉得刺眼,关上之后只将台灯打开。
灯光成了一个微型的轮廓,只照在桌子上。
季江影靠在椅背上想,顾浅凝下一步还要怎么做?她的战斗力还真是不弱,就是不知道韧性如何。她一定没有办法逃出他的手掌心,只是不清楚她能同自己周旋多久。这些天他都是这样过来的,一心盯着顾浅凝,就像盯着一只小白鼠。每析她下一步的举动,猜她将要做什么。
季江影弹掉一截烟灰,觉得自己很好奇。
顾浅凝甚至不打算给自己喘息的机会,既然剑走偏峰行不通,不如就走正当的官方渠道。
只要能安全到达机场,一定可以上飞机,不信会在飞机上那种封闭的空间里生什么事情。
季江然提醒她:“别以为不可能,劫机这种事你当季江影做不出?他跟个疯子没什么分别。”
他这样恶狠狠的评判他。
顾浅凝也心惊,是啊,季江影有什么做不出的,他背叛组织,不要看那只是一个岛屿,实力可以同一个雄厚的王国比拟,而季江影就相当于一个政治犯,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的。
季江然一只手缠在她的腰上,漫不经心的画圈圈。
他欲求得满了,就有一些餍足,眯着眼,说话懒洋洋的:“你算你不怕死,也为客机上的芸芸众生想想吧,他们的妈妈还等他们回家吃饭呢。不要再重复上演一出‘飞机去哪儿了’的戏码。”
顾浅凝睨了他一眼:“季江然,你还挺善良,以前怎么没现。”
季江然连自己都刻薄,刮了下她的鼻子说:“你看人的眼光是真不行。别乱好人卡。”
“你的意思你是个坏蛋?”
“我只是一般坏。”他笑了一声,又说:“看人的眼光虽然不行,幸好脑子还有一点儿。知道来我这里寻求庇护,你是季江影的头号劲敌,在整个a城除了我,没人不怕得罪季江影敢沾你的边。”
顾浅凝知道,正是认清了这一点,才没皮没脸的找他。
季江然淡淡说:“看你对我还有那么点儿信任,我就再帮你一次。”
顾浅凝看了他一会儿,其实她这次来只是想借他这里藏身,没打算再烦麻他。
她说:“算了。”
季江然好笑:“算了?”挑起眉毛问她:“怎么个算了法?自暴自弃,命可要可不要了是吧?”他将人推出去:“既然这么大义凛然,还上我这里粘乎什么啊。合着你贪恋我的床技,就是为了陪我睡觉是吧。那便宜真是赚大了,睡了也能白睡的。”
顾浅凝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就生气了,她不过就说了句‘算了’,他竟然恼起来,拿这么多句等着她。
“季江然,怎么了?”
“走开。”季江然扯掉她的手,背过身冷冷说:“我对不要命的便宜女人没什么兴趣。”
让她拿着衣服滚出去,竟是这样口不择言。
顾浅凝在暗光中盯紧他的背看了一会儿,还是套上衣服出去。
季江然蓦然转过身,她已经出了房间,卧室的门轻轻关上。
轻微的一声响,敲在他的心坎上,却是大大的一场心惊。慌慌张张的追出来,顾浅凝才走到楼梯口,他已经赤脚追上她。抱住她,紧紧的,喉结动了动:“别走。”
他说:“我帮你,怎么帮都可以,我亲自送你去美国。只要……只要别在我睡着的时候无声无息的离开,让我醒来的时候找不到你……”
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走,和醒来的时候找不到一个人,完全是两种感觉。他睡醒的时候,是最脆弱的时候。那种空落本来就让他烦燥,所以他的起床气从来比一般人浓重。再丢了一个人,孤寂如潮涌来,将人淹没其中,哪里还有喘息的可能。
“我没想走,下楼去喝点儿水。你要不要?”拉着他的手没动弹:“我说的算了,不是我的命不再重要,也不是可活可不活,我一定是要活着离开的。只是我觉得再没止境的要你帮忙,就要亏欠你很多了,我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办法能还给你。”
季江然咬她的耳朵,一定是故意说宽心的话给她听。
“你这么配合的肉偿,不欠我什么了。”
