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尽星河 作者:鼎鼎当当

    三十一节 君要臣死

    狄阿鸟在大庭广众下给了博大鹿不少难堪，心里却没有任何的偏见，博大鹿就像路走来的老将士，总会被新人在能力上超越过去，但这不应该是什么接受不了的事情，东夏聚集的才俊越，允许新人超越旧人，才会越强大，自己唯要去做的，jiù shì 鞭策他们，当然鞭策完也应该作鼓励，鼓励其接受新的事物。假战jié shù ，他把博大鹿要在身边陪同左右，明明白白地告诉博大鹿，这次假战，除了要检阅军队的作战能力，还要bāng zhù 吴班在军队建立威信。

    博大鹿虽然嘀咕别人踩了自己的肩膀，但这次假战，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窝囊，打得乱七八糟，战即败，没什么好说的。

    狄阿鸟就烟花传讯的利弊询问他的看法，又抛出“快战”和“准确战”给身边的将领讨论。

    博大鹿战争经验丰富，也就“快战”提到自己看法。

    “快战”的思想是狄阿鸟根据草原部族的特点提出来的。

    草原上部众往往太分散，汇集兵力不易，有很部族今年的春上决定去攻打敌人，可能到了明天秋天，才能够有条件实现，之间只是常备兵力之间的小打小闹，反倒将战略意图暴露出来，而纵观草原上的战争，但凡偷袭鲜有不胜，逼得各个大部为预防相互偷袭，相互约定不得不宣而战。

    夏侯武律联合龙青云针对党那人的战争jiù shì 次活生生的范例。

    当时虽没有提出快战的理论，但shí jì 上jiù shì 在那么做。

    他们根据党那人聚合成军的缓慢，聚合成军后团散沙的状况发动战争，二三个月内横扫东夏，兵锋所指，鲜有不克，而战争jié shù 后，伤亡小，战果大。

    而且草原上没有什么城池缓冲，骑兵推进迅猛，战争的节奏要求也高，虽然不少部族习惯变战败为伏击，但是针对追击缓慢，对敌情不熟悉的中原军队才有较高的成功率。若是知己知彼，推进有序，这种伏击的意义并不大，即便是小战胜了，追兵也随之汇合，便伏击为反伏击。

    狄阿鸟提出“快战”，jiù shì 建立在以上基础上，但思路为开阔，这种快战包括两只军队相遇，不作调整，随时投入，先小股再全线，遇敌阻挠则绕过包围，快速分割迂回，进行围歼。

    相对应“快战”，还有“快败”。

    那jiù shì 战事失利，敌我悬殊，遇敌之后要快速败退，但这种快速败退并不是真的溃败，而是制定能够甩脱敌人的集结地二次集结，甚至根据敌人行军拉出的间距，对部分冒进的敌人进行围歼，最后达到以少胜。

    他把精华提炼出来，jiù shì 个字“走”。

    而延伸到整个大的战场，jiù shì 兵贵神速，纵深战，跳跃战。

    这是东夏的优点。

    即便是在草原上，东夏优良的马匹和充足的精料也能成为这种战术的保证。

    而“精确战”，则以大小将士熟悉地形为基础，进行方渗透，甚至己方军队撤退，却在险恶的地形下保留战场生存能力强的小队来搜集情报，然后根据他们传递回来的系列情报，对敌人的军力分布和行军路线进行分析和预测，之后再发动严密的攻击，甚至以小股精锐进行“斩首”。

    对应着“精确战”，他还提出个相对应的战术——“混战”，在难以摸清敌人虚实，以及自己军事被对方明了的时候，要打乱军事意图，扰攻，进退，借战场上敌人的fǎn yīng 来què dìng 敌人的军事分布和战略意图，然后进行搅乱和相应的反击。

    而“精确战”和“混战”的精华提炼出来，jiù shì 两个字“找”与“准”。

    他之所以突然抛出这两种观点，那jiù shì 对拓跋氏的重视，拓跋氏雄踞草原不是天两天了，尤其是他自己，也曾在拓跋巍巍手里吃过败仗，而且是胜着胜着，突然遭败，糊里糊涂就腹背受敌。

    想起来，那眼前就就血水浑河的场面，心里深为痛耻。

    所以这两种观点都是针对拓跋氏提出来的，首先jiù shì “快”，拓跋氏“南人北迁”给了他个契机，得到响应的契机，而他现在正在做着的，都是怎么麻痹敌人，告诉敌人自己参战之心不强。而自己旦参战，自然雷霆万钧，势如破竹，迅速汇集北方响应自己的军队，切断拓跋氏的退路，不给敌人半分重整的机会。其次jiù shì zhè gè “准”，自己带来的嫡系兵力不，只有用好zhè gè “准”，配合着“快”，才有奇效。

