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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梦遗 作者:它似蜜
,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带他吃好吃的,给他做好吃的,陪他买好吃的。
没办法了,我就是一俗人,赵维宗站在孟春水家门口如是想,我只想让你给我开个门。
蚊蝇在路灯下胡乱飞着,也围绕着赵维宗。
好在不多久就有人开门,开门的还是孟春水。
老天有眼。
“你……要走了?”
“嗯。”
“武汉很热吧,你注意着点,别中暑了,”赵维宗小声道,“这个我刚熬的,你今晚喝点,明早再喝点,能润润肺,降降火。”
孟春水接过小铜锅,掀开盖子一看,似乎有点惊讶:“也是,中暑了就没法做题了是吧?我会喝的。”
“你到时候会去吃热干面吗?”赵维宗觉得自己仿佛半辈子没跟眼前这人说过话了,一时竟有些语塞,只能扯些有的没的。
孟春水则认真答道:“热干面不好吃,我比较喜欢牛杂面,放很多牛肺的那种。”
“其实炸酱面也不错啊,等你回来我做给你吃,正宗胡同风味儿。”
孟春水似笑非笑:“嗯。”
“那你得快点回来,夏天快过去了,哪有在别的季节吃炸酱面的道理。”
“这还真有点难,比赛是在十月十九号,在这之前我得一直训练,提前回来的都是提前淘汰的。不过,如果秋天不能吃炸酱面,我也可以在小测时交几张白卷。”
赵维宗信以为真,急了:“那算了!那算了!我可承担不起!你还是拿个金牌再回来吧,我觉得你没问题!”
“我也觉得,”孟春水毫不扭捏,“我可以给你拿个金杯。”
赵维宗道:“那我就给它买个玻璃罩子,每天供奉点香火。”
俩人一块大笑起来。
等笑够了,孟春水说:“那我回去了,东西还没收完,”临关门前又道:“熬这么多,你想撑死我。”
“不撑人,养颜的!”
“滚!”
“说正经的,你到了之后给我打电话啊!我家电话你还记得吗,8328,然后4个9!”门关上了,赵维宗还在站在门口。
随后一个闷闷的“好”字透过门板传入他耳畔。他这才像心满意足了似的,优哉游哉地逛回了自己家。先前那些有的没的,多的少的,懂的不懂的,都在这一个字中变成了好的。于是前路再次无可忧虑了。
他只是遗憾,自己刚才紧张口胡,没逮到机会跟春水说一句“我爷爷那事儿跟你没关系,你从来没对不起谁,你千万别瞎想”。
但他看春水似乎也已经成功地自己走了出来,再说了,现在没说的,电话里还可以讲,电话里没说的,又不是不会再见面。凉爽的夜风告诉他,今晚可以睡个好觉。
第14章
赵维宗接到的第一个,来自于武汉的电话,是在孟春水离开后的第四天。
那天他过得不怎么好。具体怎么不好,他也说不清楚。只是回到家时已经身心俱疲,做着金属反应规律的题,就觉得很没意思,但意识到就算没意思,早晚还是得做,于是越发觉得无趣,跑到院子里大喊大叫。
“大半夜的,发什么神经。”赵母呵斥道,
“哥你太浮躁了,要不加入我们?”赵初胎指了指手里的毛线和木针。自从她的蚕产完卵死光了,赵初胎就迷上了打毛衣,每天晚上雷打不动,在屋檐下面翘个二郎腿,跟着她妈妈学了好多花样,仿佛那几根毛线是世界上最好玩的东西。
“能静心的。”抱着“贤妻良母”幻想的小女生再次强调。
赵维宗嗤之以鼻:“你们不热吗,我看着都觉得焐手。”
“热倒是热,但这说明你妹妹懂事,”赵母不紧不慢道,“人知道帮妈妈干活,哪像你,就知道跑出来怪叫,你以为冬天的毛衣都是树上长出来的?”
赵维宗心说我投降,正抬脚想回屋里,继续迎接化学元素的洗礼,却听到客厅里传来一阵电话铃声。
“谁啊,老赵接一下!”赵母朝客厅喊道。
赵维宗下意识地也想往客厅跑,但他没有――这几天他已经欢欢喜喜跑着去接了很多次电话了,可没有一次是他想听到的声音。于是欢喜变成失望。难道这回就是吗?可能性不大。
哪知客厅很快就传来他爸的呼声:“儿子,找你的!”
直到拿起听筒,赵维宗还是对“找他的是孟春水”这事抱有怀疑,说出“喂”的前一秒,他还在想,要是想找我,不应该早找了吗?
于是听到对面熟悉的声音时,赵维宗愣了神。
“你在听吗?”对方问他。
“春水?”
“对不起啊,我没想到,上来就连着考了三天试,我一直没找到电话。”
“那你现在找到了?”
“你不会生气了吧?”孟春水慌慌张张地问。
赵维宗被他问得莫名其妙:“前几天有点,但现在真没有。”
“哦,我听你的语气,还以为……”
“以为什么?不是,我就想问问你现在在哪给我打电话。”
“我也不清楚,真要说的话,我在长江岸边的电话亭里,还能看到渔船上的灯呢。”
“啊?你不在培训学校?”
“哪有学校啊,他们搞竞赛的一向神秘的很,就把我们关一小写字楼里头,没电视没电话,连门也不让出。好在今晚休息,不考试,我就偷跑出来了。”
“你那写字楼离这电话亭远吗?天挺黑了。”
“不远,走两步路就到了,这边电话亭真少啊,好在这个离得挺近,”孟春水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电话亭外停放的,他找写字楼那个半瞎的老保安偷偷租的破二八自行车,“说说你吧,你这两天过得怎么样?”
