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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我向你看 作者:辛夷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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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想打自己的嘴巴,这是男人在第二天早上该说的话吗?

    桔年擦头发的手停了下来,并没有回头看他。不过是喘口气的功夫,韩述觉得自己都快憋死了。

    “你走吧,以后别来了。”她的声音里听不出明显的感情起伏。

    哦……她打算让这件事就这么过了,好像没有发生。看起来他又可耻地逃过了一劫,韩述说不清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失望。他有些犯贱地想,自己那么混账,没理由就那么算了,她怎么能一句话就了结了呢?也怪他自己,昨晚,在那件事发生之前,一切都是那么圆满而完美,他可以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离她近了,谁知道后来邪灵附体似的闹了那一出,好端端的,什么都毁了,她这个态度,已是仁慈,他就算再不知廉耻,也没有理由再赖着不走了。

    “能让我洗把脸再走吗?”事到如今韩述只能这么说。

    桔年没有说话,他便去翻出了自己的洗漱用具,催头丧气地走到天井的水龙头旁,刚在牙刷上慢腾腾地挤出一条形状完美的牙膏,他听到了院子外传来的叫门的声音。

    “桔年,你在家吧?”

    这声音,除了唐业,还能是谁。

    当然,桔年也听到了,她直起身子,下意识地拢了拢半干的头发,看起来也有些不知所措。

    铁门的锁拍打在铁枝上的声音继续响着,桔年愣是没有动。

    韩述猜她此时想必是打着掩耳盗铃假装不在的主意,便“好心”地说:“用我去开门吗?”

    这句话果然有效,桔年立刻转身拖住了他,脸上是可疑的绯色。

    “你别动!”

    她放下擦头发的毛巾,急急地应出门外。

    来的果然是唐业,他身上还穿着昨天接桔年和非明时穿的那套衣服,下巴上有泛青的胡渣,想来是在蔡检察长病床前守到现在,人是憔悴的,唯独一双眼睛仍然清明无比。

    桔年开了门,她站在门口,伸手掠了掠耳边的头发,问:“早啊,你来了?”

    唐业点头,笑了笑,“新年好。”

    是啊,这是大年初一的清早。桔年如梦初醒地回了句:“新年好。”

    她并没有从门口让开身子请唐业进来,也不知道他一大早离开急病需要照顾的继母来她这里所为何事,于是便静静等待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唐业却没有直截了当地说出他的来意,他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眼光打量着桔年,忽然问了句:“桔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桔年仓促间又掠了掠头发,那半干的发梢扰得人心烦意乱,她想去摸摸自己的脸,之前照镜子没看得足够仔细,那上边该不会留下什么形状可疑的痕迹……她想起来了,难怪他也觉得不对劲,按照本地习俗,是万万没有新年第一天 早上洗头的道理的。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有人从屋里走出来。

    “喂,那个……我能用昨晚上擦头发的那条毛巾吗?”

    桔年几乎是立即掉头,并不是她那么渴望见到韩述,而是她不愿意看到唐业此刻的表情。

    韩述一脸无辜地举着支牙刷站在廊檐下,头发有些小小的凌乱,就差没有额头上写着:“我刚起床。”更让人受不了的是,他半边脸上有三道明显的指甲抓痕,从颧骨直到嘴角。

    仿佛是为了应对桔年并没有说出口的责难和不快,他有些无奈地说:“我严重申明我不是故意打断你们,你忘了我的车就停在门口,他能不知道吗?”

    他说完了这个,第二句话是对唐业说的,“我干妈她好点了吗?”

    桔年回过头,唐业的表情远比她想象中要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平淡,有几分疲倦,也许那只是彻夜守护一个病人的结果。他礼貌地回答了韩述的问题。

    “还是那样,没有生命危险,但一进半会是不可能恢复得正常人一样了。谢谢你的关心。”

    “她也是我干妈啊,我迟一些就会去看她。”韩述说完,指了指屋子里,“要不进来坐着聊?”

    他回应了唐业以同样的客气,仿佛工作上的矛盾和眼前的尴尬都暂时不存在,然而不止唐业,就连桔年也恍然觉得,他这么一开口,好像他才是这屋子里主人,其余的人才是不速之客。

    “不用了,我说几句话就走。”唐业片刻都没有犹豫地说道。

    桔年却侧过身子说:“请进吧,外面冷。”

    唐业没有动,此情此景,这一幕,说不出有多诡异,好似什么都错位了。

    财步家的鞭炮声响了,这是传统的习俗,新年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开门放鞭炮,取“开门红”之意。韩述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袋,问桔年道:“你没买鞭炮吧,这个兆头还是要的,放放鞭炮去一去旧年的晦气。要不,我这就去财叔家买几封。”

    他说着就回头去放他的牙刷,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往财叔家走。没有人对此表示异议,也许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他暂时的离开而松了口气。

    韩述走过了,门口处就剩了唐业和桔年。

    “昨天我失约了,真不好意思。”唐业仍然站在原地说道。

    桔年是想过要解释的,她本想说,韩述被家里赶出来了,所以收留她他在这过了一夜。这本也是实情之一,但若说出来,反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既然说不清,那还不如不说吧。

    “别这么说,你的事比较重要。”她低着头,半干的头发垂了下来,更显得一张脸小得堪怜。

    他既没有进来的意思,她邀请的意图也并不热烈,两个话都不多的人便在门口沉默着。好不容易开口,却又撞在一起。他们几乎是同时说出下面的话。

    “他对你还挺有恒心的。”

    “你现在好吗?”

    然后他们又好像都没有听见对方的话,俱是一怔。

    唐业先笑了起来,他作出个如释重负的表情,“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好不好,这就回医院去。”

    桔年没有强留,浅浅地回了个笑脸,“你保重。”

    韩述很快就从财叔那买到了鞭炮,从他们站着的位置,可以看着他跟财叔笑着挥手说话,然后就要折返。

    “桔年,这一次看来我是躲不过了。对不起,我以为的那个“假如”看来只能是个“假如”,虽然我真的那样想过。我这半辈子都在做不切实际的事,半辈子都在犹豫不决,到头来恐怕什么都是空。”唐业上忽然上前一步,他说得那么急,仿佛过了眼前,就再没有了时间,他和她,也将不再会有时间。“我就是那种非得到了哪儿都不能去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最想去哪里的男人,可惜什么都晚了……这个你拿着。”

    桔年这才意识到唐业把他一直拿着的一本书塞到了她手里。那是本平装版的《西游记》,桔年第一次到唐业家时曾经翻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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