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吃肉 作者:子夜月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也可能什么都没有变。看着眼前的大楼，段顾终于有了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熟悉的名字，熟悉的标志，熟悉的运作方式，却看不到一个熟悉的面孔，人群中，他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陌生人。

    他拒绝了段厉一起去开所谓的董事会议的提议，在公司转了一圈，除了收获一堆男男女女或惊艳或好奇的目光之外，再没有其他。

    段厉倒是干脆，把整个公司的人员上上下下完全换了个遍。

    “那边坐着个帅哥呢。”

    “是新来的同事吗？”

    “可是最近没有招聘啊。”

    “你去问问。”

    ……

    段顾刚在休息室坐下就听到侧后方十米处有议论声传来，那是两个大概二十来岁的小姑娘。

    没一会儿两个小姑娘真的推推拉拉的往段顾这边儿走，看起来似乎说好了一起来问，还有两米的时候后面那女孩把前面的一推。

    出现在段顾面前的是一个手足无措脸红的快要烧起来的清纯妹纸，站在他身前急得眼眶都红了，刚才推她的女孩眼里闪过一道狡黠，笑呵呵的站到一边看热闹。

    “有什么事吗？”段顾脸上挂上在陌生人面前惯用的温和笑容。

    “那个……我……”眼神慌张的往周围看，最后停在段顾脸上时唰的一下更红了。

    “别急，慢慢说。”

    段顾充分发挥了当年老少通杀的本事，动作无比自然的把面前没有动过的茶水递到女孩面前。

    “谢，谢谢。”端着茶杯的女孩眼里冒出了粉色泡泡。

    “不客气。”段顾笑眯眯的说道，余光正好看到匆匆走过来的段厉，“我朋友来了，我先过去，再见。”

    “好。”女孩还是呆呆的望着段顾，全然没看到在段厉出现时猛地僵硬下来的同伴们。

    “不是叫你在办公室等我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嗯，回去吧。”

    “我材料都准备好了，就差你签个字了。”

    “我不是开玩笑，这公司现在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不会再收回。”

    “……”

    二人的声音渐渐远去，休息室再次炸开了锅。

    “你们听到了吗？刚才董事长好像说要把公司给那个帅哥！”普通职员。

    “难道你们不觉得他们很配吗？”腐女职员。

    “不就是长得好看了点吗？至于这么对我们董事长说话吗？”愤青职员。

    不过这些貌似都和江敏脱离了，她呆呆的端着手里的茶杯，愣愣的想她刚才好像碰到了那个人的手，随即护住杯子，她决定接下来一个月都不洗手了！

    ☆、54

    段厉最后还是没有把转让材料拿出来,他的确是准备好了，但段顾不要他也不可能勉强。

    带着段顾在公司转了一圈，收获了无数来自各方的目光。

    大多数目光都是冲着段顾来的，段厉长得是很好看，但整个公司上下敢正眼看他的人基本没有,相对来说段顾整个一天使。

    正如段顾所预料的，这个公司就连股东都被换了一圈儿。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要办？”

    二人最后停在了公司三十五楼茶餐厅，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段顾状似无意问道。以他对段厉的了解，在经过早上的谈话之后,这次南海渔村之行是绝对不可能少的。

    “一杯热牛奶，一杯白水。”段厉招呼服务生。紧接着转头看向段顾，“下午你先跟宫九回去，我有些事情要处理。”

    “什么事？”

    “那个……”

    “大人，您要的地图。”宫九拿着一张简易地图恭敬的放在段厉面前，角度恰巧能让段顾看得清楚。她刚才显然听到了两人的谈话，而她自然不愿意带着段顾就这么回去让段厉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南海渔村？”段顾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用红笔特意标记出来的地方。

    “那里汽车不能开过去，所以我想……”段厉觉得有些事还是瞒着段顾的比较好。

    指着那个画的格外精细的地图，段顾语气平平，“你想去这里？”