    不管他身上有什么光环。只有他心里才会明白，拓跋巍巍不是龙摆尾，不是巴伊乌孙，不是纳兰明秀，确确实实是自己还在吃奶的时候，人家就已经威震草原了，而且不是身为个军事将领，而是身为个统帅。

    他明白这里头的区别，与其说以前的胜仗和军事有关，不如说在于他对战局和人心的把握。

    倘若不是自己找到巴伊乌孙的弱点，看透他草原流寇的本质，逼他倒行逆施，是不可能自己的兵越打越，对方的兵越打越少的。

    倘若不是纳兰明秀全局观不强，他就不会勾引拓跋氏壮胆。

    勾引拓跋氏还不如他自己拿纳兰部孤注掷，勾引了拓跋氏，纳兰部本身就不敢尽全力，害怕引狼入室，起码纳兰山雄抵触，提出人押方的主张，而拓跋氏兵马远道而来，无所藏锋，不能劳而无获，来了就得打，无所谓时机对不对，而那时针对高显的战争已经接近了尾声，自己手里已经有了定的力量；与此同时，纳兰明秀与拓跋氏的勾结得罪到也速录，使其它众部族受到倾轧，起码也速录zhè gè 时候就彻底地到狄阿鸟这边，看着狄阿鸟毁灭他的盟友。

    龙摆尾不用说，他用龙雨，开始就败在人心上，后来又有心保存实力，以生蛮作战，根本控制不住局面。

    拓跋巍巍却不样。

    他与中原历史上大数皇帝又不同，出生在马背上，接触过中原文化，身经百战，手段样。

    就像是在不占大义的局面下，他而再再而三地表示愿意向中原臣服，只在于臣服条件，然后以中原朝廷不肯他臣服，令部下、bǎi xìng 生出对抗朝廷的决心，而后诟病巨大的“南人北移”，看起来残忍，成效却很明显，朝廷连番征伐，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政权巩固，地盘扩大。

    现在战争还没有全面爆发，根据分析，人家已经有了相当可怕的意图，先击东夏，后抗朝廷，打不赢退回草原。

    所以，这战……

    尽管狄阿鸟已经有了先见之明，即便是出兵，先期也只有那么点儿兵力，打，你把我打败也没意义，你还得回头跟朝廷去打，你跟中原尽全力了，我在尽发国中之兵，截断你归路；但还是没把握。

    把握只在于拓跋氏能不能信任东夏的“唇亡齿寒”。

    只有拓跋氏肯定东夏不会真心作战，他才能不保留过兵力，放心进行中原大战。

    起来到的将领都已经被狄阿鸟统过思想。

    但是博大鹿的，还得有个时间说明，最要命的是，他是个草原人，见证了石春生的死亡和中原朝廷自身的**，和对游牧人的轻视，他和曾经的狄阿孝样，内心倾向与拓跋氏合作。

    夜晚掌灯了，狄阿鸟还单独留着他。看着他眼角里爬上的几条细纹和依旧消瘦的身躯，狄阿鸟肯定他镇守这儿镇守得辛苦，再劝他饮两杯，开始了自己的观点，鼓了鼓掌，让人取出些东西来。

    这些东西被装在个不大的箱子里，抬上来，放到旁边。

    博大鹿yí huò 地看看，却还是说：“既然没人了。大王。有些心里话敢说了，为什么我们定要跟着朝廷打陈朝？我们能不能不打陈朝？有陈朝在，也许我们……”

    狄阿鸟飞快地竖起食指，制止住他，微笑着说：“孤只问你，若是打仗，你是跟着必赢的人打必输的人捞点好处，还是跟着打输的人乱跑，最后被打赢的人找到借口打？”博大鹿嗤笑道：“大王你也太高看靖康了，咱们也不是没有与他们交过手，就他们，会有必胜说？拓跋氏是吃素的么？”

    狄阿鸟淡淡地说：“你也太小看靖康了，就孤所知，健布将军，就不止次地击败过拓跋巍巍。还记得张怀玉么？硬抗过拓跋氏的精锐。如今靖康国势稳定，以他们的人口，你觉得他们横聚集少兵力？”他轻声问：“据孤所知，就现在，兵力也起码不下于六十万，你认为拓跋氏稳赢？”

    博大鹿反问：“如果我们加拳头呢？”

    狄阿鸟hā hā大笑，继而表情严肃地起来，说：“兵力、国力悬殊。”

    他又说：“前前后后，我们从靖康获利巨大，转手卖给他们的军马之数在二十万以上，他们起码可以武装起来数万骑兵……加上知耻后勇，反复训练，与拓跋氏拉锯打仗，你当真可以肯定他们是那么不堪击么？”

