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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龙性本啥来着? 作者:独活一裁缝
一晕,雨倒停了。
老宅外有人声传来,说是山体有落石,可能会塌方,混着一两声狗叫,灯一盏盏亮了。
人都往前院跑,于盛溪抱着夏南山从后门出去。没人注意,只有蹲在院门边儿的大黄狗听见动静,扭头看了一眼,刚站起来要跟,眼一抬发觉这两人是往埋骨山去的,呜呜叫两声,扭着屁股往后挪。
埋骨山离于家老宅不远,过个山坳就是,于宅本身就是挑了就近的地方建的,走了半个多小时,就能望见埋骨山脚下的一排矮灌木,叫不上名字,夏日里长得葱郁,能结出成片的小黄果子,大小跟茶子似的,吃起来特别酸。于慎行年年派人来采一盘,倒不是用来吃,拿来在祠堂里祭祖的,这东西不好吃,常人也吃不得,只有于家掌门人能吃。整个家里,也就于慎行、于盛溪和于溜行吃过。于盛溪是被自己爹硬逼着尝的,一口下去就吐了,于溜行是祠堂里偷吃的,那时候他跟这大哥犯冲,但凡他能干的,自己也要试试,硬是吃了小半盘,吃得胃里不停冒酸水儿,吞了两袋甜枣儿才缓过来。
这时候夏末秋初,还有果子吊在枝头,被雨水冲得透亮。
于盛溪走近,才发觉树边站着个人。
背对着,身形跟他一般高,在采树上的果子。对方听见响动转过身,是于慎行。
“来了?”于慎行先开口,对着久不见的儿子,声音挺冷。
于盛溪脚下没停,径直上山,一边说:“您在这儿等,是料定了我要来?”
于慎行笑了,跟上去,手里攥了一把小黄果子,“于溜行一出去,你还不抓紧机会?”
“他给伏羲打电话了。”于盛溪说,他跟于慎行前后错开半步,父子之间多年不见,也没多热络。
于慎行侧头看了夏南山一眼,道:“你这点出息。下手还没准头。”
“昏过去也好,醒了他要闹。”
于慎行说:“一条应龙,被你养叼了。今天晚上他说什么,他说要吃帝王蟹,你自己看着办吧,我没有。”
两个人一步步往山上走,半晌,于慎行说:“溜行找了西王母来。”
“知道。”于盛溪答得轻描淡写,“他盯着应龙不是一天两天了。”
“好歹是你弟弟,真动起手来别太重,不要让你妈伤心。”
于盛溪冷笑,老头子来说情了,“这话您跟溜溜也说了?”
于慎行脚下顿了一下,两人错得更开,沉默许久,才继续说:“溜行好歹知道自己要什么。你这么多年了,要不是那片龙鳞,是不是到死都不肯回来?躲着不见,是不是就能把事情躲没了?如果不是严阵去,你是不是要对于家下杀手了?于家的,于家要收回来,夏南山的,也要还给他。这道理,你想不明白?”
于盛溪听着挺烦,跟小时候似的,一连串的于家于家,好像这世上除了于家之外,就没别的了,只有于家的事是正事,旁的一并都能略去,他,于溜行,哪怕于慎行自己,“于家”两个字前就能盖过。
“你别不认,你骨子里就是于家的人,典型的,”于慎行说,“你告诉夏南山来这儿做什么了?嗯?别拿伏羲当幌子,没伏羲你也不会告诉他,你就是这样的人!”
于盛溪突然转身,一双眼睛锐利地瞪着于慎行,父子俩在山道上,一高一低,僵持不下,谁都没开口。
先有动静的反倒是夏南山,他嘟哝了两声,醒了。
睁开眼睛就看见于盛溪,晕之前的火气没消,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深山里,听着格外清脆。
于慎行一愣,反倒笑了,“精神头儿不错。”说完抬脚上山,经过夏南山身边,把手里的小黄果子塞到他手里。
夏南山捏着在鼻子前嗅了嗅,扔了一颗进嘴里。
动作太快,于盛溪没来得及阻止。
夏南山嚼了两下,面色如常。
于盛溪问他:“不酸?”