    “是啊段先生，大人只是觉得让您去太辛苦了，所以刚才才想让我陪您回去。”宫九再一次在段顾预料中的抢白，她安的什么心段顾知道，但这却正好给了他一个理由。

    虽然不是没有其他途径去那里，但能光明正大的去又何必偷偷摸摸的去呢？

    “我没问题。”

    段顾一句话堵住了段厉即将出口的拒绝词。

    “你们要去南海渔村吗？”这时一个女声怯生生的传了过来。

    宫九眼神余光看了眼坐在副驾驶上的女孩，眼里有一丝不解，她不清楚为什么大人会凭这女孩的几句话就把她带上，如果那里真有危险，这人不是去送死的吗？

    宫九不明白的事情不代表段顾不懂，这个女孩他是认识的，就是那个在休息室时的羞涩的小姑娘，只是没想到她正好是南海渔村的人。段厉表面上的意思是让她带路，但实际上到底是什么意思段顾懂得，据来报的危险性而言，带上这么个小姑娘去的理由就很明显了。

    车平稳的在山路上行驶着，宫九稳稳地操纵着方向盘，看着越来越不好走的路在心里狠狠地唾了一口。

    “翻过前面的山丘就没有公路了。”叫江敏的女孩声音细细的从副驾驶响起，听得出她很紧张，但这并没有影响她的责任心。

    现在还是下午，不知为何，原本晴朗的天空蓦地阴沉了下来，显得有些可怖。

    江敏吸了口气，往后视镜看了眼，正好看到段顾温和的笑容，刚才紧张的情绪瞬间被安抚了，脸也再次红成了番茄。

    段厉手里刚拿出的矿泉水瓶子砰地一声爆开了。

    车被停在了一道悬崖边上，车上四人相继下来，此时天上的云翻滚着，悬岩下的海撞击着石壁发出闷闷的响声。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条半亘在空中的小道，一边是石壁，另一边是悬崖，下面是汹涌的海，约莫百来米的高度。这条路将将够一个人半侧着身子走过去。

    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小道看不到尽头。

    “这条路之后就是我们村了。”江敏眼神担忧的看了眼段顾。

    “嗯，你带路。”段厉点头拉过段顾，“我带着你。”

    看了眼段厉，江敏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这可是她的顶头上司，她哪敢造次？

    宫九在背后恶狠狠的看着段顾，那眼神似乎恨不得把他吞了才好，最后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看起来文静腼腆的女孩在此时显得格外矫健，她把脚上碍事的高跟鞋脱了下来拎在手里，光着脚丫迈出了第一步，一边还在给身后几人讲解着：“这路看起来虽然有点吓人，其实并不可怕，每一步要走稳，岩壁看起来虽然光滑，实际上有渔民们凿出来的抓孔，稳不住的时候可以抓住它们。”

    她一边说还一边指着岩壁上一些凿痕向几人示意，“喏，就是这些，你们跟上我，我看这天气快下雨了，我们得在下雨之前赶到渔村。”

    段厉先一步踏了上去，紧接着向段顾伸出了手。

    看着眼前比自己大了一个型号的手，段顾眼神恍惚了一下，随即伸出了手。

    看到身后几人的动作，江敏松了口气，走这条路关键是勇气和胆识，这时候胆怯是最可怕的情绪。

    江敏这时才显示出了渔家姑娘的灵巧和稳重，她的步子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琴键上，带着灵动的气息。她知道这条小道上所有突出的山石的位置，知道该怎么安全的避过它们，并且能够提醒身后的几人怎么避开。

    这条路意外的长，到后来走在上面的人几乎能够感觉到下面猛兽般的海涛。

    天空越来越暗，现在刚过了下午四点，天空就已经黑的像晚上七八点了，似乎就在下一秒钟就会压下来一样。

    “快一点，最多还有半个小时这雨就要下了。”看了看天，江敏语气有些着急。

    “你走快一点，我们跟得上。”段厉的语气依然镇定，随后紧了紧段顾的手，“没问题吧？要不我背着你？”