早上司机来接他,一个人拿起报纸,回归到以往的节奏时,他就在想,如果忽远忽近的洒脱,是你要的自由,我宁愿回到一个人生活。
季江然哑着嗓子说:“如果还是要走,再也不要回来了……我一定会推给季江影让他了结了你。除非想好了要留下来给我做老婆。”
否则就不要回来了,再也别回来。
顾浅凝鼻息那里很酸,竟像是酸得说不出话来。
她说:“好。”
他就送她去美国,不信季江影真有胆敢将他怎么样。
只是没想到上官小小会来a城。
一大早季江然接到她的电话,声音清脆:“二少,我是上官小小。”
季江然还很困,声音闷闷的:“小妹妹,来电显示是您老,我看到了。”
上官小小笑出声:“二少,浅凝跟你在一起吧?我来a城了,联系不上她了,打她的电话也不通。”
季江然睡得有些迷忽,直接把电话放到顾浅凝耳畔。
“找你的。”
他翻了个身,钻到枕头底下,又睡了。
顾浅凝听他叫“小妹妹”,只以为是他的一个女伴,把电话塞过来的时候,莫明其妙:“喂?”
上官小小欣喜的叫起来:“啊,浅凝,真的找到你了……我就猜你一定跟二少在一起,我来a城找你了,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想死你了……”
她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顾浅凝终于反应过来,是上官小小来a城了,而且是刻意来找她的。
把季江然推醒:“小小来了,得去接她。”
季江然迷离的睁开眼睛:“现在的小丫头怎么都这么烦人。”将人拉到怀里来:“不管她,让司机去接。”
他打电话给司机,让他将上官小小接到这里来。
顾浅凝硬是拿开他的手爬起来。
威胁他:“你不怕别人把你堵在床上,笑话你懒,你就接着睡吧。”
她去洗澡换衣服。
季江然真的不愿起来,每天最烦的时候,还突然有人造访扰人清梦,实在不耐烦得可以。
躺在床上哼哼:“你要帮我洗澡,我就起来。”
顾浅凝进去前说:“想得美。”
过了一会儿,推开浴室的门,看他果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拉起他:“快起来吧,去洗澡。”
季江然终于肯起来。
上官小小被司机接到这里来,一看到顾浅凝,高兴的过来拥抱她。
“浅凝,想死你了,你的电话怎么回事啊,一直打不通。”
顾浅凝只说:“嗯,出问题了,一直没修理也没管它。”
上官小小得意洋洋:“幸好我聪明,早知道你在和二少谈恋爱,打他电话一定找得到你。”
季江然正好从楼上下来:“你们京都的少爷小姐通通了不起,掐指一算,跟黄大仙似的。”
上官小小拧起眉毛:“二少,我招你惹你了,一见面你就夹枪带棒的说话,还是我们京都人怎么惹到你了?”接着跟顾浅凝抱怨:“浅凝,你都不管管他么,还是二少平时跟你也这样说话。”
顾浅凝拉着她到沙上坐。
“不管他,他有起床气。”
上官小小“扑哧”笑起来:“真的,原来风流倜傥的季二少竟然像个小孩子似的,有起床气?”
季江然眯起眼睛:“顾浅凝,你别乱说。”
顾浅凝忍俊不禁:“我跟小小开玩笑呢,你那么在意干什么?”
上官小小马上说:“他这是标准的恼羞成怒,本来浅凝说我还不信呢,不过一看二少这个表情,我真信了。”
季江然去厨房做早餐。
上官小小探头探脑,惊得张圆嘴巴:“天呢,二少竟然会做饭,他可真是个极品啊浅凝。”
顾浅凝哼了声:“他是自己嘴巴挑剔,迫不得已学来的。”
“那也很了不起啊,现在长得帅,又会做饭的男人不知道多抢手呢。”她兴冲冲的:“这样看二少,也不像个坏男人么。”
“小小,你太好骗了。”
上官小小笑笑:“我只是对极品男人比较没有免疫力。”
顾浅凝问她:“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上官小小有些垮下脸:“没什么事,我就是觉得在家里太闷了,想出来透透气,找你聊聊天。你一定也听说了,我现在变成了京都的大笑话。”
顾浅凝知道她指什么。
“薄云易回去了吗?”
