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83章 面目,剥开纯洁壳
夏侯云歌就好像吃了苍蝇到腹中,忽然发力,一把将轩辕长倾推开,伏在床边,就用力扣自己的嘴,终于将吃进去的药丸全部吐了出来。
“歌歌!”轩辕长倾怒喝一声,“你这是做什么?”
他一把将她从床边拽了起来,怒目瞪着她脸色灰白极度憔悴的样子,“你是在跟我赌气!还是在作践你自己!”
“不用你管!不用你管!你们都给我出去!”
夏侯云歌一手抓起枕头,直接砸向他,“滚出去!”
轩辕长倾根本无法想象,她怎么会有这般过激的反映。一把抓住夏侯云歌的肩膀,手指发力,让疼痛暂时让她安静下来。
“你想做什么!不让我管!让谁管!不吃药,怎么会好!你就想这样发作下去,要了你的命吗!你不相信我吗?是不是还不肯完全相信我!”
夏侯云歌难受得无力跟他争吵,他以为的相信,就是相信柳依依,便是相信他,相信他所信任的人。可他信任的人,早已变了,不再那么纯善。
“歌歌!我是你的夫君,我不会害你!见你这般难受,我好心疼知不知道!”他忽然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双臂很紧,就好像想要为她承担那痛苦一般的紧致。
“帮我,就陪我,一起忍受下去!我不用吃药,我有我自己的办法!帮我,就相信我!”完全相信我的选择!
轩辕长倾的怀抱有些颤抖了,声音也渐渐哽咽下来,“看着你被折磨,我宁可,那折磨的人,是我。”
夏侯云歌伏在他的怀抱中,渐渐湿了眼角。
毒发已经一次次在减弱,已不再那么难熬。
她相信,她一定会挺过去,戒掉毒瘾。强大的意念,不会再顺从体内毒瘾的发作。
“我已经好多了。”夏侯云歌吃力开口,安慰轩辕长倾。
“我不要你这个样子!我要你好好的!你可懂!”轩辕长倾强硬的声音里,都是担心和担忧,噙满浓浓的情意。
柳依依听在耳中,痛在心里,苍白的唇瓣颤了颤。雪白的袖子中,双手抓紧成拳,最后黯然转身,在梦儿的搀扶下,虚弱离去。
轩辕长倾再没看柳依依一眼,却在柳依依走远后,僵硬着声音低问怀里的夏侯云歌。
“是不是出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夏侯云歌浑身一僵,愣了半晌,吃力地摇摇头。
轩辕长倾抓着她的肩膀,从怀抱里放开她,凝视她的眼睛,逼问道,“我不希望你再对我再有任何隐瞒!”
“都说摄政王睿智聪明,有一双洞悉万物的双眼,我能有什么事瞒得住你的眼睛。”夏侯云歌不想再看到,他以为她污蔑柳依依的不尽相信表情。
轩辕长倾沉默了,有些事,对于那些外人,他都能看得格外通透,可对于自己关心的人,往往就看得不那么清澈了。
他已经明显感觉到,很多东西都变了感觉,可宁可选择是自己的错觉,也不愿去相信。
“我已经好多了,你也累了好多天,去休息吧。”夏侯云歌疲惫地说,就软倒在床上。
轩辕长倾还伸着手,却没有再抱住夏侯云歌,见她已疲惫地闭上双眼,灰青的脸色也渐渐有了些许让人放心的色彩,这才将悬起的一颗心放回腹中。
他没有说什么,默默下床,默默起身。又在夏侯云歌的床前,站了许久,才声音低沉地说。
“你好好休息,我一会过来看你。”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去,特意小声交代小桃,好生照顾夏侯云歌,他才去了小福儿的房间。
在小福儿的摇篮前,望着活泼踢腾小胳膊小腿的小福儿许久,他都一言不发。
总觉得,只有看到这个纯净得如一汪碧水的小福儿,才能感觉,世上还有纯良的存在。
轩辕长倾在小福儿的摇篮旁坐了许久许久,都没有开口,也不动。
小福儿就好像认识轩辕长倾似的,伸着小手总想去抓轩辕长倾垂落在摇篮旁的墨黑发丝,嘴里咿咿呀呀地不知说着什么。
轩辕长倾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了,伸手将小福儿抱起来,任由她的小手小脚,蹬皱了他的衣衫,亲昵地抱着她,脸颊贴着她软嫩的脸蛋,暖暖的窝心。
夏侯云歌躺在床上许久,渐渐就有了困意。
朦胧睡梦中,总是有人影幢幢,好像看到了南枫,也好像看到了祁梓墨。又好像看到了梅云,又好像看到了柳依依。
当她猛然惊醒时,天色已经黑了。
小桃就守在床边,见她醒来,焦急问。
“娘娘是不是饿了,我已命人熬了软烂的米粥,起来吃一些再睡吧。”
“王爷呢?”夏侯云歌开口就问。
小桃怔了怔,“王爷已经回书房休息了,来过一次,见娘娘睡着。”
“哦。”
夏侯云歌勉力起身,小桃赶紧上前搀扶,“娘娘,王爷也是关心娘娘。娘娘心里若装着事,不妨跟王爷说一说。”
“我没装什么事。”
“小桃看得出来,娘娘和依依郡主之间,出了嫌隙。若依依郡主真的对娘娘做了什么,娘娘开诚布公跟王爷说,王爷会为娘娘讨回公道。”
夏侯云歌闷笑两声,“你都看出来不对劲,他却看不出来。”
既然他那么相信柳依依,又有什么好说的。
小桃叹息一声,在夏侯云歌的后腰垫上软软的靠垫,便出去取晚饭。却在走在门口的时候,脚步一僵。
“是谁来了?”夏侯云歌问门外顿住脚步的小桃。
小桃转身进来,“娘娘,是郡主身边的梦儿来了。”
夏侯云歌的眼光一沉,“让她进来。”
梦儿进来行礼,恭敬道,“娘娘,郡主让奴婢过来看看娘娘,可睡醒了。若王妃娘娘醒了,想邀约王妃娘娘小叙。”
“小叙?”夏侯云歌嗤哼一声,“郡主当真虚弱的连门都出不来了?”