    “没事，我可以。”对于这个提议段顾自然不可能接受。

    但尽管如此，他仍然感觉到了背后那个针刺般的视线，恶毒得就像从地狱中爬起来的索命厉鬼，段顾知道，如果有机会的话，这人一定会把他毫不犹豫的推下去――只要段厉放开他。

    海水汹涌得更强烈了，砰砰撞击着岩壁，段顾甚至感觉到了那些潮水溅到了他脚上，海水的咸腥味充斥着鼻腔。

    他们还是没有赶到雨来之前到达渔村。

    轰的一声巨响，闪电撕裂了天际，海潮死命冲击着岩石，像是要把它击碎一般，狂风随即而起，跟着是瓢泼般的大雨。

    “抓紧！只要过了前面那个弯就到了！”

    风雨中江敏的声音显得支离破碎，现在的天色已经黑透了，完全看不清任何景象。但这样的黑暗并没有影响段顾的视线，他微微向外探了探，透过段厉的背影朝前看，终于看到了江敏口中的那个转角处。

    离这里还有三百米。

    而现在身形单薄的小姑娘浑身湿透，在风中摇摇欲坠，她之前拎着的鞋子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不见了，两只白嫩的小脚在被雨水打湿而滑得过分的小道上艰难的行走着，让人不禁担心她会不会在下一步掉下悬崖。

    尽管如此，小姑娘也没有忘记关心身后的人的状况，她几乎每一分钟朝后问一句他们段顾他们的状况，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才会继续朝前走。

    “你拉住她。”段顾捏了捏段厉的手说道，他的声音不大，但他知道段厉听得到。

    “什么？”段厉佯作没有听到。

    “我说，让你上前把她拉住，不然你停下，我绕过去。”段顾虽然说不上善良，但举手之劳他还是愿意的，特别是这女孩给他的感觉并不差。

    “啊！”

    在再一次准备回头确认段顾他们安全的时候，江敏右脚下的石头突然裂开了，突然的失衡让她身体蓦地向外歪倒。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没命的时候突然一只手把她从鬼门关外拉了回来。

    趴在岩壁上她的脚还有点软。

    “没事吧？”看着惊魂未定的女孩，段顾有些担忧。

    “没，没事，谢谢总裁，谢谢段先生。”感觉到扶着自己肩膀的大手还没有拿走，江敏刚才被吓得惨白的脸倏地红透了。

    没想到向来冷漠的总裁竟然会救她，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们继续走吧。”

    尽管他恨不得把这个碍事的家伙推下去好几次，但接下来的路程中在段顾的要求下，段厉一直护着江敏。

    很快几人就在疾风骤雨中走到了最后一个转角处。

    这里岩壁显得凹凸不平，甚至让人感觉到有一丝狰狞感，脚下的小道也越来越窄，仅容得下他们半只脚的大小，特别是在转弯的地方更窄，更可怕的是他们不知道转过弯之后到底是什么，九十度的角度让他们根本看不到前面会是什么。

    “你们小心一点，转角的时候一定要抓牢这儿的岩壁上的突起，现在有点滑，不过这岩壁比较糙，应该没有问题，我先给你们示范一下。”

    小姑娘声音在发抖，这雨实在是太冷了。

    只见她灵敏的抓住身前一块突出弧度最大的石头，另一只手向前探出到另一边。

    “这个得一个一个人来，我会在那边接应你们，过的时候不要紧张。”

    江敏的身体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几人眼前，紧接着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透过风传到几人耳边。

    “能行吗？”段厉在段顾前方问道。

    “没问题。”

    “好。”再次握了握段顾的手，段厉有些恋恋不舍的松开。

    段厉动作很迅速，几乎就在下一秒，他的声音就从另一边传了过来，“段顾，过来吧，我接着你。”

    把他推下去，推下去！这只是意外，大人不会发现的！宫九红着眼，这么告诉自己，然后冲着前面毫无防备的人，伸出了手。

    ☆、55

    感觉到身后人要做什么,段顾嘴角微微上扬，却没有丝毫动作。

    “你要做什么？”