上官小小摇摇头:“没有,也联系不上。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其实是个很随性的人,常常去别的国家旅游或者放松心情一走就是几个月,最长的时间我有半年找不到他。”
说到这里的时候,上官小小有一点儿落寞。
一定要是很难过的,当时宾客云集,而薄云易就那样走掉了。
上官小小傻傻的问:“浅凝,你说我到底哪里不好?”
这几个月来,她一直反复思考这个问题,到底是她哪里不好?已经牵手走到那里,薄云易仍旧不顾一切的想要放开。说明他是真的无法跟她牵手下去,否则没哪个人会那样不管不顾。
她到底哪里不好呢?
她是任性,可是不无理取闹。是喜欢缠着他,却也没说到了胡搅蛮缠,扯不清的地步。那么多那么多的人相亲都可以在一起,而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却连那样微薄的情份都没有吗?
上官小小以前想,就算他还不爱她,相敬如宾总能过下去的吧?
她有些忍不住的眼眶温热,不论什么时候想起来,都抑制不住心里的酸涩。还是忍回去,微微颌首扬起笑,自然而然就将眼泪副退回去。
顾浅凝拉着她的手,感叹似的说:“不是你不好,是薄云易还没有意识到你有多好。等他现就好了……那时候他一定再舍不得放开你的手。”
俊男美女,他们端得是般配。
顾浅凝早早就那样觉得,两个洁白无暇的人,站在阳光那样明媚,让看着的人忍不住弯了唇角。该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人。
上官小小很惆怅的问她:“浅凝,你说薄云易还会再回来吗?”
顾浅凝笑笑:“一定会的,怎么可能再不回来。”
可是几个月过去了,他杳无音讯。没有薄云易的日子一下变得那样漫长。上官小小觉得仿佛过去了很久很久,仍旧没能等到他。这样的等待比以往任何一个时期都要煎熬,因为他是从她手中跑掉的。只怕他觉得轻松,而且是异样的轻松,就再不打算回来了。
她很后悔,当时他附在她的耳畔说那句“对不起”的时候,她不该冲着他微微的笑,表示她懂得他的苦触,对他的退却也很理解……他不爱她,心中一定觉得得难。她就是这样想,如果让她嫁给别人,她也一定会在这个时候想要落跑。
于是他真的走掉了。
是不是如果当时她不要那样理解他,缠着他不放手,他可能就留下了?
事后后悔是每个人的通病,怪自己这样那样。其实如果时光倒流,可能仍旧会选择一样的做法。人在某个时候是癫狂的,仿佛中了邪,只能那样做,自己拿自己都没有办法。
所以才要说命格是天注定的,何必苦苦挣扎,逃不过一场劫数。
只要面前这个女人说薄云易还会回来,她就信了。
两个人聊了几句,季江然叫她们过去吃饭。
上官小小就是这样好,心里再难过,表面上会压制,看着些许的孩子气,很容易就笑起来。
偿了一口,对顾浅凝一脸羡慕,夸她好福气,这样的男人都拐到手了。
季江然若有所思的看向顾浅凝。
别人都说他好,那样多的女人想要跟他在一起,可是她就是不肯要。
顾浅凝慢慢的搅着粥,只是不说话。
上官小小已经开始工作了,所以呆不长,想着就是来这里打一转,看看顾浅凝生活得好不好,可以谈谈心就很好了。
就像她觉得薄云易的心顾浅凝一定知,只要她喂一颗安心丸给她,她就肯心甘情愿的服下。
这个女人给她吃的是一粒灵丹妙药,可以止心痛,即便不会百毒不浸,却能好受一些。
上官小小觉得喘息顺畅许多,不像来时那么压抑。所以决定离开。
顾浅凝留她也留不住。
上官小小说:“你看,我连行李都没带,就是没打算住下。能来看看你,见你过得不错,我就放心了。”两个人从房间里出来,她对沙上的季江然说:“二少,你可得对浅凝好一些,否则我们京都的少爷小姐们一定不会放过你。”
她当天穿了一件长裙,头披散着,其实很飘逸,算得上很好看。
季江然扫了她一眼:“别介啊,我还真怕贞子找上门来。”
上官小小指着顾浅凝:“天啊,二少的嘴巴怎么这么毒?”