    走到箱子的旁边，他又说：“大鹿。孤与皇帝有君臣之约，孤若不忠、不臣，何以号令诸臣民？”

    他低下头，冷冷地问：“博大鹿，你是孤的阿哥，也是孤的大将，孤是绝对信任你的。但是孤也不得不问句，倘若孤并没有失德，你因为军权在握，会不会忽然有那么天，看淡了你与孤的君臣之义呢？”

    博大鹿“噗通”声，把酒碗按翻了，洒了脸，拨楞甩甩，连忙转过来，惊恐分辨道：“怎么可能呢。我不过是个奴隶，要不是阿鸟你，做梦也没有想到今天……jiù shì 谁都背叛，我也不会的呀。”

    他双手颤抖，比着自己的心，喊道：“是不是今天我在大帐里不fú qì ，说错话了，我不是不fú qì ，是觉得丢脸？”

    狄阿鸟点了点头，蹲卧下来，摆摆手说：“孤怎么能不知道？你对孤的忠诚，孤怎么能不知道。但你想过没有，虽然孤没有明说过，没有公开承认过，可shí jì 呢，若没有中原皇帝对孤的册封和扶持，孤又会有今日吗？若他负孤在先，那无话可说，可他不负孤，孤却反戈相向，可合道义？”

    他又说：“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呀。他要让孤去死，孤听不听是说，人家还没让咱死，咱就背叛了？”

    博大鹿想了下说：“这不样。你叫我死，我就去死。”

    他已有醉意，摇摇摆摆起来说：“阿鸟。你说叫我去死。我现在就去，我心里只有个主人，中原皇帝，他不配。”

    狄阿鸟看，连忙摆手让他坐下，怒斥道：“你若是真喝醉了，就滚huí qù 睡觉，若没醉，你要还能听孤说事情，老老实实坐下。”

    博大鹿连忙坐下，说：“其实也没太醉，我jiù shì 想证明给你看。”

    狄阿鸟挪身踹了他脚，踹远了，又勾手让他到跟前，然后小声说：“听孤给你说，为什么孤判断朝廷胜而陈朝败。”

    他打开了箱子，让博大鹿去看。

    博大鹿伸长脖子，慢慢探过去，只见箱子里摞着蝉翼般的白绢，上面血迹斑斑，正是满心yí wèn ，发现狄阿鸟递了个头过来，就接上，狄阿鸟示意他收，他就分分往怀里收，这时他看清了，全是血指纹印。狄阿鸟见他拽着，凑着眼睛看，问他：“这是西陇仓州被劫掠的几郡bǎi xìng 请求孤出兵按的手印？这还只是部分，部分，你想过没有？这是民心？这不但是民心，这还是血和泪，这些血和泪还说明什么？拓跋氏的部众迅速腐化堕落……贪婪无耻。所以，孤认为拓跋氏必败，孤出兵，乃是顺从天意，吊民伐罪。”

    博大鹿“啊”了声，飞快地拽着看。

    正在这时，外边传来声音：“大王。渔阳八百里加急。”

    狄阿鸟沉吟了下：“渔阳？”他回应说：“先让人歇歇。孤还有话给孤的大将军讲。”他转过来给博大鹿指指门口说：“大鹿。从渔阳来的八百里加急，如果孤没猜错的话，还是孤的家事，至于孤的家事怎么会动用八百里加急……zhè gè 实不应该，不过孤可以现在就告诉你他要告诉孤的事情，孤的长子，被靖康朝廷给扣了，也许已经带往长月。”

    博大鹿不敢相信道：“那些王八犊子又不安稳？我们还要替他们打仗？”

    狄阿鸟淡淡地说：“说出来你也许不相信，这是孤gù yì 的，孤接下来要做的，jiù shì 假装气不过，起兵向朝廷讨要儿子。但这只是场戏，shí jì 上孤只会在包兰坐镇，你去，不但你要带着你的人，还要将履约的诸侯军带走，顺夏州，定州路南下，直抵上郡，表面上威胁关中……你到那里，派出使者与朝廷打嘴巴官司吧，就说我们东夏原本是要出兵的，可为什么他们还扣走孤的长子，这是要干什么？既然信不过，为什么还让我们出兵，你就在那里闹。记得，行军的声势要造大，队伍行军要慢，旗帐要全部打开，就这样路过去，说：不还孤的长子，你不但不履约，还要打进关中。如果朝廷顶不住，要送孩子，你也不答应，问他们想扣就扣，想还就还，哪有那么容易，要还也可以，道把皇太子和皇长孙起质押到东夏来。要让人相信，这jiù shì 孤向朝廷发难的借口。”

    三十一节 君要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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