夏南山看仇家似的看他,“不酸。”
吃了大半,想起来老东西还抱着他呢,挣扎着乱扭,要下来。
于盛溪警告他别动,抱得更紧,往前走去。
将将到山顶前,于慎行停下了,于盛溪落后半步,停在他边上。
夏南山扭头一看前方,倒抽一口冷气,手不自觉揪紧于盛溪胸口的衣服,心跳如擂鼓。
埋骨山山顶平坦,像个四四方方的台子,树木稀稀拉拉,草却长得颇厚,乱石之间,盘曲着一条巨大的应龙遗骨,龙脊龙尾完整,巨大的翼骨摊在龙脊边,碎得厉害,龙头正对着他们,睁着一双空洞洞的眼窝。
夏南山颤抖,他觉得它正看着自己。
第54章
西王母离开十万大山前,于溜行把白泽留下了。
白泽莫名其妙,瞪圆了眼睛,想想之前这人吻他,怕对方心血来潮又发神经,身子一抖化为兽形,既像狐狸又像狗,咧嘴一笑,露一口大白尖牙。
于溜行抱着手臂,倚在洞口,垂着眼睛扫他一眼,笑了,“你想多了,我只是想尝尝男人什么味儿。”
洞口积了水,白泽脚下打滑,踩进水坑,他嫌恶地甩爪子,往前一瞧,山道上水坑无数,混着山泥,裹着烂叶。
人有鞋,兽有肉掌,白泽装了几千年的人,没鞋简直走不动路。
于溜行半笑不笑看了一阵,蹲下去托着他屁股抱起来。
白泽挺大的一团,吓得结巴,“你你你……觉不觉得……你在摸我屁股?”
“是吗?”于溜行仰头望天,“不觉得,你要不再感受感受?”
白泽缩成一团,哭号:“你你……还在摸……”
于溜行臭不要脸凑上去,“不怕我杀你了?”
白泽本来要说“怕”,转念真怕于溜行一把捏死他,僵着屁股不敢再动,嘴都闭严实了。
于溜行说抱就真抱,白泽体重不轻,就真一路抱着往山下走,从容不迫的,看着还挺享受。白泽憋了一路,过了个山头,忍不住问:“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之前在山洞里,西王母与其说是在与于溜行商议,不如说只是单方面听从指示,徒剩个点头的份儿。她好歹是白泽的旧主,怕下了面子,于是白泽自觉到洞外蹲着。墙角是没听,但大抵也能猜得出于溜行要西王母做什么――把伏羲招来。
于溜行在s市时就已经初露锋芒,一出了s市直接把风伯杀了,一跃成为众神之中的出头鸟,多少双眼睛在暗处瞪着他,于溜行饶是三头六臂,神力出众,也双拳难敌四手,他需要夏南山。但于盛溪显然不会放手,他要让伏羲替他对这大哥动手。
到那时候,这十万大山,就是避之不及的风尖浪口。
白泽一直在期间当个尽职尽责的监视者与传话筒,愣是没想到于溜行两片嘴唇一吧嗒,就把他推上了最前线。
于溜行想了想,“怎么,不乐意?”
白泽自觉于溜行此时心情不错,大了胆子仰起头,“总不能是让我说吉言祝你成功……”
于溜行哈哈笑了,山里影影有回音,笑声又戛然而断,四周静得突兀。白泽听见对方说:“我这是救你一命。”
还没望见于家所在的山头,于溜行突然停下了。
白泽顺着他眼神望过去,微亮的天光里,远处山头上似乎隐约有白光。
呼吸一顿,于溜行说:“有血腥味儿。”
白泽嗅了半天,连个屁都没闻出来。
于溜行站在树影底下,面色阴晴,眉头皱起又舒展,最后勾了嘴角笑,恣意昂扬,又狠又决,“哎,要是你亲爹都背叛你,拿你当个累赘看,你怎么办?”
