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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娘先领了陆落去见她婆婆。</p>

    和其他人一样，胡老太太也很惊讶陆落满头的银发。</p>

    胡老太是个身形高而阔的女人，孤瘦的颧骨，让她看上去有点严肃。</p>

    她穿着深蓝色的妆花褙子，头戴碧玺钗，庄严华贵，气势咄咄。</p>

    陆落不善交际，来往的人家不多，第一次见到这么威严的老太太，心下想：“做胡家的儿媳妇，肯定不容易。”</p>

    思及此，陆落悄悄瞥了眼四娘。</p>

    四娘温柔娴静，对上这么肃杀的婆婆，竟是应对有道，陆落有点佩服她。和她妹妹陆芙相比，四娘更像二伯母。</p>

    “来，坐到我身边来。”胡老太表情严肃，为人并不孤傲。她脸上不带笑容，声音却没有厉色，温和礼貌。</p>

    丫鬟端了个锦杌到胡老太身边，陆落就坐了过去。</p>

    胡老太先问了陆家众人的好：“你祖母这些日子，还爱吃辣的吗？她上了年纪，那么重的辣，我常替她担心.......”</p>

    “还是那么爱吃。”陆落道。</p>

    湖州的本地菜，并不嗜辣，北府老太太娘家扬州的菜，也不重辣，独独她爱吃辣的，亲戚朋友们都以为罕见，总劝她少吃。</p>

    每个人的口味都是特定的，重辣虽然会损胃的津液，同时也能除风发汗，行痰祛湿，利弊各半。</p>

    只因和主流的口味不一样，亲戚们常劝老太太改了，老太太有时候很恼怒。</p>

    陆家的人都知道老太太这点忌讳。所以绝不去劝，触这个霉头</p>

    “该劝劝她。”胡老太道，她不过是说个话题，也不是特别认真交代陆落。</p>

    陆落也就随口应了句是。</p>

    胡老太看上去苛刻，言谈却很随意，并不是气势压人的。</p>

    陆落是远道而来的亲戚，胡老太问过了陆家众人之后。就让丫鬟去准备午膳。然后留陆落在她院子里用膳。</p>

    陆落却之不恭，就留下来了。</p>

    今儿正巧几个儿媳妇都来请安，老太太就留所有人一起用膳。</p>

    午膳之后。陆落辞别了老太太，去了四娘的院子。</p>

    四姐夫不在家，四娘房里有两个姨娘，其中一位生了一对儿女。最小的庶子今年才满周岁。</p>

    四娘是个很中规中矩的女人，是个标准的贤妻良母。对妾室。她有正妻的风度；对庶女庶子，她有嫡母的仁慈。</p>

    她还让人把她房里刚满月的庶子抱出来，给陆落瞧瞧。</p>

    陆落细看她的脸上，竟没有半分憎恶。陆落不知这是什么感情。</p>

    要是陆落做了人家的正妻，丈夫小妾的孩子抱到她跟前，她心里肯定跟针扎一样。一刻也看不下去。</p>

    而四娘的淡然，让陆落怔愣了好一会儿。心里百般滋味。</p>

    也许，她只是擅长遮掩。</p>

    “长得可爱。”陆落语气平淡，尽量不露出异样，对四娘道。</p>

    “他的乳娘身体好，乳娘多，所以他养得好。”四娘笑道。</p>

    将庶子抱下去之后，四娘也让丫鬟把琛琛带到隔壁的梢间，教他描红。</p>

    陆落和四娘闲聊，说起胡家的一些事。</p>

    四娘也说：“你姐夫这些日子，开始去管船舶生意了。”</p>

    家里的核心生意，四娘的丈夫终于能插手了。</p>

    四姐夫有六个哥哥，其中只有一个是庶兄，其他五个都很争气，能力出众。</p>

    他之所以能去管船舶生意，还是因为四娘有个厉害的母亲，以及巨富的外祖家。</p>

    “四姐夫能力卓越，将来自有一番成就。”陆落恭维道。</p>

    四娘就笑了：“他啊，做事最马虎了，丢三落四的，能力独独谈不上了。”</p>

    她跟她丈夫感情很好，言语中对他的调侃就看得出来。</p>

    陆落又笑了笑。</p>

    她和四娘聊了大约半个时辰。</p>

    四娘很健谈，言语中面面俱到，说些琐事，却又不会让陆落无聊接不上话。</p>

    陆落和四娘的闲谈很轻松。</p>

    “.......哪位是大太太？”陆落也问起今天用膳的诸位。</p>

    陆落听窦六太太说，四娘这些日子，颇受大嫂的刁难，因为她房里的王姨娘，把长房的孙姨娘推到，至其滑胎。</p>

    “她、她今儿没来.......”四娘笑了笑，不太想把家务事告诉陆落。</p>

    四娘可以找朋友窦六太太倾诉，却不会找陆落说。</p>

    在四娘心中，姐姐疼爱妹妹是应该的。身为姐姐，应该告诉妹妹一些美好之事。生活里的糟心，似溃烂结痂的肌肤，应该羞愧藏起来。</p>

    “四姐，我听窦六太太说过了。”陆落直言道。</p>

    四娘眼底的尴尬之色，就有点掩饰不住。</p>

    “你还是个孩子，她怎跟你说这些？”四娘兀自笑了，“没什么大事，已经过去了。”</p>

    “你什么也没做错，却落个埋怨，总归不好。”陆落道，“此事，又不是四姐你的错。”</p>

    四娘道：“落妹妹，你还小，等你以后嫁人了，便知这过日子，就是过个混沌。事事都要清清楚楚的掰扯明白，就少不得争执，家宅不宁。难得糊涂嘛。”</p>

    在四娘心中，家宅安定比什么都重要。</p>

    “四姐比我年长，比我有智慧。”陆落笑道，“此事先搁在你心中吧，反正我要住几天。四姐知道我会算卦的，若是你想知道个缘故，我可以替四姐算一算的，看看是不是王姨娘推的。若是，那没什么可说的；若不是，岂不是白害得您和王姨娘被长房埋怨？”</p>

    四娘却说不用。</p>

    陆落只打算住三天的。</p>

    她的话，四娘搁在心里，不知不觉夜里睡不着。</p>

    她半躺着想了很多事，不知不觉存了满眶的眼泪。</p>

    一个不小心，眼泪就滑落，豆大的眼泪落在枕巾上，慢慢泅开湿润，很快就湿了一片。</p>

    “怎么了？”胡七郎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四娘发出一声轻微的抽噎，他就醒了。他虽然做事马虎，睡觉却不沉，一点小响动都能惊醒他。</p>

    四娘半夜偷偷哭，那肯定是大事的。</p>

    胡七郎惊立马坐起来。</p>

    “是不是家里出了事？”胡七郎乱猜，搂住了妻子娇柔的肩头，“若是出事了，你就回去看看吧，我去跟娘说。”</p>

    四娘有点哽咽。</p>

    她想否认自己的落泪，偏说不出口。</p>

    犹豫了下，四娘才编了个理由。</p>

    翌日，四娘仍在考虑这件事，她内心深处是非常委屈的，若真能找到具体的证据，也省了以后的麻烦。</p>

    她看了眼陆落，欲言又止。</p>

    ——*——*——(未完待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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