“还可以,我前天把右手上的绷带拆了。”
“我怎么感觉你左手写字都练得差不多了。”
“写字还差点火候,吃饭我是练得炉火纯青了,现在这么一拆,还觉得有点可惜,好像苦练的武功绝学派不上用场了似的。”
“好像有那么点道理,对了,你们昨天在天安门走队列来着对吧?”
“是啊,你看了吗?”
“我昨天都没意识到是国庆,而且这边也看不了电视。”
“不看也罢,昨天可逗了我跟你说,”赵维宗忽然笑起来,“不行,实在是太搞笑了,我们不是最后一排吗,当时好不容易走完了,心说练了一个多月,好歹也算有个结果。然后你知道吗,居然在我们这排看到几个第一排的人,还拿着花环呢,就跟鸵鸟似的傻看着我们,好像不知道他们几个怎么跑到最后一排了似的。”
“是方阵太大了吧,暑假那会儿我也看到前排落队的。”
“是啊,但你不觉得很搞笑吗,”赵维宗耐心解释着笑点,“从第一排落到第十七排,也真是人才。不过方阵大也有好处,真有这么几个掉队的,也看不太出来。”
“你刚才在干嘛呢?”孟春水转而问道。
“写作业啊,刚洗了个澡,今天打篮球抢篮板出了点意外,蹭了一身泥。”
孟春水心说胳膊刚好就去打篮球,你这不是等着继续身残志坚吗,嘴上问道:“现在打篮球得找淑芬写条吧,他居然准你去打了。”
“嗨,一说这个我就来气,当时我想去打球,之后我就想,要当遵纪守法的好学生啊,于是按淑芬说的给他写了条,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他让我打到4点40。然后打完球我他妈回班一看,半个班的人都不在了就我傻乎乎地给淑芬写条。”
赵维宗这回不是在讲笑话,孟春水却反而立刻笑了出来:“4点40,你好歹也讨价还价到5点啊。”
赵维宗被他感染,跟着忍俊不禁,却又不知笑点在哪:“很搞笑吗,你乐这么欢。”
“我一想到你回班看到半个班都没了的表情,我就……”话没说完,他就又笑出了声。
“好了好了,再笑别笑傻了,武汉热不热?你每天做物理题是不是感觉头都要炸了。”
“其实还成,跟长沙差不多吧。”
“我差点忘了,咱孟哥可是从亚热带来的真英雄。”
孟春水没说话,而是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把听筒从电话亭里拽出来,朝向几米远处长江的方向。江面上波涛滚滚,皎洁月光落到上面,也被浪花打碎。而四周静谧无垠。
他听见对面“春水,你还在听吗”的问话,便朝着听筒说了一句:“仔细听!”
“什么?”他听到赵维宗问,过了半晌,又听到对方小声嘟囔了句什么,好像是“爸你把电视声音调小点”,最后,他听到赵维宗惊喜大叫:“我知道了,是江声,你在给我听长江波浪的声音对吗?”
“耳朵还真灵,”孟春水把听筒拿回耳边,心里莫名多了种满足,“如果你现在也在江边,听到的就会是那种声音。”
“那我也给你听一个。”赵维宗道。孟春水屏住呼吸,仔仔细细听着,只听到对面隐约有什么东西在有节奏地晃荡,抑或是转动。然而他甚至把虫鸣声都听清了,却仍然猜不出赵维宗给他听的是什么声音。
“到底是什么?我猜不到。”
赵维宗好像很得意:“电风扇啊!空气流动的韵律声,有没有悟出些禅意?”
孟春水立刻又笑了起来。
赵维宗问:“你笑什么?”
孟春水道:“你还记得以前跟我说的那个,电风扇从天花板上掉下来,在地上钻了个洞的笑话吗?”
“记得,然后呢?”
“我今天上课的时候,看着吊扇,突然就想,这种事会不会真的发生?我一直在琢磨它会不会真掉下来,到最后才突然意识到,就算掉下来也不会在地上钻出个洞啊!然后我就觉得自己特傻。”
“老哥,这只是个笑话啊!我当时胡说的!”
“是啊,所以我觉得自己特别搞笑!”
那个晚上,他们这样有的没的聊了很久,都是非常无聊的话题,可赵维宗觉得前所未有的舒坦。他感觉那夜的春水似乎又有些不一样了,正如他的名字,孟春水这个人似乎在无时无刻地变化。这让赵维宗觉得新鲜,又充满挑战性。
后来他挂了电话,和孟春水约好只要有时间,就每天打一通,然后早早地睡去了。夜里北京落了雨,应该算是第一场秋雨,把天气浇得非常适合睡觉,于是他睡的很沉,殊不知孟春水在长江边上蹬了二十来分钟自行车,紧赶慢赶在十点半锁门前溜回了所谓“两分钟就能走到”的小写字楼,又在熄灯后摸着黑偷偷洗了个凉水澡。
他也不知道,第二天一早,孟春水的父亲就会来敲门,找的还不是别人,就是赵维宗他自己。
第15章
早上八点半,赵维宗在孟春水家的皮沙发上正襟危坐。茶几上空空如也,只落下几缕阳光,衬出飘舞的灰尘。耳畔传来几步外孟父给他倒水的声音。
他还是没想明白,这位邻居突然找自己,到底是什么事儿。
其实青少年对家长那辈总有种天然的恐惧感,这应该算是种本能,好比老鼠见了猫要跑,黄雀见了老鹰要逃。而此时此刻,赵维宗所面对的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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