白泽不明所以,愣了半天,只好说:“我天生地养,没爹。”
“也好。”于溜行只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埋骨山上,应龙遗骨森然。
夏南山扭开头闭上眼睛,抖得控制不住,他自己也没明白过来,同类的遗骨居然能给他这么大的震撼。古时应龙巨大,双翼张开,几乎是毁天灭地的架势,如今神话轰然褪去,千百年下来,不过一g黄土一具枯骨。
悲恸之下,他徒劳挣扎,身体却莫名软得厉害,使不上劲,只能粗粗地喘,跟受惊的猫似的,哈着气,绝望得无所适从,终于破口大骂:“你不是人,你们他妈都不是人!杀了我,伏羲也能杀了你们!”
手劲儿不大,于盛溪低头,想安抚他,还没碰着,边上突然伸出只手,指面有茧,太硬太糙。于慎行叹气,手掌覆在夏南山眼睛上,漆黑一片里,有暖意流过,他眨了两下眼,没抗住,沉沉睡过去。
“别太过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你指望他怎么样?”于慎行背过手,往龙骨走去。
走近了看,龙骨上还绑着东西,红红绿绿的布条,有新有旧,像是祭祀后的遗物。
于盛溪撂开于慎行半步,抱着人到应龙头骨边上,撇开边上碎石,把人仔细放下,自己没退开,卷了袖子露出手腕。
于慎行站在边上看一阵,摇摇头,“你让我这把老骨头来吧。”
于盛溪没多搭理,自顾自从后腰抽了刀出来,“其他人来我不放心。”
于慎行显然气着了,“你想想清楚,一刀下去,溜行就知道你在做什么了,你是想让我站在边上,交代在自己亲儿子手里?何况,伏羲也要来了。”
几句话挺顶用,于盛溪停下动作,权衡利弊,老头子不会无端妄自菲薄,只有他自己才能挡得下这两人。
于慎行没等他想清楚就抽了他手里的刀,往自己手掌上划了两刀,涓流似的血涌出来,滴在龙骨边上,“夏南山身上有多少神力牵扯尚不清楚,一旦失误,这十万大山都能被夷平。你不放心我,我还不放心你呢,拿手术刀你是在行,画阵引魂你早不行了。”
说完,他手掌托着血,在应龙骨骸边完整走一圈,指缝间血滴了一路,血迹连缀,逶迤拖曳,仔细一看,倒像是山川湖海的简图,笔画简单,意思却周到,若是从空中俯瞰下去,真如巨龙静卧山海之间。
一圈行完,仍停在夏南山前,于慎行口中念念有词,最后一笔落在夏南山额头,突兀的一点殷红。
口中念诵之声不停,于慎行捧出秋兰蘼芜,高举向前,天光之下,他的身影笔直,跟古时的巫祝似的,指尖微有火光,秋兰蘼芜里传出烟气,迷迷离离漫了一天一地。
夏南山在这烟气里动了一下,而后睁开了双眼,他分明记得自己闭眼时是凌晨,此时天光却大盛,亮得晃眼。
他皱眉,抬眼望出去。
洪水肆流,狂风大作,山底下有人在欢呼,有人在嘶叫,金鸣之声震耳欲聋,血腥气萦在鼻尖儿。
他记得这地方,这里是冀州之野。
山峦之巅还有个人,身形单薄,茕茕孑立,衣青衣,曰黄帝女魃。
第55章
涿鹿之战旷日持久,卷了炎黄二帝和蚩尤的大半疆土进去,战火连绵,直烧到了冀州之野。
蚩尤部落金器之术繁盛,刀枪剑戟人手一把,蚩尤本人更是铜头铁额,要是技术过关,指甲盖儿他都想武装上。反观黄帝部落,仍旧是木棒子打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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