“回王妃娘娘,郡主确实感染了风寒。”
夏侯云歌一把掀开被子下地,小桃赶紧上前为夏侯云歌披上衣衫,小声道,“王妃娘娘身体也不舒服,若郡主有什么事,不妨明日再说。”
“可是郡主说了,王妃娘娘不会拂了一番盛情。”梦儿很小声地嗫嚅。
夏侯云歌穿好衣服,冷笑一声,“既然郡主已料到,我怎好不赴约。”
到了柳依依的院子,夏侯云歌让小桃等在门外,便只身入了柳依依的房里。
柳依依在桌上布设了几道小菜,还有一壶香茗。
“依依知道,王妃不喜饮酒。”柳依依头也没抬,在茶盏里斟满两杯热茶,伸手请夏侯云歌落座。
夏侯云歌坦然坐在柳依依对面,柳依依半低着头,摆弄手中雪白的茶碗,望着那杯中清澈的茶,茶盏中倒影着她苍白无色的干净清丽面孔。
“王妃能来,依依很开心。”她道。
“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想,你现在可没心情请我过来饮茶。”夏侯云歌盯着面前的柳依依,口气清凉。
柳依依握着茶碗的手指微微一颤,抬头看向夏侯云歌,唇边挂着淡然的笑意,渐渐凋零,再不能伪装那亲切又亲善的笑容,脸上浮现了悲哀之色。
“你都知道了?”柳依依问着,也是肯定。
但夏侯云歌却反问一句,“知道什么?”
柳依依虚弱的身子一颤,就好像风雨中即将被摧残零落的二月梨花,好是楚楚可怜。
“难道,不是知道了么?”她苦笑着呢喃。
“我不知道,你具体在指什么事。”夏侯云歌的眼角微微一眯,便放开,随后笑了。
“既然知道了,又何必装糊涂。”柳依依依旧苦笑,就好像有满腹的苦水,无处倾吐。
“既然糊涂,又何必要装,难道在依依姑娘眼里,我很假惺惺?”夏侯云歌依旧反问,直问得柳依依干净的脸上浮现了恼意。
“难道你不假么?”柳依依抬起双眸,眼中的无辜与悲凉,就好像一只受伤的小鸟。
“那么你呢?你可真?亦如大家熟悉的那么真?”夏侯云歌的问话,终于逼得柳依依肩膀震颤起来,眼里浮现了晶莹的泪痕。
“我?”柳依依点着自己,“你说我吗?”她摇摇头,声音无力又迷茫,“我不知道我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什么是错?什么不是错?你清楚知道吗?”夏侯云歌的声音里有了激动的成分,眼角的锐利,让柳依依有些无处遁形。
“我只是,只是想帮你。我不忍心见你被罂粟果毒困扰,想帮你,帮你摆脱而已!”柳依依强硬地说着,那样僵硬的口气,简直就是狡辩,却不自知。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常食罂粟果后的下场!”夏侯云歌拔高两分音量,最后又落下来,“你难道真不知道?谁会想象,熟悉医术的你,不知道!”
“长倾不会相信!我是一片好心,长倾一定会这么认为!”柳依依霍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力道过大,掀翻了桌上的茶水,染湿了她雪白的裙角,留下一片暗黄色的印记,让那一向胜雪洁白的裙裾,不再圣洁。
“裙子染了茶渍,若不尽快洗去,将难再恢复洁白。人也如此,越走越深,最后连心性也会迷失。”夏侯云歌也站了起来,一眼不眨地望着柳依依。
她那样犀利的目光,就好像要将柳依依纯净的外壳一次次剥开,露出柳依依原本最真实的样子。
“我从来没有变过!我帮过你的,何止一件两件!人就是如此,一个恶人,若忽然做了好事,就是迷途知返,让人欣慰,觉得变成好人了。可一个好人,只是迷失方向,做了一件违心之事,便永远洗不清污点,让人觉得彻底变坏!你们好残忍,好残忍!”
柳依依激动地喊起来,泛红的眼圈带着愤怒后的激动。
夏侯云歌心底一沉,柳依依终于要露出真实的面目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