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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杏花如梦作梅花 作者:王世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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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仁看了那男子一眼,心道,只不过是萍水相逢,像这样交浅言深合适吗?

    “你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知道你是谁,有什么心事,就当说与关山大地,说完之后,心中的郁结也可随风散了,岂不洒脱?”那男子又劝说道。

    褚仁自嘲地一笑:“天大地大,竟没有我的立足之地。”

    那男子脚步一滞,盯着褚仁的眼睛看了很久,突然问道:“你这是想寻死吗?”

    “不是想寻死,只是不想活了……”褚仁也盯着那男子,轻声说道。

    “我明白。”那人点点头,“‘不生不死间,如何为怀抱? ’天下有无数人在不生不死间活着,非止你一人,既然别人都没有寻死,你有什么理由不活着?”

    褚仁没想到,这男子也吟出了傅山这句诗……那男子的眼睛,在黄昏幽暗的光线中闪着精光,褚仁突然觉得有点不敢逼视,遂掩饰似的说道:“针灸的效力快过了,等下你的腿会痛,这样走下去,恐怕会赶不及关城门的,还是我背您吧!”说完,也不容分说,便背起了那男子。

    那男子很瘦,身子很轻,背起来并不觉得累,褚仁放开脚步疾行,果然比之前快了很多。

    次日,两人雇了一辆车,直奔太原。

    一进太原城,褚仁便要和那男子道别,却听到一声呼唤:“仁少爷,这几天您是去哪儿了?店里上上下下都在找您,傅先生都急出病来了!”

    褚仁回头看去,却是一个曾在药店做过短工的汉子。

    听说傅山病了,褚仁心中着急,什么也顾不上了,直催着那车夫,加鞭向桥头街驶去。

    注:

    [1]朕今独断于中,意在必讨……:见《清实录》顺治十三年三月,乙丑。

    [2]傅山诗《东海倒座崖》云:“一灯续日月,不寐照烦恼。佛事凭血性,望望田横岛。不生不死间,云何为怀抱。”应为其南下江南时所写。

    第四十二章 方外不娴新世界

    褚仁站在傅山房门外,徘徊来去,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心中乱成一团。

    门内,那男子和傅山不知道在密谈些什么,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傅山的病,只是寻常外感风寒,虽然严重,但并没有什么大碍,真正让褚仁吃惊的是,那青衣男子,居然是顾炎武[1]!

    写出“华人髡为夷,苟活不如死”的顾炎武,最终也不得不留起了辫子……褚仁脑中一片混乱,这顾炎武来找傅山,应该不会仅仅是为了看病吧?

    “就这么在太阳底下站着,不怕中暑吗?”傅眉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话语中带着浓浓的关切。

    “我……”褚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站在门口等,或许是看到傅山病中憔悴的容颜,心里觉得愧疚吧?毕竟是暑伏天气,若不是心中有虚火,不应该会外感风寒的。想必,都是因为自己的不告而别吧……

    “就算是要出去散散心,怎么连句话也不留?还把王爷的书稿和我的画都带走了,我……爹爹还以为你不回来了,担心得要命。”傅眉本来想说“我”来的,但是话锋一转,换成了“爹爹”。

    “我只是突然觉得……生……有些无聊……”褚仁想说“生无可恋”,但想着这话略重了些,话到嘴边,又换了一个说法。

    就在此时,门开了,傅山送顾炎武走了出来。

    傅山坐着,褚仁侍立在侧。门窗依然关着,依然是那种奥热闷湿的感觉。

    褚仁想说些歉意的话,但是又趑趄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仁儿……”傅山带着浓浓的鼻音,“下次再出去散心,要跟家里说一声,免得爹爹惦记。”

    褚仁没有想到,傅山并没有责备自己,那些道歉的话,也就更不好出口,于是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最近家里事情多,冷落你了……”傅山温暖干燥的手,轻轻握住了褚仁的手。

    褚仁手心里都是汗,黏黏腻腻的很不舒服,于是便不着痕迹的,给傅山倒了一杯茶,顺势松开了傅山的手。

    傅山并不以为意,微笑着说道: “适才亭林不住口地夸你。”

    褚仁倒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轻声说道:“只是救死扶伤而已,这是医家的本分,也是爹爹多年的教导。”

    “非止夸你的仁心医术,还有为人处世的态度。”

    褚仁一怔,回想了一下,倒没有觉得自己对顾炎武的态度有什么值得夸赞之处。

    “有件事情,可以不告诉眉儿,但必须知会你一声。”傅山又道。

    褚仁见傅山说得郑重,不禁抬起头来,看着傅山。

    “你的那些银票,我都交给亭林了。”

    褚仁虽然有些意外,但也并不十分在意,只是应道:“那些银票,我已经给爹爹了,爹爹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不必知会我的。”

    傅山点点头,“不只是知会你,还想听听你的看法,毕竟……你是从四百年后过来的人。”

    傅山这么一说,褚仁到有几分好奇了。这么多年来,除了第一天见面,傅山从不主动提及褚仁穿越来的时代和事情,今天突然提起,只怕是有什么大事。

    “亭林认为,明代票号制度有很多弊端,他近年潜心研究,另行规划了一套制度,想用你这笔钱为本钱,开设票号,并统和晋省所有票号钱庄,立为规矩,一旦做大,进可作为复国之资,退可控制天下银钱往来。亭林说,若商贾兴隆,贸易日盛,票号就是扼住大清命脉的一只手,可以影响天下兴废……[2]”

    “货币战争?!”褚仁脑子突然出现了这四个字。《货币战争》这本畅销书他看过,虽然没有全懂,但是国际金融集团在世界舞台翻云覆雨,操纵国家兴亡,战争成败的情节他却记忆犹新,难道……顾炎武在四百年前,就已经悟到了这一层吗?

    傅山看到褚仁微微张着嘴,一脸惊讶的表情,问道:“你也觉得难以置信吗?即便是后世,也没有这样的说法和情形?”

    褚仁点点头,“有是有,有这个说法,但对于这个时代来说,不大可能吧?”褚仁不知道怎么解释,封建社会是集权统治,并不是自由经济,也没有完整的金融体系,通过金融手段去控制大清朝的经济命脉,似乎行不通吧?褚仁又补充道,“我也不太懂,总觉得似乎超前了些……”

    “亭林真是个妙人,奇思妙想,往往出人意表……”傅山感慨道,“不过,管仲的‘求鹿于楚’和‘菁茅之谋’两计和亭林此策,颇有相通之处……”傅山一面说,一面用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击着,像是击节赞叹。

    褚仁的视线被傅山的动作所吸引,蓦然发现,桌上叠放着一幅绣品,浅青的缎子上绣着黑色的小楷。自来拍卖行中书法绣片便不多见,而这幅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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