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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风月 作者:十四郎/十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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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静静坐着傻笑,古庭把在座每个弟子都折腾了一遍,终于扑过来揽住扶苍,笑道:“你和玄乙一下午在外面聊得还好罢?”
扶苍把他手中酒杯捉过来,淡道:“你醉了,坐下。”
花皇姚氏行事素来讲究“度”,无论做什么都会在一个限度之内,古庭以前在类似的宴席场合绝不会喝到这般酩酊大醉,这次却不知为何,莫非有心事?
古庭果然坐下,酒杯他抢不过来,索性又抓了个新的,叹道:“我找你一下午……你也不说陪我喝酒,不知跑哪边去。我跟你说,昨天夫萝来看我了,她……听说我掉下界,很是担心。我以前送给她十八朵君影草的腰饰……后来坏了,她又自己重新补好……”
他说着说着身子就歪下去,扶苍伸手将他扶正,却见他已酣然睡着了。
太尧不由叹气:“在下界也是,偷那些凡人们的酒喝,喝多了就念夫萝,既是忘不掉,不如不计前嫌重归于好。”
扶苍摇摇头,对古庭来说,只怕宁可此后几千年日日夜夜醉酒思念,也绝不会重归于好,他就是能这么固执。
这边古庭才安静地睡过去,那边芷兮忽然又捂着脸嘤嘤哭起来,太尧简直一个脑袋两个大,大家出来开开心心给扶苍道喜,结果一个两个都喝多了,不是念旧爱名字就是莫名其妙开始哭,他觉得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的同窗们了。
他只得低声安慰:“芷兮师妹,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只管说出来,说出来发泄一下便好。”
芷兮不说话,只是捂着额头,眼泪如断线珠子般往下掉。
太尧向来不知如何应付哭泣的神女,只得求助一般望向周围弟子,结果一个两个都回避他的视线,开什么玩笑,芷兮师姐一向那么严肃正经,都能叫她哭了,那事必然麻烦的很,谁也不要惹麻烦。
他又望向扶苍,扶苍只唤来两个侍立女仙,将芷兮搀扶起,他自己将古庭架起:“我送他们回客房休息。”
太尧叹着气也起身:“一起罢,我也倦了。”
此时已近亥时,帝君们也三三两两回客房休憩,扶苍和太尧将古庭安置好,方步出房门,却听另一间客房内还传来芷兮低微的啜泣声。
太尧在门外重重咳嗽一声,芷兮的哭声立即断开,再也没动静。
“改天问问她罢。”太尧摇着头向扶苍拱手,往自己的客房行去。
湖畔大道为银月照得雪亮,来客都已散的差不多,扶苍了无睡意,沿着大道慢慢往前走。周围的景致他自小看到大,早已熟悉无比,今晚不知为何,看旧的景色里反而生出一丝新鲜的旖旎之意,他竟不想那么早回房睡觉。
忽见前方一块巨大青石旁有个人影斜倚,石上堆了一片空酒壶,他还在自斟自饮,举止间额间火红宝珠微微晃动。
似是听见脚步声,少夷愕然回头,因见是扶苍,他便舒展眉头:“怕是天宫也找不到这样的观月之景,真是漂亮。”
说罢他晃了晃手中酒壶:“共饮一杯否?”
他们俩脾性极为不投,素日里便是无话可说,加上还有古庭的事,扶苍本不大愿意接近这位莫测的师兄,可他今日是主人,离席一下午已经非常失礼,华胥氏的重礼令他不能再拒绝客人之邀,当下颔首,接过酒杯,喝了半口。
少夷含笑道:“扶苍师弟剑道觉醒,很快便要一梦千年无法无相了罢?想不到你成了明性殿个一梦千年的,做师兄的好生惭愧。”
扶苍淡道:“少夷师兄何故如此谦虚,师兄若是有心于此,明性殿个一梦千年的本该是你。”
少夷歪着脑袋想了想,回首笑问:“这是客套话罢?”
扶苍也笑了:“师兄觉得呢?”
