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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傍晚，天竟然下起了雷雨，用过晚饭，书言便将静云送回了家。回到家门口的静云还是心绪不宁，站在门口，一下子像是噎住了气，胀闷的很。她立在阶沿上，面对着雨天的弄堂，立了一会。</p>

    静云在大门口脱下湿透的鞋袜，自己赤了脚上楼走到客厅里，探手去摸电灯的开关。裴尚贤见楼下灯亮了了，连忙下楼来问：“脚上弄湿了没有？”</p>

    静云低声应了一声道：“不打紧的，湿了也就湿了，洗一洗就是了。”</p>

    裴尚贤瞧她心不在焉，又说道：“我烧了热水，你先擦一擦罢。”</p>

    静云净了手出来，裴尚贤也已经把水壶里的热水给放好了，静云禁不住打了个喷嚏。裴尚贤忙把窗户关好：“可是没当心，着凉了罢？”</p>

    “无碍的，不过是今日空气太潮了些，鼻子有些不清爽罢了。”静云笑着说道：“母亲，我先去泡个澡了，你早些休息罢。”</p>

    关了门，独自在狭小局促的淋浴间里，外头雨下得很大，噼里啪啦地打在窗上。窗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放了一盆夹竹桃。开足了，是素净的白色，虽是放在这个角落里，也像是感到了雨气似得，浮起一层水珠来。</p>

    沐浴的木盆就放在花盆下，静云坐在木盆的边缘，弯着腰，头发湿漉漉的，不小心带起一片热水来，一个转身就溅到到花朵上。</p>

    静云抬起头来，伸出白皙的手来，一片片地拂过花瓣，忽然心下一紧，她用双手捂住嘴，默默地流泪，深深悲伤着。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把自己给糟蹋坏了。</p>

    过了好一阵，她趿了拖鞋出来，站在客厅窗口向外看。天边虽然还有闪电，雨总算是渐渐小了。弄堂汇流成了河，水里倒映着一盏壁灯，雨点虽小，打下就碎了。弄堂外，汽车行过，“哗啦”一声，拖着水花的声响，时而传来。</p>

    静云把手抵着床沿，半阖着眼，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手，自己的呼吸，都在颤抖着。她想起今晚回来的时候，还有一瓶张书言硬是带来的未开封的白兰地。</p>

    她回身去了厨房，取了碗来，倒了满满一碗，而后立在窗前，慢慢呷着。每喝一口，她都呛得直流眼泪，可是又不敢出声，只是强忍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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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间，《申报》头版刊登了一则订婚启示。上头写着：张书言、裴静云，谨詹于国历八月八日，午后二时在华懋饭店举行订婚典礼。</p>

    张公馆书房，张世宗放下手中的报纸，点上了一根古巴雪茄烟，吞云吐雾起来。如意放下茶盘里的龙井：“老爷，这是书言今儿个一早从天马山圆智寺得来的晨露，说是都不用煎，冷露泡龙井口感最佳。您可尝一尝罢。”</p>

    如意边说，边瞥了眼一旁的《申报》，面上仍若无其事道：“前几日，听月娟妹妹说，予倩要回来了。这么些天了，掐指算算，她怎么也该到上海了。可是……”</p>

    张世宗从鼻腔里头将烟雾喷出，幽幽道：“倩儿这丫头，心里野的很，不过是玩性起了，路上给耽搁了罢。”</p>

    【2】：，</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