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33 章
青春血泪史:血色黄昏 作者:老鬼
第 33 章
“他提过建立什么组织没有?”
“没有。”
“小韦呀,不要怕,问题是谁的就是谁的。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想安也 安不上。党的政策是重在表现,出身不能选择,走什么道路自己却能选择嘛。”
晚上,韦小立蒙在被子里偷偷啜泣。对一个才18岁的女孩来说,这笼罩在头上 的恐怖阴影实在难以招架。
开完会后,雷厦的心头像压了块千斤重的大石块。他茫无头绪,站在雪地上发 愣。
指导员把他叫到连部,不客气地说:“你是林胡最好的朋友,现在摆在你面前 有两条路:一条是跟他划清界限,积极揭发检举;一条是与他同流合污,继续顽抗。 两条路由你自己选。七连整党中发生的政治事故,你是为首的,除了揭发林胡之外, 你还要坦白交待你自己在整党中的所作所为。明白吗?”
雷厦盯着指导员,“照”了一会儿,什么话也没说。
抓了人,连里气氛恐怖,知青们都很紧张。过去每天晚上,常有些知青到雷厦 的屋里聊天,听他讲些绿林好汉的故事,现在没人敢去;过去到食堂打饭时,他身 边总是聚着几个人,彼此说说笑笑,现在他独来独往,没人敢和他一块走。大家都 知道他是林胡死党,父亲是国民党的特务,过几天,很可能也被抓起来,尽量躲着 他。连里的锡林浩特知青这下子特神气。小地方的人,大本事没有,就善于保护自 己。在整我们北京知青的事上,他们起了复员兵所起不了的作用,帮了指导员一个 大忙。
比如他们告诉指导员,金刚也是林胡分子,向人吹过林胡摔跤厉害,有一阵, 为了去掉自己身上酸气,摹仿林胡不洗脸,不洗脚,穿破衣服。
金刚的日子更加困难。紧张得要命,马上找指导员,噙着泪为自己辩解。“我 们刚来草原后,就和林胡有矛盾,以后几乎没什么来往。他仗着自己胳膊粗,以头 头自居。为条小狗打我,为吹灯的事跟吴山顶闹翻,为条马绊打老高头……我们都 对他有看法”。
吴山顶也被迫交待了私刻公章,伪造介绍信来内蒙的事。
雷厦除了在宿舍里写材料,外出活动要向指导员请假,批准后才能走。连里还 宣布,他在停止工作检查期间,工资全部扣除,只给伙食费。
他的脸消瘦了,眼里充满血丝,紧锁着双眉,终日缄默不语。
他曾对指导员说:“别耗着了,你要想抓我,就快点抓吧。”
指导员干笑道:“你别想得太多,要相信组织,积极揭发林胡。”
“我和林胡来草原后就闹翻了,互不理睬。这全七连的老知青都知道。到现在, 我们的关系也没完全恢复。我和他接触很少,他干什么事也不和我商量,我干什么 事也不和他商量。我知道的就说,不知道的也没法说。”
以后,指导员每次找他,他只是默默地听,懒得为自己辩解。面对指导员的凌 厉攻势,他只是淡档地说:“我考虑考虑。”
他引颈就戮,闭上眼等着那致命的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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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捅他一下
哨兵称呼我们3个为“犯人” ,心里沉甸档的。文革中,被关的牛鬼蛇神也不 叫犯人。
白天,趴到窗户上来观看犯人的越来越多,哨兵根本拦不住。我不愿猴儿一样 被人观赏,半天半天地躺着,蒙着大皮得勒。这时,才理解了动物园的狮子老虎为 什么总爱躺着睡觉,不理睬游客的挑逗。陷在囹圄中,只能用这个姿势保卫尊严, 不使自己身体变成娱乐品。
窗户上的木板缝隙中间,时不时有往里窥视的眼睛,晃动着人头。
“哪个是林胡呀?”
“可能躺着的那个。”
“听说逮他时,狂着呢。”
“这家伙有点尿儿,把他们连的一个老战士打毁了。”
……
“来看呀,就这儿。”
“哟,好黑,啥也看不见。”
“都躺着呢,你看那不是。奇怪,大白天咋都躺着?”
“真够阴森的。”
记得红卫兵大串联时,我在成都动物园看见一只狗熊,它被关在一个勉强装得 下它的铁笼里,连转身、抬头的自由都没有,从早到晚只能面向观众趴着。现在自 己也成了那只熊了。门上的大铁锁,几乎封住的窗户,手上的铁铐,寒光闪闪的刺 刀,昼夜值班站岗……都显示出了对我这只“熊”的高度戒备。
我们3个捂得严严实实,躺在地铺上一动不动,让不少观看的人扫兴离去。
每天两顿饭,以小米饭为主,偶有馒头,菜全是汤,干的很少,小米饭一次一 脸盆,不够忍着点,吃不了,下顿接着吃。
虽然被关在牢里, 整天躺着,吃得却特多。3个人终日愁眉苦脸,默默无语, 可胃口一个比一个好。吃起饭来狼吞虎咽,一疙瘩一疙瘩的小米干饭吃得那么香, 像是啃烧鸡腿。不要说哨兵,就是自己也觉得奇怪。那一脸盆小米干饭,外面一个 班也吃不了,我们3个却吃得精光。
生理学家实在应该研究研究,为什么在牢里什么活儿也不干,精神压力很大, 还那么能吃。
可能精神紧张, 冥思苦索也是一种高体力消耗吧。我们3个老是觉得饿,盼着 吃饭。似乎只有吃饭才能给监禁生活带来一点点生气,一点点别的内容。
说是盼吃饭,其实是盼日子快点过。早饭一开,预示一晚上熬过去了;晚饭一 开,预示又熬过了一白天。
据说团里没煤, 因此牢房没生火。内蒙的烤火期为6个月,三月的天气仍然很 冷,在屋里必须戴帽子,帽耳朵还得放下。鼻子冻得很疼,脸色蜡黄,一说话一团 白气。
哨兵规定:一天解一次大便,早中晚三次小便,吃饭喝水都要适应这个上厕所 次数,否则不给开门。他们省事了,我们的生理活动却被定时定量。
3个人里, 惟有我戴着手铐,日日夜夜戴着,上厕所也不给摘。小便自己还可 以,大便最后一道工序可没办法了,实在够不着。得靠任长发帮忙代劳——这种情 景恐怕西方资产阶级监狱也绝不会有吧!将来谁要编写中国监狱史,一定得在“私 牢”章节里把此细节写进去。任长发是这样给抓进来的:他因老受班长的欺负,几 次告到连里。班长怀恨在心,大年初一,纠集几人合伙把他打一顿。他忍无可忍, 跑到连部要求调班。又撞墙,又打滚,又砸暖瓶,哭闹不休。连长劝他回去,他说 宁肯进监狱也不回班了,大过年的挨打,实在受不了。他要连长把他送监狱去。连 长不理他,他就说:“连长,我说反动话了,你把我抓起来吧!”
连长问:“你说什么了?”
“毛主席不好,蒋介石好。”
连长怕听错了,又特地问:“你说什么?”
任长发含着眼泪大声重复了一遍。
连长脸色勃然一变,命令通讯员把他捆起来,他的班长听说小子恶毒攻击伟大 领袖,又率一帮天津知青着实狠打了一顿。脑袋让砖头开了瓢儿,眼睛给砸肿,全 身是血。尽管彼此都是天津来的知青,打起来更是狠,毫不客气。
关到团部后,他开始后悔了,动不动就哭,裹着棉被发呆……他才17岁哇。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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