少夷叹了口气,浅啜杯中酒,遥望太山顶的皎洁之月,不再说话,四周又变得安静下来。
明月渐渐升上中天,扶苍终于感到一丝倦意,少夷也打了个呵欠,一面伸着懒腰,一面说道:“对了,扶苍师弟,我还没谢谢你,这次天灾你替我把小泥鳅护得这么好。”
扶苍浑身一震,几乎忍不住要猛然回头。
他用尽所有的理智,才能慢慢转身望向少夷,他神色诚挚,又道:“辛苦你了。”
扶苍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一直以为被纯钧穿心而过才是幻术,原来之前少夷的话也是。现在他与自己说出和幻术中几乎一样的话,他竟不知是惊还是疑。
“扶苍师弟?”少夷见他神色古怪,不由轻问。
扶苍忽地冷笑一声,是他自己生出了心魔,槐妖的幻术让他窥见心底的不安,而此时此刻,心魔依稀重现,但他岂会就此沉沦?
“替你?”他傲然反问了一句。
少夷笑了笑:“是我言辞不当,抱歉。”
扶苍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走。
白泽帝君匆匆踏入万神群殿西北角的毓华殿,这些日子天天奔波,他既没时间吃喝也没睡觉,原本稚嫩饱满的脸颊看着都憔悴了许多。
太子长琴一见他便叹道:“白泽帝君,都说了五行阴阳流动之事有我们,你老人家何必这样操劳?”
白泽帝君脱了鞋盘腿坐在软椅上,接过神官递来的茶,一面喝一面累得叹气:“本座倒希望只有五行阴阳流动之事,苍生镜因着离恨海坠落倒了,两位司命一直在整理乱成一团的命理线,还不知多久才能理好;那边文华殿又说如今堕入魔道的妖族过多,下方山河土地之神也须得一一彻查……”
他还没说完,太子长琴已听得头皮发麻,急忙打断:“帝君,上回您送到毓华殿的槐妖尸体查过了,防风氏的双手也剥皮拆骨一一查过,这反复痊愈之力,倒与九天凤凰一族的再生之神力十分相似,当年那两位在离恨海一战的帝君可是有神力残留,才致使离恨海发生这种异变?”
白泽帝君并不惊讶:“帝君之战何其威势,那两位更是以命相搏,怎可能没有神力残留,封冻离恨海的黑雾不就是烛阴之暗么。”
太子长琴叹道:“原来如此,解了我心头疑惑,想必这么多年下来,浊气清气互相纠缠,生出这样的怪东西。白泽帝君,你老人家年纪最大,可知道当年那两位帝君谁胜谁负?又是为何以命相搏?”
凡间素来都有龙凤呈祥之美谈,可见青阳氏与烛阴氏曾经关系应当不错,怎的现在形同水火了?
白泽帝君凝神想了许久,缓缓摇头:“那时候本座也还小,太多年了,记不清。倒是有过青阳氏的公主要嫁给烛阴氏的印象,可后来不知怎么不了了之。两位帝君突如其来便要以命相搏,上代天帝也不能阻止,到最后也不知胜负。他两位老人家的孽缘,到今天才算结出恶果,倒麻烦本座收拾烂摊子,可恨!”
太子长琴见他一派老气横秋地说出孩子气的话,不由失笑:“帝君,这反复痊愈之力的来源,要公布吗?”
其实公不公布,有心者应当可以猜出真相了,就像笼罩离恨海的黑暗一样,都知道是烛阴之暗,但都不提,这些著名神族要造孽,天帝也挡不住。
白泽帝君穿好鞋子,打了个巨大的呵欠,道:“别公布,你以为青阳氏好惹?他们有时候比烛阴氏难缠多了。本座去也。”
他还有一堆事要忙。
——————【作者的话】——————
改好了。古庭,青楼真的是青色的楼哟~青楼,青漆涂饰的豪华精致的楼房。(__)
☆、第七十章 尾巴玄乙
当明性殿坠落了今年的第三场雪之后,忙成陀螺的白泽帝君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苍生镜里乱成一团的命理线还没整理完毕,下界山河土地之神彻查一事也正在进行中,对离恨海的监守、下界堕落之妖的扫除……事情简直一堆一堆的来,即便有许多不需要他亲身处理,但他毕竟是掌管万神群殿者,不出事他可以成天闲在明性殿里睡懒觉,一出事比谁都忙。
在大半个月都没吃饭睡觉的情况下,白泽帝君忍无可忍,一道召集书信将弟子们招来了明性殿。
望着暌违了快一个月的明性殿,芷兮心中竟然生出一股怀念之情,先生脾气古怪任性,以前也时常放几个月的假,可她从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希望日子回归从前的正规,哪怕无聊枯燥。
身后传来长车落地的声音,她一回头,便望见玄乙坐着藤制软椅慢悠悠飘过来,一面优雅地吐出一粒梅核儿,亲切地唤她一声:“师姐。”
这小公主每次见都穿不同的衣裳,今天穿了一身五彩斑斓的裙子,没挂披帛,腰上倒系了一条粗而长的漆黑腰带,越发显得纤细如柳。
她一过来就友好地分了半包糖渍梅给她——真真是个贪嘴的小鬼。
芷兮好气且好笑:“成天不好好吃饭尽吃这些。”
玄乙挽着她的胳膊一起进明性殿,娇声道:“先生说有功课要布置,肯定又是叫我们替他跑腿,师姐,等下我们一起拒绝。”
芷兮笑道:“那三千字见闻录你写好没?”