季江然笑了声,拿起外套:“正好,我也送她出门。”
上官小小笑嘻嘻的:“浅凝,二少现在连司机的活也一手包办了?”
季江然打着方向盘,低低的咒骂出声:“妈的,邪了。”
连他的车子都敢别。
不禁踩大油门,车子呼啸着跑起来,带起强劲的风,银灰的跑车成了一道流线,急速穿行。
却还是被另一辆追尾,狠狠的撞了下,剧烈的偏了一下轨。
季江然真的是恼了,直接把车子打到路边停下。
“砰”一声踹开车门。
“季江影,你有病是吧?”
季江影近在眼前,无形中拿东西指对上他。
“车子开那么快,你把交通警察置于何地?”
季江然没这么晦气过。狠戾的眯起眼:“你比我好到哪儿去?季江影,你什么意思?有本事你打死我。别他妈的拿这种东西吓唬我。”
季江影冷淡的看了他一眼:“你是妈的心肝宝贝,打死你她会烦死我。”
那一边的车门已经被两个男子打开,将车上的女人拉下来。
一伸手摘掉她脸上摭去半张脸的太阳镜。
季江影爆了句粗口:“真他妈的……”看了季江然一眼:“你真行。”
上官小小一脸冷淡,却十分镇定:“你们什么意思?公然打劫么?”
她是官家子弟,父母都是重权,京都上官家鼎鼎大名,这样公然挟持她的确不好说话。
竟然成了她,连行头都是顾浅凝,最后却变成上官小小了。
季江影示意两个手下放开,望了一眼急速驶过的车流,他的嘴角忽然闪过一丝莫测的笑,闪电一般划过去,却比流星还要亮眼。
飘飘的笑了嗓:“别开快开,多危险你不知道。”
转身上了自己的车,眨眼离开。
上官小小心惊肉跳:“二少,那不是你的哥哥,他为什么要抓浅凝?”
这样大的阵势,吓死人了,现在才觉出心脏跳得厉害,她看清了,那两人手里拿的分明是枪啊。
那种东西,私自持有,不是违法的么?
季江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眸淡淡眯起来,脑海之中浮起季江影之前的那丝冷笑,森然入骨,跟淬了毒似的,某种意念在他的脑海中啪啪作响。
季江影的手段和心智他一直都知道。
蓦然转头看她:“小小,你自己打车去机场,我有急事。”
他没说明白,眨眼将车子开走了,冲着季江影之前消失的方向追踪而去。
故计重施,其实是很蠢的法子,很多时候但凡有点儿脑子的人都不会用。
正为如此,有的时候用一用,或许就是好的。
顾浅凝将车子开得飞快,这一回总该是没有防备的,她不信季江影有一双慧眼,能够识尽一切。
世间万物,总有他看不穿的东西吧。
她没妄想争取很多时间,只要比季江影的车子快上那几十分钟,只要前方没有预设的埋伏,她就一定可以逃出去。
季江影几乎是咬牙切齿,她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一条赴死的路,第一次走,行不通,且无论如何行不通,就不该再想走第二次。可她偏不,相对撞南墙,她更相信绝地逢生。
这一回她想对了。
季江影无论如何是没想到她走回头路的,依着他的算计,她已然走投无路,这一次该季江然送她出国,是事情正常展该有的套路。
这些特工其实心里有一套固定的思维体系,他们日常有相同的心理教学理念,季江影就是遁着那些东西去想,所以总能猜透她。
却没想到,她并不完全是规模体系下的产物,这个女人,放走她,确实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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