    手还没碰到段顾，就被从后面死死的捏住了，耳边响起了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宫九脸霎时间变得惨白,“大，大人。”

    “我问，你要做什么？”

    段厉的声音蓦地变得温柔了起来，手慢慢掐住了宫九的脖子，眼睛变成了浓墨的颜色。

    宫九知道,如果她的回答稍微错了一点，那她的下场和宫十一样，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更加怨恨段顾，“我……”

    “刚才我滑了一下，她准备扶我。”段顾适时开口打断了宫九的话，“你说是吧，宫小姐？还有，段厉，你怎么走到后面去了？我们先过去再说。”

    随后全然不理身后一脸错愕的宫九和被噎住的段厉，手脚麻利的抓住一块凸起的石头一闪身消失在两人眼前。

    如江敏所说，过了那个弯再踏出一步就是实地，段顾脚步稳稳的踩在由石头构成的地上，举起手准备擦一下沾到眼角的雨水，结果还没来得及碰到脸，就有一个冰凉凉的身体扑到了自己怀里。

    反射性的想将这不速之客给灭了，随后段顾意识到了这人是谁后僵了僵，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推开，拉开一定距离之后才松了口气。他讨厌被陌生人触碰你。

    “段先生，您终于过来了。”丝毫不介意被段顾这么对待，江敏在暴风雨中瞪大了眼睛，头发被雨水完全打湿，脸上原因工作需要画的淡妆全部被洗干净了，素颜的样子多了份天然的美丽，微薄的职业装紧紧贴在身上，显示出少女妙曼的曲线，单薄的身体在这样的情况下显得格外的楚楚可怜，“总裁呢？我记得刚才他过来了啊！”

    发现刚才在自己身边的男人突然不见了，恐慌霎时间拽紧了她的心脏，这时候段顾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在后面，还没过来。”段顾把声音放柔，只一句话就让少女心安了下来。

    难道她真的记错了？其实走在她身后的一直是段顾？

    段顾知道江敏在疑惑什么，但他并不打算提醒她，人有一种指示性记忆，在发生记忆模糊的情况下会人脑会自动调整原本的经历，从而产生指示性的误导。

    在微光中看到段厉和宫九的相继出现在眼前时，江敏已经对刚才段顾所说的深信不疑了，只是稍微有点奇怪为什么自己会记错而已。

    “再向前走两里地就到我们村子了，到时候可以在那里休息。”确认大家都没事之后江敏再次恢复了活力，甚至有力气冲段顾笑了笑，“现在天太黑，你们跟紧我。”

    段顾跟在江敏身后，时不时扶上她一把，小姑娘光洁的小脚此时被溅起的泥水弄得花兮兮的，看起来格外狼狈。

    宫九低着头默默跟在段厉身后，眼神格外复杂，她不明白段顾刚才那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但无论如何，他都算是救了她一命。

    但是这样就以为她会领情了吗？正如宫十最后传来的信息一样，他们的领主，必须是无情的，这样才能成为站的最高的人，不，是神！他在他们眼中就是神！

    在经历了这两次之后，段顾基本已经明白了他们是怎么想的，这样的人在上次他作为血族之主的时候也有遇到过，只是没想到这样的奇葩一个又一个的被段厉创造出来，真是……

    疑惑吗？震惊吗？呵，好戏还在后头。

    段顾从来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

    雨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幸好他们离村子已经不远了，路虽然湿滑难走，但这对几人构不上什么危险。而这里最普通的江敏也算是从小经历过不少，虽说从来没有遇上过这么突然的雨，但独立行走还是没有问题。

    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泥沙上，海水几乎上涨到几人脚下，他们现在走上了宽阔的沙滩，原先离这里挺远的海水越来越近，若雨再这么下下去，再过不久，渔村可能就要被淹没了。