坏了,她早就彻彻底底把三千字见闻录丢在了脑后。玄乙一把抱住她的胳膊:“好师姐,回头把你的借给我抄抄。”
芷兮故意跟她开玩笑:“借你抄可以,那这次的功课你也替我做了罢。”
玄乙厚颜无耻地把自己的伤势搬出来:“我腿脚不利索,替不得,要不我再帮师姐做几罐蔻丹膏好不好?”
说着她上下打量芷兮,眉头一蹙:“师姐怎么不打扮了?你打扮起来才好看。”
她讲究什么“清水之雅”,往往只穿一身素裙,头上用一根碧玉发簪点缀,胭脂水粉一概不见,连镯子耳坠腰饰之类都不用。上回去朱宣玉阳府和青帝宫她都刻意打扮过,很是惊艳,结果今日一见又变回“清水之雅”了。
芷兮只淡淡一笑不答。
说话间,已到合德殿,殿前已来了许多弟子,相隔大半个月不见,都在热热闹闹地说笑,见到芷兮便纷纷行礼问好,顺便交流一下三千字见闻录的事。
芷兮正说到兴头上,忽闻一个甜蜜柔和的声音含笑道:“芷兮师姐,有礼了。”
她顿了一下,神色自然地转身,果然见少夷立在对面。她点头淡道:“少夷师弟,有礼了。”
那天在青帝宫大醉一场,她便觉得自己想通了,无论对他还是对扶苍,她都是虚幻的迷恋,自顾自把想象加注在他们头上,一旦发现真正的他们跟想象中不同,她就傻了。所以问题并不在他们身上,而在她自己身上,是她不够成熟也不够坦诚,总会沉迷自己想象中的身影。
既然真正的少夷是自己最厌恶的类型,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保持距离就好,至于那颗狂跳的心,放着不管,终有一日也会平静下来。
玄乙找了处阴暗的殿角,将芷兮的见闻录拆开胡乱拼凑抄写,这位师姐态度实在太认真,先生只要求三千字,她写了六千字,三千写景三千写宝物,抄的她头大。
方抄了一小半,一个魅惑而低沉的声音骤然在头顶响起:“写什么?”
玄乙抬起头,大半个月不见的扶苍正立在身侧,低头看她铺在膝上的册子,他又穿回了白衣,一派纤尘不染丰神俊朗的讨厌模样。大概是见她在抄见闻录,他目光闪动,面上露出一丝笑来。
“扶苍师兄。”她朝他伸出手,“把你的见闻录借我看看。”
扶苍实在没想到大半个月没见,她句话是管自己要功课来抄,他只得将自己的也递给她,看着她下笔如有神,抄的飞快。
他的字清雅方正,对比起来,她的字龙飞凤舞,简直是一团草书。扶苍看了一会儿,指着墨迹含糊不清的地方问:“这是什么字?”
玄乙像看文盲一样瞥他一眼:“这个字你都不认识?这是……呃……这是……”
不好,连她自己也不认识了。她毫不心虚信口开河:“这是楼阁的阁字。”
扶苍淡道:“前面写的是后羿箭矢,阁字从何而来?”
“就这么来的。”玄乙一挥手,“走开,别烦我。”
他非但不走,反而蹲了下来,指着另一处又问:“这是什么字?”
玄乙皱眉扭头看他:“我还能不能愉快的抄见闻录了?”
扶苍嫌弃地勾起唇角:“你的字须得好好练练。”
玄乙不理他,一面继续龙飞凤舞,一面道:“等我像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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