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在唐舟离开之后，整个寝宫只剩下李世民和张亮两人的时候，李世民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当然，像李世民这样谨慎的人，不可能就这样单独面对张亮的，整个寝宫之中，有让他绝对安全的措施。

    这点，张亮自然也明白，所以就算整个寝宫只有他们两人，此时的张亮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趁此机会对李世民下手。

    他只是仍旧有点失魂，有点觉得自己不应该落到这种地步才对。

    片刻之后，他反应过来，才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李世民，但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李世民。

    “为什么？”李世民又问了一句，他不明白，为什么张亮要反他，是他对张亮不好吗？

    张亮的脸色微微有了变化，许久之后才终于开口：“没有什么为什么，只是不甘心而已。”

    “你不甘心什么？朕对你不好？你不过告了几次密，朕就封你做了国公，还让你在朝中担任重要职位，魏王被遣出京城的时候，朕也没有让你调离京城，只是冷落你了一些而已，你为什么要反朕？”

    张亮有点愣，又是许久没有说话，他好像还有点纠结，纠结该不该开口。

    “我只是不甘心做一个国公而已，你要问我为什么，也许是我的野心太大吧，就像当初隋末大乱，你们李家真的是因为天下百姓才反的隋吗？恐怕不是吧，还不是为了想当皇帝，隋朝对你们可没有那点不好，你们为什么要反他们？如果只是因为对我不错，那你当初为何要争这个皇位，高祖皇帝对你好像也不算太差吧。”

    这是张亮的心里话，很多年都想说了，为什么李渊造反就能建立大唐，为什么李世民造反就能当上皇帝，陈胜当年还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呢，他张亮为什么就只能当上国公？

    李世民眼眉跳了一跳，这个世上从来都不缺乏有野心的人，但如果人人都有张亮这种想法，那天下恐怕就要大乱了。

    李世民哼了一声：“你说的不错，人有野心也没有错，但有一点你错了，不管是我之前的父皇，还是朕自己，争这个天下，争这个皇位，都不仅仅是为了个人，我们为的还有这天下的黎民百姓，试问你可有一点是为了黎民百姓？”

    张亮已经破罐子破摔，也不再畏惧，道：“我若得了天下，也能做到这个样子，甚至能把国家建设的比现在这个大唐还要好，我只是没有这个机会罢了。”

    听到这话，李世民突然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不知量力，你以为治理国家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吗，你连造反都赢不了，还想着治理国家？朕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般可笑之人，以为养了五百个假子就能造反了？以为有五百家丁就能够夺取这大唐天下了，妄想，痴人说梦。”

    李世民又气又觉得好笑，因为在张亮这里，好笑什么事情都是容易的，他以前怎么没有觉得张亮是这样一个不实际的人？

    他觉得那些年因为魏王李泰的关系，他对这个张亮实在是太好了一点，这样的人别说是国公了，就是个郡公都别想当。

    张亮可能是辩解上瘾了，被李世民这样说，竟然也不肯有任何悔改或者认输的迹象，道：“那只是给我的时间不够，如果够了，我一定能够成功。”

    “可你输了。”

    “如果不是有人告密，我也肯定能够成功。”

    “可你输了。”

    李世民说了两个可你输了，而这一句话已经足够让张亮崩溃了，没错，不管他现在说什么，他都输了，一个输了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再说这些呢？

    他输了，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连说的话也不再有分量了。

    张亮突然有点头晕，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紧接着，他就又开始懊悔埋怨起来，他懊悔听信了程公颖的话，他埋怨马周，埋怨公孙常兄弟两人，他还埋怨李氏，埋怨跟她私通的那个义子，如果不是他们，自己何至于出现这种情况？

    不过他最痛恨的，还是唐舟。

    如果不是唐舟带着昆仑奴来了，说不定他们能逃到相州也不一定。

    怨恨在心中燃烧蔓延，接着就是一个让张亮都觉得很不错的报复手段。

    群臣两人久久未语，许久之后，张亮一声轻叹：“我错了，我对不起圣上。”

    李世民见张亮认错，心中这才舒爽了许多，不过此时认错已晚，他毕竟想要谋反，而李世民绝对不会允许谋反人活在这个世上。

    当年自己的皇子谋反，他尚且给杀了，更何况如今一个臣子？

    “既然已经认错知罪，那就等着行刑吧。”

    这是张亮早料到的结果，不然他也不敢跟李世民争辩的那般激烈。

    不过就在张亮要离开的的时候，他突然转过身看了一眼李世民，接着说道：“圣上，臣临死之前，有件事想跟你说。”

    李世民已经取得了胜利，倒也不担心张亮耍什么花招，点点头后，道：“说吧，什么事情。”

    张亮道：“小心昆仑奴，他们的战斗力十分强大，如果有一天他们要攻进皇宫的话，会很容易很容易，他们太危险了。”

    说完这个，张亮就走了，他毕竟是大唐国公，他能够从当年的乱世走到现在，肯定是有一定的能力和智谋的，他怨恨唐舟，想要报复唐舟，但是他知道用其他办法不行，那他就只能从昆仑奴下手，让李世民明白昆仑奴的担忧。

    如果有一天唐舟要造反，那些昆仑奴会成为最先攻进皇宫的人，他们就像当年李世民造反时的那些从龙老将，有他们在，皇宫简直如同虚设。

    话不用说的太明白，他知道李世民都懂，而且他越是说的简单，李世民就越会多想，等李世民想的多了，自然也就生出了疑心。

    他张亮就算是死，也要把将自己逼到这种田地的昆仑奴给灭了，如果唐舟要保那些昆仑奴，说不定唐舟也会受到牵连，如此，就更合他的心意了。

    张亮走了，等待他的将是死刑，而此时的李世民却是有些怅然，许久之后，他才眉头微皱，接着把一名探子叫了来：“把唐舟带着昆仑奴大战张亮的情况跟朕说一下，我需要知道当时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