    一边走江敏一边朝段顾他们吃力的说明她从出生起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诡异的天气。

    灯光有些摇曳的出现在视线里头。

    “马上就到了，这就是我们的村子。”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江敏脸上绽开了一抹无比灿烂的笑容，这是回家时才有的表情。“我妈妈做的糖醋鱼可好吃了，等会儿你们一定得多吃点，自从工作后我两年都没有回家了。”

    在快步向前走了两步之后，江敏终于忍不住撒开步子跑了起来，溅起的泥水朝两边散开，然后她的脚印被新的雨水和泥沙覆盖。

    段顾停了下来。

    “怎么了？”段厉走到段顾旁边，把额前湿淋淋的头发往后拨了拨，但紧接着他的动作顿了顿，眉头随即皱了起来。

    海水的咸腥味和泥沙和水的土腥味掩盖住的味道在此时终于明显了起来。

    血，新鲜的血腥味。

    “啊！！！”尖叫刺透暴风雨传到几人耳边的时候已经显得微弱了许多。

    在这声尖叫中，段顾迈出了步子，段厉紧随。

    渔村中有一棵大大的洋槐树，看大小也有几百年历史了，此时它在风雨中呜咽着，叶子被骤雨打落，显得格外凄惨。

    而更可怕的是，从树上冲下来的雨水――是红色的。

    就算隔了雨幕也能够清晰地嗅到那浓浓的血腥，而段顾他们踩的地方已经被那些的血水浸染。

    先过来的江敏此时正跪在这棵树下，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怔怔的望着段顾他们，唇角还有没来得及说出的惊恐，清秀好看的脸最后的表情停留在了惊恐之上。

    鲜血从她脖子上汩汩冒出，艳红而温暖的颜色，然后被洗刷成淡薄的色彩，最后消隐在泥土之中，她的手里还拿着一个手电。

    显然她已经回过家一次了，只是没有找到家人才会再度跑出来，顺便拿手电接应段顾他们。

    慢慢走到树下，伸手摸了摸还犹带体温的小姑娘，段顾发现她脖子上的伤口是野兽爪子造成的，但并不像他观念中的任何一种生物，有点类似狼，但又不全像。

    “大人，这里很危险。”沉默已久的宫九终于开口了。

    目前还是段厉的安全最重要。

    “你看上面。”段顾指了指头上巨大的树冠向段厉示意。

    虽然刚才就能感觉到这棵树不对劲，毕竟还没听说过哪棵树会流血，至少在地球上段顾还没有听说过这样的物种，刚才因为被浓密的树叶遮住了看不到里面的景象，现在却是看清了。

    一个又一个的尸体被插在树枝上面，每一个都被刺穿了心脏，鲜血顺着树枝和着雨水朝下流，汇聚成一条血河。

    据江敏说，他们村里除了到城里工作的八个年轻人，还有三百三十五人。

    段顾神念一扫，这树上的人还真一个不少，竟然把一个村庄的人全部屠尽，还以这么诡异的方式挂在这棵树上，那个凶手的观念还真是诡异。

    “他应该还在村里。”宫九再度开口。

    “轰隆隆！”

    又是一道闪电撕裂天际，将整个世界都照成了惨白的颜色。

    段厉一瞬间护在了段顾身前，手里射出一道银光。

    与此同时宫九也猛地消失在原地。

    砰地一声闷响，她被拍到了那棵洋槐树干上，树叶唰唰唰的作响。

    段厉的那一枪也被弹了回来。这不由得让他的脸色更凝重了些，专门对付异能者的辐射枪子弹竟然被弹了回来，可见对手并不是普通的异能者了，至少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异能者了，而且，现在段顾还在他的身后。

    站在段厉身后，段顾微微斜眼看向那个看似无人的地方，再看了眼露出獠牙宫九，唇角微微上扬了一点。

    宫九自然看到了段顾的示意，不容多想，操起武器就朝那个方位攻了过去。

    耸了耸肩，段顾眼里闪过一道遗憾，他可没有陷害宫九，他只是成全了她的护主心切而已，只是很明显，她不是那个人的对手。

    再次被击倒在地的宫九没那么快爬起来，将喉中的血咳出来，费劲爬起来，再次坚定地站在段厉前面。

    对方的身影慢慢在雨幕中显示了出来。

    那是一个年轻的好看男人，正是段顾之前在段厉和宫三的谈话中看到的男人影像，那个被誉为最可能成功的试验品。

    但其实光从表面来看，这的确是个漂亮到难以形容的男人，谁知道他又有那么强的战斗力呢？这树上的成果估计也是他功劳。

    在零出现的第一秒，段厉就分析出了他的危险性，只是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更重要的是，那些正在不断靠拢的家伙们。

    ――被设计了！

    雨下得更大了，簌簌的雨声让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某种可能。

    ☆、56

    呜咽的风声夹在暴雨中把整个世界都拉进了混乱之中，耳膜仿佛都快被大风撕裂。

    整个世界都仿佛陷入了一种喧嚣之中。

    段顾感觉到他们已经完全陷入了一个包围圈。

    宫九受伤太重,在第三次站起来的时候几乎已经不能睁开眼睛了,她吃力的向前走了几步才堪堪站稳,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眼睛模模糊糊的看着眼前的身影,咳出一口血，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看着宫九第四次被击倒后再也没有站起来，段顾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眼里没有一丝动容。

    能力尚可,可惜就是太过愚蠢了，如果她不是死在这里,段顾有的是办法让她体验各种死法。

    “怕吗？”段厉的声音轻轻在段顾耳边响起。

    “怕什么？死吗？”段顾轻描淡写，“他来了。”

    把宫九解决之后,零慢慢走向二人。

    他有一双暗蓝色的眼睛，在夜里散发着微微的光芒，不是反射，是自然地，眼睛发出的微光。这不是人眼能够做到的，那么只有一个说法，他不是人，或者说，他已经不是纯种的人类了。

    风雨以及黑暗对几人的视线都没有影响，段顾清楚的看到了对面人的模样，还有他眼里的迷茫。

    他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危险。

    “他好像被控制了。”

    “看出来了，等下你站在我身后。”段厉简短回道，摆出战斗的态势。

    雨继续下，风却似乎有了一瞬间的静止，这个世界安静得不成样子。

    段厉心思电转，如果他们的对手只是眼前这一个，胜利的可能性很大，但如果加上外面那些，就只有死路一条。他倒是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着急行动。

    零走到段厉面前，微微偏了偏头，眼里闪过一道迷茫的色彩。近了才发现，他的眼睛并不是简单的发着光，还是野兽般的竖瞳，就算没有任何神色，也显得格外冰冷。

    他动了动鼻子，似乎嗅到了什么味道，不断朝段厉身边凑。

    段顾往后面退了一步，正好站在江敏身边，此时少女身上的伤口已经没有在流血了，整个人白的就像一张纸，她的眼睛已经闭上了，肃静的跪在那里，好似一个无比虔诚的信徒。

    才静止了几分钟的风再度大作，与此同时刚才还无比和平的二人进入了第一次交锋。

    就算在雨中段顾也看到了二人交锋处冒出的火花。

    村外。

    “报告队长，我们已经将对方改造人头领包围在里面了。”铿锵有力的声音和着雨声响起。

    “报，报告队长！外面有一群改造人把我们包围了！”

    “立刻准备战斗！”男人眉头皱的死紧，该死的，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一手。

    于此，改造人和异能者间的战斗正式展开。

    段厉的战斗远没有想象中的顺利，倒不是他打不过这人，而是这家伙太难缠了，他总能找到他的空子往他身后攻击，而他的身后――是段顾。

    他绝不允许这个人碰到段顾一下！宫十他们的事情是他考虑不周，没有充分了解到下属的情绪，但这一次，在他的视线中，决不能有任何人伤害段顾。

    似乎在一瞬间，段顾发现段厉身上的气息变了，其实他知道段厉在做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段厉都能够把他保护得滴水不漏，这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事儿。

    段顾并没有觉得自己看热闹有什么不好。

    心安理得的站在树下，等着结果出现。如果他料的没有错的话，胜利者的角逐将在今晚见分晓。

    相对来说段顾是比较偏向段厉的，毕竟比较熟悉了，而且除了有点儿冰恋，曾经朝他开了一枪之外似乎还真没有什么bt爱好，或许再加上可以连续不断做上三天三夜？

    所以如果不触犯规则的话，他不介意到时候帮上段厉一把。

    眼见着两人的战斗已经进入了僵持阶段，段顾看了看天，黑透了，村外的战斗也已经差不多了吧。

    不过……

    看着由远而近的熟悉身影，段顾饶有兴致的扬了扬眉。

    果然是他。

    段陵还是那副样子，只是原本的及耳发被剃成了板寸，戴在脸上的金丝眼镜也被取了下去，整个人都显得锐利了许多，浑身上下都带着攻击性的味道。

    特别是他的视线，在看向段顾的时候似是带着猎豹捕捉猎物时的笃定。

    段顾不喜欢那个眼神。

    段厉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个，他正被零缠着。

    一把手枪出现在手中，瞄准，射击，总共花的时间不足一秒。这把枪是出动了国家科学研究院研究出的，不管是再强的异能者或者改造人，只要一枪，绝对毙命。

    ‘噗’的子弹入肉的声音，段顾甚至敏锐的听到了血管破裂鲜血迸出的声音。

    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来得及浮起就变得僵硬，段陵眼里闪过一道不可置信。

    他明明看到自己射中的是段厉，为什么中枪的变成了零？不，这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这种枪威力是很大，的确是一枪毙命，可它只有一发，而到目前为止，研究院也只研究出了这么一把。

    段厉可没时间唧唧歪歪，看到这人倒下，马上将攻击目标换成了段陵。

    银色手枪再次出现在他手里，连瞄准都不用，趁着段陵愣神连发三枪，三发子弹分别射向段陵的眉心、心脏和一记空枪。

    段顾看得明白，那记空枪可不是段厉失手，反而那一发子弹正是关键。

    人在感应到危险的时候会闪躲，以段陵的灵敏度，那两发致命的子弹势必是会被他躲过去，但他在躲过那两发的同时一定会往旁边移动，而且一定会往左边移动。

    这样一来，段陵就正好撞在段厉的第三枪之上。

    会这么判断并不是因为认定了段陵是左撇子，相反，段陵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右撇子，但以他的性格以及多疑的处事作风，他一定会向左边移动。

    这不得不说段厉对段陵的了解已经到了一定的程度，可惜段陵对段厉的性格还没有完全掌握，所以失败也成了他的唯一途径。

    虽然没有造成致命伤，但那腐蚀性极强的子弹已经对段陵造成了很大的不便。

    段厉的胜利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儿。

    看到这里段顾把视线移了开来，他看到那个叫零的改造人还有气息，他心脏上被无比精准的穿了一个洞，仰面躺在沙土上，雨点打在他身上，却似乎失去了声息。

    但让段顾感兴趣的是，他的眼睛。

    他睁着的眼睛里茫然已经褪去，换成了让人心惊的空洞，随后慢慢聚焦，恨意、不甘、眷念、不舍、自嘲等情绪一一闪过，最后回归于空洞。

    这一定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

    段顾慢慢走近，附身看着男人精致的面庞，伸手合上了他的眼睛。

    战斗已经结束，胜利者不言而喻，段陵是不甘心的，到死段顾也没有看他一眼，反而一直盯着那个死了的改造人，但就算再不甘心，他也没触动段厉手里的武器丝毫。

    “啾啾啾！”

    段顾刚转过身，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鸟叫声。

    对此他不由得摇了摇头，其他他可以相信，但这么大的雨，天也黑透了，怎么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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